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红兵不懂什么意思,眼里闪过一丝迷茫,但莫名觉得他说得有理,于是静下心,往那凑近些听陈竹青说。
    陈竹青给他出主意,“你试着去跟那个男生接触接触。先搞清楚雯雯为什么喜欢人家。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
    一听要跟在舞池里乱晃的绿毛小子打交道,陈红兵汗毛都竖起来了。忽然开始想念前几年的严打时期。
    他的手指不安地桌上打出一阵零散的节拍,“要是往前倒几年。我直接报警,让人把这小流氓抓走,看他还有什么招数。”
    这话一出,陈竹青就知道这个建议在陈红兵这永远也实现不了。
    舒安用胳膊戳戳他的侧腰,撺掇道:“大哥不愿意去。那你去打听打听呗?”
    陈竹青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她,惊得说话都结巴了,“我又不是她爸。”
    这回舒安和冯兰站到了一条战线,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可你是她小叔啊!”
    舒安给他剥了两只虾,“你跟她关系好。说不定她愿意跟你说呢。大哥这都闹得这么僵了,现在突然拉下脸来多奇怪啊。”
    陈红兵连连应声,也给他戴高帽,“就是的。”
    舒安继续撺掇,“大哥已经唱白脸了。这个红脸当然得你来。这是好差事,也是你想的主意。”
    宁破十庄庙,不拆一桩婚。
    陈竹青最怕这种事,他不像陈红兵那样看重对方的家世背景,也能猜到陈雯为什么会喜欢那样的人。从小在各种比较的军属院里长大,冯兰和陈红兵又都是爱面子的主,管她管得很严格。一上大学,她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化夸张的妆容,穿最时髦的衣服,一看就是被压迫久了。
    陈雯会喜欢那样的男生,大概是羡慕他那样自由的生活。
    陈竹青觉得这种喜欢撑不了多久,根本无需这样大动干戈。
    但被架到了这个位置上,他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陈雯和陈红兵因为这件事冷战很久,剑拔弩张的关系一触即发,冯兰夹在他们当中很难受,偏向哪边都不行。
    现在有人来担雷,冯兰很高兴,端着饭碗去敲门,“雯雯,爸爸说他不反对你恋爱了。你先出来吃饭吧?吃完饭,咱们再坐下来好好聊。”
    劝了一阵,屋内一直没动静。
    门没完全关上,还留了一条缝,冯兰的手就按在门把上,但不敢贸然开门进去。
    陈红兵已经退了一步,看屋内的人还是不满意,火气又窜上来,“住在老子家里,甩脸子给谁看呢!”
    舒安拧眉摇头,“大哥,少说两句吧。”
    陈红兵走过去推门。
    冯兰拦住他,“这样不好吧?”
    “这是我家。”陈红兵瞪她一眼。
    冯兰往后退了几步,把位置让出来。
    出于尊重,推门进去前,陈红兵给出预告,“陈雯,我和妈妈要进来了。”
    门打开。
    小小的屋子一眼扫到头。
    靠着后院的窗户打开,寒风卷着雪花扫进来,吹起厚厚的窗帘。
    屋内早没人了。
    细雪落在桌面,润湿好几层美术纸。
    看样子,陈雯已经离开有一阵了。
    不跟家里说一声,直接跳窗逃走。
    陈红兵感觉血压都涨上来了,是冯兰搀扶着才没摔倒。
    他走到桌边,捏起陈雯留下的纸条。
    上面用粗又黑的马克笔写道——
    ‘做人要讲信用,不能失约。这是爸爸教我的。所以我现在要去赴约。’
    ‘啪’地一声,陈红兵把那纸拍在桌上,“她还敢说这是我教她的?!”
    第98章 .1989安安她喜欢
    陈红兵被留言气得鼻歪嘴斜,甩着那张纸不停骂脏,一边套外套一边说要去酒吧找那小子算账。
    他在办公室坐了几年,但每年仍坚持参加体能训练和二十公里的负重拉练,已经紧攥成拳的手背爆出青筋,完全不会输给那些只会摆弄乐器的小子。
    陈竹青怕出事,让冯兰拦住陈红兵,自己披上外套往外走。
    舒安追出来,给他绕了一圈围巾,“别发火。先把人带回来。有什么事回来再慢慢商量。”
    屋外的雪没停,舒安不过站了一会,耳尖就被冻红了。
    陈竹青捏着她的耳朵揉了揉,“我的脾气你又不是不清楚。”
    舒安笑了,手按在他肩上往外推,“我了解。你去吧。路滑,你慢点走。”
    —
    陈竹青坐公交赶到陈红兵给的地址。
    离开几年,福城变化很大,尤其是商业区这块,街边的店面全换了,没一家眼熟的。
    那个酒吧在商业城的负一层,还开在紧里面。
    陈竹青在花花绿绿的广告牌里转了三转,问了几家店才摸到那个酒吧。
    那地方没陈红兵嘴里那样不堪。
    从外面看进去,更像一家格调不俗的咖啡厅。
    那家店一分为二,左边是咖啡厅,右边是个卖黑胶唱片和怀旧磁带的音像店。
    店内调的暖光,像小橘子似的团在头顶,看着挺温馨的。
    左边最里面有个点单的吧台,吧台旁连着一个小舞台,上面有支四人乐队在唱歌。
    临近春节,又正值晚饭点,店里只有三四张桌子有人。全是谈恋爱的小情侣,两人各点了咖啡和蛋糕,面对面地坐,亲亲热热地说话。
    唯有陈雯一个人坐在离舞台最近的桌子。
    她打扮靓丽,又抹着烈焰红唇,在暖光灯下仍是耀眼。
    陈竹青不动声色地走过去。
    坐下的一刻,陈雯愣了一下,台上唱歌的男生也滞了一瞬,吉他都弹错了一个音,不过很快就调整过来,继续唱歌。
    陈雯把酒水单递给陈竹青,“小叔,要喝点什么吗?我请客。”
    他低头瞄了眼价格,并不便宜。最便宜的冰美式也要两块,足够给舒梦欣买十五根根她最爱的奶油雪糕。陈竹青又抬头环顾四周,店内的装潢说不上高档但很有个性,一看就是艺术生的手笔。而且店里卖的黑胶唱片也不是普通人消费的玩意。
    陈竹青主要是来找陈雯的,不是来消遣的,想着随便点杯美式,没想到看到后面,酒水单的最末尾还写了个单人最低消费。
    他撇嘴,“算了吧,你就那点零花钱。”说着起身要去吧台点单,陈雯却及时扣住他手腕,把他又拉回座上,“这店是我朋友开的,不用心疼钱。”
    她扭头,熟络地跟吧台那边打招呼,“这是我小叔。要一个巧克力蛋糕和一杯卡布奇诺吧。”
    听到‘小叔’这个称呼,台上唱歌的男生看陈竹青的目光多了几分尊重,他朝陈竹青微微颔首打招呼。
    陈竹青回以一个礼貌的眼神。
    服务生很快端着咖啡和蛋糕走上来。
    东西味道一般,做得很精致。
    蛋糕上还有设计精巧的糖豆。
    虽然陈红兵失言在先,但陈雯的出走太不给家里人面子,陈竹青稍稍批评几句,也就放她过去了。
    陈雯学的美术,陈竹青会吉他,也有点素描基础。
    艺术门类不同,但总有共通之处。
    陈雯上高中以后,常单独写信给陈竹青,跟他说学业和生活上的烦恼。陈红兵忙于工作,冯兰又整日围着灶台、老人转,没空听她那些关于艺术的空想,也不能理解。
    所以这些事,她全写进信里,去跟陈竹青聊。
    在她心里,小叔比爸、妈更有分量,也更懂自己。
    陈竹青那眼神指台上的主唱,“你喜欢的?”
    陈雯毫不避讳地点头,欢喜地应道:“是啊。我男朋友。怎么样?挺帅的吧?”提起意中人,陈雯有些羞涩,但更多的还是欣喜,开心地和陈竹青分享恋爱里的甜蜜,“他可有才了。小叔,你听,他唱的都是他的原创歌曲!”
    “原创?”陈竹青被两个字引走注意力。
    两个耳朵竖起,更认真地听男生唱的东西。
    都说作品最能表现创作者的内心,他倒要仔细听听这个男生作的是什么样的曲子,能让陈雯这样着迷。
    陈竹青单手支在桌上,手背撑着脑袋,听得很细。
    他本身是会吉他的。
    羊角岛住的地方没电视,就向文杰带了台录音机去。闲暇的时候,他们要么听广播,要么听向文杰珍藏的音乐磁带解闷。
    曲子听得遍数多,听过的每首旋律都铭记于心。
    陈竹青听了会,觉得这个所谓的原创曲很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和哪首歌像。
    他不敢妄下定论,继续往下听。
    曲子唱了三遍,陈竹青终于把每句歌词都听清楚。
    歌词写得很缠绵,全是情啊爱的。
    陈竹青不像陈红兵那样思想老旧,他是能接受这种歌词的,只是其中有一句什么‘没你我就活不下去’听得他直皱眉。
    旁人唱这个也就罢了。
    陈雯要是为这种歌动心,像歌里唱的那样‘没谁就要不行了’,作为叔叔,陈竹青可就要操心了。
    陈雯看他眉头紧锁,抿着的唇直吧嗒,发出轻微的啧声,似乎是在替男友抗议。
    隔了会,她忍不住问:“不好听吗?”
    陈竹青撇嘴,面无表情地回:“一般。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不积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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