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延时就显得很是高明了。
    纪墨如今的学习并不正式,他的年龄太小,无论说多少次想要知道某某某,都会被当成小孩子不懂事闹着要糖吃,非要被搁置一段时间才会被丽哄着,跟他讲一些有关蛊虫的事情。
    并不特意去讲,有的时候做什么就讲什么,也算是把他锁在身边儿的一种手段,免得他跑出去跟别的小孩儿一起满寨子疯跑,看不到人影。
    纪墨一向乖巧,刚开始还没发现这点儿,等到后来发现之后,明明不想出去玩儿,却会装作想要出去玩儿的样子,让丽多教他一点儿有关蛊虫的知识。
    丽开始也没发现他是故意的,后来看交给他的事情,他都做得挺认真,便又觉得可以多教他一些。
    母子两个,通过对蛊虫一致的爱好而有了精神上的交流,纪墨七岁的时候,丽已经让他自己尝试制作蛊虫了。
    寨子中的毒虫原料不少,丽往常也跟他讲了很多,让他自己搜集原料制作,而不是直接提供现成的。
    也不用走太远,先从简单的来,这房子附近都有的,你仔细找找。
    丽还是放不开手,给纪墨交代了任务,也不让他跑远,就让他在附近找。
    他们住的房子离寨子中其他的房子都有一段距离,算不上被孤立的,不过是需求使然。
    人们总是传说蛊师的屋子周围都是蛊虫,这一条,也不算是大错,可以培育成蛊虫的种种毒虫,只要是这片儿地界上有的,都能从蛊师的屋子附近找到,他们经常需要制作蛊虫,如果原料还需要跑到很远的地方去找,显然就太浪费时间了。
    这就好像药草种植一样,蛊师也会在自家房子附近种植一些毒虫来,对于各色毒虫所需怎样的环境,都会人为制造,再诱捕,诱捕不成,就会捉来一些强制喂养,那一个个小笼子,都是用小木棍捆扎起来的,没有竹篾编织的精致,却也足够结实。
    还会根据毒虫的种类不同,量身定做,定时更换食水,已经是成熟的圈养模式了。
    这些小笼子,小巧的,就好像是草木之上结的果实,挂在那里,需要的时候直接摘下笼子,取出里面的毒虫就可以了。
    不需要用手触碰毒虫,把笼子的开口冲着罐子,到时候直接倒入罐中就可以了。
    触碰也不怕的,不说纪墨喝了这么多年的汤药,自身的抗毒性有所增长,就是那些被圈养习惯了的毒虫,恐怕一时间还顾不得咬人,它们都习惯被人喂养了。
    纪墨知道这些,也没准备大费苦心地往远处走,哪怕这附近的毒虫,他都认全了,也怕有个万一。
    对于自己的小命,在任务没完成之前,纪墨还是很看重的。
    知道了,知道了,我早就想好了。
    纪墨应着,蹦蹦跳跳地往楼下走,他总爱在丽的面前表现出某种外向来,丽就会更担心他向往外面的世界,努力用蛊虫知识把他牢牢拴住。
    他的手中抱着一个陶瓷罐儿,下楼后就直接放到地上,然后在其中撒上饵食,引诱周围的散养的毒虫自觉爬入其中。
    之后又在房子周围走动,他走动的时候,就看到丽跟在自己身后,也不是很近的距离,就是一直看着他,像是怕他跑远了一样。
    纪墨回头看到,笑得一脸灿烂冲她挥手,丽回了一个笑容,眉间稍稍放松一些。
    实话实说,丽的长相并不算好看,是那种很普通的类型,肤质也很一般,小眼睛小鼻子像是没长开一样,天然便有几分小家子气,再加上厚重得好像倒扣在头上油腻黑发,只是看着,就能感觉到某种并不明朗的气息。
    常年跟蛊虫为伴,并不爱与人交流,也让她的气质并不那么可亲,看着就很不好相处的感觉,这样的她,哪怕正在少女时期,也并不是受人欢迎的那个。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身上缺少一种自信,便让她的气质之中多了些阴沉的部分,笑起来尚且罢了,若是不笑,就好像阴暗之中的一道剪影,总觉得她憋着什么坏水儿一样。
    便是装扮上,同样的绣花裙子,她却穿不出那样的鲜艳和朝气来,看起来暮色沉沉。
    纪墨不知道在遭遇负心汉之前,丽是不是也这样,但他见到的丽,不得不说,并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
    观察了好久,确定这样的状态丽最自在,自己也不觉得需要改变外貌打扮什么的,纪墨就没吭声了,人,不应该活得媚俗,如果自己觉得好,没必要为了他人的眼光而改变,强做出自己不喜欢的样子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真正沉浸在技术里的时候,纪墨也有过不洗脸不刷牙蓬头垢面的时候,尤其是头发,不得不说,古代的长头发,洗头的时候堪称最大麻烦,天气好的时候还能晒干,不怕受风什么的,天气不好的时候,洗头都要冒着得风寒的风险,而风寒,是一不小心就要送命的。
    所以,古人洗头洗澡的不勤快,还是可以理解的。
    古代朝廷的休沐定为十天一洗,十天放一天的假,这一天就是专门洗澡洗头发的,足足一天的时间用来完成这一件事,可见费时费力。
    所以,忙起来的时候顶着大油头什么的,纪墨想,这也算是兢兢业业的体现了。
    一心二用地开了个小差也没影响纪墨对毒虫的选择,他这次要制作的是金蚕蛊,这种很具有代表性的蛊虫,形状似蚕,表皮金黄,因此得名金蚕蛊。
    这种蛊虫也算是噬人蛊的一种,金蚕蛊用于投毒,可使人浑身疼痛,若万虫噬咬,最后很难说是疼死的还是金蚕蛊破腹而出致死的。
    选择这个蛊虫作为第一次制作的作品,一是因为色彩好看,二就是具有某种经典了,制作的配方和过程,都是十分成熟的那种,出意外的可能性不大,很可能一次成功。
    但制蛊这件事,本来就是不一定的,即便是丽,也总会收获几罐毒虫尸体,这种失败是必然会有的,跟各人的手段是否纯熟无关,只能说原料们还是具有一定自主权的。
    这些毒虫尸体也不是全然无用的,丽会把它们收集到一起,或者成为其他蛊虫的食材养料,用这些蕴含毒性的尸体再去投喂蛊虫,让蛊虫更毒,或在其中产生什么变异之毒。或者再把这些毒虫尸体密封,容它慢慢变化,有的会发酵,有的会生出类似霉菌的有毒菌丝来,这些,也可当做蛊虫使唤。
    本来蛊虫就是承载毒素的一种载体,是否是虫子的外表,完全不重要。
    这样培育出来的蛊虫,多半都是噬人蛊之中的一员,这么说吧,让人死,在蛊师看来很容易,但让人活,或者半死不活,就很考验功底了。
    纪墨不敢问这些蛊虫的功效都是怎么得来的,只能说,一代代人,少不了用人试蛊的做法,否则,谁能知道这些蛊虫是否能在人体内繁殖呢?
    这就好像药物一样,想要对人起效,如果不经过临床试验,谁又敢说自己制作的药一定有用呢?
    不同的是,蛊虫是毒,多半是为了害人而试。
    当然,也不全然都是有毒的蛊虫,还有对人体有益的,以各种对人有益的药草熬成浓汤,晾凉之后喂食蛊虫,不给其他的食物,只有这样的浓汤,蛊虫饥饿难忍,就会喝下,长此以往,养出来的蛊虫或解毒或治病,可以当做一味药材来用,而根据药汤的性质不同,蛊虫的药效也各不相同。
    这就好像纪墨从小就在喝各种药汤,自然而然吸收入体内,增强了自身的抗毒性一样。
    丽以前养过一只那样的蛊虫,后来再没见过,纪墨猜测,可能是生子的时候用掉了,这种化解了蛊虫毒性增强药性的方法太过费力,纪墨也只是听说,再没见丽养过,还不知道配方如何。
    一个个小笼子被打开,毒虫被倒入陶罐之中,陶罐中已经有了一二毒虫,也有带翅膀的,要飞出,被纪墨用手拍回去了,他不怕毒虫来咬,动作便极为大胆随意,很快就把准备好的各色毒虫扔进去,至于被饵食诱惑而来的那些,他只扫了一眼。
    蛊虫原料组合也如汤药配方一样,讲究一个君臣佐使,这些先入的就是使者,好坏无须在意,反正都不是主角,撑死就是混战之中必然要死掉的池鱼,增加一些毒性和热度罢了。
    第420章
    这样的配方,多了些变量,少了一些精准性,但也正因为这样,才让人对结果更加期待起来,总觉得会有意想不到的变化。
    以丽处理蛊虫的手法来看,已经很成熟了,成熟到连那层蒙着的巫术皮都可以不要了,起码在纪墨看来,丽从来没有神叨叨祈祷祭拜,用某种无形之中的力量来辅助制蛊成功。
    盖上盖子,再把陶罐安放到背阴处,纪墨拍了拍手,现在属于他的工作已经做完了,剩下的,是否成功,就要看罐子之中充当主力的毒虫是否给力了。
    做的不错。
    丽看着走到身前的纪墨,摸摸他的小辫子,夸了一句。
    纪墨微微扬起小下巴,似有几分骄傲:那是当然,阿娘教的我都会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就敢说都会了。
    丽嗔怪地说了一句,却难掩眼中的喜色,她的孩子、是最聪明的。
    阿娘若是不信,只管考我,只要是阿娘讲过的,我都会!
    纪墨信誓旦旦,很想表现一下自己的学习能力,从而获得更多的知识。
    可惜,丽不顺着他的套路走,笑着说:阿娘相信你都会了。
    很好,这果然很母爱。
    纪墨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有些幽怨地看了丽一眼,这人,怎么就不给个表现机会呢?
    丽已经转过身,拉着纪墨往楼上走了,她做事情从来不避讳纪墨,除非是太危险的,她会让纪墨站远一点儿看,否则,都会带着纪墨在身边儿,说是形影不离也差不多了。
    七岁大,还跟母亲睡一张床,在古代,真的是很少有了。
    纪墨很不习惯,但他又无从抗议,母亲带着女儿睡,谁都不能多说什么,好在他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睡着了就是万事不管,所以只在睡前纠结别扭,其他时间,也都无所谓了。
    当个跟屁虫有什么不好,什么都能学到第一手的资料,有些知识,可是不需要讲授就能学的,比如说丽处理蛊虫的手法。
    蛊虫有毒,但这种毒,若是每次都要把蛊虫整个吞服才有用,未免也太过浪费了,蛊虫身上产出的,包括粪便在内的排泄物、分泌物,才是最节约的使用蛊毒的方法。
    每日里在喂养这些蛊虫之余,丽会分门别类地搜集它们身上的分泌物,还有排泄物,一一作出区分存放,另外就是寻找合适的蛊虫来配种。
    有的蛊虫,天生有翅,还要考虑翅膀上的磷粉用作配毒的可能。
    每天都跟这些有毒的东西打交道,丽要琢磨的就是该怎样利用这些蛊虫,怎样制作更多的蛊毒,怎样验证一些蛊毒的功效,怎样制出新的蛊虫每一个新想法,新构思,都需要大量的实验来完善,家中的瓶瓶罐罐,堆满了两个房间,各有各的用途,有些是制作中的蛊虫,有的是已经贮存起来的蛊虫,还有些则是积累下来的材料。
    寨子中人口不多,彼此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寨子跟寨子之间,有摩擦,有矛盾,但大部分摩擦和矛盾都没到非要对方死绝的地步,何况彼此都有蛊师制衡,整体上来说是相对和平的。
    这种时候,丽所积累的蛊毒,大部分都没有用武之地,顶多是寨子中的一些姑娘小伙儿要远行的时候,跟她求取一些,当做护身之用。
    再有就是一些特殊的需求,比如说上次求取情人蛊的那个少女,对方就是为了跟情人长相厮守,保证情人不变心,这才求取蛊虫做一个保证。
    这一类的蛊虫,不发作的时候不会危害生命,敢于服下,还能证明自己的爱意真实无伪,算是一种比誓言更让人相信的承诺了。
    也会有情到浓时的一对儿情侣,专门过来求取情人蛊,来表示自己的此生无悔。
    偶尔,也会有两个寨子之中的蛊师暗中斗法,像是某个寨子的人回来之后就发现中毒了,竟然是被下了蛊毒,那寨子中的蛊师就要给解毒,这种解毒跟一般的大夫解毒还不一样。
    大夫解毒用的是药草配成汤剂药丸,让人服下,慢慢化解毒素,排出毒素。
    蛊师解毒,除非有专门用来解毒的母蛊,否则就是用一种蛊虫去克制另外一种蛊虫,也就是说把一种更强大的毒素送入人体内,强行吞噬另外一种毒素,再按照自己习惯的做法把这种熟悉的蛊虫引出来,也就把毒引出来了。
    这种救治方法,也算是以毒攻毒了。
    两个寨子要是不对付,就会用这样的方法先试探一下对方寨子里蛊师的深浅,若是很容易就解了毒,那么,两个寨子就会按兵不动,再想办法进行下一步是试探,若是对方有所不满,还可以反手毒回来,看看先出手的寨子有多少实力。
    若是一方解不了,不得不低头的话,另一方也知道自己的地位该是怎样的了。
    山中不缺资源,但强者为尊的话,总应该享受更多的好处,地位低下的寨子难免要进贡一些东西给上面送去,主动认怂当小弟。
    丽所在的这个寨子,就是某大寨子下头的小弟,年年都要送一些物资给上面,从丽的母亲起就如此了,丽对此一直有些不服气,这才对蛊虫的钻研更加上心,可能也想要扭转劣势吧。
    当然,两个寨子的实力对比不单单是蛊师之间,还有青壮力量对比,这方面,丽就不了解也不关心,她只想着要赢了那个寨子之中的蛊师,最好把对方毒死。
    她的这份心愿,并没有跟纪墨说起来过,但她的心结故事,纪墨却是听说过的。
    丽的母亲,纪墨的外婆,就是死在一次试探上。
    这个故事还是首领给纪墨讲的,老太太讲故事可能是为了突出前人的创业艰辛,但纪墨听来,只觉得挑事儿的竟然不死,天理难容。
    那挑事儿的就是老太太的一个儿子,年轻的小伙儿爱往外面跑,拐了别人家寨子里的姑娘,只能说他有本事有能耐,然而拐了之后却又当负心汉,就实在是让人不耻了。
    那姑娘在自家寨子里也算是有些关系的,找了寨子中的蛊师给小伙儿下了蛊毒,小伙儿跑回来跟自家寨子里的蛊师求助。
    当时的蛊师就是丽的母亲,她对蛊虫的钻研度远不如丽,手头上的蛊虫也不多,在老太太舍下脸面去求的情况下,到底是首领的儿子,不好不尽力,丽的母亲就想了个另辟蹊径的办法,把那蛊毒过到了自己身上,这样暂时救了对方的命,自己也有时间想办法解毒。
    想法是好的,起码这样就不会顶着太大的压力了,哪里想到最后自己能力不到,连求情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被毒死了。
    这种一命换一命的救人方法,老太太儿子的命是保住了,却也让寨子里失了蛊师,若不是当时的丽已经小有所成,恐怕当下就会断了传承。
    身为首领的老太太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着急救人的时候没想着问原委,现在清楚了原委,还是自家儿子惹祸,哪怕是老太太,也觉得愧对丽,又怕丽心里头记恨,找了个机会,托了商队,让那儿子远去他方,这辈子都不要再回来,也是避祸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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