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敛的时候也容易,拿着大畚箕,从宽边儿那里,一趟走过来,就能把大部分都铲到畚箕里了,剩下的那些,再用铲子铲也是一样的,这种其实能够做个装着畚箕的车子,来回推一遍,什么都有了。
    哪怕不用发动机之类的车子,人力车也是好用的,像是那种拉水泥拉石头的小独轮车,就比人力挑担子好一些。
    纪墨想着这些,手上动作也没慢,一下一下地,拉过来,推过去,保证让下层那些压在底下的粮食也能被翻上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随着他们的动作,晾堂之中的味道就更浓了。
    幸好四面敞风,所谓的晾堂并不是真正的有着墙壁的房间,感觉还好一些。
    小高台能够充分考虑到雨水问题,上方现在敞着的屋顶其实也能加盖一些挡雨的东西,每隔一段距离就有的梁柱看着空荡荡的,其实都在为了雨天准备,若是碰到下雨,就会把上面遮起来,四周通风,还是能够继续晾粮食,并不会妨碍到酿酒,就是需要额外注意风向,不要让雨水顺风斜洒进来就好。
    时人不觉得雨水之中有病菌,却讲究酿酒所需的水,根据酿造酒水的不同,必须要是怎样怎样的,以酒坊这边儿而论,能够用来酿酒的水就很多,山中有泉,被命名为酒泉,天然微甜,入酒醇香。
    又有木中水,林间水,花上水产量越少的那些越是昂贵,获取也费时费力,而酿造出来的酒品,纪墨没有品尝过,却听闻过,都是极为令人追捧的那种,所以虽然受限于水而产量极少,价格却高到一坛就能再建一个小酒坊了。
    酒坊还会自己过滤更好的水,当然他们看重的不是过滤之后少了杂质,而是在这层层过滤的过程所得到的所谓澄水的品质,比如说浸泡了花瓣的水,可以根据花的名字命名为某花水,浸泡了竹叶的水可以命名为竹叶水,又有几种蜜水之类的,因此而衍生的酒种也多了几种。
    除此之外,还有自然界的天然馈赠之水,其中最普遍的就是雨水,所谓的天上水,谷地之中有几处水池,就是专门积蓄雨水用的,与之相类的就是冰水,井水了,这边儿的气候,旁的都好说,就是雪少,因此雪水难得,最是昂贵。
    又有雾化水,概念是有这个概念,但真正搜集也不容易,属于极为风雅之事,也就是贵人的玩意儿,他们听听便罢。
    酒坊是堡坞名下的,堡坞之中很有些贵人,闲得没事儿干会搜集这些东西,更有搜集花汁拿过来让酿酒的,据说酒成之后还得了一个名叫做遂心酒,也不知道这名字哪里体现了花了,反正就是更少更昂贵了。
    这种酒产量少,除非贵人要求,每年会稍稍酿造一些备用,其他时候,就是随时听候吩咐,上头有要求了,下头再酿造。
    到了原料这里,另有一层精细处,纪墨听到也是咋舌,竟是连种植黍米时候的水都做了区分,以此种水种出来的黍米名为什么什么,以彼种水种出来的黍米名为什么什么,此水得此米,彼水得彼米,于是,此米酿造之酒,区别于彼米酿造之酒,各有其名,各有不同。
    是不是真的不同,纪墨不知道,这一圈儿绕下来只听明白一个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末了也只能叹一声有钱人家的品质我等小民也只能仰望了。
    不是有钱,哪里禁得住这样的精细?
    看起来简单的事情,一一做下去,需要耗费的不仅是人力,彰显的更是财力。也能通过这种小事情愈发凸显对方高高在上的地位,好像非是如此,就不足以让人仰望。
    这是实际的一部分,此外还有一些就是纪墨认为的迷信方面的要求了。
    有一种酒,名为童子酒,不要误会,不是用童子尿之类的原料,也不是用什么童子心童子血之类更邪恶的东西,若说邪恶就是要用童子眼泪,不能用污秽不洁的童子,而是要让五六岁,干净整洁,指甲缝里都没污迹的那种童子,亲手,按照大人的教导,一步步完成酿酒的步骤,从制曲到最后的封酒入坛,都是童子亲手。
    莫名地,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纪墨想起了一种茶,似乎就是要未嫁之处子用嘴来采摘,取其自带美人香,让人听后的感觉颇为复杂,别人过了一遍嘴,自己再喝那茶叶泡出来的水,总是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感觉,什么美人香没感觉,就是不想喝了。
    这童子酒,就有几分异曲同工的意思,若说童子酿造出来的酒好过那些酿酒大师的成品,纪墨觉得多半都是心理作用,不定有什么迷信想法又寄托其中了。
    古往今来,这等若说恶心人似乎有几分过,却又让人听起来的确不怎么舒服的东西,原谅纪墨这个直男完全没办法感受其中的浪漫幽情,只能从品质上定输赢,总觉得不如。
    旁的不说,酿酒师傅多少年的酿酒技术,若是真的随便指点别人两句就能酿出好酒来,恐怕如今的酿酒师都要数不胜数了,更不要说五六岁的童子对每一个步骤的理解力多少,就算一个个都老老实实当傀儡,最后成品的好坏也取决于酿酒师傅的眼力和指导功底,真正跟童子有关吗?
    若非酿酒这一行,真的是女人禁入,说不得也要如茶叶那般,来个什么美人亲手酿造之类的,这般倒也罢了,纪墨没什么男女歧视,就怕那个过程中再来个恶心的美人洗澡水之类的,他就很受不了了。
    便是听到人、奶酒他都要掉点儿鸡皮疙瘩,抖一抖,更不要说其他了。论想象力,纪墨觉得自己还真是要为这些古人叹服了,这都是怎么想出来的啊!
    第142章
    自那日开始,郭园和纪墨两人每日里在酒坊的日常差不多就固定下来了,上午来了之后找杜昆报到,对方会把他们两个拉到房间的小客厅里开始讲学,主要就是酿酒相关的一些东西,不仅仅是那些配料方子,还有酿酒流程这种切题的知识,还有些是关于礼的。
    可能是为了七月中旬的活动做铺垫,礼中带着点儿迷信的味道,说不上是对是错,知识点的增长也有着幅度变化,偶尔不动,偶尔动一下,虽也算是实时反馈了,但看到反馈再回想之前那一点该不该记也是有点儿麻烦了。
    这个教授的过程中还夹杂着一些常用字的学习,还真是意外之喜了。
    我是来学酿酒的,做什么还要学字啊!
    郭园课后跟纪墨抱怨。
    杜昆对他们学字的要求很低,能够认识,能够读就行了,在写上面没什么要求,若是能写就最好,若是不能,照猫画虎一样画个缺胳膊瘸腿儿的差不多能让人辨认出来的,也是可以的。
    重点是会看会读,因为酒在酿好之后,有些是要封坛贮藏的,贮藏时间上也会有要求,若是少量的话,人脑记忆还能充当重任,若是量大的话,就算是惯于记忆的管事也难得有那样好的脑子,更不要说普通人之中出现天才的频率有多少了。
    如果允许不识字的用私人标记,不是不能够,或者说可能开始就是这样做的,但这样做的坏处就是,做标记的那个人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忘了或者怎样,就会让事情麻烦起来。
    对好的酿酒师来说,他们同样可以通过品尝酒水的味道来做到判断年限,大致的年限,但,封好的酒坛打开就为了尝一下味道判断还要贮藏几年什么的,不说麻烦不麻烦,就是这个过程中开坛的那一下也会坏了味道,散了酒味儿。
    这种讲究有点儿玄学范畴了,纪墨认为这应该就跟做米饭的时候随便开盖,散了大部分蒸汽,最后饭就成了夹生饭的意思一样。
    可能其中确实有什么道理在,现在还不好深究。
    因此,酒坊之中贮藏的酒坛外头都会贴字,一张长方形的条子,上面写着酒的名称,还有贮藏的年限,多点儿浪漫情怀的,还会多写一些如桃李芬芳之际之类的词汇来具体说明一下当日的好天气。
    上头如此统一了,下头人就要会辨认这些字,贮藏酒坛的地方,外人不得而入,也就是他们这些弟子能够出入,还要管事那里登记一下才可以。
    多学点儿总是有好处的。
    纪墨总是如此安慰郭园,心中对这一点还是感激的,能够认字不容易啊,认字之后,有些东西就能自己看了,他早就发现院子里的一个房间之中摆放了一些书籍,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借阅一二。
    中午的时候,两人会跟着师兄弟们一起吃饭,这边儿的伙食是真的好,连着吃了几天,纪墨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胖了些,郭园更是发出宏愿,就是为了每天这一顿饭,他都愿意天天打扫院子。
    是的,院子的打扫,也算是他们的事儿了,每日晚些时候,回去之前,他们就会大致打扫一下,也不要求多么细致,但也不能处处积灰就是了,酿酒也需要环境干净的。
    下午的时候,多半都是要跟六师兄董超去晾堂那里忙活,一茬茬粮食不断被蒸煮出来晾晒,中间还有拌了曲子需要晾晒的时候,充当壮劳力的师兄们做了大头,他们两个小的就跟着翻翻面儿什么的,也算不得累,做多了竟然还能掌握一点儿更省力的技巧。
    郭园更是发明了花式十八翻,像是小孩子拿着棍子打架,个个都想当孙悟空翻天覆地一样,对着空气都能表演一番打斗场面出来,翻起粮食来更是颇有些哼哼哈嘿的架势。
    董超看了也不恼,还给郭园叫好,一大一小两个,拿着竹耙还能对上几招,看着粮食在他们的竹耙之间翻飞,纪墨只想翻白眼,这是什么样的童心未泯啊!
    好在他们也算是有分寸,不会真的把粮食翻得超出边界去,董超时常用手试着温度,还给他们两个教怎样通过触碰来判断温度是否达标,不同时期拿出来晾晒的粮食都要达到怎样的温度。
    拌入酒曲之前,拌入酒曲之后,若有如反复投米之类,则需要让投入之米温度不能高过将投之米,更不可冷,不可冷热交替,使其混杂,混则易酸。
    这类小知识也能增加一点专业知识点,却不能重复添加,纪墨没有急躁,继续观察学习。
    之后又跟董超学了五沸汤的做法,所谓五沸汤,便跟酿酒用的水有关。
    山上就有酒泉,直接取泉水不就好了,何必做这个?
    郭园的问题总是快纪墨一步,又是纪墨心中的疑问,他便不再开口,听董超来答。
    董超也不卖关子,直接就说了:有水是有水,可什么时候汲水酿酒为佳,你知道吗?
    不知道,还请师兄指教。纪墨忙抢在郭园前头说话,对这种反问回来的问题,郭园能够把话题扯得更远,以往的经验告诉纪墨,在关键问题上,最好不要让他接过话头,否则离题万里,那都算是近的了。
    董超在两人之中,偏爱郭园一些,却也没有对纪墨不好的意思,听到他一板一眼地问,给了他一个无趣的眼神,还是回答了:要在桑落初冻时取水为佳
    他的话明显还没说完,郭园刚才被截了发言,这会儿就迫不及待地问:啊,为什么啊!那其他时间怎么酿酒?难道还有个大水坛存水吗?
    看看,看看,这就是郭园的发散思维了,一口气把问话拐到他为什么没听人说过那个大水坛,水坛又存放在哪里之类的,这份跑题的功底可谓是很擅长了。
    董超哈哈笑起来,觉得郭园的问题好笑,听他说了半天,还是笑着不说,等到郭园催促他,这才玩笑着说:刚才我还没说完就被你打断了,我可不说了,你只管说,我看你能说出什么原因来
    师兄怎么欺负人,我若是知道,就不跟师兄学了郭园反驳,话中里外里又带上一些过去两人玩闹之时的种种小事儿,像是翻总账一样论证董超是怎么爱欺负人的,还就欺负他一个之类的,快结尾还捎带上了已经拿出十足耐性来等着正题的纪墨,抱怨道:师兄就欺负我一个!
    末了给了纪墨一个小眼神儿,大有那种我帮你顶灾了的意思。
    呵呵,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纪墨有点儿不满,他不太喜欢董超这种态度,也许逗小孩儿真的挺好玩儿,但这种乐趣只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不说郭园喜不喜欢被逗,他这个做陪衬的,总是觉得浪费时间,然而,那些师兄们,真正有时间给两人讲解一些知识的,除了大师兄,也就是董超这个六师兄了。
    其他不说沉默寡言,却一个个自承拙于口舌的,都不爱揽这麻烦事儿,讲好了他们不能得利,讲得不好,就跟大师兄一样,师父训话的时候,必然要捎带脚多挨两句骂,众目睽睽之下,也挺丢人的。
    再有就是学成自己的知识总是自己的,若是讲出去,倒像是平白便宜了别人一样,他们不说多么小心眼儿,却也不愿意让别人坐享其成。
    这就好像有些学习好的人会愿意浪费自己的时间给人讲题,有些却完全不想,对那些不想的,当然不能强迫,这样掰着手指头一算,也就只有六师兄董超这种看着就不太正经的顽童性子,爱跟他们说些事情了。
    心中腹诽完了,就是无奈叹息,能怎么样呢?忍着吧。
    等那两个浪费了半天口舌工夫,期间还不外有些打打闹闹,郭园还被抱起来抛举了两下,这才回到正题上来。
    在这漫长的等候时间,纪墨就一直如同木桩子一样看着两个打闹欢笑,等到董超开始讲了,这才集中注意力,认真听起来。
    桑落初冻时候取的水是好,却又不能全年都靠着那时候的水酿酒,其他的水,到底是量小,满足不了酒坊所需,所以必然还要在其他时间再从酒泉之中取水,于是便有了中水的汲取时节,此地气暖,多为二月可取。
    再次,便是不分时节了,随时汲取而来的水,要先煮沸五次成为五沸汤,放凉之后再浸曲,这也算是一种折中弥补之道了。
    所以,五沸汤就是煮沸五次的水。记下了这个概念,纪墨和郭园,又跟着董超亲自做了一遍,煮了沸水,还要放凉,凉到怎样的温度,又有要求,不能完全失了温,比身体的温度凉一些,就是刚好能够使用了。
    亲自做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难度,纪墨也是松了一口气,这一条主要是概念问题,操作没什么难度,还算简单,就是那大锅对他们来说不太友好就是了,一遍遍往里面倒水什么的,真是费力。
    第143章
    纪墨是很想刷杜美好感度的,说来这次拜师挺顺利,又挺不顺的。
    以往的几个世界,都是纪墨巴巴地贴上去,便是有着亲人的便利条件,也要通过自己努力才能得到对方许可,不是亲人的,更要在拜师前就刷好感度,师父来到身边儿,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成为师父的事情,也算是时有发生。
    这个世界倒好,搭上了郭家的顺风车,借着跟郭园同龄的便利,一同拜了师,还刚刚好所拜的师父就是系统指点出来的那位杜美,看似不费吹灰之力,连说服家中大人,都有大姐纪菊花代劳了,哪怕因此多了郭园这样的小师兄,并大师兄和六师兄一干人等,对纪墨来说,也算是还好。
    作为最小的,不指望他们优待,只要知道这些大的不会太争宠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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