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转,突然定住。
    他看向几道台阶后站得跟个飘絮杨柳似的无芥,默了默开口,大师怎么在那儿站着。
    钟酩也转过头,神色一动。
    无芥几步走下台阶,柏长老刚才找贫道算命,不巧被打断了,现在续上。
    江荇之狐疑地看向钟酩,你要算命?
    嗯,你不是说要把我介绍成下一个客户。
    无芥已然开始了积极营业,柏长老要算什么?
    一道目光落在江荇之身上,姻缘。
    江荇之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心头惴惴不安,但又迫切地想知道个答案。
    如果他和柏慕的结果对不上,那就说明不是了。
    无芥应了一声,好。
    他说完,面对着钟酩阖目掐指。眼睑下的薄金在阳光下层层闪烁,睫毛轻掩着。
    算着算着,无芥平静的面容上忽然浮出一丝古怪。他眉头动了动,打量钟酩的眼神似乎相当难以言说。
    半晌,无芥没忍住,噗。
    这一声像是开了个口,接下来的笑声便如泄洪一般喷涌,哈哈哈呵哈啊~哈哈哈!!他笑得太剧烈,那双虚无缥缈的瞳孔在他抖动的眼缝间忽隐忽现,看着十分惊悚。
    江荇之被惊得一动不动。
    饶是心性坚定如钟酩,也被他笑得心底发毛,算出什么了?
    无芥缓过气,直起身来看着钟酩摇摇头,留下一句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只缘身在此山中。
    作者有话要说:  无芥:哈哈哈哈他在绿自己!
    钟酩:我他妈听得云里雾里.jpg
    *双更二合一
    *只缘身在此山中:出自苏轼《题西林壁》。
    第24章 梦见了他
    一阵风吹过, 江荇之和钟酩静止了会儿,脑袋上同时冒出一串问号:???
    钟酩皱眉,能不能说清楚点?
    无芥, 不能,泄露天机也是有个限度的。得靠你自己参透。
    他说完负手转身往回走,走出几级台阶又停下,回头叮嘱,算得准记得推广加好评。
    直到苍灰色的身影悠悠离了视线,江荇之还站在原地苦苦思索这句话的意思。
    他感觉自己对柏慕的姻缘比对自己的姻缘还费心。
    会不会钟酩开口, 是说我命定之人就在这座山里。
    他说这话时就看着江荇之。江荇之往旁边挪了一小步, 谨慎道, 肯定富有深意,不会这么表面。
    那你说是什么意思?
    是说你被蒙蔽了双眼, 误把亲情当爱情?
    钟酩温声, 说得很好,下次别说了。
    在两人强加主观意识的揣测间,江狼嚎从袖口间冒了个头, 清清嗓子,我知道~你看不清自己的姻缘,是因为已经在姻缘中了!
    它可是一只饱读诗书的笔灵~
    两道视线落到江狼嚎身上,停顿几息又淡淡移开。
    钟酩解释, 别听它瞎说, 我没有姻缘,清清白白的。
    江荇之轻咳,你不用跟我解释它就是随口一说。
    钟酩,嗯,它还没开智。
    江狼嚎:
    什么没开智!本来就是这个意思, 它要炸毛了,它要生气了!!!
    一只纤白的手握住炸开的狼毫,撮回聚拢的状态。江荇之把它塞进袖间,和钟酩抬步走回宴席。
    没事,别多想,说不定根本不准呢?
    钟酩斜过他一眼,看来无芥给你算得不满意?
    江荇之轻轻带过,怎么会。这种事不都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嗯。钟酩收回目光,也是。
    两人回了宴席,席间已重新恢复成热闹的场面。刚才的小插曲很快被众人翻篇。
    楚昀看他二人回来,端了盏酒起身过去赔礼,是楚某识人不清,请来的人多有冲撞。
    江荇之和他碰了一下,不会,毕竟日久见人心。不过,楚门主都是从哪里找来这些人的?
    皓生门每三个月广发一次慕贤令,敞开宗门欢迎各方无派系之人前来。楚昀同他道来。
    皓生门之所以屹立上六宗不倒,除了致力于培养门中弟子,还常常广纳贤才,邀请各方能人异士入驻,谋个职位。
    江荇之看向热闹的座席,所以这些都是无门无派的散修?
    楚昀,没错,我他余光晃过,看钟酩在一旁静静看来,瞳底如古井无波。话头一止,我先回去了。
    他相当有眼色地回了主座。
    待人一走,江荇之看向鎏川:这年轻人体质绝佳,品性也端正。只是不知为何没有拜入任何宗门,不如招揽他试试?
    钟酩看着江荇之跃跃欲试的神色,顺着他的目光捕捉到了下方白衣负剑的青年。
    情绪在胸口翻动了一下,钟酩低声开口,灯灯。他一手伸过去,勾着江荇之的袖口,指腹捻着光滑的布料面。
    江荇之转头看他一副闷闷的模样,嗯?了一声,怎么了?
    而且干嘛又叫他灯灯,一点都不能彰显他高贵的神格。
    你若想招人,我看无芥还不错。
    为什么?
    钟酩指指他,志同道合才能走到一起。都是一颗心埋在钱眼儿里的生意人。
    江荇之想了想,有道理。鎏川看着一副仗剑走天涯的姿态,无芥则像是想要坐地生财。
    但柏慕这次是不是太积极了点?完全不复往常那种关我屁事的姿态。
    就像是在无芥身上有所图谋似的。
    江荇之看了钟酩好几眼,你该不会想把无芥拐回宗门,日日地逼问自己的姻缘?
    这个逼问用得切中要害。
    钟酩喉头可疑地动了动,我是那样的人?
    江荇之心说这可不一定,但嘴上还是给了人一个狡辩的机会,那你这么积极地邀人入宗是为什么?
    当然是为我们归雪门考虑。钟酩细细同他掰扯,我都替你想好了,每替无芥拉一个客户,就抽取两成算卦的钱。以你的忽悠号召力,不出半个月,归雪门就能修座宫殿。
    说溜嘴的措辞很快被忽略,江荇之按照钟酩的思路构想了一下,恍然拍手:啪!
    好一条康庄大道啊!
    清脆的巴掌声惊得他袖口里睡觉的江狼嚎都翻了个身。
    江荇之欣然,你商业头脑不错,我总算后继有人了。
    两根修长的手指贴着他的袖口伸进去,捏出那只呼呼大睡的江狼嚎放进自己兜里。钟酩宽容,这句话就当是你被笔灵附体,我不怪你。
    一场宴席到了末尾,宾客渐渐离开。
    江荇之找着个机会叫住无芥和鎏川,提出邀请。
    鎏川面露诧异,不明白皓生门的长老为什么还有个自己的宗门,多谢江长老厚爱,只是晚辈志不在此。
    钟酩点头,你非池中之物,向着远方飞吧。
    江荇之深深看了他一眼
    鎏川受宠若惊。
    无芥则直白得多,贵宗人多吗?这决定了他即将拥有的客户群体。
    江荇之,除了本尊,只有三人。
    无芥抬手,抱歉,贫道也志不在此。
    若是这样呢?钟酩指风一蹿掀起江荇之的外衫,露出下方腰带。一排名门正宗的腰牌整整齐齐悬挂其间。
    明明是一个人,俨然活成了十几个宗门。
    无芥双掌一合,可进一步详谈。
    江荇之,
    三个生意人齐聚一堂,很快切入了正题。
    归雪门提出的条件简单而明确:他们为无芥招揽客源,再从中抽取两成中介费。无芥思索片刻应了下来,只是有个保底的要求确保平均下来每日至少十单顾客。
    当然。江荇之说完又问,不过,参透了这么多天机,大师吃得消?
    无芥神色自若,谁叫贫道天赋异禀呢。
    江荇之恍然:原来无芥的才能不是算卦,而是算完能不遭天谴。
    双方达成一致,无芥正式加入了归雪门。
    回程路上多了一道飘然如絮的身影。
    江荇之拿出从玉花宗扒拉来的桃木舟,载着三人朝归雪门飞回。
    行至山前,眼前被大片白雾笼罩。无芥被这一片白茫茫的雾气惊了惊,有妖怪?
    江荇之正思考要怎么通俗易懂地解释,就听钟酩开口,是我们灯灯的仙气。
    江荇之纠正,叫门主。什么灯灯,一点威严都没有了!
    钟酩顺着他笑笑,嗯,门主。
    无芥两袖飘飘行过白雾:我看着倒像是你吹的彩虹屁。
    桃木舟轻车熟路地穿过雾气落在山头。诛严和诛绪闻声而来,看到无芥不由一愣,门主,这位是?
    归雪门自成立以来,还是第一次进了生人。
    江荇之向他们介绍无芥,我们的新成员,神算子。说完又叫诛严给人修间屋子,找一处聚天地之灵气的好位置。
    无芥四下看了一圈,这里空荡荡的,得修挺久吧?
    诛严说,可以马上有。
    无芥:?
    应完这一声,诛严立马转身造屋子去了。无芥赞叹了一声人才,打量着这片山头,
    既然有这样的人才,千万别浪费了。正好来帮忙挖山凿渠,贫道给这山头改改风水。
    江荇之就欣赏这样的实干家,他大手一挥,改!
    留下几人在外面改风水,江荇之回到屋里联系各大宗门,帮无芥物色客户。
    院外,无芥竖起两只瘦长的手指,沿着山脉石林指指点点,同一旁记笔记的诛绪说下几道改动之处。
    钟酩没有走,就负手站在旁边听着。
    听人讲得差不多了,忽而开口,怎么改有利于姻缘?
    诛绪笔下一滑,无芥微微一笑,林间平地宜开凿一处温泉,门主看着气虚体寒,该多养养身体。
    钟酩,风水学这么说的?
    无芥抿着唇,半晌又是两声气泡破裂似的笑声,哈哈!
    额头青筋暴起。若不是看在这人能掐会算,钟酩觉得自己一定会拿剑砍他。
    感受到后者的森冷,无芥出声安抚,莫急莫气,凿个温泉总是好的。山水有灵,不止姻缘,运势也会好起来。
    他说着嘴皮碰了碰,身侧记笔记的诛绪顿住,声音入耳忽如蚊蝇。
    钟酩听见无芥慢悠悠道,你的姻缘,合于水。
    要改的风水图很快做了出来,交给江荇之过目。
    江荇之看了一圈没什么问题,尤其在看见温泉池时还弯了弯嘴角。钟酩敏锐地察觉到,你喜欢?
    这个很适合我。这条咸鱼。
    好。
    图纸被收走,钟酩叮嘱了一声早点睡,转身朝屋外走去。
    无芥的院落当晚就已经被诛严建好。
    院落修在山头往下一点的位置,避开风口,据说是为了避免吹散灵感。
    钟酩一路找了过去,敲响了新修的屋门,咚咚。
    开门,是无芥那光溜溜的脑袋,金灿灿的眼睑。对方眼皮子像是抖了抖,现在不是营业时间。
    钟酩掏出两枚灵石。
    半开的屋门一下大敞,无芥侧身将人迎进屋,欢迎欢迎,内部人员除外。
    哐啷,灵石搁在桌上。无芥请人坐下,柏护法这次是要问什么?
    姻缘。钟酩问,合于水是什么意思?
    他心头隐隐揣了股期待,时不时就冒出头来:江荇之名字里不就有水?不但名字里有,脑子里也有,堪称和水紧密相合。
    但仅看这一点,相合的范围未免又太宽泛。
    这番揣测反复拉扯,在心底晕开,搅动着融入血液经脉。叫他浑身都好似沸腾,一定要找无芥问个清楚。
    无芥叹气,唉,贫道已经说得够多了。
    钟酩,多多益善。
    无芥阖上的眼皮子隙开一条缝瞅过去,也罢,就再多说一点。他一指在桌面上勾画,缘起于水,承于水,转于水,合于水。把握机会,大胆一点。
    没了?
    就这么多了。
    钟酩皱眉,似乎说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说。感觉是花两枚灵石换来了新一轮的疑惑。
    我回去琢磨,不打扰了。他起身回屋,出门前又停住脚步,转头对无芥道,下次再来找你。
    无芥,
    他摸摸光滑的灵石,好。
    风水的改造从第二天就开始动工。
    江荇之为无芥联系好了天衍宗,后者这会儿已经奔赴他的第一批客户了。山头只剩钟酩、诛严和诛绪。
    钟酩今日格外积极,凡是引水凿渠都一马当先。
    江荇之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像是挟着风,走动间衣角都被带得翻起来。在钟酩第五次从林间穿出来时,他把人叫住,你是不是被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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