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师兄?叶挽卿喊了一声, 他走到了晓君阑面前,在晓君阑身边坐了下来,今日回来这么早, 怎么突然想着给我缝衣服?
    晓君阑嗓音温和, 小挽平日里难道没有发现,自己的衣服都会自己缝上?
    这个确实没有发现, 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衣服破了, 后面看看又没有, 他那时因为是错觉,没想到是晓君阑帮他缝的。
    我不知道是你给我缝的。
    叶挽卿看着男人拿剑的手不甚熟练地拿着针线, 虽说动作笨拙,但是缝出来的线直溜溜的一趟,看不出来缝合的痕迹。
    你今日去了哪里, 去了二公子那儿?
    他在晓君阑身边看, 晓君阑垂眼时浓稠的眼睫落下来, 五官由烛光映照着添了几分柔和。
    晓君阑嗯一声, 去商议了一些事,想着小挽还在病着, 便回来了。
    末了,问他,小挽方才去了哪里?
    我出去找了菀浣, 菀浣出去玩了, 她还说过两日京州有百年难见的大雪, 瑞雪兆丰年,倒是祥瑞之兆。
    叶挽卿:我还去了四公子那里, 他说你给他采什么梅雨茶, 你们的衣裳也是一样的, 若是不知道你们是兄弟,我该以为你是在外面骗我。
    茶是我命人去取的,我只负责命人送过去。
    晓君阑一一跟他解释,至于衣裳,是大哥送的,我们兄弟三人都有份。
    原来是这般,叶挽卿就在晓君阑身边,他大半个人靠在晓君阑身上,指尖去碰晓君阑漆长的睫毛。
    我若是说吃你弟弟的醋,你会不会觉得我心眼小。叶挽卿拽了一下晓君阑的睫毛,被晓君阑握住了手腕,他又自顾自地说,心眼小便小,我虽然怜惜他,却不想让你跟他走的太近。
    人当真是矛盾的生物。
    叶挽卿很快抛开了思绪,他趴在晓君阑肩上,发现晓君阑认真听着他讲话,他凑过去用唇角碰了碰他晓君阑的脸。
    晓君阑看了看他,对他道,我只把他当弟弟。
    叶挽卿哦一声,他不说话了,看着晓君阑帮他缝好了衣服,他问道,你明日可要出门?
    应当是要出门的,后天便是宴会,晓君阑自然估计很多事要处理。
    明天会去给二哥帮忙,小挽要不要跟我一起?
    叶挽卿摇摇头,他心里有主意了,明日他要去梧桐山一趟,他打算去试一试,不行再回来。
    我明天也出门,想去街上转转,晚上便回来。
    我让侍卫跟你一起。
    叶挽卿:不必,我在街上又不会遇到什么危险,若是真有事,到时候会给师兄传音。
    他的衣服都被晓君阑收拾好了,今日是雪夜,他们两人都没有出门,晓君阑还亲自下厨给他做了饭。
    他虽然练了辟谷,平日还是经常吃饭,习惯一时半会改不了,他也喜欢吃凡间的食物。晓君阑在做饭,他便在一边凑热闹,一会凑过去看看。
    我以前不知晓师兄还会做菜。
    晓君阑做的是家常菜,有几道是素菜,他知道晓君阑不沾荤腥。
    他不老实,闻到饭菜香味便凑过来,在晓君阑身后看着,笨手笨脚地想要帮忙,一会帮着添瓢水,一会帮着放调料。
    他手忙脚乱,晓君阑唇线崩成冷淡的弧度,按住了他的手,不用小挽帮忙,小挽在外面等着便是。
    叶挽卿哦一声,把瓢放下来了,眼睛垂着略有些委屈,男人似乎有些无奈,凑过来亲了亲他的眼尾。
    你听话一点,一会伤到手了师兄心疼。
    叶挽卿于是不帮倒忙了,他在一边看着,没有他的帮忙,没一会几道菜就做好了。晓君阑还给他烤了几只胖乎乎的番薯。
    桌上摆满了菜,叶挽卿觉得自己像是过年等着上桌的小孩子,这里只有他和晓君阑两个人,他不用拘谨。
    师兄,我可以吃了吗。
    晓君阑神色柔和,可以。
    晓君阑给他盛了饭,他先尝了面前的红豆鱼翅,鱼翅嫩的和豆腐一样,入口即化。还有酱糯豆黄、鲫鱼末茄、冬耳银桂汤,姜泥兔头
    他挨个尝了尝,眼里的欢喜不言而喻,他自己笨手笨脚的不会做饭,没想到晓君阑还会下厨。
    师兄,我现在更喜欢你了。
    对面的少年眼神灼灼,盯着他像是在发光,唇角处扬着,脸被炭火晕的有些红。
    晓君阑未曾动筷,在一边给叶挽卿不停盛汤夹菜,听见少年嘀嘀咕咕。
    师兄要是能给我做一辈子的饭就好了。
    晓君阑:
    叶挽卿见晓君阑没动筷子,他便给晓君阑夹菜,他夹的晓君阑好歹都吃了。
    为何师兄不沾荤腥?
    晓君阑闻言看向他,告诉了他原因,有一次我在做任务时,进了一处食人鬼的巢穴,那里的鬼害了不少人,我去的时候他们正在炖肉。
    剩下的晓君阑没再说,点到即止,叶挽卿也不想听剩下的,不然他怕之后的饭他估计吃不下去。
    吃完饭碗筷也是晓君阑收拾的,他吃饱喝足,非常好哄,晓君阑说要带他去洗澡,他便听话地去了。
    泡的是热泉,叶挽卿感觉自己身上比泉水还要热,他两只手撑在边沿,背上的蝴蝶骨水珠颤动地落下,两边的泉水时不时地溅起来,这一日晓君阑比平日粗暴。
    以前会低声哄他,跟他说甜言蜜语,今日未曾说那些话,晓君阑指尖碰着他的后颈,在他耳边低沉质问。
    小挽若是跟我分开了,会不会喜欢上别人。
    也会让别人这么弄你。
    叶挽卿脸上被泉水熏得滚烫,他有些站不稳,全靠晓君阑支撑着他,说话都要费力地缓好一会才能说出来。
    他大脑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不知道晓君阑是在抽哪门子的风。
    按在他皮肤上的手猝然使力,叶挽卿细白的指尖绷紧,他脸上更红了,随即有些生气。
    为何不会你若是离开我,还不准我喜欢别人?
    他还是第一次见晓君阑这么不讲道理,在做不可能的假设。
    叶挽卿很快没空思考了,他像是整个人化在泉水里,人是被抱着出去的。手指没有力气,他窝在晓君阑怀里,不轻不重地在晓君阑脸上了咬了一口。
    小挽,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明天早上再弄出来好不好。
    叶挽卿已经昏昏欲睡,他听见了晓君阑的混账话,又是温温柔柔的腔调,他张嘴想要说不好,唇齿间传来浅淡的兰香,对方吻住了他。
    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被亲的听话晓君阑才放开他。
    夜晚寂静,叶挽卿在晓君阑怀里睡过去,他指尖拽着一角晓君阑的衣袍,察觉到了什么,眉毛略微皱着。
    少年生了一副好容貌,皮肤宛如美玉雪稠,此时在少年背后看不到的地方,那里盛开了一朵幽色雪兰,兰花点缀在少年的腰际,像是雪地里开出来的空谷幽兰。
    晓君阑眸色深幽,他一整夜未曾合眼,指尖摩挲拿出兰花,眼底意味不明。半夜少年冷了,便朝他怀里钻,带着十分依赖的姿势,像是小动物找到了可靠的归属地。
    他指尖碰在少年的脸颊,少年拧着眉觉得不舒服,偏头不自觉地咬了一口他的指尖,然后扭了过去。
    这一天夜里京州落了一夜的雪,雪势有越来越大的前兆,叶挽卿早起推开窗看雪,伸手碰了碰,指尖红了一片。
    师兄,你们这边每年都下这么大的雪吗?
    晓君阑也顺着看了一眼,天际尽头都是一片雪白,除此之外什么颜色几乎都被淹没。
    往年未曾有过这么大的雪。
    看来今年是特别的,我们那里也经常下雪,我师父在下雪的时候会用雪梅炒酒,我师父的手艺很好,过几日回去我带师兄尝尝。
    晓君阑说好。
    他见晓君阑要出门,外面一看便非常冷,他给晓君阑披了一件狐裘。他手笨,系带没有晓君阑系的好看,把晓君阑的腰带也系地歪歪扭扭。
    最后是晓君阑握着他的手教他系的。
    师兄今日早点回来。叶挽卿又凑过去在晓君阑脸上亲了一口。
    晓君阑儒雅温润,像是他第一次见得那般,芝兰玉树气质温和,男人摸了摸他的脑袋,这次没有应声。
    他看着人影在雪地里消失,自己也整理了行装,其实他实在也没什么好带的,最后只带了一把他一直随身带着的生锈铁剑。
    明日便是晓君阑的生辰,他先去跑了一趟城中最好的冷萃阁,在那里买了一颗能嵌血的玉坠。
    玉坠几乎花完了他全部的家当,叶挽卿心痛自己的银子,不过想了想,若是晓君阑看见他的礼物一定会很开心。
    梧桐山很好找,就在京州最北边界,他花了半天的时间过去,雪势越来越大,像是鹅毛一样朝他脸上扑。
    叶挽卿带着他的玉坠和破剑上了山。
    另一处,晓家府邸。今年雪势反常,受影响的除了出行的京州百姓,还有奉清酒。
    奉清酒一早便发了热,烧地整个人晕了过去,好几次脉搏都仿佛停了,整个晓府上上下下都十分急切。
    三哥
    奉清酒烧糊涂了还在喊人,一直拉着晓君阑,一会便要确认一番,生怕晓君阑人不在。
    三哥在。晓君阑任奉清酒握着他的手腕,扫一眼地上跪着的医师。
    四公子体弱,若是再拖下去可能熬不过年关。医师跪着问完诊,额头上冒出来冷汗。
    至于如何能救人?弱症是千年难题,他并不是在世神医,没办法能把人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殿中气氛极低,在这时,侍卫在原地显身,对床榻边的晓君阑道,主子,国师大人的人过来了,他命主子现在过去一趟。
    晓君阑现在明显抽不开身,神情冷淡,侍卫看出来了,在原地跪下低头。
    国师大人说天有异象,瑞星陨落,天轮命相和主子息息相关他说
    若是主子不去,日后一定会后悔。
    第30章
    孤鸾殿上, 这里位于京州城的边缘,穿着银袍星月纹的长者在檐底看着被皑雪覆盖的京州,等了约摸一个时辰, 未曾等到人。
    倒是侍卫出现在占星台, 跪在了地上,低声道, 晓君阑那边传来了话, 人没法过来。
    侍卫是在旁边看着全程的, 晓君阑一走,晓府四公子的脉搏几乎不跳动了, 没办法赶过来。
    国师若是有话,可以命人传音。
    罢了。国师叹了口气,看了眼远处天际, 天空被乌云遮掩, 星象混沌难辨。
    天意如此看来他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扑簌雪花纷飞, 整座梧桐山一片寂静, 叶挽卿好几次差点被风雪掀飞,整片天地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
    梧桐山远远地看上去像是凤凰栖在树枝上, 这里种了许多梧桐树,梧桐树通灵,在夜间会亮起簇簇幽蓝的火焰。
    叶挽卿踏入了火凤的地界, 方踏进去, 他便感受到了浩荡的威压, 在层层夜幕中像是有凶猛的巨兽盯上了他,视线如芒在背。
    他每行进一寸, 身体便传来威压, 仿佛要将他的背脊压弯, 让他在雪地里动弹不得。
    叶挽卿咬紧牙,他耳边能够听到从地下传来的心跳声,强烈有力的心跳,一声又一声,整个地面仿佛在随之颤动。
    火凤属上古神兽,无人能将其唤醒,但是沉睡时的威压,便轻易地能将山上的草木灼烧殆尽,另山上寸草不生,另来者有去无回。
    越靠近,地面都变成了绯红,身后还是雪白千里,这里和结界外完全是两个天地。
    叶挽卿感觉整个人从心口蔓延出来一片灼烧之感,在他面前的是一处巨大的凤凰图腾,凤凰展翅啼鸣,姿态绝傲,周围是生生不息燃烧的火焰。
    我只要一滴血便够了。
    叶挽卿轻声细语,都已经到了这里,若是空手而归实在可惜。他现在明白了为何人世总有贪欲,想来此时自己便是犯了贪念。
    灼烧感蔓延至全身,叶挽卿并不知晓此处结界本身便会扰人心弦。他全身上下的血液仿佛在受烈焰灼烧,不远处凤池里的血对他来说仿佛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他只要一滴血便够了,明日是他心上人的生辰,他想送绯月玉坠给他。
    叶挽卿自己被父母抛弃,不知晓亲情应当是什么样的,但是师父待他也不错。他此时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想让晓君阑开心。
    若是疼一些倒也无妨,他从小经常干活挨打,并不怎么怕疼,若是论忍疼,他应当会比一般人能吃苦忍痛。
    叶挽卿嗓间涌上来血腥味,像是铁锈烂在舌尖,他生生地咽下去了,忍着灼烧的痛苦到了凤池边缘,把玉坠放了下去。
    在他把玉坠放进去的那一刻,凤池摇晃的鲜血平静了一瞬,然后,整座山传来一声凄厉的嗡鸣。一道掌风裹挟着威压迎面而来,叶挽卿差点没能握住手里的玉坠。
    玉坠在他掌间摇晃,他胸口皮肉像是被人掀开烧烂,他整个人从山上直接滚到山下,回到了山脚。
    叶挽卿滚在雪地里,他整个人瘫在地上,看着自己手里,手里玉坠还在,但是里面空荡荡的,没有凤凰血。
    从山脚到山下有不仅的路,他这一回走的比第一次吃力,受了那么一下胸口一直有些闷,自己似乎能够摸到些许温热。他自己用雪清洗了伤口,简单地包扎了一下,这点伤也不是不能承受。
    叶挽卿在路上算好了次数,他试三次若是三次没能成功,他就回去,在里面放一滴自己的血算了。
    毕竟若是次数多了,他都不知道有没有命回去。
    每被掀飞一次,他身上都会多一处被灼烂的伤口,夜晚漆黑他没有仔细看,只上了一些平日里用的伤药。
    若是伤几次便能取到凤凰血,怎么会没有修士过来取血?他此时并不知道,凤凰火会入骨,不止表面的皮肤会腐烂,内里的筋脉也会坏死。
    换句话说,筋脉若是坏死,便会失去修炼的资格,灵气难以凝聚,没有资格再入仙门。
    叶挽卿试了三次,他的胸口、背后,肩膀里传来皮肉筋脉被灼烧的疼痛,现在还有能力行动,他在雪地里站着,如今夜色已深,远处灯火也渐渐地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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