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桥匠的第二阶段会是怎样,难道能够飞天遁地?荒诞的想象很快被现实的繁重击溃,这辈子受过的苦
    纪墨缓缓站起身来,他的身上很多旧伤,肩膀上就有一处,是石头砸得,到现在都有些歪肩膀,腿上更不用说,他也如当年的纪师傅一样难免腿疾。
    有什么办法呢?在冷水之中一站就是大半天,便是上了岸,被冷风一吹,倒像是比在水里还冷似的,天长日久,寄生虫什么的不必说,光是那股子钻入骨髓之中的寒意,就让人老了之后寝食难安。
    老了啊!
    感慨一句,纪墨没有再动,他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即将崩溃的机器,身上的所有零件都面临报废,坚持已经毫无意义。
    【是否开始学习下一个技艺?(可保留当前任务进度。)】
    是。
    纪墨的选择没有犹豫,造桥匠不适合自己,这是早在学习之初就感觉到的,能够坚持下来,一方面是这陌生的技艺的确有让他心动的地方,成功之后的成就感也不遑多让,另一方面,就是习惯了接受这样的学习任务,便有了一种惯性,好像那些总是拿到满分试卷的,若是哪日少了一分,只怕再难安枕。
    【将于一日后离开当前世界,请妥善处理私人物品,禁止夹带。可选择继承人传承当前学习成果。】
    一样的倒计时就在眼前,纪墨选择不看,它就渐渐隐没,想起的时候才会再次出现,像是一个不断流逝的沙漏,直观而清晰地表明时间的存在。
    传承啊!
    纪墨想到了自己所收的那些弟子,他都是尽心教授,聪明能干的,进度赶得上的,可能会多指点几句,但对其他人,也没有疏忽,总的来说,他觉得自己并不偏心,尽可能地照顾到了每个人,但对他们的心性方面,估计就有所疏忽了。
    想到自己死后的简单安葬,那停留在表面的哀戚,不由叹气,他不觉得被薄待,只是对比当下,对比这个时代的其他所有师父辈的人物来说,这种结局,似乎也过于凄凉了。
    能教的我都教了,不曾藏私,对得起良心,也对得起他们了。
    纪墨转念就把这些放下了,传承于他,是真正的身后事,完全看不到效果如何,他努力达到优秀的成绩,传承不至于降级,但弟子是否能够学到他这样的程度,那还是要看弟子自己的努力的。
    这个传承之中,他是一个上限,下面的弟子就是学得最好,也越不过他这个上限,这本身
    纪墨微微皱眉,他以前也思考过这样的问题,早在第一次扎纸匠考试之后,看到那个仅仅及格的成绩,再知道后面传承自动降级之后,他就想过的。
    如果不降级是与自己平级,那么降级了,是不是说自己已经传授的超出降级标准的东西,也会在弟子的脑中化为虚无?或者直接被封印,一辈子他们都不会再想起来,好像在老师讲课时候不专心听讲,因为自身原因遗漏了知识点一样。
    但,这正常吗?
    谁都知道,弟子的水平高低有差,有不能够做到跟师父比肩的,却也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难道这种传承就直接否定了弟子的创新能力吗?
    后辈必然超不过前辈,这样看的话,是不是
    本来似乎是偏善一方的系统,若是这样想去,倒像是在故意设置什么枷锁一样,如同所谓的考试,也是个考验吗?
    还是有什么更深的、自己无法理解的目的呢?
    不管怎么说,如同接力跑,纪墨不想在自己这一棒出问题,他也想要一个优秀的成绩,哪怕这个优秀,似乎也不能提供给他任何好处,起码从目前来看,好处就是传承不降级,这种完全不能落到纪墨头上的好处,其实对他也没什么意义。
    如果想要混的话,直接混过去就可以了,优秀不容易,及格还不容易吗?
    可惜,纪墨从小就是一个好学生,他从没想过在自己努力就能达到的时候故意不去努力是怎样的,何况,这样的机会难得,既来之则安之,难得有这样的接触各种技艺的机会,真的要浪费吗?
    罢了,且不要想那么多,看以后吧。
    纪墨对系统的猜测太多,却没有一种能够得到证实,现阶段所有的想法都是空想,那么,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能确定的,只是每一步都走得扎实,不会让自己后悔。
    谁知道系统的惩罚到底是什么呢?
    他不想去用自己的生命来挑战未知。
    回转心思,纪墨又来到床边儿,收拾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的衣物都是在包袱里,慢腾腾给自己换了一身干净的,把换下来的随意扔在床上,包袱里顿时就空了,哦,不,还有一样。
    一个木拱桥的组件在最底下压着,衣服拿开,它就显露了出来。
    纪墨看着一笑,拿起木拱桥,手法纯属地把它组装好,放在了枕边儿。
    这拱桥模型还是当初自己所做,送给了纪师傅,纪师傅又把它们留给了自己,后来自己收了弟子,想着以后东奔西跑,那许多模型带着也没用,便又给了弟子,一个弟子一个,人人有份儿。
    便是那些后来离了师门的,拜师的时候也都有,他收的弟子多,若不是后来一直都有见到新式的桥就做模型的习惯,恐怕还不太够用。
    这新式的桥其实也没几个特别出众,其中不乏一些说不上好坏的改良样式,如王师傅那种斜桥,纪墨在认真研究之后也做出了小模型,因王师傅喜欢把桥底反着来,把真正的结构都藏在中腹,再加上他那个斜桥面还挺有意思的,也不知道是哪里的数据错了些方才能够那样斜,纪墨也琢磨过,为了确保正确,还专门去看了王师傅造桥。
    那老头也是有意思,他比纪师傅年龄小,看着更年轻一些,当时见了纪墨还有些爱才心起,知道他是纪师傅的弟子,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若不是造桥现场实在无法遮盖,他都要把那里围起来,不让纪墨看。
    每次见了他就在一旁吹胡子瞪眼地盯着他,想要让他快点儿离开又不直接开口驱赶,跟弟子说话的时候更是宁愿咬耳朵都要防着纪墨偷听。
    纪墨见他那样子觉得可乐,坏心思地非要逗逗人家,每次都故意靠近一些,再假装不知道一样拉远距离,看着王师傅那老顽童一样不高兴的样子,心里头偷笑。
    整整跟了一个造桥的过程,幸好王师傅接的活儿都是小桥,工期不长,纪墨也把里头那套东西看明白了,说穿了并不新鲜,但足够有趣。
    做成的模型,直接就送给了王师傅,王师傅把玩一下,知道能够拆装,也看出那拆装的关窍之后犹自不满,转头就冲自家弟子发脾气:看看别人家的弟子!
    后来,纪墨还听葛根说,那王师傅的弟子,有些憨头憨脑地,竟是以为王师傅喜欢那样的小桥模型,专门从葛根那里买了一个带回去,葛根也是促狭,认得那来买模型的弟子,闲着没事儿竟是直接跟踪过去,趴在墙头上,看了王师傅发了一顿脾气。
    给纪墨学,我要的那是模型吗?是模型吗?是模型吗?
    那憨弟子,被打得抱头鼠窜,其实他人高马大,哪里躲不开,不过是照顾着王师傅的老胳膊腿儿,并不往远处躲罢了,五下里,总要让王师傅打中一下,哄着人玩儿。
    当时葛根学得形象,说得好笑,纪墨也记忆深刻,这时候想起来,仍不由一笑。
    他只做了那么一个斜桥模型,还送给了王师傅,再没做过同样的送给自家弟子,因他做得仿真,哪怕为了方便组装的关系做了些更改,但懂行的,一看就知道别人家的桥是如何造的,泄露了别人的技艺,到底不太好。
    纪墨自己不看重,不代表别人不看重,身处这个环境之中,他还是比较在意习俗的。
    他后来还打听过张师傅的消息,可惜,一个小人物的消息又怎么会流传出来,再不曾听闻
    回忆了一回往事,再回过神来,时间便已经到了尽头,纪墨平躺在床上,把枕边儿的模型放在腹上,双手捏着模型,捏着那小桥,闭上了眼睛。此生一技,有桥为证。
    第415章
    清晨,小贩的叫卖声唤醒了这个镇子,轿子晃晃悠悠从青石路上经过,绣着牡丹的轿帘随着晃动轻轻拂起一角,外面的晨光透进来,那石桥的一角也落入了眼中。
    这桥,还是老样子。
    轻声细语。
    可不是老样子么,当初过来的时候也是从这桥上走的呐。
    轿子旁,随着步行的嬷嬷这样说着,声音之中有些莫名的感慨。
    嗯。
    轿子之中人声清浅,像是一个气音。
    王家大宅的门槛高,轿子并不从前门走,而是从侧门直接抬入宅中,进了二道门,抬轿子的就换成了壮实的仆妇,又过了一道门方才放下轿子,随同的嬷嬷快走两步,掀起轿帘,让一素衣夫人从容走出。
    夫人,那李公子又来了。
    丫鬟的一句回话透着些微不可查的喜意。
    素衣夫人微微皱眉:便是广儿好友,如此频繁拜访也实在是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若是说出来,也实在是太失礼了。
    作为当家主母,现在老爷不在了,来客是必要来拜见她的,更不要说那李公子是她儿子的好友,自然就小了一辈,来朋友家中做客,拜见朋友长辈,也是礼数。
    王夫人早已不是如花娇艳的年龄,若非老爷突然故去,恐怕今年都该抱孙子了,这样的年龄,不怕见什么陌生男子,更不要说那种年轻还比较好看的男子了,但,她不想见。
    对方探究的目光总是让人不喜,像是所有潜藏在内的,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一样。
    尤其,那李公子还对一年前老爷被杀的案子颇有兴趣,第一次拜访就提及要查看当时的案发地点,还询问那花匠的下落,又是从何处请来之类的,连那美妾的出身,他也问过了一遍,倒像是公门之中的那些捕快,着实令人不喜。
    我今日已经疲累了,就不见了,他们自去消遣吧。
    王夫人这般说着,带着嬷嬷往后面走去。
    没有得到她的同意,李公子并不能进入后院,只在前院与王广交谈。
    王老爷共有三子,其中长子是小妾所生,早些年被老夫人宠爱得不知天高地厚,后来得了急症死了,次子便是王广,乃是正室所出,本应极尊贵,偏有一个赶着前后脚出生的三子,是当时的宠妾所出,把他这个嫡子的风头压下去了。
    最糟心的还是后宅不宁,当时孕期的正室手段略差,没有防住,竟是中了那宠妾的暗算,王广出身之后便是体弱多病,总有人说养不活的,因为这样的传言,连老夫人都不是很喜这个孙子,反而更偏爱活泼健壮的三孙子。
    老夫人只有王老爷一子,早年也是抱到婆婆那里养着的,对喜爱的孙子,她便也采用抱养手段,唯独嫡子多病,她怕沾染麻烦,并不沾手,倒把那三孙子抱到跟前养着,添了尊贵。
    而她养人的手段实在是不怎么样,一个庶子被她养得娇纵跋扈,还曾偷换嫡子的药,让王广大病一场,险些去了。
    之后正室夫人发了疯,支走老夫人的人,派人把那庶子推入了荷花池中,用竹竿压着脑袋不许上浮,硬生生把他淹死在了水中。
    这件事生生把老夫人给气死了,当时闹得极大,王家年头老的仆妇都听到一些,至今还有人偷偷说老夫人当时其实是吓死的,毕竟那位老夫人一辈子除了跟婆婆儿媳不对付,旁的再没什么,做人做事都带几分天真,哪里想到能够如此,当下被吓死了。
    后来,王老爷半是为了儿子,半是为了母亲,跟夫人就不对付了,夫人也自知有错一样,自请入了佛堂,之后安心守着儿子。
    内宅事宜,管还是管,却并不限制王老爷纳妾迎美,夫妻之间,也只如陌路一般,每日不得一见。
    王老爷之前那些妾侍且不说了,那位据说杀了他又投水自杀的美妾,其实是某村民女,自持几分姿色,不肯轻易许人,后来见了王老爷富贵,便主动上门求做妾,两人见面当天便成了一对儿,之后就是跟着王老爷回家。
    这样一个贪恋富贵的美人,有什么道理想不开去杀死自己依傍的大树呢?
    前日我还在花园里看了,并未看到什么名贵花木,那高价请来的花匠,难道并未在府中一展身手?
    李公子来到窗前,看着花瓶之中的花枝,轻轻触碰那娇嫩的花瓣,状似随意地询问。
    咳咳,这个我倒是不知。王广脸上蜡黄,不必细看,便是标准的一脸病容,如今家中之事,大多托于母亲,他是不怎么管的,实在是身体不好,精力也有限。
    他半靠在迎枕上,缓声说:李兄也知道,我素来不爱那些花花草草,鲜少踏足花园,更何况那地方与后院邻近,若是碰到庶母,多有尴尬。
    王广虽身体不好,却是正经读书长大的,言谈之中,颇有君子之态,若是身体好,恐怕也有机会在外扬名。
    李公子与他交往的这段时间,发现这人的才华还是有的,可惜被病体耽搁,所涉猎的书目光却不深,着实有些可惜。
    这倒是。
    赞同了一句,似乎颇有所感,谁家没个庶母呢?那种年龄比自己还小的庶母,若是再爱说爱笑,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李公子紧接着又询问起了王广对那美妾的印象如何。
    这实在是只见过两面,并不知具体。
    王广一派君子之态,不好议论死人长短的意思。
    见到李公子还是一脸好奇,无奈道:事情已经过去一年了,其中细节,我本就不知多少,又如何与你细说?我知道你对这案子感兴趣,总觉得其中多有推敲之处,但此案涉及家父,身为人子,总有不可言之处。
    这番话坦诚至此,李公子也不好继续。
    很快,丫鬟过来转达了王夫人的话,李公子闻言,摸摸鼻子道:看来我是当了恶客了。
    又是一番话后,李公子并未多留,告辞离开了。
    出了王家大门,李公子才询问身边儿小厮:富贵儿,你觉得,王夫人和王广,到底哪个才是杀死王老爷的真凶?
    富贵儿一懵,圆脸上满是疑问你说啥?
    怎么就是他们两个了呢?不是说那美妾和花匠有奸情吗?
    啪,头上挨了一记,哎呦着捂着脑袋的富贵儿就见李公子摇着头说:朽木不可雕也,你白跟我查那些事情了。
    早在知道这个案子,看了案子信息,又从王广这里听来一些消息,去打听过了那美妾和花匠的身份,其中美妾确有其人,花匠却是没影的,价值百两的花匠,不可能不闻名,而怎么打听都没有,那这个人是否真的存在,就很值得疑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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