我有在适应了。姜清宴无辜地眨眨眼。
    她是真的跟不上司镜的思维跨度,怎么就突然扯到两个人之间的相处了?
    司镜低头笑了笑,再抬头时眼底多了几分温热的情意,我指的不是身体上的接触,何况我还答应了要给你时间。我说的,是心。
    她从几年前第一次见面以后,心底就留下了姜清宴的轮廓。
    可姜清宴依赖韩悠宁,甚至没过多久就跟韩悠宁在一起了。
    她向来不多看姜清宴一眼,只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纠纷,但她曾数次无意间从余光里留意到,姜清宴对韩悠宁充满了分享欲。
    接电话时从不避开韩悠宁,玩手机时看到有趣的东西会递给韩悠宁一起看,还会跟韩悠宁相互依偎着耳语。
    后来,她心底的那抹轮廓渐渐发烫,支使着她的欲望,让她想要得到这样的姜清宴。
    她要的,不是现在这个假意顺从的姜清宴。
    可现在还不是挑明的时候,不合时宜的进攻,只会让姜清宴隐藏得更深。
    听到司镜的话,姜清宴静了静,轻着话音道:心也同样需要时间。
    我可以等,司镜眼底那几分温热的情意,绵延到了她那温和又磁性的嗓音里,我不愿意用自己跟悠宁来对比,但我想告诉你,我希望得到她拥有过的一切你曾经给过她的,我也想要。
    她的态度直白又炙热,从葬礼之后就从未停止过。
    她说这些话时,离姜清宴很近,呼吸轻轻的,但气息强势得不容抵抗。
    我知道了姜清宴弯起眼眸轻笑,伸出双手揪住司镜腰部两侧的衣角,身体贴近过去,我们才刚刚在一起,各方面的适应都需要时间,而且也像我说过的一样,我不想我们都对不起悠宁所以,忍一忍好不好?
    她的鼻息间是司镜身上好闻的檀香,她主动抬起头,像只小猫一样用鼻子轻蹭她的鼻子,明明是温顺的模样,却用着诱哄的语气。
    这只小猫,用爪子在司镜的心上撩拨。
    好,你说什么都好。司镜的低笑里有着几不可察的叹息,明知道姜清宴是故意的,却屡屡被这样的诱惑俘虏。
    那,晚安。姜清宴温柔地笑着,抬手去抚司镜的眉心,然后后退一步。
    嗯,晚安。司镜微笑着回答。
    姜清宴慢慢关上门,让司镜逐渐消失在门缝里,她才转身背靠着门松了口气。
    房里安静下来,司镜刚才的话却让她有些失神。
    司镜要得到韩悠宁拥有过的,可司镜真的知道她跟韩悠宁之间是怎样的感情么。
    当初她搬进韩悠宁住所的当天晚上,韩悠宁就留下来过夜。
    那个晚上,她倚靠在厨房门边,眼睛里只有专注下厨的韩悠宁。
    那是她第一次吃到韩悠宁做的饭菜,她特地把饭厅的灯调到最低的档。
    光线温暖,气氛暧昧,她们喝尽高脚杯里的红酒,她放任自己沉醉在韩悠宁酒醉后既温柔又朦胧的目光里。
    向来开朗的女人把姜清宴压进椅背,眸间满是对她的惊艳,毫不吝啬对她的喜欢:清宴,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特别是眼睛没有人可以拒绝你的眼睛
    在韩悠宁之前,姜清宴从没有过恋爱。
    她所有的时间都交给了她的绘画事业,她想要像已故的母亲一样年少成名,让父母在天之灵能够欣慰。
    韩悠宁像是她灰白世界里突然出现的一抹彩色,她无法抗拒。
    韩悠宁那醉意十足的话钻进她的心里,让她在暖光下微红了脸,咬着唇羞赧地环住韩悠宁的脖颈。
    可韩悠宁却只是一直抱着她,双眼迷离地浅吻她的额头,嘴里迷迷糊糊地念起了司镜的名字,再也没有别的动作。
    姜清宴如遭雷轰,就那样僵直着身体到凌晨。
    再后来的每一次相见,人多的时候,韩悠宁会搂住她的腰,和她温柔相视。
    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韩悠宁更喜欢安静地待在她身边,看她画画,听她哼着歌,至多只是浅尝辄止的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姜清宴开始察觉到了韩悠宁的刻意。
    在众人面前表现得跟她仿佛热恋,是因为司镜在场。
    两个人独处时给她的亲吻,不过是为了扮演一个恋人。
    但她无法憎恨韩悠宁的欺骗。
    她尚未成名时,舅舅姜文彬来到学校找她,她还记得那天的天色阴暗,隐隐有闷雷在滚动着,她的心情也像这天色一样的阴沉。
    哎呀,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姜文彬气急败坏,在校门口的树荫下来回地走动,你妈在你这个年纪,早就拿奖了,一幅画能卖几十万,你吃我的喝我的,这么多年一点回报都没有!
    他的声音不小,出入学校的学生们也放慢脚步看热闹,有些结伴的还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那时的姜清宴二十岁,容色初显绝艳,身子在舅舅的埋怨声中直直地挺立着,面容冷淡,一言不发。
    这样!姜文彬看她不声不响,快步过去攥住她的手,刚才还盛气凌人的语气一下子变得讨好,宴宴,你把你妈生前留下的画给我,好不好?你藏着也没什么用,不如拿来帮帮舅舅,好不好?
    听了这话,姜清宴的神色更冷,嘴唇用力抿紧。
    那是她母亲的遗物,也是她视如珍宝的画作,在姜文彬的眼里只有用来换钱的价值。
    她正要驳斥回去,手臂就被一只手牵住,整个人都被挡了过去,紧接着就是一道女声冷冷地响起:你还是不是人啊?她妈妈留下的遗物你都要霸占,也不怕遭报应!
    这道声音很熟悉,她曾在酒吧里邂逅过,也记得这声音在初见的那天充满了阳光的味道。
    你谁啊你?姜文彬毫不示弱,这是我的家事,你
    韩悠宁冷笑起来:我怎么知道是不是家事,不然我报个警,让警察来核实一下?
    你!姜文彬气结,指着韩悠宁涨红了脸,视线越过韩悠宁,看向被护在身后的姜清宴,姜清宴,这事没完!
    姜文彬本就理亏,自然不敢闹大,说完便灰溜溜地跑了。
    看他离开,韩悠宁连忙转身,又关切又责怪:还好我今天来找朋友,不然你还不被欺负了么,你有没有吃亏?以后有什么困难都给我发微信,那天不是加了微信么?还有,我有个朋友就在这个学校当老师,我跟她说一声
    姜清宴静静地看着韩悠宁焦急又关心的模样,刚才凝成冰的心被她的一字一句暖化,等她停下来,才用极轻的声音说:谢谢
    韩悠宁笑着摸她的发顶,傻姑娘
    这样的韩悠宁,让她如何去恨。
    即使明知道韩悠宁心里的人是司镜,知道自己只是个填补心底空虚的替代品,她也恨不起来。
    可这个给她灰暗生命里重新晕染上第一笔色彩的人,却因为司镜而选择结束性命。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司镜,司镜还说什么我希望得到她拥有过的一切。
    姜清宴的眼里犹如淬了冰,司镜刚带来的一丝暖意在她心底冷却。
    书房亮着灯,室外的雨绵绵不绝。
    司镜在檀香木书桌后背对着,双手向后按在桌沿,左手拇指上的宽戒一下一下地轻轻敲着。
    桌上的手机响起,她拿过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后接听,查到了?
    电话那头是周屿,听到司镜的问话便直入主题:查到了。姜小姐这个舅舅没有正经工作,平时的收入都靠打牌打麻将,十几年前他老婆趁着还没有孩子,就跟他离婚了。
    他最近被人带着玩古董,还赚了点小钱,所以才会问姜小姐要钱,打算多收些货。
    司镜抓住了周屿话里的重点,追问道:谁把他带进来的?
    周屿嗤笑:还能有谁,当然是谢山南。
    姜文彬被小恩小惠吸引,把大量的钱财投入进去,没有了钱自然就会找姜清宴,姜清宴目前的事业呈现下滑趋势,不能给姜文彬太多钱。
    这样一来,谢山南就顺理成章地出现在姜清宴面前,跟姜清宴做交易。
    司镜的目光暗下来,意味不明地笑了,有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不想说话
    第十章
    姜清宴大学毕业以后一直是自由职业,凭着时有时无的灵感,创作自己喜欢的画作,再凭着心情跟欣赏作品的人交易。
    司镜为她安排画展那天,曾说过要为她挽回消耗掉的发展空间,所以自从搬进司镜家以后,姜清宴再也没有踏进那家她常驻的酒吧。
    她明白司镜话里的意思。
    她的自由应该有所收敛了,想要把身份和身价抬高,就不该再去那些地方随意作画了。
    这么多年来,她外出采风多次,临州的景色早已看了个遍,这些天她极少出门,好在司镜家里的储藏室让她每天流连其中。
    司镜的储藏室分为不同的几个区域,分别收藏着不同种类的藏品。
    古画,书籍,瓷器等等,琳琅满目地陈列着,恰好收藏着它们的木架又古韵十足,一眼望去只觉得一下子掉入了历史的漩涡中。
    暖阳下,画纸上已经呈现出一副古画的轮廓,它置身在古色古香的书房里,花梨木的桌案上整齐地摆放着文房四宝,只是其中却有现代的铅笔橡皮出现,一下子将古今融合,令人领悟到这是个崇尚古典的现代书房。
    姜清宴正为这幅画晕染出暖色的氛围,轻微的脚步声来到她身边。
    很好看。司镜由衷地称赞,果然让姜清宴接触古玩是有好处的。
    姜清宴揉开一抹色彩,放下画笔,回以一笑:我也很喜欢。
    司镜露出温煦的笑,伸出手去:走吧,下楼量尺寸,设计师来了。
    好。姜清宴听话地搭上她的手,任她牵着自己下楼。
    楼下客厅坐了个扎着马尾的年轻女人,简单地穿了件短袖T恤和一条工装五分裤,嘴里还叼着一根铅笔,翘着二郎腿,悠闲又吊儿郎当的模样。
    看见司镜跟姜清宴下楼,她忙从沙发上跳起来,神色里满是不加修饰的惊艳。
    妈妈哟,这就是你的小女朋友啊?她把铅笔从嘴里拿下来,转而别到耳朵上,围着姜清宴上下打量,真不错这脸,这身材,啧啧啧
    你好。姜清宴礼貌地扯了扯唇角微笑,心想司镜请来的这个设计师到底靠不靠谱。
    肖川。司镜眼神平静,语调如常地叫了一声那设计师的名字。
    这一眼充满了独属于司镜的威慑力,让肖川再不敢嬉皮笑脸,正了脸色对姜清宴回了句你好。
    司镜转过头跟姜清宴柔声介绍:她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设计师,还是周屿的高中同学,刚才没有恶意的,别怕。
    嗯姜清宴放心地点头,绽开的笑容里满是对司镜的依赖。
    她今天穿了条米色的收腰雪纺裙,半袖侧面镂空,一双手臂细白修长,腰间的腰带显出她纤柔的腰身,再往上对上她波光潋滟的柳叶眸,只觉得她诱人的美丽中含着一抹脆弱感。
    这种感觉,惹人顿生拥有欲,又生怕自己拥抱她的力道大了,可如果能拥有她,却又忍不住把所有的欲望都倾入,让她红着眼睛窝在自己怀里。
    肖川不由得在心底暗叹,怪不得司镜宁愿扛着外面乱七八糟的流言,也要把她带回家。
    没等肖川感慨太久,司镜往边上退了两步,说了句:开始吧。
    诶!肖川笑嘻嘻的,从自己放在茶几上的工具包里拿出卷尺和笔记本。
    姜清宴起初几秒钟有些不自在,她还从没有这样被量过身体,看肖川认真地把别在耳朵上的铅笔拿下来记录数据,她才慢慢放松。
    司镜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也听着肖川边量边喃喃自语。
    身高一米七,三围肖川刚记录完数据,把铅笔往茶几上一拍,眼睛一亮,激动地转向姜清宴,穿旗袍怎么样?你有没有穿过旗袍?
    姜清宴摇头,没有。
    肖川一拍大腿,看向司镜:怎么样小司总?让她穿旗袍,相信我,绝对亮瞎全场!
    这形容词用得
    司镜扶了一下额头,你来安排吧。
    肖川一拍手,喜形于色:好嘞!
    司镜也不禁弯唇,她还没见过姜清宴穿旗袍,被肖川的话这么感染着,她也对姜清宴穿上旗袍的美顿时生出期待。
    那你穿什么?姜清宴走近司镜,牵住司镜的衣角。
    司镜很喜欢她这样充满了依赖感的小动作,眼眉一下子就柔下来,握住她的手说:都交给她安排就好话说了一半微微顿住,再凑近一点才笑道:跟你的肯定是相配的。
    肖川见状,双手抱臂快速搓揉,咦!我还是单身,你们能不能注意点!
    她说完就赶快收拾了工具包,三步并作两步跑出了司镜的家门,边跑边丢下一句走了走了,逗得姜清宴笑着窝进司镜怀里。
    谢山南的私人展览日子来得很快,地点定在一家谢山南投资的酒店里。
    司镜上身暗红色衬衫,胸前赤金色链条胸针点缀出一抹贵气,下半身黑色长裤束进长筒切尔西靴里,如绸长发以红色丝带系住末端一小撮,那一抹贵气便与潇洒相得益彰。
    姜清宴一袭墨色旗袍,上有暗红色海棠刺绣,腰身被这旗袍衬得更加不盈一握,冷棕色的长卷发半披在肩上,红唇如焰,妩媚尽显。
    夕阳的余晖铺洒在展厅门外,她们刚刚踏入就引来了注目。
    司镜身处圈子里的金字塔顶端,再加上今天把姜清宴带来,无疑是让往这本就不平静的圈子里投下一颗巨石。
    姜清宴起初跟的是韩悠宁,现在韩悠宁刚过世,司镜就把姜清宴带回家,在今天这私人展览上出双入对,显然是在表示姜清宴是毋庸置疑的身份。
    即使不是真的女朋友,也正受着宠爱。
    被众人围在中间的谢山南连忙迎过去,拍了一下手掌,脸上写满了热情:哎哟,小司总,好久不见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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