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本国,其实并不是单纯信仰火神的。
    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吗?人从哪里来。
    记得。
    大部分宗教问题,无论是上帝造人,还是女娲造人,总有一个对人类起源的探索,哲学之中也会对我从哪里来发出灵魂一问,巫祝所要负责的方面,其实也包含着这部分的内容。
    阳生火,火生人纪墨回忆着这部分的内容,说着若有所悟,火这种形式,在观想之中取代的是金乌的位置,即太阳的所在,若是以火生人来理解,火焰能够代表的是一个人的生命力?
    这种说法似乎在很多修仙小说之中也有涉猎,如魂灯什么的,灯上烛火代表人的生命力强弱,烛火飘忽则生命不强,有危险在侧,烛火熄灭,则人已经死亡。
    据说诸葛亮祈禳北斗,以七星灯延命,灯灭寿尽,果死。
    民间传说,也有以生息燃灯,以灯寻魂,魂不归而灯灭,灯灭而人死的说法,所以,刚才那火,代表的是大人的生命吗?
    鬼神或在身边,只是这种想象就让人有些后怕,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该如何是好?
    这种看似普通的咒文,也因为掌握了他人的生命之火,而显得格外凶险,祸福取决于一念之间,还真的是莫测之威。
    想到了?
    大人问了一声,见到纪墨点头,没有再多做解释,又在他头上白巾拍了一下,去吧,好好休息。
    有关观想法的种种,两人之后一段时间都没再提起,纪墨敏锐地察觉到这里面似乎有什么令人讳莫如深的东西,并不敢贸然深问,而是细细体悟舞蹈时候的异常,努力分析他是否被自我催眠了。
    巫祝之咒文祭文,有用与否大多与心诚与否挂钩,很难验证,但催眠之术,现代仍沿用,可见科学,既是这般,便没什么不能推到这上面解释。
    纪墨有心再实验一次这种神妙的咒文,奈何大人并不许他轻易尝试为人施咒。
    鬼神难以沟通,这般祝咒,不可多为,非要不为。
    大人的告诫也很有道理,按照他的那一套逻辑,无论是咒文还是祭文,都是跟鬼神沟通的,祭文还好,就是单方面的汇报,并不要求及时反馈,或者说反馈也是天地来,不用让鬼神于身侧隐约。
    咒文就不同了,无论是否管用,都是在借助鬼神之力,这样借力于自身是有害的。
    巫祝的地位,一半源于他们所知的知识,另一半则是源于这种好似跟鬼神作伴的借力之法,而借力有损自身,为他人借力而损身,从这个角度看,巫祝都像是圣人了,损己利人什么的,当然值得尊敬。
    所以,巫祝不为普通人看病什么的,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这个情理之中,普通人对巫祝的畏大于敬,动辄放血祭祀的巫祝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的感觉。
    这种误解是来源于知识的不对等,而误解形成之后,显然也不会有对巫祝的信仰,所以,巫祝能够借用的力,到底是鬼神之力,还是观想法获得的力呢?
    纪墨的科学观早就摇摇欲坠,他还是想要探究观想法的来源,或者说探究这种修炼是否能够得到一种力。
    主观,唯心这种力量的本质似乎就是这般,无法深究。
    这观想图最初是从哪里来的?
    纪墨终于忍不住,还是在一次修行之后问起了这件事。
    传承而来。
    大人的回答简单扼要,令纪墨后面的话都无法再问,哽得一噎,是啊,传承而来,不说初代的巫祝怎样,就说这图,一代代传下来,传到现在谁又说得清源头在哪里?与其得到一个好似女娲造人那般不靠谱的回答,还不如这样的回答更为务实。
    不少想法好像还没形成具体的浪花,就被拍死在了沙滩上,纪墨一时还没回神,就听到大人说:我死后,这些都是你的。
    大人指了指屋中所放的东西,包括那张观想图在内,还有一张由大人重新绘制的鬼神谱系,用的是现在的文字,加了许多注脚,更为具体,其他还有若干法器,若干现成的能够调配出神异感觉的化学药剂。
    纪墨的视线随着大人的手臂所指,把屋中所有都看了一遍,每一件东西联系的相关知识,都已经在他脑中了,一圈看下来,无有遗漏,证明自己所学已经完全,但
    【主线任务:巫祝。】
    【当前任务:专业知识学习(71/100)】
    大人可还有教我?
    纪墨主动询问是否还有能够学习的专业知识。
    已无。
    大人说完,令纪墨次日任司巫,可轮值各个祭祀,主要是小祭之中,旁观祭祀。
    这种旁观跟上次躲在暗处看又不相同,小祭相对来说比较日常,祈福祥,顺丰年,逆时雨,宁风旱,弥灾兵都是小祭负责的范畴,其中祈福祥更是日常到不能再日常,如今大王出征在外,还有一项也是由巫祝分派人去做成日常的,便是由诅祝负责的诅咒相关,诅咒敌方,变相为己方获胜提供帮助。
    这些祭祀都可谓是任务繁重,纪墨亲自实践过一回远疾咒,已经知道这些咒文若是想要意念起效,必然需要耗费极大精力,绝对不是随便跳跳糊弄人眼的事情。
    而小祭又有不同。
    亲自参与进去,成为小祭之中的边角人物,俨然背景板一样,亲自在祭台之上看着众人舞蹈,祭文的声音,节奏的韵律,舞蹈的起伏,火焰的跳动这是跟观看普通舞蹈完全不同的感受,好像那些合起来把人带入到了一个奇妙的环境之中,分明还在眼前,又似不在眼前。
    纪墨下意识还在运用观想法,小祭的火堆也是树上金乌所在,但观想之中,这团火却格外壮大,辅祭们的舞蹈若火团之中的黑影晃动,那影子似鸟,又似人,随着影子的舞动,火团也忽大忽小,忽明忽暗,似跳跃起来了。
    到最后祭品投入火中小祭的祭品并不常用奴隶,而多以羊替,其中公羊为最佳。
    咩咩叫的羊被推入火中,这本身也是需要力量的一件事,会由两个神士拉扯着公羊的角,拖拽对方于火中,由着大火舔舐羊身,在对方的惨叫之中冒出的焦香异常残忍。
    现实是这般,观想之中,那火团之中的黑影会因为吞噬了这样的祭品而壮大一丝,哪怕只有一丝,也让那火团的热度更升几分,眼前似乎都升腾出了一副幻象来。
    似有无数生灵叩拜祭祀,而那火团高居天上,其中黑影若展翅金乌,昂然其首,垂下的羽翼庇护地上一众生灵。
    是火焰炙烤得人头脑发昏,看到了这等幻象,还是那温度过高的外焰之外,燃烧的空气做出了这般蜃景?
    思想一跑偏,专注度不够,自然就从这样的幻象之中退了出来,眼前,火焰还在燃烧着,焦香味道逐渐变为焦臭,火焰之中似乎也夹杂上了黑色的影子,是那死去公羊的骨架,还是那焦黑的木柴,亦或者是看多了火焰停留在视网膜上的补色斑块儿?
    好像,是真的有些神奇的。
    纪墨喃喃。
    小祭结束,每个辅祭,包括当了半天背景板的纪墨都能从火堆中取走一块儿木柴,油脂已经燃尽,木柴几乎不能完整取出,些许还成了木炭的感觉,一碰就碎了。
    一番分润,火也散了,似分入了千家万户,生生不息。
    第221章
    纪墨所居住的府邸是世代巫祝居住的,庭院构造简单,地方却大,外头的大路就是直通王宫的大道,毗邻王宫的住宅,真的可谓是顶级权势的象征了。
    这日,大道上非常热闹,远征的大王得胜归来,牛马都不足以完全拉动的车子,还要靠奴隶拉动,那景象,就像是看到了原始版的纤夫拉船。
    如同房子一样大的车子,古朴的华丽感扑面而来。
    大王回来了。
    纪墨站在二楼上,纱帘之后,看着那大道上的车队缓慢行进到王宫之中,心中有些感慨,这一次,不知道又会生出什么变化。
    在大王的车架进来之前,已经有一条消息传回来,大王带来的不仅有新收的若干妃子,在外头生下的那个名凃的小王子,还有一位女巫,据说也要命其为巫祝。
    古时多是重男轻女,男人的力量天然会高于女人,在武勇方面有天赋,也更容易跟猛兽搏斗,保护家庭和国家,这种选择的天然性决定了在掌控国家命运这种大事上,男人是有着充足的超过女人的话语权的。
    巫祝自古以来都是男人,从没见过女人。
    巫祝之下分出来的各种大祝小祝,男巫女巫,也有女人,但这种女巫主要扮演的就是祭祀之中代表繁衍的那一方,算是真真正正的配角。
    有些时候,还类似于护士的存在意义,给一些人心理上的抚慰,当然,也许她们还会干些别的原始的事情来做安慰,但对舒缓精神也的确是有效果的。
    这样的女巫,你若说她不重要,的确是需要这种角色的,若说重要,难道睡一觉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吗?创伤后遗症也没这么好治疗啊!
    直接让女巫挑大梁来担任巫祝,简直是滑稽。
    各国从未有过女巫为巫祝的先例,这是对传统的挑战,也同样是在挑战巫祝的权威,变相拉低了天地鬼神的地位,形成了蔑视。
    大人被这件事气得吐血,现在还在床上躺着。
    事情关乎自身,纪墨也难免忧心,不是忧心自己以后能否顺利继承巫祝之位,而是担心大王的这种表现,是否也顺从了历史的发展呢?是否巫祝这种存在是注定要被取代的呢?
    他一直都有这样的忧心。
    车架已经不见,他回转身,看到靠坐在床上的大人,对方身后垫了一个大大的枕头,相对来说似乎看起来就舒服一些。
    纪墨走到大人的身边儿,坐下,大人看着他,伸出手,在他两边儿眉头上轻轻按了一下,推开,像是不要让他皱眉一样。
    不必忧心。
    大人难道不是为此忧心吗?
    纪墨拉下大人的手,握着,眉头不自觉地再次蹙起,心中总是有着不好的感觉,如同头顶的阴云,挥之不去。
    大人微微俯身,凑近了些,鼻尖几乎要贴上,那双眼,直直地看着纪墨,看着他的眼,像是要通过这两扇窗,直接看到他的心里去。
    你是鬼神赐予的,有鬼神庇佑,不必忧心,这世间所有,都无法伤到你。
    这番话很像是装神弄鬼的神棍发言,但纪墨听得心惊肉跳,前面经常听倒还罢了,但后面那句这世间所有,都无法伤到你,可不像是对子女的期许寄语,更像是像是看透了自己的来历,并不会被这世间的生死所困。
    大人
    纪墨呓语,一时呆住。
    大人忽松了一口气,像是撑着身体的骨头都疲软了一样,又向后倒去,靠在枕头上,喃喃:这样就好了,别怕,你不会有事的。
    他的眼帘半垂着,似乎已经倦极,不再想要说话的样子。
    纪墨还拉着他的手没松开,却感觉到了自己手心之中的汗湿,刚才那种心跳都随之骤停的感觉,是否通过两人一直拉着的手感觉到了呢?
    他是真的看出了什么,还是在做巫祝的预言?
    自己这种情况,穿越学习考试离开,是否正是契合了他所言的无法伤到呢?
    平平淡淡的一日,因此陡添了惊心之感。
    纪墨无法说出系统的存在,也无法说出考试的事情,他缓缓放下大人的手,自己的手在床褥上按了一下,汗湿被擦去一些。
    大人好好休息,我去拿点儿水上来。
    大人闭上了眼,似乎是表示了同意。
    纪墨转身跑下楼,一时间有些无法面对的感觉,大人口中的鬼神赐予真的就是一种托词吗?会不会,真的有某种含义,比如说把系统安排的来历看做了是鬼神赐予?
    每一次穿越而来,都是胎穿,纪墨清楚自己是真真正正被母体生下来的,而非平白就成了人,所以这来历本来是最不应该担心的。
    但,若是对巫祝这等人来说,自己命中有子无子早有所料,且确定准确,那么,自己的来历,是否又是真的鬼神赐予呢?
    玄学上面的命题实在是太绕,纪墨一会儿又想到了之前几个世界的种种情形,若是没有自己的出现,会怎样呢?
    李大爷会孤独终老吗?纪姑姑会枯守佛堂吗?洪师父会随着孙子的死去而死吗?曹木师父,纪桑师父,杜美师父,王达(何为文)师父,他们又会怎样?
    如果没有自己出现,他们的命运轨迹之中是否从未有过这样的一个弟子,还是说会有新的其他的弟子补上,自己并不是来填补空白,而是取代了一个其他人的人生?
    潜意识地,纪墨觉得很大可能是前者,他的到来其实是填补了一个空白的,这样也正好和大人所说的话对上。
    一会儿,他又想到了上个世界那个打扮有些类似巫祝的大师说过的话总领与我道有缘,那时候,他当大师就是风水师,为帝王家勘探墓地的那种,现在想来,却又像是巫祝了。
    也许随着时代的发展,巫祝被大王一步步取缔,最后连这个官职都没有了,被继承下去的就只剩下了那些具体的知识,而其中部分知识显然也随着官职消亡而不再有意义,与鬼神相关的那部分又蔚为玄奇,并不被重视,剩下的就只有观星堪墓这样的与风水学相关的本事了。
    这也说得通,但
    两个世界,并不为因果,怎么会因此相连呢?
    文字都不一样,传说都不一样,历史都不一样,怎么就会有关联呢?
    还是说天下玄学是一家,无论哪个世界的玄学,对那些法力高深的大师来说,都是能够预测一二的?
    他们也许永远不会知道系统的存在,不会知道他穿越的真实来历是什么,但却能够意识到他的不同,意识到他的缘会着落在哪里?
    这种意识就是一种很主观的预测了,好像纪墨现在总是有不好的预感的那种预感一样?
    一手撑着柱子,纪墨觉得有些头晕,不是外部引起的,而是想这些弯弯绕的东西把自己的脑子绕晕了。
    算了算了,委实太难了些,无论是螺旋上升还是什么,总是我想不到的地方,就像我想不到(系统)来历一样,这些事情,多想无益,还是看看现在吧。
    【主线任务:巫祝。】
    【当前任务:专业知识学习(80/100)】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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