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雯皱眉,“那按你的想法,唱什么样的才算积极?”
    陈竹青在自己的歌曲库里搜寻一翻说:“唱张雨生的《我的未来不是梦》。”他边说,边哼出两句,“我知道我的未来不是梦,我认真地过每一分钟。”
    他两手一拍,又说:“你看这歌词多积极。生命是爹妈给的,你的生活你就是主角,不要什么离开谁就过不下去了,哪有那样的。”
    就是句抒发胸臆的歌词,没想到他还真往认真的地方去想,而且说得这样严肃,陈雯有点无语,看向陈竹青的眼神也少了几分信任。
    果然年龄是代沟,哪怕是曾经那么了解她的叔叔,到了关键时刻还是掉链子。
    陈雯耸肩,漫不经心地说:“不就是句夸张点的歌词嘛,又不是真的要死要活了,至于么?”
    或许以前不至于,但陈竹青为人父了,很多时候想到两个孩子,想法就会跟着变。
    现在是真的没那份冲动了。
    陈竹青知道陈雯陷在爱情了,他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干脆闭嘴喝咖啡。
    喝完咖啡,吃过蛋糕。
    台上的演出暂告一段落,男生向台下鞠躬,摘掉吉他,缓步走下舞台。
    趁着他和旁边的乐手商量的功夫。
    陈竹青悄悄问陈雯:“我出门的时候,你爸快气疯了。他要是不同意你们,你还要跟他?”
    陈雯似乎早有思想准备,一点不惊讶,头微微扬起,眼睛只盯住不远处的男生,语气特别笃定,“就他了。又不是我爸跟他结婚,管他呢。我喜欢他,我愿意嫁。”
    陈竹青猜到她会这么说,叹道:“你可真行。没有家里人祝福的路多难走。”
    陈雯点的是热美式,纯黑的咖啡装在白色马克杯里,看着就不好喝。
    她低头抿了几口,嘴角的笑仍挂着,对陈竹青说的一点不在意。
    片刻后,她忽然抬头问:“小叔,你呢?你跟小婶结婚,她家里人祝福你们了吗?”
    陈竹青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也没想过这个问题的答案,一时间愣住,嘴巴张的大大的,半天都发不出一个单音。
    陈雯似乎是知道什么,笑容更娇,好像在说‘看吧,你们不也这样过了’。
    男生跟哥们说完话,又端着杯咖啡走过来,放到陈竹青的手边,“叔叔,您好,我叫高远。”
    其实这个男生长得不错,眉眼俊秀,虽然是学艺术的,但没有留彰显个性的长发,没有讨人厌的小胡子,穿着立整干净,身姿还很挺拔,到有几分军人的飒爽。只是陈竹青仍沉浸在陈雯的那个问题里,男生说的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就看他的嘴唇一张一合的,怎么看怎么烦心。
    高远看陈竹青脸色不好,平放在桌上的手攥成拳,防御的味道很浓,不敢再多言,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是这里的东西不和陈叔叔的口味?那要不要我给你换个清淡点的?还是咱们去外面吃?我付账。”
    陈竹青摇头,“我不是你未来老丈人,你不用费心思讨好我。我大哥不喜欢你,出门前还说要把你大卸八块呢。”
    陈雯没想到他会说得这样直接,在旁边嘟哝一句,又扥了下他衣袖,“小叔!”
    陈竹青忽略她的提醒,面不改色地继续说:“我回去劝劝大哥。你们这周末见一面。到时候你跟他聊。”
    他心里藏着事,而且是急需解决的事,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
    说完这句,伸手去拉陈雯,“今天的事,你确实做得不好,先跟我回家。”
    高远还没从前一句的打击里回过神来,陈雯就被他拉着要走了,他慌忙起身边赔笑边把他们送出门。
    陈雯走得不情不愿,两步一回头的。
    陈竹青本就心烦,怼了句,“周末又能见面了,不差这一时半会的。”
    高远藏在下面的手摆摆示意陈雯先回去,又朝陈竹青鞠了一躬,“那麻烦陈叔叔在伯父那帮我说说好话。”
    陈竹青‘嗯’了声,“我大哥主意大着呢,脾气又倔,我可不敢保证能劝成什么样。”
    两人走出十几米,陈竹青像是想起什么,又带着陈雯走回店里。
    高远正在给吉他换弦,看他们折返回来,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慌张地迎过去。
    没成想,陈竹青从他身边擦过,直奔吧台而去。
    他指了指冷藏柜,“再给我打包两份巧克力蛋糕吧。”
    高远追过来,按住他付钱的手。
    陈竹青甩开,继续付钱,“拿人手短。我不讨厌你,但也不会帮你。”
    从店里走出来,陈雯好奇地问:“你不是不喜欢这个巧克力蛋糕吗?怎么又买了两个?”
    陈竹青笑笑:“安安她喜欢这种精致的小东西。”
    第99章 .1989先考察一下
    回程的公交车上,陈竹青越想越不对劲,犹豫着开口问:“雯雯,你是不是听舒安说过什么?”
    舒安和陈竹青要结婚那阵,两人要处理手边的工作,还要准备去西珊岛的东西,整日不着家。
    有次,部队里的勤务兵来送信,家里只有陈雯在。
    舒平的信辗转几次,粘的不牢,陈雯捏着脱胶的牛皮纸信封往屋内走,没等放到舒安的书桌上,里面的两页信纸就掉出来了。
    陈雯蹲下身,捡起信纸塞回信封。
    不能偷看别人信件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只是第二页信纸的开头就提到了陈家人,陈雯无意瞥见,那信就变成了诱人的潘多拉魔盒,不停地勾着她心底的邪念。
    一番纠结后,她抖着手把信纸展开,迅速读完。
    信里除了一些她不懂的生意经外,全是对舒安的责难和对陈家的指责。
    在舒平眼里,陈家每个人的面目可憎,是不值得信赖的。
    信里提到的事,陈雯前所未闻,也不相信爸爸和爷爷是那样的人,震惊许久,一直到舒安快回家,才匆匆将信纸折了放回原处。
    这件事,在她心里埋藏了许多年。
    每次听到舒安和陈竹青恩爱如初的消息,她总会觉得欣慰,也更笃定那封信是舒平胡编乱造的。
    方才在酒吧,陈竹青对高远的态度不好,她一时生气,才会不经大脑问出那样一句话。
    现在冷静下来,她并不打算把事情告诉陈竹青,只含含糊糊地说:“以前舒平叔叔来家里看小婶时,我听过他们私下的对话,觉得他对你的印象不太好。”
    舒平来陈家,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陈竹青表面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覆在膝盖的手指却微微蜷缩,把西裤捏出几条褶皱。
    他不甘心地追问:“舒平怎么评价我的?”
    陈雯注意到他手上动作,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心里暗呐不好,忙摇头说:“时间太久,我忘记了。反正你和小婶现在过得好就好了嘛。证明舒平叔叔想的都是错的。”
    陈竹青‘嗯’了声,没再说话,低垂的眼眸也失了色彩,一点点暗下去。
    舒平不喜欢他,陈竹青是清楚的,但到底到了什么程度,他有些没底。
    —
    因为陈雯偷跑,陈家这顿晚饭结束得很匆忙。
    陈顺觉得自己年纪大了,不想掺和孙女的事,早早回屋去睡。
    家里人多了,陈红兵把屋子重新装修过。
    陈雯原来的房间大,重新整理过后,被当作客房。
    无论是舒安、陈竹青回来,还是陈红梅带着孩子回来全住在这间。
    而陈竹青原先的小房间则改给了陈雯。
    陈顺的房间丢掉双人床,换了张一米二的单人床,还加了一个一米的上下铺给舒懿行和陈嘉言两兄妹。两个孩子很小,暂时挤一张床睡也没事,所以舒梦欣也被安排在了这一间。
    陈顺监督三个孩子刷牙后,带着三个孩子回屋,关门前,他给陈红兵做思想工作,“孩子长大了,你得多听听她的意见,不能一意孤行,那样孩子只会离你越来越远。”
    冯兰劝了很久,陈红兵已经消气了,又想起陈雯小时候,他没怎么在家,没尽到父亲的义务,心里愧疚,正耷拉着脑袋坐在沙发上自我反思。
    他低低地应了声,“爸,我知道了。您去休息吧。”
    正说着话,陈竹青带着陈雯进屋。
    他外套都没脱,先把人护在身后,“大哥,批评教育的话我已经说过了,雯雯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话全让他一人说了。
    陈红兵和陈雯隔着一个客厅的距离对视。
    陈红兵的眼睛透亮,没一点火气,反而还有些畏怯。
    他两手在膝盖上擦擦,舔舔唇问:“吃饭了吗?我让你妈给你留了一些你喜欢的回锅肉。”
    冯兰攥着围裙,从厨房里转出来,边擦手边问:“我给你下碗面条让你配着吃?”
    陈雯没吃什么正经晚餐,就是在咖啡厅点了个小蛋糕和牛角包。
    倒腾两趟车回来,她真有点饿了,点点头说:“今天的事是我不对,妈,你别忙了,我自己去弄吧。”
    冯兰做家务事做习惯了,看着孩子在厨房忙活很不适应,总想上手帮忙。
    是陈雯一再坚持,她才没进厨房。
    今天的矛盾,是陈红兵挑起的。
    陈雯看得出爸爸有认真反思过了,但以他好面子的个性不可能跟她低头,她也不敢想若是陈红兵低头了,要怎么跟他讨论高远的事,干脆躲进厨房去。
    陈竹青把周末约了高远的事告诉陈红兵。
    这事是时候给个定论了。
    陈红兵深呼吸几次,侧身绕过冯兰,挤进厨房。
    陈家的厨房挺大的,除了一圈的琉璃台,还放了个小桌子。中午陈红兵在部队吃食堂,陈顺和冯兰就挤在小桌上吃饭。
    陈雯拿着双长筷在锅里搅和,防止面条粘黏。
    陈红兵一靠近,她全身都处于警戒状态,动作加快,翻腾的沸水晃荡得厉害,时不时地溅出一些。
    陈红兵伸手从她那接过筷子,挑动两下,看面条散开,就收手把筷子横放在碗上等。
    他重咳一声,扭扭捏捏地说:“是爸爸有错在先。不该那么早给人下定论。”
    陈雯的心颤了下,怔怔地转过来。
    陈红兵问:“真打算跟那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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