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看了刚才阮宵和周牧野的练习,大为震撼,也深受启发,再也没了之前嘻嘻哈哈的态度,看到人外有人之后,只希望自己能做得更好,整个队的士气前所未有地提高了。
    听了余忠华的建议,他们互相看看。
    其中,女队长对自己的男伴道:来,夸我。
    男伴调整了下状态,颇有点深情款款地道:叶子,你真漂亮。
    那个叫叶子的女生呕~的一声,把脸撇到一旁呕吐。
    可把余忠华给气坏了。
    晚上回家的车上,阮宵还处于完成了一个小目标的高兴中,他瞄了几眼身旁的周牧野。
    周牧野从上车开始,就一直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阿野。阮宵没忍住,唤了声,道,余教练说你今天不在状态,为什么呀?
    周牧野偏头,眉目冷淡地看他一眼,接着,继续望车窗外,还稍稍开了点窗,让冷风透进来。
    阮宵见他不回答,于是也就不说话了,有些讪讪地玩自己的电子表。
    窗外的风拂过,将周牧野的头发吹得微微凌乱,有些被发丝挡住的黑眸显得有些氤氲。
    周牧野在风中抬手,朝后抓了把发丝,那只手顺势支在脸颊旁,复又看向身旁的阮宵,眼角泪痣衬得眼神矜贵冷艳。
    声音寡淡道:你也觉得我不再状态吗?
    阮宵看他,想了想,点头:有一点。
    起码今天在冰上训练的时候,他能明显感到周牧野的眼神避让。
    噢。周牧野淡淡应了一声,没有否认。
    他低睫,声音冷冰冰的:被妖娆小宝贝一整个迷住了。
    阮宵难以置信地瞪着周牧野,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能呼吸,那是脸色已经憋得通红。
    阮宵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跟头小羊似的,一脑袋撞在周牧野肩上,软糯的声音里有些发狠:你好烦!
    周牧野抬手,用臂弯一把圈住阮宵的脖子,垂着视线看阮宵,轻轻啧了一声:什么品种的?怎么这么凶?
    气得阮宵张嘴,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
    ***
    虽然在默契度上已经显示没问题了,但阮宵和周牧野的训练进度决不能止步于此,或者说,尚且还是个开始。
    对于他们两个男单来说,参与双人滑项目,还有两大动作难关需要克服,一个是抛跳,一个是捻转。
    抛跳就是男伴握着女伴的腰,让女伴借力甩出去,在空中转体完成那几种经典的跳跃。
    除了第一次搭档,他们之间的发力配合需要磨合之外,跳跃部分难不倒阮宵,他能完成得很好。
    不过是练了两天,两人就已经能抛出各样的三周跳了。
    但到了捻转,却让两人产生了争执。
    捻转需要男伴将女伴举起来,双手像捻动竹蜻蜓一样,让女伴在高于头顶的位置、以身体平行地面的方式高速旋转,在女伴下落的时候再接住。[1]
    这个动作也是男单从未练习过的,难不说,关键在尚且不熟练且掌握不了要义的时候,被抛起来的那个人少不了要往冰面上摔几次。
    一开始,阮宵和周牧野依然是进行陆地训练,熟悉动作要领,等真正到了冰上,情况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周牧野把阮宵往头顶上空抛了两次,阮宵在转体中七荤八素,找不着北,心也提着,因为还不能很好地掌握下落的技巧,完全就是半放弃的状态,准备往冰上摔。
    不过好在每次都被周牧野有惊无险地提住,下落之势带着两人在冰上磕磕绊绊,好不容易才能站稳。
    到第三次的时候,周牧野不愿意了,向余忠华申请放弃这个动作,接着,脸色不太好地下场休息。
    阮宵站在原地,拧了下眉。
    虽说是商赛,编舞随意,但捻转是双人滑中的必备动作,重要程度堪比男单中的各种高难度跳跃,如果放弃捻转,意味着节目从一开始就上不了多少分。
    余忠华也不想为难两人,他看了眼周牧野的背影,又看向阮宵,问:换动作吗?
    阮宵咬咬唇,朝场边滑去:余教练,让我们再想想。
    周牧野正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喝水,阮宵走到他身边坐下。
    周牧野看他一眼,明显已经看透来意,冷漠地移开视线,表示对接下来的谈话并不感兴趣。
    阮宵在他身旁落座后,没有立即说话,而是低头玩了会儿自己有些炸线头的袖口。
    过了好一会儿,才在沉默中出声:阿野,我知道你是怕我摔跤,所以不愿意练习捻转
    周牧野没看他,声线冷淡:知道你还劝?
    阮宵:
    开局就被怼得没话说。
    阮宵抓了抓脑袋,只好开门见山,实心眼地道:阿野,我以后大概率会走这条路
    顿了一下,想到什么,小声且心虚地补了一句:如果没被抓进豪门当阔太的话
    周牧野偏头看阮宵,显然不是很理解他在嘀咕些什么。
    如果要成为一名运动员,伤病和摔打都不可避免,毕竟每个运动员都在致力于突破人类的极限,这是一份很辛苦的职业。阮宵继续道,就算今天放弃捻转,未来我在练习难度更高的跳跃的时候,也是不可避免会摔倒和受伤,所以
    阮宵缓了缓,看向周牧野,道:阿野,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我不怕摔,就算摔了,我也不会怪你,既然队里的那些女孩能摔,那我也能。
    周牧野一瞬不瞬地盯着阮宵。
    阮宵眼一眨,脸上慢慢升温,几乎要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
    终于,周牧野垂下视线,低低地道:我没做好心理准备
    阮宵一时还没想明白他需要什么心理准备。
    周牧野已经站起身了,看了眼阮宵,又看向场上,道:但如果是你下定决心要做的事
    一只修长的手递到阮宵面前,带动空气里一股若有似无的幽兰香气。
    阮宵看了眼那只净白漂亮的手,又仰头看向面前的周牧野。
    周牧野对他道:来吧。
    阮宵心里如同下起一场花瓣雨,层层叠叠地堆积出繁花盛况,有种无法言说的感动。
    他递上自己的手,由那只温暖的大掌牵起,他抬头看向周牧野,眼睛弯处月牙状:
    嗯。
    我们一定可以。
    ***
    接下来几天的训练中,阮宵和周牧野都在不停地练习捻转中度过。
    虽然阮宵已经做好了扛摔的准备,但周牧野却一次都没叫他摔过,每次要摔的时候,周牧野都颇为狼狈地把他提起来,或者干脆跟他一起往地上摔,减缓了下落的力道。
    双人滑的队伍里,队友们日常挂在护栏上看着两人训练。
    女队长叶子叹气一声,道:小元宵也太幸运了,遇上的人是周牧野,我当年被愚蠢的男伴摔了快上百回了。
    男伴在一旁皱眉:能怪我嘛?你也不知道踢了我多少回好嘛?
    然而女生们就是不听。
    叶子身旁的女生道:已经看出周牧野强悍的男友力了,就是没办法体验一把小元宵的快乐呜呜呜。
    女生们齐声哀叹:是我们不配。
    在经过不懈的努力后,终于,在练习了快一周后,他们终于能做出捻转一周了。
    当阮宵在空中轻盈地转动一圈,落下时再由周牧野稳稳地接住,双脚落冰后,阮宵还有些懵,接着,看向周牧野,反应捻转成功了之后,他欢呼了一声,跳起来抱住周牧野。
    这说明他们取得了质的飞跃,只要找到了捻转的感觉,再以他们本身的功底,相信能很快做到捻转两周。
    这天,俱乐部已经下课,阮宵和周牧野还留在冰场上练习。
    有几个队友也自发地留了下来。
    他们本来是抱着很佛系的心态在面对这次商赛,但看到阮宵和周牧野这对组合如此之卷后,晚上都有些睡不着觉了。
    阮宵和周牧野正在尝试捻转两周。
    阮宵滑冰进入,周牧野双手握住他的那截纤腰,在惯性作用下阮宵离地腾空。
    周牧野双手施力,转动他腰侧。
    在双人滑的捻转中,若是被抛起一方能将腿分开到四十五度,在技术方面能加分,因此,阮宵一直都遵循这样的动作。
    只是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角度不对,阮宵被抛到上方的过程中□□,却一下子踢到了什么,整个轴心失衡,刚转了半圈就掉了下来,这次,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冰面上。
    阮宵在冰面上滑出一段距离,第一次摔这么重,只觉得后背都要被震碎后。
    周牧野骂了一句什么,连忙滑跪到阮宵身旁,托起他的后颈:你没事吧?
    阮宵被摔懵了,好半天,视线才聚焦,接着便看到正上方的周牧野。
    周牧野表情里有着难得的焦急。
    阮宵觉得新鲜,强行扯了个浅笑。
    他刚想自己说没事。
    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他脸颊上。
    阮宵嘴唇颤了颤,目光呆滞住。
    然后,就见一颗颗血珠子从周牧野的额前发丝间滚下,速度越来越快。
    场边响起尖叫声,有人喊:快打120!
    阮宵这次知道,刚才腾空时,冰刀划在周牧野的额角,落下一道血口子。
    ***
    在救护车上,周牧野坐在长椅上,接受旁边医生的处理。
    周牧野的腿上,伏着一颗脑袋,连同那细瘦的肩膀在一抽一抽。
    周牧野仰着脸,被双氧水碰上伤口,烦躁得皱皱眉。
    听着不间断的抽噎声,他不能低头,只好伸手,略显粗暴地揉揉腿上的脑袋:哭丧呢?
    阮宵摇摇头,还在抽噎。
    把一旁的医生都给看笑了,道:没那么严重,看着害怕,其实可以不缝针。
    阮宵又是摇头,口齿不清道:你懂什么
    遭受质疑的医生:
    周牧野现在没工夫理阮宵。
    阮宵自个儿哭了一会儿,抓过周牧野的手,在他掌心里蹭了把湿漉漉的脸,一抽一抽地小声道:阿野,我们不去比赛了
    作者有话要说:
    [1]捻转步解释来自于百度百科。
    感谢大家~
    第42章 阮宵:我的最爱
    阮宵的眼泪擦不净, 不过他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又咕哝着重复了句:算了不练了,我们不去比赛了
    你这算什么运动员?周牧野没办法看阮宵, 咬了下唇, 气得有些想笑,国家退堂鼓一级运动员?嘶
    医生也意识到手重了,低下视线,说:忍忍啊, 伤口得清理干净。
    周牧野不再说话。
    阮宵怕妨碍到周牧野,便放开他的手,往旁边坐了一点, 依旧望着周牧野的方向。
    周牧野的那道伤口落在眉梢侧上方三公分处, 皮肉被双氧水冲得发白, 眼尾和脸颊上还染着未擦净的模糊的殷红血迹。
    处理伤口的时候, 周牧野压紧唇角, 每当医生用棉签蘸一下伤口里露出的肉, 他清晰的下颌线都会绷紧一下, 咬肌明显。
    阮宵用掌心抹了把通红的眼睛, 双手又插进并紧的膝盖间,唇角颤个不停, 还是想哭。
    余忠华自己开车去医院,所以不在救护车上, 只让队长叶子随行, 就坐在他们对面。
    叶子看阮宵哭成小可怜的样子, 心都快化了。
    她没忍住探身, 拍了拍阮宵的手臂, 软声安慰道:没事的呀, 医生都说了,不用缝针,只是看着可怕。
    阮宵吸了吸鼻子,压抑住抽噎,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点了点头:嗯
    这时,医生以一种犀利的目光扫向阮宵。
    他刚才明明说的就是同样的话,怎么换来的就是一句你懂什么?
    摇了摇头,难怪都说医患关系紧张。
    救护车到了医院后,周牧野的伤口已经贴上纱布,处理都已经完毕,自己下车走进的医院。
    余忠华正好也开着车赶到了,要带周牧野去做脑部CT。
    虽然周牧野表示过没那么严重,但余忠华执意要带他去检查。
    我在花滑队里待了三十多年,还能没经验?余忠华站在电梯口,挥手叫他跟上,严肃道,你这可是被冰刀砸了下脑袋,搞不好已经留下了看不见的创伤,现在不去检查,到时候真出问题就晚了。
    周牧野倒是一脸无所畏惧,但阮宵却在一旁小小地倒抽一口凉气。
    周牧野听到动静,偏头看他。
    那张绝色小脸还挂着泪珠,脸庞和眼角湿润,眼睛和鼻尖红红的,脸色却有些苍白,显出担惊受怕的一张脸。
    显然是把余忠华的话听进去了。
    周牧野嫌麻烦地啧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跟余忠华进了电梯。
    周牧野做完CT后,又进了看诊室,由医生诊断结果。
    阮宵一直坐在外面走廊里等待。
    现在时间快夜里九点,医院里没什么人,这条走廊上更是空荡荡的,灯光都比高峰期显得黯淡了一截。
    阮宵背靠椅子,仰面望天花板的对角发呆。
    就在这个时候。
    一瓶热饮递到面前。
    阮宵抬头,叶子站在他面前,对他露出大大的微笑,道:在贩卖机上买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阮宵看了眼饮料,接过,不过兴致依旧不高,病恹恹的:谢谢你
    叶子在阮宵旁边坐下,想来想去,希望阮宵能放宽心,道:放心好了,我以前也不小心踢到过舞伴,但你看我舞伴现在,还是活蹦乱跳的,没那么脆弱的,而且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我们以前踢到了谁,还都互相有心情开玩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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