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应怕君不意发热,手指抚过君不意的额头,动作轻柔的仿佛捧着珍宝,眼神却透着几分恼怒,凶巴巴开口:谁让你当肉垫的?你看不起我吗?
    凤眸中落了细碎的星光,君不意眨了眨眼,认认真真回答:你前两天受了伤。
    我又不是瓷娃娃,那点小伤早就好了!钟应拧着眉,桃花眼锋利到刻薄,确定君不意没有发热后,食指拇指捏住了君不意的脸颊。
    一边想着君不意皮肤手感真好,一边轻轻一扯:你是不是傻啊,这么喜欢当肉垫?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从台阶上滚下来,你当了我肉垫,这次还当我肉垫。
    君不意睫毛颤了颤,想说什么,奈何钟应扯着他的脸,只能微微蹙眉,轻声开口:疼
    钟应下意识松手。
    君不意抬手,握住了钟应那只手,十指相扣:不一样。
    什么?哪里不一样?
    君不意声音低而轻,平而缓:我们第一次相见时,我根本躲不开,只能接住你,当了肉垫。当时数十位夫子在场,我这么做,能在夫子心中留下宽厚仁善的印象。
    钟应:
    他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自从两人互通心意后,君不意什么都不瞒他,有问必答。
    诚实的让钟应噎住。
    现在不一样了。君不意稍稍弯了弯唇角,露出一个轻微的笑容来,我下意识就这么做了,完全不后悔。
    胸口被温热占据,钟应悄悄红了脸,扭过头,小声嘀咕:真是个小妖精!
    不是小妖精的话,怎么这么轻易就把他勾走?
    两人换了一次药,又休息了一会儿。
    钟应告诉君不意这里是镇魔剑塔,君不意则说他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提议寻找出路。
    钟应想着剑塔关押的魔头早就成了尸骸,此处并无危险后,便点了点头,同意了这个提议。
    他需要拿到那具尸骸的一滴血,用来融合自己的血脉,开启神通。
    当然,钟应不会像前世一样鲁莽,这一次他要找个适当的时机。
    手指轻轻缠握,两人并肩走在看不见尽头的通道中,四周只有清浅的脚步声。钟应感受着指腹间的温暖,再也感受不到当年的狂躁压抑,只觉得安心又温暖。
    两人走走停停,悠闲的很。
    因为早已辟谷,他们短时间内并不需要食物,但是钟应舔舔下嘴唇时,君不意还是察觉到了钟应的念头。
    拿着春秋笔,蘸了蘸水,在平滑的墙壁上画了一张芝麻烧饼。
    气的钟应差点儿把君不意的春秋笔给折了,就算折不断,他也想扔地上踩几脚。
    不知不觉中,两人沿着钟应前世走过的那条路,踏入了那座大殿。
    如记忆中一般,大殿空旷古朴,并没有房梁,头顶一片夜色苍穹,明月高远,无数星辰有序的点缀在夜幕上,清新而宁静。
    这里的时间似乎被定格,并无春夏秋冬之别,也无昼夜之分,只有这么一片夜色。
    大殿中央是一张寒玉床,玉床上端坐着一人,身前摆着一张案台,案台上铺着棋盘,棋盘上黑白子交错。
    那人侧对着钟应两人,身穿白色长裳,披着金色宽袍,如银河月华似得长发披散在柔软的布料上,粗重的锁链穿过他的肩胛骨,缠绕在手臂腰间,将他死死锁在此地。
    锁链上通苍穹,下通幽冥,根本没有解锁之处,若想摆脱束缚,只能强行斩断玄铁链。
    苍白修长的手指轻拈羊脂玉白子,手背上生的一点朱砂痣,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时,锁链轻微响动。
    似乎是听到脚步声,那人回首,细碎额发下是一张极温雅的面容,一双眸子仿佛穿过时光长河,遥遥望来。
    看清钟应和君不意的模样时,瞳孔中划过些许讶异和好奇,似乎看到了本不该出现在此地、甚至不该同时出现的人。
    随后露出轻微的笑容,笑意似涟漪一般在眉眼间荡开,温软又柔和。
    他笑问:小家伙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钟应:
    他!惊!呆!了!
    不是一具尸体吗?怎么活了?
    第166章
    钟应绷着一张脸,看着眼前温雅柔和的魔头,思绪繁杂。
    他大概知道前世遇到的是尸骸,这一世是活人的原因了,因为时间。他提前了几年进入剑塔,而这个时候,被镇压在剑塔底下之人还没死!
    自重生之后,并非事事都如钟应记忆中发展。
    比如说,他在齐家灭门之后,并没有离开齐家,而是在齐家等待钟岳的到来,导致被便宜爹爹提前送入书院。
    因为提前两年入学的原因,他遇到了自己手下魍魉君孟长芳,遇到了初初入学的君不意。
    从此与君不意纠葛的越来越深
    比如说:离芳水镜袭击金玉城,导致中州剑塔崩塌,洞明剑仙陨落。
    每一次改变,不是因为他自己,便是因为离芳水镜。
    最能明显看出问题来的,便是这一次七院试炼。
    前世的时候,君不意拿到八项试炼第一,众所瞩目。他们前往传承岛、剑岛领取奖励,并没有发生意外。
    而这一世,因为自己参加了论道之战,强行赢了君不意,导致君不意只拿到七个第一,却意外登上花名册,成了书院第一美人。
    因为朝阳先生洛岭混入剑岛偷袭,导致钟应提前几年进入了镇魔剑塔,前世遇到的尸骸,这一世成了大活人。
    钟应能改变记忆,是因为他重生了,他知晓未来很多事,只要他换个选择,便会有不同的结果。
    那么,离芳水镜为什么能改变世界发展轨迹?
    离芳水镜中发生了什么和前世不一样的事吗?
    难道说离芳水镜中,有跟他一样知道未来的人?
    钟应拧起眉,心中微微不安。
    他自然不惧任何人,不管对方是神佛妖魔还是什么,没交过手,怎么知道谁胜谁负?令他讨厌甚至不安的是,他对离芳水镜了解太少,目前根本找不出蛛丝马迹。
    但是
    钟应锋利的目光落在温雅青年身上,透着几分审视。他想,朝阳先生洛岭会袭击主剑碑,是不是说明,这个人和离芳水镜有一定的关系?
    这么想时,君不意上前一步,挡在了钟应面前,只给钟应留下一道修竹般的背影,这是保护的姿态。
    君不意虽然不清楚温雅青年的身份,但是他既然被锁在这里,不管气息多么平和,都代表了危险两字。
    在两人无法运转灵力的情况下,君不意的行为显然更加谨慎,更加合理。
    不过,钟应并不需要。
    因此,钟应上前一步,半靠着君不意的肩膀。
    没人回答自己问题,温雅青年看到君不意的动作后,讶异的笑了笑,温和的解释:你们不用担心,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又根本挣脱不开锁链,不可能对你们如何的。
    小家伙们,你们看。温雅青年放下墨玉棋子,艰难的抬手,指了指夜色苍穹。因为他的动作,锁链响动,宽大的衣袖滑落一截苍白的手臂,这是混元星辰大阵,阵法之下,世间一切力量皆无法运转,你们大概会受一些影响,无法运转灵力,而我
    温雅青年微微仰着头,银发垂落肩头,明澈如镜面的眸子印满了繁星,他似笑非笑道:整个混元星辰大阵,全部压在我身上。
    钟应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眉梢一挑,随口道:你为什么告诉我们这些?
    温雅青年弯了弯眉眼:数千年没有看到新面孔了,忍不住想多说几句话。
    不等钟应接话,他目光落在了两人身上的校服,又扫过两人腰间的身份令牌,声音透着些许怀念:而且,真要说的话,你们两个小家伙应该算我后辈。
    钟应惊讶:你喜欢乱攀关系?
    温雅青年莞尔,并未恼怒,柔和的眉眼透出几分看到优秀后辈的包容来,问道:你们进入塔中时,外面是什么时辰?
    巳时。回答这两个字的是君不意,钟应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巳时啊温雅青年垂眸沉吟,这么算的话,现在已经子时了,已经到太一宗的宵禁时间了,你们便是现在回去,也要挨一顿骂。
    钟应抓住了重点太一宗。
    道也者,至精也,不可为形,不可为名,彊为之,谓之太一。
    敢以太一两字做宗门名,不是不知天高地厚者,便是有这个底气。然而,钟应从未听说过古往今来有太一宗这个宗门。
    钟应目光落在君不意身上,君不意通古博今,想来比他知道的更多。
    然而,在他的视线中,君不意缓缓摇了摇头。
    钟应暗暗撇了撇嘴:我们没有宵禁这个规定。
    玉馨书院存在于虚空,连接九州的桥梁是日月台星辰台。日月星辰台一关,学生们根本出不去,因此并不需要宵禁。
    温雅青年呢喃:我还以为,这种小规矩,永远不会改来着。
    钟应凉凉又道:我们也不是什么太一宗弟子。
    钟应:我也没听说过什么太一宗。
    温雅青年微愣,望着纵横交错的黑白子,似乎陷入回忆中:当初,他明明跟我说难道数千年过去,太一宗已经彻底消失了吗声音渐渐小去,微不可闻,很快他又抬眸,但是,你们明明穿着太一宗的服饰,佩戴太一宗的身份令牌啊?
    最重要的是。温雅青年眸中透着难以理解的神色,镇魔剑塔便建在太一宗的范围之内。
    不可能,镇魔剑塔明明在玉馨书院
    这便对了。温雅青年支着下颌轻笑,原来太一宗改名了。玉馨馨,馨,香之远闻者也。微微阖上双眸,似乎在品味什么,垂馨千祀,原来他是这么想的。
    钟应抽了抽嘴角,他最烦别人一个字都要掰成几半去理解了。
    温雅青年睁开眸子,笑盈盈的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裳:我的确算你们长辈,你们瞧,我们衣裳都是一样的。
    他穿着白裳金袍,而玉馨书院的校服为白袍金边,配色一样,款式不同,钟应粗粗瞧了一眼,正要反驳,便听君不意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君不意并未用敬语,因为此人算是书院的阶下囚。然而君不意的语气清淡,并无不敬之处。
    钟应因为他的话,仔细瞅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这才勉强辨认出,他们身上的衣裳有着一模一样的银色暗纹
    温雅青年莞尔,调笑:我名雪回,区区不才,太一宗开宗祖师也,世人尊我一声神君。抬了抬手,指着穿过肩胛骨的玄铁链,他又道,曾经罪孽深重,如今被镇压在这里,算是罪有应得。
    钟应觉得,这人口中,大概除了那句罪孽深重外,没有一句实话。
    他说自己是太一宗祖师爷,又说玉馨书院便是曾经的太一宗,那太玄道祖算什么?欺世盗名之辈吗?
    然而为了弄到这人一滴血,钟应又不愿意离开,只能瞎聊,看看能聊出什么来。
    若是这人真没反抗能力,钟应想试试强硬把刀子架他身上取血的感觉。
    雪回神君大约是真的太久没见人了,聊了这么几句,便很愉悦,歪着头轻快唤道:小喵儿,快过来~
    声音并不大,如酒香如弦音,远远传开。
    带着一定韵律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钟应心中警惕,摁下脑海里的念头,侧过身体,便见一道身影从通道阴影中走来。
    钟应眯了眯眼,他没想过不仅原来的尸骸活了,镇魔剑塔中居然还有活人,并且是不被束缚、可以自由行动的活人!
    是看守雪回神君的人?还是一起被镇压在这里的魔头?
    穿过阴影,那道身影暴露在光线下,竟然是个穿着黑色短打衫,看上去有些瘦弱的少年。
    少年端着一木盆,木盆装着温水,冒着白色雾气,瞧着才十三四岁的模样,过长的黑色额发遮住了眉眼,只露出平淡无奇的嘴巴鼻子来,颈项处用雪白的布料包裹起来,瞧着又阴沉又寡言。
    因为刚刚关于衣服的话题,钟应此时对暗纹有些敏感,发觉少年颈项的白色布料也有着同样的银色暗纹
    他们是玉馨书院的小辈。雪回神君细心的为少年介绍钟应两人,不小心闯进这里的,现在找不到路回去,估摸着过几天便有人来接他们了。
    名叫小喵儿的少年点了点头。
    雪回神君轻笑:当然,如果你不放心他们,可以帮他们找找出去的路。
    他们两个小家伙站着怪累的,你搬两个蒲团或者两个小凳子来。
    小喵儿沉默,将木盆放在寒玉床上,从角落里找出两个蒲团来,安安静静的放在钟应两人面前。
    雪回神君似乎早就习惯了少年的沉默,抓了把自己的头发,轻轻蹙着眉头: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到外人,我居然披头散发的,真是失礼,小喵儿,帮我束发。
    小喵儿又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把木梳子,半跪在寒玉床上,握住一束银色长发,将长发梳拢。
    很快,他便熟练的梳了个半束半散的发髻,以玉冠束发。
    随后,又为雪回神君擦拭手指。
    钟应瞧了眼蒲团,发现干干净净后,将两只蒲团紧挨着,两人互靠着坐下。
    钟应心想,这少年对雪回神君言听计从,怕是他的奴仆,被一起关进来的,至于为什么没被锁住,肯定有什么原因。
    后头雪回神君又温和的问两人,需不需要休息,并告诉他们,整个镇魔剑塔只有一个休息的房间,是小喵儿收拾出来的,若是他们不嫌弃,今晚可以跟小喵儿挤一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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