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上等伤药,主子关切姑娘你脚腕上的伤,特命属下拿来给你,想来若是涂上它,区区……姑娘你脚腕上的伤三日必好。”庆期偷偷长吁了一口气,差点就说快了嘴,他认为瑜姑娘的伤不过是区区扭伤,但在世子心中,那可就真真心疼了。
    庆期还是觉得他应该谨言慎行为妙,不然若是让瑜姑娘误会了,那主子怕是会觉得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到时怕是要换成他在外办事,庆林随身侍奉了,他可不想被庆林那家伙钻了空子。
    阿瑜倒没太揪着庆期话中的停顿之处,她打开瓷瓶的小盖,凑上前去,闻了闻,一股子不同于她现在敷的药味,清香淡雅,霎是好闻。
    抬首看着庆期,想着成言今晨走的时候,甚是生气,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在庆期正准备俯身告退时,阿瑜还是叫住了他,“世子,他……他现在可得空?”
    迟疑了一下,庆期想着主子方才躺在软榻上,倒也没做什么,只道:“若是瑜姑娘你有事找主子的话,想来主子应是得空的。”
    庆期还从来没有见主子这般在意一个姑娘家,自是把话挑好的说予瑜姑娘。
    阿瑜拿着瓷瓶的手微微一滞,想着成言愤气离开的背影,眸子低垂,半响没说话。
    庆期看着瑜姑娘好似走神了后,也看起来没其他事再交代,就自行告退了。
    待庆期走后,一旁的朱宁看着瑜姐姐走神的模样,不由得扯着阿瑜的袖子唤了句:“瑜姐姐。”
    阿瑜顿的回过神来,看向一侧的小宁,顾盼良久后,开口道:“小宁,你先回自己院中,阿姐有点事要忙,等过几日再考你功课,好不好。”
    朱宁在松林馆待了段时日,阿瑜就早已让人在外买了一些适合幼学之年的书卷给他,并让他多加翻看,本是想把他送去居山书塾的,可一直也没有门路,外加要交的束脩还并没有凑足,这才让小宁一直自行温书。
    这事,阿瑜也不好去求成言的帮忙,小宁是她一人的义弟,那就和成言本没有什么关系,能让小宁住在松林馆内,阿瑜已经是很满足了。
    看着瑜姐姐温柔的眉眼,朱宁乖巧的点了点头,可不免还是有些许失望,这偌大的府里,他也就只是和瑜姐姐待在一起的时候才觉得不甚孤单。
    待朱宁走后,阿瑜盯着手中的瓷瓶好一会后,才缓缓收回视线。
    想了片刻后,阿瑜也似是觉得不该受困于前尘往事,更是不该在成言面前露出马脚,若是过于纠缠,把今生和前世相混淆,这怎么会不陷入魔怔当中呢。
    这些日子里,阿瑜觉得成言对她也算是放任,若是倚着他的纵容犯浑,那可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前几日看松林馆处的厨房送来的糕点甚是可口,吃起来看起来都像是澧州那边的软玉糕,因状似一块温润的玉石,别名才被称作是软玉糕,但竹香和她说是厨房那边新做出来的样式糕点,还未曾取名,阿瑜倒脱口唤出软玉糕几字。
    竹香那小丫头当时一听,觉得恰是生动,小小的点心就如那名字一般,就到厨房那儿说着往后这糕点就叫做是软玉糕了。
    厨房那制糕的婆子听了这般文雅的名,当即便遂了竹香的意。
    从前便听过,软玉糕制作起来也省事,不过就是拿糯米再加点桂花而制成,如今想来,倒不如借着送糕点的名义去瞅瞅成言罢了。
    阿瑜这般一想,便直接往厨房那去,想着若是亲手和婆子一学如何制作,带着亲手制成的软玉糕,成言总也不会把她拒之门外,方才还让庆期给她送伤药,这气性应是不大的样子。
    待跟着婆子做好后,那卖相虽不是很好,但也是能入口的,阿瑜带着软玉糕就过去了。
    行至拐角处时,看见知景就站在院外徘徊不前,如若要去书房找成言的话,势必会和她打个照面。
    因着自己知道知景是成言通房丫头的身份,若是无事,阿瑜是打心里不太想和她碰面,看到知景,她总是会觉得看到了前世的自己,那个卑微却又等着成言垂怜的小丫鬟。
    况且,现在是她一个无名无分的女子,跟在成言的身侧,也算是抢夺了属于成言本应对知景的宠爱。
    阿瑜踌躇了一番,想着要不先避开知景,等晚点再过来看看。
    待才掉头的时候,知景便转头往阿瑜这个方向看了一眼,看到阿瑜的那一瞬,眼中闪过一丝的嫉怒,她无事待在府上,自然是听府上新近的那些下人说,要好好的伺候着瑜姑娘,他们能进这松林馆,领着清闲的差事,拿着丰厚的赏钱,还是沾了瑜姑娘的福光。
    这话一听,就由不得知景多想了,之前阿瑜没往这松林馆来时,世子也甚少回来夜宿,自是府上就只留有她一人,待这狐媚子一来,下人就一个一个的往府里添。
    本起初知景对阿瑜还没有如此之深的敌意,现如今,她只要一看到阿瑜,便胸内激起妒火,直冲冲的往阿瑜那去,看着阿瑜手上端着的糕点,便想到了那件被弃之如敝屣的长袍,更是一阵气愤。
    扬起手来,二话不说,直接把那一碟软玉糕给打的摔在了地上。
    还没反应过来的阿瑜,看着地上散落的糕点,怔住了。
    “你来这处做什么?好好待在自己的院中不好吗?还端着这上不得台面的点心,去书房勾引世子不成?”知景抬眼甚是蔑视的看了一眼阿瑜。
    复而又说道:“外头来的玩意,就是不懂规矩。”
    听着知景口中的讥讽,阿瑜未理会,但是低头看着那碎落的软玉糕,不免觉得可惜,她跟着婆子一步一步学的,自己都不舍得多尝几块,怕到时少了,拿不出手。
    现在却全部摔落在地上了,阿瑜抿了抿唇,有些许委屈。
    这下,送糕点的由头都没了,那她该怎么借此去看一看成言。
    阿瑜眉间皱起,既然被人欺负上门了,那她也势必不会就此掀过。
    但看着一脸怒气的知景眼中似有不甘,倒是又想到她说的这般话其实并没有错,她的确就是成言从外头买来的玩意。
    “进了府中,就得懂这府上的规矩,别把外面那一套狐媚功夫带了进来。”知景继续咄咄逼人说道,目光扫视了一遍,居高临下的瞧着她。
    那视线不加遮掩的打量,让阿瑜一阵难堪,想立即逃离此处,可心中尚存的傲气,告诉她,她就算是受制于人,是被人买来的玩意,可她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凭什么就得在这任人践踏。
    就算是抢了她的世子,可这也不是自己所愿的。
    “我如何,还轮不到你说道,再不讲规矩那也有世子容我,你是以何身份教训我的?”
    被知景好一番辱骂后,阿瑜不由得手心捏紧,深吸了一口气,毫不客气的回道。
    这话一出口,让知景面上显得越发狰狞了起来,她像是听不得从阿瑜嘴中说出的世子二字,更是不能听到从阿瑜口中说世子有多疼她,怒极之下,手掌带过一阵凌厉的风往阿瑜脸上去。
    阿瑜看到了抬起来的手,直冲她面上来,可想着要躲开的时候,那一巴掌“啪”的一声就早已落在了她脸上。
    感觉着面上传来的疼痛,阿瑜眼眶中不自觉的盈起了泪。
    这一巴掌知景是用了十足的力道,阿瑜是真的没想到她会动起手来,不待片刻,白皙无暇的脸上就浮现了几条红印,那伴着印子肿起来的地方,在阿瑜过于娇嫩的肌肤上显得分外骇人。
    第26章 v三合一
    过往的数十载里,在澧州王府内,懂的是与人为善,切勿嚣张跋扈之道,而在花满楼短短的三月之余,受教的却是恩怨分明,避忌吞声忍气。
    眼见着知景打了她以后,并无歉意的样子,反而是更加的蛮横,面上还带有骄矜之色。
    阿瑜不由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紧握的手松开不留余力的把刚知景施予她的相还。
    待落到实处后,知景不敢相信的看着阿瑜,随即,反应过来,怒的尖叫了一声,“啊。”
    “你……你竟然敢打我。”知景紧接着气急败坏的叫喊道。
    “以德报怨我可学不会,既然你都已经打我了,我为何不敢打你。”阿瑜待打出那巴掌后,平和了许多,淡淡回道。
    但面上那处狰狞的掌印随着她开口说话,显得更加严重,可想而知,知景打人的时候是有多么的凶狠。
    成言在书房内,正写着要送去京都的奏章,听到外面传来的刺耳的尖叫声,眉头蹙起,本不想睬理时,却仿佛又听到了阿瑜的声音,下笔的动作微凝。
    而后终是起身,打算去看看外面到底何事喧哗。
    待到了那处后,看着知景那张脸就露出了不喜,待看到阿瑜时,唇边浮现了一点笑意,可等发现了她脸上那处骇人的印子时,脸色不由得沉了下去,眼见着一地的碎屑,还有二人对峙的样子。
    就算成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也该猜到了阿瑜脸上的掌印是谁所为。
    平日里就算他被阿瑜气的发昏,都从来不舍得罚她,现在他的人儿在院外就这么被人给掌掴了。
    成言的眸色越发的深沉,看知景的眼神就好像是看着身死之人一样,越来越冰冷。
    “你动手打的。”语气和含着冰渣一样,沉声说道。
    知景看着世子的眼神,像是要打杀了她一般,白着脸,脚步不自觉的向后挪了一步,支支吾吾的不敢回话。
    她敢在阿瑜面前无所顾忌,不过是觉得自己好歹在世子身边待的时间更长,也是国公夫人送予世子的,自然她的靠山也就是国公夫人。就算世子不待见她,只要她还在世子身边一日,那她就是世子的人。
    多说了几句,还敢还嘴,把她放于何处,知景仗着自己的资历,一时没忍得住动了手,可那狐媚子不也是还手了。
    怎么世子如此恶狠狠的看着她,知景快要受不住成言看她没有温度的眼神了,呐呐的开口想解释道:“世子,不是您想的那样,她……她也打了我啊。”
    “您看,我这脸上就是她打的。”知景边说着,边手抖的抚着自己的的脸。
    阿瑜静静地看着知景向成言诉苦,她摆出一副不似方才的张狂骄纵的样子,脸上尽是委屈,带有泪珠。
    反倒是阿瑜自己,眸中已经没有了因痛感而泛出的水色,不说不闹就倔强的站在原地。
    成言把这一切都瞧在眼里,但他所关心的从来都不是其他,仅仅就只是阿瑜而已,那红肿骇人的印子明晃晃的在阿瑜的脸上,这抹伤处成言恨不得十倍百倍的偿还给施手之人。
    “滚。”成言还是得看在母亲的面子上留有知景一命,但心里想的却是待回京后,就把这混账东西退还给母亲,到时再暗自派人给她使点绊子,赶出府去,既不伤母子间的情分,又能让她罪有应得。
    知景听着世子不留情面的怒斥,脸色微变,但看着世子脸上滔天的怒气,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唯唯诺诺的应着声走了。
    走的时候,额间的冷汗后知后觉的冒了出来,经此一遭,知景算是看明白了,她就算是有国公夫人撑腰,但也惹不得那狐媚子,世子心偏到没边了,同样是被掌掴,自己却是被质问的下场。
    这一事,可被知景记得牢牢的,想着等回到了国公府上,去给夫人请安的时候,必是要在夫人面前好好说道,也不知是哪来的人,仗着有世子的宠爱,谁都不放在眼里,这等秉性,可不就得让夫人好好打压一番。
    欺软怕硬的知景自是忘记了是她自己先挑起的事端。
    阿瑜看着知景就这般轻而易举的离去了,眼底闪过一丝晦色。
    一个是通房,一个是从外头买来的乐户,孰轻孰重,这两边都不偏帮是一个男子处理后院女子关系的最好方式。
    可看着成言开始像是护着她,怒斥了知景,而后却当作若无其事的让知景离开,阿瑜也属实是不知道自己在成言的心上处于什么位置。
    见成言抬起他的手,轻轻拂过她的面上红肿之处时,疼惜之色不似作伪。
    可这也更让阿瑜看明白了,往后的日子绝对不能囿于后宅院中,否则将会是看不到希望的日子。
    前世成言的后院迟迟没有新人,不过是为了给未来主母留有体面,但这也不妨阿瑜听过后宅院中女子争风吃醋起来,最后靠的往往只是男子那捉摸不透并虚无缥缈的宠爱。
    待成言要回京的之前,不论如何,必要在他那讨回卖身契,好脱去贱籍,趁早离开。
    “你打回去了吗?”成言虽是听到了知景说的,面前的人儿也还手了,但还是想听她亲口说道,幽幽的看着眼前的人儿呢,耐心的等着她回话。
    阿瑜下意识以为成言要为知景责问她,顿时心里一寒,她还以为今生的成言和前世的他有所不同呢,起码不像前世的他心肠那么硬了。
    也该怪自己想的太多了,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打了又如何,你要怎样处置我。”往日里有所顾忌,不过是眷恋作祟。可如今阿瑜已经下定决心,得找机会离开成言,所以就算是被成言厌弃,她也不甚惧怕。
    这般想着,便语气不甚好的回了成言。
    成言紧抿着薄唇,听着阿瑜这般阴阳怪气的话,想也不用想她定是误会了他的意思。
    可看着本娇艳颜色的她脸上顶着伤,也生不起气来,特地放平语调,说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处置你,被人打的好歹知道还手,也算是伶俐,不过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你可别傻气的站在原地被打了,来不及拦着,也得给我躲着点。”
    成言执起阿瑜的下颌摩挲着,不小心挨到了红肿起来的地方,阿瑜疼的下意识头往后缩了一下。
    可听着成言话语中的维护,她这才明白自己方才反应过于激越了。
    见着阿瑜面上的红肿,连碰一下就疼的样子,成言倒是有点后悔,没让那丫鬟先付出点代价来。
    “很疼吗?”成言低声开口问道。
    阿瑜看着成言眼里的温柔,随即点了点头,颔首回到,“疼。”
    恰当时候示弱,往往会更加惹起男子的怜惜,更何况现在她脸上的确的疼的不行,稍稍一碰脸上红肿的地方,就觉得扯痛了。
    既然成言心疼她,何必不更好的利用一番呢,让他知道自己着实是委屈的。只有和成言能好好的相处着,让他逐渐心里能留有她的一块地方,那卖身契自然而然能从他那哄骗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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