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况家的弊端,选择了远离。
    本来么,他也不是况家的附庸从属,不需要被况家所束缚。
    可结果
    况远的一场大闹,让他最终并没有迎娶到想要的新娘,没能得到更有利的岳家扶持,多少年了,还是那不大不小的官儿,宛若蹉跎。
    纪辰知道况远恨自己,他觉得都是自己的错,跟着自己来到这里定居,看似是低头了,认错了,其实不过是想要变着法儿地折磨他,让他认为是他辜负了他的情意。
    他要以此来报复!
    纪辰都清楚,可纪辰也有愤怒,他也恨况远,你凭什么呢?凭什么把我的生活搞得一团糟,凭什么做出那一切之后还让我站在了负心人的角色上,我们真的有什么吗?
    难道不听你的,不从你的摆布,就是负了你吗?
    你该知道我有多厌恶你,也该品尝我的宽容带给你的屈辱,住着我的宅子,如同一个永远见不得光的外室,令人鄙夷的名声,你再也没有容身之处了!
    就是那样卑微、那样可怜、那样令人耻辱的存在!
    那一层合奏的温情之下所掩饰的,就是这样不堪的事实。
    你的骄傲,让你永远也不会听我的,正如况家,永远也不知道退步。
    况家以垄断宫廷乐师为荣,这样的荣耀,也让况家成为了不少人的敌人,同行之争,不生则死,况家不让别人生,别人也会想要让况家死。
    多少年,这一幕,终于发生了。
    况远的目光之中有悔意,也许他不应该离开况家的,若是不曾离开,这些会不会不会发生?
    第685章
    积重难返。
    纪辰并没有进一步击溃况远的心理防线,他有些怜悯地看着况远,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是的,积重难返。
    况家垄断宫廷乐师一职,并不是今日才开始的,早在多少年前,就已经有那样的趋势了,从况远对着喜欢的人(纪辰)总是摆出高高在上的指点模样就可知了,况家那些人,那些成人,在同行面前是怎样令人讨厌的傲然嘴脸。
    这种人缘儿,只能说今天的事情,是迟早的。
    还有什么办法吗?
    况远近乎绝望地哀求纪辰。
    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我只是个小官而已。
    纪辰脸上展露出一丝快意,若不是况远的拖累,他的名声也不会坏,也不会结不到好亲,也不会到现在仍然是个小官。
    有些报复,总是要反弹到自己身上的。
    况远似乎也从他的那一丝笑意上认识到了什么,脸色沉凝得可怕。
    古人对家族的看重,是纪墨所无法理解的,况远的家族之中,那些叔伯兄弟不说,他的家人还有谁呢?父母,亲兄弟,亲姐妹?
    纪墨没有放任这种绝望的情绪蔓延,而是主动询问纪辰:会怎么判呢?
    如果是流放,未尝没有操作的办法,也不会死绝。
    哪怕是谋反之罪,这种从属的罪犯,应该也不至于死绝了吧。
    况远的眼睛亮了亮,看向纪辰,似乎有了一线希望,纪墨都能想到的事情,他又怎么会想不到呢?
    纪辰有些意外地看了纪墨一眼,然后垂下眼说:判决还没有下来,等有了消息,我会告知你,或者,你愿意自己去看一看?
    他的话语平静。
    听到这个回答,况远也意外了一下,竟然是一得知消息就告诉自己了吗?
    眼眸中,那最深处,似乎有一点萤火不曾熄灭,又随着风摇曳着,多了些活气。
    我去看。
    况远这时候的头脑意外地清楚,我是早就除了族的,去看他们也没什么,不怕官府把我抓起来,我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们怎么能这么糊涂。
    他说的这一句话很有些恨铁不成钢,可事实也如他之前问的那样,有些都是潜规则的事情,况家人做得随意,未必真的有什么反心。
    只能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一次,也不过是谋反的罪名太大罢了。
    可话说回来,不是这样大的罪名,也不能把况家整个都装进去,一个两个的,况家就总有办法疏通。
    这年头,爱好音乐的权贵,总也会为自己的喜好而开一些方便之门的。
    所以,乐师的乐籍在匠籍之中,却又像是比匠籍高贵了很多,似能与权贵平等论交的样子。
    况家几代积累下来的关系网,只要能够活动一下,未必不能
    况远的眼中有了希望。
    我陪你去。
    纪墨主动表态。
    两人的手一直没有松开,况远看了看他,点头。
    当天下午的时候,况远和纪墨就来到了府城,有纪辰去疏通关系,他们进到了牢中,见到了那被塞满大牢的况家人。
    一个牢房之中,足有十几人的样子,坐着都满满登登,手臂都能互相碰撞的拥挤。
    爹!
    况远见到其中一人,直接扑到牢门前跪下,不孝子况远来迟了!
    老态龙钟的况父看起来足有七十多岁了,头发全白,满脸皱纹,见到况远,眼窝不由流下泪来。
    你来做什么,出去,没你的事儿,你都被除族了,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纪墨见况远跪了,也跟着跪在一旁,被人留意到,问起来,况远迟疑了一瞬,回:这是我的儿子,况纪墨!
    好,好,好,挺好。
    况父看着他们,心中满是庆幸,庆幸当年还有一个况远在外,否则还不知道是怎样的罪名,他只希望不要牵连到况远。
    他是如此想,牢房之中的其他况家人却未必能够有同样的想法。
    好一些的,只是求况远救助他的儿子,说什么你侄子还小之类的话,堂而皇之让况远想办法找人替了,把那个孩子换出去。
    纪墨对这样的话,本能地皱眉,你家的儿子是儿子,别人家的儿子就不是儿子了?
    还有更坏一些的咒骂况远当年是不是早就察觉到什么,这才闹着要除族,又或者族长偏向,早早意识到什么,借着除族来保留况远。
    七嘴八舌之中,纪墨才知道,况远这个系统认定的第一人,在这些况家人的眼中,同样是最优秀的那个,是值得被保全的那个。
    纪墨听得又是为况远的优秀骄傲,又是为这些况家人心烦,都这会儿了,还看不清楚形势,当着那么多耳朵,还敢说什么换人不换人,有内幕之类的话,这是生怕自家的罪名不够瓷实?
    况远也听得皱眉,却没跟他们申辩什么,在况父一遍遍赶人之下,说了自己会打听消息之类的话,让他安心,也就离去了。
    纪辰在牢房外等着,一同陪着的还有牢头,见到况远出来,他微微点头,率先迈步往外走。
    况远跟着,他现在意识到一个当官的到底有什么不一样了,若是凭他自己,就是有钱也进不来这牢房。
    谢谢。
    这一声道谢,意外地平和。
    纪辰侧目看了况远一眼,也没再叫他阿远之类的,只继续往前走,走出了一段距离,回到暂住的客栈之中,况远才向他求救,询问应该怎么做才能够救况家人。
    面对这样的大罪,况远是不敢让况家人就此认罪的,那就真的要死了。
    可要找人翻案疏通,又该找什么人呢?
    他曾经在况家,从没操心过这些俗事,现在却发现寸步难行的苦处。
    我若说了,你可信?
    纪辰讽刺地来了一句。
    从他与况远相识,况远就是那般自说自话的人,什么都不肯信他听他,只让他听他的。
    况远垂着眼眸,轻声而坚定:我信。
    事到如今,又有什么不能信的呢?
    可,多么好笑啊,他以前一直鄙薄纪辰的人品,觉得这个人是怎样的小人,可在这件事上,他又信他是个君子,能够真正地帮他想解决问题的办法,而不是指出错误的道路,让他误入歧途。
    两人之间沉默了好久,沉默得纪墨都觉得自己这个电灯泡没有自觉退场实在是过分闪耀了,纪辰才开口说:什么都不做,等罪名下来。
    这一句话,让况远猛地抬头,眼中是努力压抑的怒气,你便是恨我,也不至于如此!
    呵。
    纪辰没有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了,他在府城之中自有落脚的家,不至于陪着况远住在客栈之中。
    等到纪辰走了,况远许久没动,像是在思考纪辰的话到底是否正确,纪墨在一旁轻声劝:这样大的罪名,会不会这会儿做得越多,错得越多?
    他们来到府城之中,各种消息汇聚,才知道反王早已经伏诛,现在清算的都是党羽,况家有幸名列其中也是不少人意外的事情。
    毕竟,况家因乐师而出名,乐在很多时候都是雅乐,本身就有着一层滤镜美化,让很多人更容易对况家生出同情来。
    最重要的是,况家人虽然高傲到容不得同行,但对普通人,却并不怎么侵扰,说白了还是太高傲,看不上普通人的那点儿家底,不会去侵占或者做什么违法事,名声竟然意外地还比较不错。
    有些人的评价甚至是目下无尘,固然超脱了些,却好在没什么大的错误。
    况远不傻,只是因亲情而一叶障目,没有想到这一点,听到纪墨点醒,瞬间明白,说得对。
    自来朝堂都怕党争,如今又是清算反王党羽的时候,况家如果为了求情,拖动更多人下场,也就愈发显得况家曾为反王串联消息是个事实了。
    说不定还会惹得皇帝厌烦,一个乐师家族都能搅动风云,惹得那么多高官下场求情,这样的家族,真的还是单纯的乐师家族吗?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有些事情,越了线就会惹人厌。
    你说得对,你说得对!
    况远醒悟过来,看着纪墨,目光之中有着欣慰,同样的,还有些复杂,纪辰没有说错,不做不错,这会儿静待消息,是最好的选择。
    听说不久前判的那一家是流放,咱们家估计也差不多,若是流放的话,还要多多准备钱财,爹爹可有准备?
    纪墨总算有机会问到钱财的事情上了。
    在知道住的宅子都是纪辰的之后,纪墨就想要想办法赚钱,不管况远跟纪辰是多么要好的关系,没有让朋友养一家的道理,只可惜一直没什么机会开口说,现在说来,也算是给况远提个醒,也让他找点儿事儿做。
    囊中羞涩的况远面色一僵,钱财,啊,什么钱财?他哪里有什么钱财?多少年视而不见的事实摆在眼前,忽略了年少时候的意气,还有那种现在看来有几分可笑的报复心理,他,两手空空,又哪里有什么钱财。
    那就要抓紧赚钱了,还有时间,来得及。
    纪墨看着况远面色就明白了,很是积极地说了一句,万事从头起,只要肯做就不怕晚。
    第686章
    赚钱这个题目对况远来说是陌生的,少年不知愁,早早就显露天分,顺理成章成为宫廷乐师,后来辞职不干,被家中惩戒,也没缺钱,更没有花钱的地方,等到再闹出事情来,被家中除族,改吃苦了吧。
    结果,纪辰那里直接接手,不知道是念着年少时的那点儿指点之恩,还是真的有什么情谊,并没有让况远流落街头,虽给了一个荒僻之所的宅子,但该有的都有,也没让况远为吃喝发愁。
    那荒僻地方,也没什么需要采买花钱的,衣食住用都由纪辰包了,这样一算纪墨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况远说点儿他本来不应该知道的人间疾苦。
    不管况远和纪辰之间有什么恩怨,凭着纪辰能够白养况远这些年,还包括自己,纪墨就觉得纪辰的这份友情真的足够厚重了。
    现在,难道还要再靠着纪辰吗?
    纪墨没有再点醒况远什么,而是第二天跟况远打了一声招呼,就要出去找事情做。
    你要找什么事做?
    况远问。
    他像是第一次见到纪墨一样,很认真地看着他。
    当然是找地方当乐师啊!
    纪墨回答得很自然,我学了那么久,很多乐器都已经理论上熟悉了,剩下的就是实践了,也许在爹爹看来,弹奏的不够好,出去是会丢人的,可,不够好也有不够好的卖法,不一定要顶尖才能弹奏,这本就是寄情而乐的事情,不应该有那么多拘束的。
    如果能够一边实践自己所学,一边锻炼自己的乐师技艺,一边赚钱,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你要去哪里?况远还在问,他的心中无比矛盾,知道纪墨的选择是对的,可,要迈出这一步,何其难也!
    况氏之音,可从来没在平民之中出现过。
    我也不知道,在街上问问好了,若可以,当街吹笛也行,来得匆忙,我却还带了笛子!
    可能因为初学就是笛子,印象深刻,笛子本身又方便携带,纪墨身上便总是会带一个笛子。
    其实,他想过带箫,看起来更有范儿,但纪辰专美于前,他就不想跟纪辰一样了,便选择了笛子。
    练琴累了的时候,拿着笛子练练指法,吹一曲轻松的牧童谣,也是不错的放松休闲。
    况远知道他这个习惯,并不诧异他带着笛子,只震惊于当街吹笛的选项。
    况家还不至于如此。
    他这般说着,又是面上含悲,接着转身进屋,没有再跟纪墨说什么,纪墨只当他心情不好,不是说都能够平淡接受飞入寻常百姓家的。
    在门外招呼一声,纪墨就独自外出了。
    他在街上逛了逛,有选择地问了问茶楼酒肆要不要乐师吹个曲子什么的,他借人家的地方,若得了赏钱,再与人家分账。
    这种做法并不新鲜,一些说书先生之类的就会这样做,还有那种卖场女,也多是如此,独独一个乐师,倒是少有,谁来茶馆酒肆是专门为了听曲子的?
    被掌柜拒绝之后,纪墨也不歪缠,就要去找下一个,那掌柜见他举止有礼,也没奚落,还指点了一条路子,你这独身的乐师到哪里去找地方,你若是真的想要赚钱,不如去百花楼,那边儿的楼子里,总是少乐师的。
    百花楼?
    纪墨意外了一下这个名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的那种地方,询问了一下地点,往那边儿走了走,果然就看到了属于古代特色的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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