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寿昌兄所处的朝代都没弄清楚还是不是本朝,就更谈不上任何的提醒了。
    【主线任务:画师。】
    【当前进度:第一阶段考试已通过(成绩:优秀)。】
    【是否进行第二阶段学习?】
    否。
    【是否开始学习下一个技艺?(可保留当前任务进度。)】
    是。
    【将于一日后离开当前世界,请妥善处理私人物品,禁止夹带。可选择继承人传承当前学习成果。】
    第277章
    这样的画作,咱们纪家是留不住的
    这个论调,是任何一个看了这幅《万里山河》的人都会有的,两种不同的画境,可以融合的画境,再有那画作布局的奇巧,据他们所知,这可是没有草稿的,也就是说单凭头脑之中的想象,把整幅画的浓淡成竹于胸,挥笔而就,成就了正面山河的同时,也形成了那背面的墨龙。
    只是想想,就知道其中的难度如何,若想做到这般,必须要知道正面的每一个景物的浓淡都会在背面留下怎样的痕迹。比如说,这棵树的浓淡是否刚好能够让其中浓墨重彩几笔构成后面那鳞片的一角,而淡的那些,线条分明,正好可以勾勒云纹。某一笔深重直接成就后面的云色之浓,而前面看去,却找不到那可能突兀沉重的一笔,隐于山河之中,不为目睹其异。
    在这幅画出炉之后,很多人对画作有了更新的认识,竟然还能这么做,这真得是要精熟此道,方才能够举重若轻,如此轻巧画来。
    这件事不必说,另一件,你们怎么看?
    堂上几把座椅放在两侧,中间若是再有一张长桌,就很像是现代会议室的布局了,而此刻,无人说笑,都在说有关未来的计划。
    为一幅画耗费了全部心血的老祖宗,提出了一个有关绵延宗祠的设想,不能说有错,又的确可能成为某些关键时刻的一线生机,到底还是应该放在心上的。
    不过是每一代都放出去一些人,不是很难,又不是完全的化整为零,并不影响我纪家声望地位,做了便是,何须商议。
    捋着胡须的爷爷辈说得直率,完全不需要多做计较的意思,其他人听了,也纷纷点头,他们是能够决定纪家整个大族命运的那一小撮人,而他们都同意了,那么其他人,自不必说。
    事情吩咐下去,很快就有了些模样,纪家如今不说声望正隆,却也因献画有功这样的事得到了皇帝的器重,偌大家族,些许子弟分出去,之后再以意外报亡,并不是多么值得关注的事情,很多人都不在意。
    而分出去的那些人,也并未都在一处地方,他们牢记着祖宗何方,却不乏改姓之人,他们是纪家保留下来的火种,若是有个什么变故,就会成为纪家复起的根基。
    想法是好的,做法也谈不上坏,这些人出去之后也都携带着一些资源,足够支撑自己的小家,可若是子孙不肖,也就是一两代人的富裕罢了。
    作为画道起家再要学习画作,就需要更多的支出了,不是一个小家负担得起的,人力分散了,资源分薄了,又不能求助于家族,明明是士族出身,却如同平民一般活着,处处算计累心。
    若是有着足够的联络似乎又足以弥补某些缺陷,但天灾人祸,总有些变故来得猝不及防,就此失去了联系,以至于后代都忘了之前是从哪个大家族里分出来的,连姓都改了的藏身之举,也成了数典忘祖的典型,便是记得,也无颜再归,而不记得的那些也就真的是平民了。
    也许最开始的那一代人还有着可谓崇高的理想,觉得自己是作为留存的种子而被保护的,但后来,垂垂老矣,再看那同代人包括后代人的富贵,对比自身的贫穷,心中又作何感想呢?
    是否因为某些预防就像是一个骗局,纯粹是为了把他们这些在家族之中不甚重要不好不坏的人驱赶的骗局呢?
    纪家最初不是走的画道,也走了百年,后来走上画道,也不过百年,分出去的那些,跳到别的道路上走,又何须百年呢?
    穷则变,变则通,通的却未必还是祖辈的路了。
    时间匆匆,便是百年。
    我听闻这画道始祖是那王子楚,他的画作有何特殊之处?
    书桌之后,服饰精美的少年摆弄着笔墨这般问着,他看着桌上的山水画,为其画境而感慨的同时,起了强烈的好奇心,这幅画虽好,却是弟子的弟子所画,似乎必不如其师,不知其师画作如何呢?
    一朝天子一朝臣,皇帝还在,却也有不少人投注在这位可争大宝的少年身上,听到他如此好奇,便有人很是愿意锦上添花地让他看到那画作如何,上有所好,下,如何能不满足呢?
    一幅画而已,便是时间长远,难以寻觅,却也不会难倒那些有心之人。
    时间悠然,已经超过百年的画作少有存世的,尤其王子楚的画作颇为致郁,曾有自杀之事屡屡因为画作而出,令其亲者深恶痛绝,一度还曾被某些统治者封禁,许多焚毁不说,还有些因保管不善而损坏的。
    如今还留下的那些,收藏者都不太敢看,却还是当做传家宝一样留着,事实证明,这样的画作总是不会被人遗忘的。
    某些书画名家的草稿纸都能被翻出来细究根底,王子楚的画作,又如何能够幸免。
    很快,就有一幅王子楚的画作被进献上去。
    听闻这画作久看能让人自戕,不知是否真的如此?
    少年人的好奇心总是来得如此突然又强烈,他这般想着,不与人说,怕人劝阻,悄悄把画作挂在了床帐之内,就在头顶上方,每天睁开眼睛都能看到,睡觉前还可再看一会儿。
    那种致郁之意,他感受到了,却不以为然,就是这样?
    难免带着些轻视的感觉,又像是挑战一样,一看再看,长久地看,天天地看,不知不觉之间,行事就有了偏颇,因这些变化潜移默化,只有人以为他成长了,懂事了,方才沉默了,寡言了,还有人为此欣慰。等到一朝血流床榻,已经无可挽救的时候,人们才发现那高悬在帐内的画作。
    山水寂然,无声肃穆,似乎已经先行为亡者默哀。
    大胆!谁!是谁!
    画作杀人!
    这等事几乎已经列为传说之中,哪里想到竟然真的会发生,还发生得如此令朝野震惊。
    这少年,嫡子出身,自幼聪敏,颇受皇帝喜爱,多少人都已经把他看做合格的太子人选了,他的那些兄弟,虽也有优秀的,却一时间不能与之并提,仅仅嫡出一项,就胜过无数人了。
    嫡出优秀的情况下,谁也不愿意选择庶出为继承人的。
    偏偏,这样一个优秀的、让朝野称赞的、很可能未来就是皇帝的继承人,就这样早早去了,还去得如此荒唐。
    皇家于自戕一事,都可论罪,这等平白落下的罪名,又让众人情何以堪。
    这时候,已经没人追究为什么他会把画作挂在帐内,死者已矣,只余悲痛。而皇帝的悲痛转为愤怒,又是足可震惊世人的。从献画之人到曾经提起这幅画作之人,还有少年身边儿伺候的众人,都被论罪,若非画作主人早就死了不止百年,恐怕也要跟着再去死一死了。
    即便如此,痛心疾首的皇帝还想着要鞭尸以泄愤,奈何,百年沧桑,谁又知道那人葬在何方。
    大量画作被焚烧,那些有画境的被烧了,没有画境的也跟着凑了一回热闹,成了真正的炮灰池鱼,一同在烈火之中煎熬。
    举国悲痛之中,所有人都在为皇帝的怒气买单,画之一道,不敢说退后多少年,却也让人几年不敢提笔作画,生怕因此再遭来皇帝的厌恶。
    以画道而闻名的纪家也是其中最倒霉的一个,献画的不是他们,谄媚的不是他们,然而画作的名头,包括画境的种种说法,都是从他们那里而来的,作为画道的领军人物,在皇帝以丧子之痛而迁怒于纪家的时候,没人敢为其仗义执言。
    纪家自知难逃,虽无杀身之罪,却也活罪难免,整整三代人的前程,就此耽误下来,一同被耽误的还有那艰难流传的画境。
    长时间不写字,再提起笔来,好像都不知道手腕该往哪个方向转动,长时间不画画,时日久了,会的也成了不会,多年过去,画作渐渐复苏之后,再要提起曾经的辉煌,重复那时的盛景,已经是不能了。
    封建王朝,兴衰从上。
    没有死守一道的纪家又走了别的路子,而那时候,早已经分出去的那些纪家人,有的已经不知道那一段历史,有的早就已经改换了门庭,并没有被这场风波影响多少,却也彻底断了所谓的种子计划。
    如此,纪家,泯然众人矣。
    后世人再有钻研画境的,苦于无其门径,也无资本,连拥有画境的画作都见不到一两幅,又何谈体悟其中意境,方便自己融会贯通发展出自己的画境?天才如王子楚之人,能有几个?
    世家大族,也有如纪家之大者,曾经钻研过画境也有所成,然而后代未必如前,此等画技,又有几个会费心苦练,终至大成?
    一度闭目塞听,连画境之事,也难闻了。
    有些技艺,难以流传,一人即终了。有些惊艳,昙花一现,刹那即隽永。
    从盛而衰常见,从衰而盛,难得。
    历史早已为所有谱写出名为命运的轨迹,不增一分,不减一分,不为世人的悲欢离合所更改,也不改变世人的悲欢离合,所有的一切,似乎早已经是命中注定,再无增减余地。
    一滴水落下,圈圈涟漪在湖面荡漾,这上层的变化有多少能够落在下方,影响那深深的湖底,让水色波澜,再不复平静?
    第278章
    竟是个男孩儿!
    麻衣道人踩着一双已经漏洞的破鞋,暴露在外的大脚趾指甲缝之中都是黑泥,连带着皮肤上,似乎都有一层挥之不去的污垢。
    破烂麻衣的下摆,很多地方已经如絮状漂浮,不知道多少年未曾换洗,恐怕揉搓两下就会碎掉了。
    他浑不在意,垂头看着怀中的襁褓,破旧的布料已经柔软到易烂,薄薄的一层,还全是旧布头拼接,似是从某个大件之上扯下来的,边缘的痕迹粗糙而急躁。
    这年头,男婴也养不起了吗?
    道人口中嘀咕着,大胡子乱七八糟地生长着,几乎看不到隐藏其中的嘴唇在那里,乍一看,倒像是个胡子怪。
    上半张脸是饱经风霜的样子,眼角的皱纹说明他的年龄已经不轻了,但或者是那茂密生长的黑色胡须,让人感觉他还在盛年,必有着旺盛的精力。
    道人伸出手指,在男婴的肚皮上戳了戳,感觉到被触碰,睡得憨实的男婴不高兴地睁开了眯缝的一双小眼睛,也不知道能不能看清楚外物,胡乱动了动胳膊腿儿,嘴里威胁似的发出了咕叽之类的声音,大有再动就哭的意思,惹得道人笑了笑。
    倒是个机灵的,还是个男婴,随我走吧,也免了你白来这世间一遭。
    他这般说着,重新把那单薄的布料裹住男婴的身体,抱着他在怀里,往前走去。
    布料的包裹方式,上头会很自然垂下一角,稍稍遮盖就挡住了襁褓之中的男婴的视线,不过他也不怎么看得清楚就是了。
    父母狠心,才生下来,连口奶都没吃过,就把他扔了,幸好是扔在大路边儿,否则,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下场。
    道人所住的地方不像是道观,是个破败的院子,里头有不少孩子在,大大小小的,大的不过七八岁的样子,小的还在襁褓,哭闹不休,同样破旧的襁褓怎么看也显出一种穷酸样,如同这个院子一般四处漏风。
    见到道人抱着婴儿回来,最大的那个孩子小跑过来就要接过道人手中的襁褓,道人却没马上松手,全不像以前那样随意地抛给她,在她微愣的时候小心递过去,告诉他:好好照顾着,这个跟那些个赔钱货可不一样。
    小女孩儿连头发都没留,短刺刺的头发都能透过头发缝隙看到头皮,活像是个才还俗的小和尚,闻言有些呆,不一样是怎么个不一样?
    等到把婴孩儿抱进屋子,给他喂米糊换襁褓的时候,才发现是个男孩儿。
    竟然是个男孩儿!
    言语之中满是欣羡,这可的确是不一样的,然后,照料更加用心了些。
    这一晃,时间就过去三年。
    院子还是原来的院子,有些地方却不一样了,起码那些杂草都成了田垄,种植了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菜叶,看起来整齐了些。
    房间没什么变化,但里面似乎更加干净整洁了一些,不似原来的凌乱无序。
    厅堂里,麻衣道人坐在首位,也是唯一完好的椅子上,他的面前地上,跪着一个十来岁的少女,还是那头颇为前卫的板寸头,因是自己剪的,哪怕女孩子爱美,却也没办法做出好看的发型来,很多地方难免不平整,看起来更显古怪。
    完全没有曲线感的衣裳就像是把麻袋片披在了身上,若是仔细辨认,还能看出那麻衣就是道人穿过的旧的麻衣改成的,并不是什么新衣裳,自然也没有好颜色,连她脚上的鞋子,都是千疮百孔,补丁复补丁仍有露缝的样子。
    求求您,别卖我,我有用,我会带孩子的
    柔软的声音之中含着哭腔,泪水哗哗地流,小小少女已经习惯了在这里的生活,不愿意离开。
    你是女孩儿,大了就要离开,我把你们捡回来,养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卖的,不卖你,我吃什么喝什么!一个个连个价钱都卖不上,都是赔钱货,吃了我多少年的饭,这时候啰嗦起来了
    道人满脸的不耐,显然对这种约定俗成的规矩,他是不允许人挑战的。
    满院子的安静,破败的遮挡之后,不知道多少双眼睛都看着这里,被道人捡回来的多是女孩儿,女婴最多,养了三年,才是能跑能走的时候,却还有更多的女婴被捡回来,大的不卖掉,小的连饭都吃不起。
    战乱,灾荒,随便连续一下,人就都活不起了。
    这麻衣道人能够把被丢弃的女孩儿捡回来养着,已经是很不错了,外面,多少人易子而食,这里若非荒僻,恐怕也逃不过被围起来当肉吃的下场,一院子的女孩儿,再怎么营养不良,也是细皮嫩肉,骨头都比大人的耐嗦些。
    便是要卖人,也要带着人到远处去才能卖上价钱,若是太远了,路费就禁不起,半途若是人受不住病了死了,白耗费了时间,若是近了,便是当肉吃,也有很多人不愿意出价的。
    小少女知道外面是怎样的情景,她来的时候已经是个大孩子了,还是自己从家中逃出来的,因为她的奶奶要把她换给别人吃肉,为了养活她的父亲和叔伯,女孩子,似乎这种时候唯有这一个作用而已。
    他们等不及她长大发挥出更大的价值,就要早早把她杀了吃肉,自家的孩子自家可能还有点儿舍不得,不好下手,就要换给别人来杀了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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