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志,光凭看人一眼,两句话的工夫,就能知道对方是什么病症吗?
    纪墨倒是不怀疑医师能够有这样的水准,只是疑惑其中的推导过程,这就好像一道看似很复杂的数学题摆在面前,自己还没有思路,不知道从什么方法下手,同桌已经直接给出了最终结果,呵呵,敢不敢把过程写明白?
    爹爹快说啊!
    见纪清志还不答,纪墨催促,他被齐鹏抱着,上半身直接倾过去要够纪清志一样。
    纪清志抬手把他接过去,放下来,让他自己走,只道:过两日看结果再告诉你。
    说完,纪清志就继续往山上走,目光在周围的草木上扫过,似乎在找什么,又像是随便看看。
    看到某处野菜,便指着让齐鹏去采摘,不要根,叶子就可以了,这些能吃。
    齐鹏没觉得自己被排斥在外,反而很高兴被吩咐做事,连忙找到那丛野菜,蹲下身来,从背篓中取出小药锄,小心翼翼地挖野菜,生怕弄掉一片叶子的模样看起来很认真。
    纪墨站在纪清志身边儿,仰头看着他,琢磨了一下那句话的意思,心底微凉,纪清志的意思分明是在说那病症过两天就会有所显现,所以不必急于一时,等病症发起之时再看结果就可知此刻所想是否正确。
    这个说法没什么问题,现在就是纪清志告诉纪墨那是怎样的病,纪墨也不会全信,还会本能地想着去验证,而最好的验证就是等病发,到时候一看明白了。
    但,这种病发和未发的两种状态下,难道不是未发更好治疗吗?
    未病先防,总比病了再治要好些吧,这就好像变天了会让人多穿衣裳,免得冻病了。
    刚才纪清志还跟那樵夫聊了两句,虽不多,却也是认识的人,这样的事情提醒一声,难道不好吗?
    偏要等着病发?
    只为了让纪墨亲眼看看答案吗?
    齐鹏已经挖了野菜回来,纪墨心中不好再问纪清志这样的问题,倒像是在质疑对方人品一样,便默默跟着继续往前走。
    山中一行当日便回了,背篓之中装了不少的野菜,却没什么新鲜的药材,倒不是山中没有,只是山中那些,多数都是他们医馆之中已有的便宜药草,少量采摘,回来还要再炮制积压,也没什么意思,药草也是会过期的,所以,干脆就没有采摘,由着它们继续生长了。
    晚间,纪墨问起来纪清志为何不提醒樵夫,并提前给他诊治。
    病未发而言,不妥,当等发后,再显手段,如此才有恩情,反之则为人所厌。纪清志的回答是如此朴实无华。
    纪墨默然。
    第475章
    两天后,那樵夫没有传来发病的消息,纪墨疑惑地看着纪清志,以为他判断错误了。
    下午问起来的时候,纪清志才笑:我还当你天天往门外看什么呐,竟是惦记着这个,这样,明日咱们再去山里走走。
    上次采摘的野菜最后做了一顿野菜面,舍得放调料和肉的野菜面真的挺好吃的,连纪墨都跟着吃了两小碗,纪清志更是吃了两大碗之多,齐鹏见他们两个势头猛,总共野菜也不多,都没怎么敢吃,吃了小半碗尝了尝味道罢了。
    当时纪清志就说这时候的野菜正好吃,可惜过几天就没有了什么的,这会儿再去,指不定还要再挖点儿野菜回来吃。
    纪墨这样想着,看到齐鹏熟练地准备外出的东西,那不动声色放到背篓之中的小药锄,嘻嘻,不由冲他一笑,显然他也想到了。
    次日一早,他们如上次一样外出,纪清志认识那樵夫,知道对方住在哪个村子,但具体的位置,就不太了解了,正好道上有人跟他打招呼,便顺便问了一声。
    一个村子之中,家家户户都要用柴,谁家都会去山上砍柴,但要单独卖柴为生的就不多了,哪怕小城不远,也不会有人天天去城里卖柴火,一打听就知道了。
    是刘樵啊,唉,倒是个好人,就是命不好,没了。
    说话的村人这样叹息着,话语中的意思让纪墨一愣,没了,是死了?怎么这么快?
    任何病症都有一个发展的过程,就算是要致死的疾病,只要不是见血封喉的毒药级别,当下就死的可能性也很低,只能说致死率高,可拖延一段时间,还是能够做到的,毕竟这么大一个人,病毒才多小,就算是要攻城略地,它也得跑一阵儿吧。
    哪怕是瘟疫,最少也要一到两天的时间才能带走一个人的性命。
    算一算,从上次见面到现在,不过三天,莫不是当天病发,之后就死了?
    纪墨还在觉得不合理,纪清志已经跟村人道谢,他知道了刘樵住处,却没准备过去,而是让齐鹏抱着纪墨往回走,连近在眼前的山都不去了。
    怎么不去了?
    纪墨还不明白,就算是人死了,好歹看一眼吧,就是穷人家停灵时间不长,也总有一两天时间,刚才也没人提到下葬的事情,所以,是不是还能看看尸身?便是看不到,问问他的家人,他最后的症状,是不是也能对他之前所得的病症做出推断?
    这种推断也相对准确,能够让他们判断上一次纪墨所言到底是否有错,纪清志所想到却又没说出口的病症是否正确。
    你看那人,没看出什么吗?
    纪清志问纪墨。
    他们这次路过的这个村子并不是上次那个,所见的人也跟上次不同。
    纪墨对望诊是有学习之心的,就是还没养成看到一个人先看对方有病没病的意识,这会儿被问起来,便总要回忆一下,他的记忆力好,倒是不怕回忆走样,只这样的判断还是要慢一筹。
    纪清志走得飞快,齐鹏也跟着快走,等到纪墨要开口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出村子了,到了嘴边儿的话拐了弯儿,纪墨讶异:走这么快,要去哪儿?
    去隔壁村子。
    纪清志这样说着,脸上的神色并不好看。
    迟疑着,纪墨看着他,又看看齐鹏,再看看周围,并没什么人在,便小声问:他也得病了?一样的病?
    这个他指的就是刚才说话的村人,目赤微红,分明是一样的,至于其他,脸色上,也许也是相同的,天天下地的人,比那刘樵还要更黑一层。
    如果一个村子的人都得一样的病,显然这病不简单,传染病,说不定,还是瘟疫那样子的。
    不是所有的传染病都能够被列为瘟疫的。
    致死率高,大范围传播的才是主流瘟疫,这些瘟疫大多都是由病毒引起的,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鼠疫,在纪墨所知的历史之中,鼠疫所造成的死亡人数早已破亿,其他流感之类的千万级别死亡率不能与之争锋。
    这种病症放到现代也需要一定的手段来防治,放在古代,又没针对性的特效药和对病原体的研究,几乎都是束手无策。
    最要命的是,病毒也是会发展的,第一次爆发过的病毒,第二次爆发的时候,说不定已经克服了之前的特效药,需要新的医疗手段,这方面,人力的进步就有些慢了。
    心中隐隐有个不好的猜测,面对纪清志的沉默,纪墨没再追问,而是随着对方一起到了隔壁村子。
    村中青壮大多都去地里忙了,剩下一些老人孩子的,纪清志目光扫过这些人,脸上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些,却也没停留,带着齐鹏又去了隔壁村连续几个村子走下来,最后回到城里的时候,齐鹏都累得直喘气。
    行了,弄点儿东西吃,把那菜多洗几遍,弄干净点儿。
    纪清志叮嘱着,半点儿没有使唤齐鹏的不好意思,齐鹏应了声,钻进了厨房忙碌。
    纪墨不肯放过纪清志,跟着他进了房间里,小声问他:那个病是不是会传人啊?
    纪清志没有点头没有摇头,只是说:现在还看不明白,上次我也猜错了,现在看来,这病症说不定罢了,去去去,看看饭做好了没,赶紧吃饭,跑了一天,你不累吗?
    他们中午的时候只是吃了两口自带的饼子,这会儿不饿是不可能的,厨房里已经传来香气,纪墨知道自己年龄小,纪清志有些话也不会跟他多说,便不再追问,直接出去端饭了。
    一顿简单的面条吃完,纪清志打发纪墨和齐鹏继续去学习辨认药材,自己则在院子里无意识地踱步打转儿,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停了转圈儿,回房休息。
    第二日起来,纪清志就忙碌起来,来来回回地,差点儿都没赶上厨娘做好的中午饭,在他回来前,厨娘已经从纪墨这里探问一通了,知道纪清志没准备请别人,这才放心。
    即便如此,给他们这一顿饭也比往日丰盛一些,看得出平时还是没使出手段来。
    纪清志回来就大碗吃饭,吃完了一抹嘴又去外头忙,等到再回来,就跟纪墨说要带他去外头出诊。
    你这年龄还小了些,跟在我后面看就是了,这小城之中少有病症,平日也学不到什么,光知道那些药材药性,也是不成的。
    纪清志仿佛早就有此安排,说得颇有道理,这也是纪墨早前存疑的地方,若要学医,不接触病人可是不行,成天跟药材打交道,就是把这些药材都熟悉了,也不过是制药师,而不是医师。
    只他以为还要再过两年,他现在还小,便是望诊也不过初初入门,很多东西都还没能形成一种条件反射,便是锻炼的话也不急于一时,大可等他长大一些,十五六岁,再跟着去给病人看诊,慢慢积累经验,这样二三十年积累下来,等他老了,自然也能成为很有经验的医师了。
    这也是几乎所有医师按部就班的培养方式,不可能揠苗助长,早早让他们接触病人,一个是小孩子抵抗力低,很容易出问题,再一个就是病症复杂,难以上手,巨大的难度也容易让人心生畏惧。
    好像学习一样,循序渐进才是学习,直接拿高年级奥数题轰炸低年级小学生,那叫做降维打击。
    因为心中对此早有预估,所以纪墨有些意外纪清志竟然早早提起这件事,心中隐隐窃喜,难道是自己的表现出色到他决定把自己当做天才来培养?天才的学习进度,自然不可能跟普通人一样。
    不过晃念,纪墨就清醒过来,不可能的,纪清志这人从不做那种冒冒失失的事情,所以,是因为那村子中的病症,瘟疫吗?
    这种想法让纪墨脸色微变,眼角余光扫到一旁的齐鹏,心中的问题就没开口问,齐鹏是因为瘟疫逃亡的,一家人几乎都可说是因为瘟疫而死,他对瘟疫,畏之甚虎,稍有风吹草动,立刻就会逃亡,这也是他这六年逃亡的心得。
    现在还不确定消息真假,但先把这个名儿爆出来,对方说不得又会再次逃了,他一个流民,无牵无挂,便是欺师灭祖,只要以后不在这个行业混,混不出名,也没哪几个会跟他追责,若是现在逃了,对纪家倒是没什么明面上的损失,但这些日子的培养,可算是打了水漂。
    再有,往常他一人逃了便罢,现在好容易安定下来了,已经深入纪家,知道他们家的虚实,一个大人算是青壮,却也没多少力气,一个孩子,只要他抓着孩子威胁大人,说不定还能得些便宜。
    再或逃跑的时候偷偷卷走一些财物纪墨凡事总是爱往最坏的方向想,想过之后,有些话自然就不好让齐鹏知道了。
    且,瘟疫之事,除非官府查实,否则谁敢胡乱嚷嚷,都是要问罪的。
    纪清志的大手落在纪墨头上,轻轻抚摸一下:有什么要带的,捡要紧的带两件,出去看诊不是出去玩,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不要带了。
    好,我知道了,到时候我让师弟帮我背东西。
    纪墨应得自然,语带试探。
    你是师兄,你安排就行了。纪清志毫无意义,显然,若是要走,也会带上齐鹏,多少是个劳力。
    纪墨点头。
    第476章
    铁锁挂在门上,屋子里已经都收拾妥当了,房门也都锁上了,纪清志说这一次出去至少要两个月才能回来,所以也不好托周围人看顾,时间太长了,谁知道会不会看着看着反而把房子看成了别人家的。
    一些不易存放的药材也在昨日被纪清志打包卖了好些,更有些则是做成药丸方便携带使用。
    制作成品药丸的事情,纪家医馆一直都在做,售卖却不多,这种把所有药材都打碎完全看不出原样的药丸是很容易被动手脚的,万一出了什么问题,真的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所以,哪怕是各大医馆早就有了很多制作成品药丸的方法,但对外售卖的依旧只有那些太平方,吃不好也吃不坏的药丸,真正的能够治病的药丸都是私家珍藏一样,要熟悉了认识了有必要了才会给出。
    纪家医馆的药丸也是如此,纪清志私下制作的那些能够治病的药丸多半都是不卖的,只自家有需要了,吃上一两丸罢了。
    纪墨最初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药丸的药效如何,是否值得如此珍藏,而是在想,阻碍古代社会发展进步的到底是什么?
    是才能不足吗?
    是善恶比例吗?
    是律法不全吗?
    还是,制度的禁锢?
    如果万事都怕别人使坏心眼儿陷害自己,所以提防着不肯声张,让一项技术彻底被憋死,是否也有违道理?
    这种问题实在是超出了纪墨的能力范围内,他虽觉得不对,但又不得不憋屈地承认纪清志的做法是正确的,因为碰瓷讹诈之事,从来不是现代的专利。
    在古代,法律不健全的时代更为猖獗,总是免不了有些刁民以此牟利。
    齐鹏身上背着一个包袱,怀里还抱着纪墨,默默跟着纪清志往前走,纪清志以前应是出来过,道路很熟悉的样子,出城门往右走,都不带问人的。
    纪墨觉察到这个方向,是他们那天回来的时候最后去过的村子的方向。
    一行没有车子,就是凭脚走,想要走多远显然是不可能的,一天能走四十里都是顶天了,可以媲美打仗行军了,再要更快,实在是为难人。
    纪清志身体条件不错,日常锻炼什么的没见他怎么做,但他每天也不是光坐在铺子里的,上山采药的事情偶尔为之就不说了,每天买菜之类的也少不了运动,齐鹏看着瘦,却吃苦耐劳,多年流民生涯锻炼的不仅仅是他的体魄,抱着纪墨一口气走了好久也不见露出疲态。
    明日到了南里城就可以好好歇一阵儿了。
    纪清志很懂得劳逸结合,该休息的时候从来不勉强,再有路径熟悉,一路上也没错过什么宿头,最次都能在破庙借住一晚,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不至于无处栖身。
    齐鹏对这样的生活没什么不耐,说起来这才是他所习惯的,纪清志担心纪墨有所不适,都是自己和齐鹏抱着他走,并不让他自己多走。
    他却不知道,纪墨对这样的生活也没什么不适应的,反而有些忆苦思甜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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