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传和尚也不在意,乐呵呵地问:像是白小施主这般人物,也会像我佛祈求么。
    人皆有欲。白七道,心有不定便求神拜佛,又有何奇怪的。
    心有不定吗?老和尚沉静地看着他。半晌才转回视线,又笑对着顾长安说:顾小施主勿要太过担忧。此世间万物,皆有其缘法。若是有缘人念念不忘,终有一日能够再续前缘。
    顾长安一怔,认真道:若真能如此,就再好不过了。
    自是如此。昙传和尚笑道。
    凉风卷着和尚们低低的诵经声而来,莲台上的药师佛凝视着座下几人,眉目间俱是慈悲。
    养魂瓶上,树叶随风摇曳,有小花苞在枝叶之间悄悄探出了头。
    两人在灵隐吃过便饭,才慢慢下了山。
    午后的云厚厚地挂在天上,将太阳藏了起来。两人刚进入城中,天上就飘起了雪花。
    白七撑开伞,与顾长安并排往前走。
    路上行人皆步履匆匆,唯有他二人自得悠闲。
    行至三桥处,顾长安突然说:都到这儿了,不如去看看阿录吧。
    顾长安先前给陈录放了假,这几日陈录都没去猫咖。他家乔迁得匆忙,天气又这般冷,也不知道这几天能不能安顿下来。
    白七从来无所谓去处,听顾长安说了,就应了声好。
    抵达陈录家时,陈录正和三子一起往家里搬箱笼。那些箱笼都很陈旧,有些还有破损。表面被灼黑的地方都没来得及清理。
    一见顾长安,两人都惊了:猫老爷,老虎老爷!你们怎么出来了?
    顾长安狭促道:我们便不能出来吗?
    见两人不约而同闹了个大红脸,他才笑道:与你们白七爷去处理了一些事情。顺路过来看看你。
    陈录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谢谢老爷记挂我。家里乱,快请进。
    他家不大的院中乱七八糟的堆了些东西,都是他和三子哥一起去清波门外的老宅里抢救出来的。
    他家里没什么余钱,就算算上陈录自己攒下的月钱,也不够置办家什。只能去寻了一些能用的旧物,先挨过这个冬天。
    小神仙!陈小囡听到声音,快步跑了出来。她一头扑进顾长安怀里,又小心觑着白七爷,糯糯地与他问好:妖怪哥哥。
    这称呼新鲜得很,惹得白七爷看了她好几眼。
    怎么我就是小神仙,他就是妖怪哥哥?顾长安从袖袋里拿出一包糖,你得喊他白七哥哥。
    他们都说白头发的哥哥是大妖怪。陈小囡捏着糖小声说。
    不是的。顾长安笑眯眯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我们白七哥哥才是菩萨座下的小仙童。有一颗火热的菩萨心肠。
    白七闻言看了他一眼,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移开视线。
    随后,他又觉得自己这反应心虚得很。当即开口道:那放火烧房的一寨子人,马仪判了么?
    三子闻言就笑:老虎老爷,这才多少时日,查案没那么快。
    陈录却注意到了另一个地方:老虎老爷,你为何说是一寨子人?
    白七理所当然地道:那又不是一家人。一窝山匪藏在府外,可不就是一寨子人。
    山匪?!
    作者有话说:
    微博是【江雨声声】,不是【江雨声声看】hhhhhhhhh。
    这章修了修,啵啵大家
    第72章 【一更】
    早年间战乱不断,又有天灾人祸。人们留在故土朝不保夕,因此滋生了大量的流民。
    有人逃往他乡,有人藏去山上,也有人摇身一变成了山匪,成了山大王。
    这些年朝廷一直在想办法解决流民之患。户籍造册和荒地开垦就是其中的一环。流民们在流亡之中,除了一条命,什么都保不住。因此大量的人没有身份证明。
    朝廷在登记时,也就流民怎么说便怎么记录。愿意留在某地开荒的,他们很少去查过往。
    加之头一个知府,卢玉润他临了老了,整日想辞官还乡,后来还真的辞官导致杭州府知府空悬。所以手底下做事的人,也就更加不尽心了。
    登记了就得了,日后出事自然有日后的知府负责。
    日后的知府马仪,真被这消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可是山匪!
    抢劫行商甚至冲击村庄、谋财害命的山匪!
    查!给我严查!马仪怒道。
    原本放火烧屋就是重罪,他就在想,普普通通的流民哪里有胆子因为一点口角就放火烧人!
    清波门外因为种种原因,人员构成本就复杂。衙门里兵吏冲去抓人时,那伯田一家子正在收拾行装。
    兵吏一见这阵仗,又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一拥而上,将那一家子人全部扣押。
    兵、兵老爷。有邻人小心翼翼地问,伯田一家子是犯了什么事儿啊?
    兵吏瞪了他一眼:放火杀人,不算事儿?
    哎、哎。那邻居倒吸口凉席,这当然是大事儿,可这事儿不是过去了吗?
    那兵吏笑了一下:伯田一家子在你们村里,口碑还挺好的?
    邻居闻言,当即摇了摇头:不、不!咋说呢这,他们一家子有些霸道,但我寻思着这也不算啥么。
    有些霸道啊,那行。那兵吏点点头,回头你来一趟。
    邻居听到这话,心里一阵懊悔。他做啥多这个嘴
    伯田一家剩下的人很沉默,好像被抓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压着人进城时,迎着行商们的指指点点,他们还有兴致冲行商吐口水。
    排队的行商们惊呼一声,队形顿时散了。
    嘿。伯田二弟笑了一声,一转头,却对上一个熟悉的人。
    那陈家大郎站在街边,手里拎了个破布袋子,正在看着他们。他冲那陈大郎露了个恶狠狠的笑。
    陈录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对着那笑容,也不害怕。反而也冲那隔壁婶子家二哥笑了回去。
    他是读书人,隔壁婶子一家子都被抓衙门里去了。山匪被抓是会砍脑袋的,他怕什么?
    陈录甚至心中有些快意。他一路目送着押送队伍走远,才转身进了布店。
    家里的旧棉被早已不保暖了,唯一的新棉被还是陈秀才病时买的,前几日运气不好,被火给燎了。
    他想买一床新的棉被,也无需太好,二两银子那种的便可以。
    昨天猫老爷与老虎老爷到他家中,见他家中缺乏御寒的物件,还将他家里改造了一番。
    听说那是北方很常见的一种保暖建筑,是以地下通道连接着两侧房屋,烧火做饭时,那热气也就传到了相连的房中。
    老虎老爷想办法改造了厨房,让它与正房和东厢房相连。昨日夜间陈录试了试,哪怕盖着家中冷硬的旧棉被,他也不觉得冷了。
    这样精巧的建筑,陈录从未见过。
    猫老爷告诉他,盖因他们身在南方,寒冷日短,便没人用这个。
    陈录觉得,他家猫老爷一定是一只行过了万里路的猫,才会知晓这么多书本里没有的东西。
    他喜滋滋的抱着新棉被回家,刚打开大门,就听有人道:留步!是陈录陈郎君吗?
    陈录仰着身子看过去,就见一个兵吏快步跑了过来。
    他精神一紧,连忙放下棉被:官爷,你寻我?
    你便是陈郎君吧?那兵吏一边问,一边拿出一张文书,麻烦你且签名画押。
    这是何物?陈录警惕地问。
    他问了这话,那兵吏又连忙去掏衣兜,好一会儿他才掏出一个皂色的钱袋:陈郎君是读书人,可知晓《大明律》?
    陈录一点头,那兵吏就道:这就对咯!这是放火案的赔偿,你点点。
    还有赔偿?陈录有些不敢信。
    我们马知府,你总是晓得的嘛。兵吏道,他是刑部员外郎出身,判案定是遵照《大明律》的。《大明律》说要有赔偿,就定然有赔偿的嘛!今日刚扣押了那伯田一家,这是用他家的余财进行的赔偿。
    那一袋子银钱也不算多,因为陈录家重点被烧的是院墙与屋顶,没有更多的人员与财产损坏。
    但冬日严寒,又修补不易。因此综合下来,马仪判赔了十两银。
    判决一下来,马仪担忧夜长梦多,便赶紧着了兵吏来送银钱。
    陈录一手拎着新棉被,一手抓着钱袋,有些晕乎乎的。
    这就有十两银了?
    大郎?陈娘子从正厅里出来,见儿子站在门口动也不动,不禁有些担心道,可是遇上什么事了?怎得不进屋?
    娘亲!陈录连忙几步上前,将新被子与赔偿款都交给了陈娘子,马知府刚刚着人来送银钱了。有整十两呢!我们安安稳稳的过了这个冬天,你就不要再给人洗衣服了,将手冻坏了就不好了。
    不洗衣服能怎么办呢?陈娘子忧愁地问,这些银钱总会坐吃山空的。
    您都交给我。儿子长大了,能撑得起家。陈录认真道,这些银钱您收着,我再去寻柴担儿买些柴火。
    先前没钱,陈录置办家什始终束手束脚,连柴火都要靠三子哥接济。现下突然有了一大笔余钱,他便想多备点东西好挨过这个冬天。
    还得给三子哥买点谢礼他一边往外走一边盘算。这次搬家可真是多亏了三子哥相助。
    还有猫老爷与老虎老爷
    可是两位老爷那般神通广大,会有什么缺的呢?
    陈录一边想一边往河坊街走。走着走着眼前便是一亮,他走到猫咖门口了。
    有间猫咖绣着小白虎的招牌迎风而扬,隔着透明琉璃窗,能见到猫老爷正在逍遥椅上看书。
    猫咖里电子壁炉的火光给猫老爷镀上了一层暖色,他一手执书,一手抚摸着腿上的咪咪。咪咪蜷在他身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店里没见着老虎老爷。不过老虎老爷总是不爱呆在正厅的,没有人影倒也算正常。
    陈录多看了几眼顾长安,才提着精神快快乐乐地跑去找柴担儿。他得快点弄好家里的一切,好早日回到猫咖帮猫老爷办事。
    白七爷今日倒也确实没在猫咖。
    他一大早便被马仪给请走了。
    这位刑部员外郎出身的新任知府,对于山匪一事实在格外看中。一边派人去清波门外查案,一边又亲自来请了白七爷。
    他实在不明白,这位白七爷是从哪里判断出,那伯田一家人是山匪的?
    我看到的。白七爷说得有些漫不经心,手染人命之人,满身皆是污秽。一看便知。
    马仪:
    或许他还应当去请灵隐寺的昙传住持下山,一同来探访一二?
    白七爷一见他的模样,便知这人在想些什么。他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才又说:陈录先前归家,被那伯田威胁过要废了手。一般百姓起了口角,不会生这样歹毒的心思。
    马仪闻言一惊:竟还有这事?
    有。白七爷点点头,长安当日吓唬了伯田。
    废手不成,所以才烧了屋子?马仪又问。
    是。白七说。
    马仪沉吟片刻:这般心思,确实不像普通百姓行事。那伯田一行人,往日里又做了些什么,可否请白郎君告知一二?
    白七爷闻言略一思索,便爽快地道:让我再见见那一寨子人,我便告诉你。
    伯田一家子被分别关押在牢中。
    与伯田同一个刑房的,是那日与他一起纵火的幼弟。
    这幼弟没吃过什么大苦头,进了牢房也不知收敛,整日里埋怨吼叫,伯田听得心烦,就干脆出手教训了他。
    此时他搂着稻草蜷缩在墙角,呻丨吟着不肯理人。
    不知过了多久,伯田耳边突然安静了下来。
    那幼弟抱着稻草,不知何时已然没了动静。
    伯田凝视他半晌,突然站起身走了过去:出口气。
    幼弟躺在地上,没有反应。
    伯田平静地蹲下身,伸手将人翻过来探了探鼻息。发现鼻息平稳,正要收回手,他突然感到眼前一黑。
    那黑暗铺天盖地,伯田晃了一晃,紧接着就软到在地。
    等那黑暗褪去,伯田发现他正跪在一道青石地板上,旁边被压着的是他那没出息的幼弟。
    大哥!大哥你也来了!幼弟哭得涕泗横流,大哥你救救我!我都是听命办事啊大哥!
    听命?伯田一开口,嗓音有些沙哑,听谁的命?
    幼弟闻言一惊:大哥?
    伯田冷静地抬头,看向高坐在法桌后的那个人。
    那人带着黑金的旒冠,一双眼睛湛蓝若坚冰,正一眨不眨地审视着堂下二人。
    伯田冷静地拜倒在地:好叫老爷知道,我不知道我这幼弟在说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感觉情绪表达不到位,就将上一章修了一下。剧情没有改。=3=
    我们这里疫情有些反弹,十几分钟路程外的一个小区被封了。
    有点紧张,就有点卡文quq
    决定今天一天都在家里,哪都不去,安心码字。所以【下午四点有二更】
    疫情还未结束,大家都要注意防范。勤洗手多通风戴口罩。么么啾=3=
    第73章 【二更】
    大殿之中风清气正。
    白七爷垂眸看着伯田的背脊,并不被他的话干扰。
    但他依然出了声:哦?
    伯田额头贴地,格外平静:我乃杭州府清波门外开荒的流民,丰年种地,荒年打猎,只求能活下去。
    身旁这人,你可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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