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难的,且把那米粮煮过,放得稍凉之后拌入酒曲,趁热再放入陶罐之中,保持这个温度两三天就能有酒味儿了,之后再静静地等上二十来天,就能够打开喝了。
    纪菊花说得简单,好像这件事真的很简单一样,然而纪墨听到的都是难度,其中的温度控制,再有一些细节问题,比如说米粮煮到什么程度,半熟,全熟?要不要再加水?或者过滤?保温放置的过程是否就是发酵?
    他还记得小时候姥姥总是会用的面起子,在没有酵母粉的时候,就是用那种发酵,透着一股子酸溜溜的味道,好像用来和面还要加碱面什么的,他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但,应该都是同样的发酵过程没错吧。
    所以,现在制作的酒曲丸,其实就是酵母?不过是丸状的酵母?所以,使用的时候是要把那一个个小丸子捏成粉末吗?
    对了,原料里头是用了野菊花,那么,是不是酿造出来的酒就能够称之为菊花酒呢?
    还是说若要菊花酒,就要在其中再加入菊花与米粮一起煮过,或是直接拌入煮过的米粮之中?
    另外,应该还可以蒸馏的吧,蒸馏酒这种说法,他还是听说过的,所以,蒸馏的用具是什么?是现在还没有,还是说各家用不到这样的复杂手段?
    现代蒸馏都是用仪器,古代呢?有玻璃器皿吗?该怎么满足蒸馏的条件,得到纯度更高的酒呢?
    如果没有,自己再发明的话,这般取巧纪墨忍不住动小脑筋,就像是尝过了简便算法的好处,就什么都想找点儿简便算法一样,如同惯性思维,不可遏制。
    第137章
    制作好的酒曲丸会陆续送到村长家,满满一箩筐的酒曲丸,乍一看像是许多蚕茧一样,雪白雪白的,细看上去就会发现那种白之中夹杂着丝状的黏连感,更像是发霉的白毛聚集成团,又像是白得不那么均匀的小汤圆儿。
    纪墨还小,放他一个人拿这些过去,纪菊花不是太放心,跟着走了一趟,也算是带着纪墨认了认路,如她这样负责任的哥哥姐姐也有不少,碰面了说几句话,很有点儿饭后遛弯儿的清闲。
    村长那里不会直接给他们钱,需要等一段时间,等村长把这些酒曲丸运到酒坊之中,从那里回来就会把钱带回来了。
    往常这样的事情,纪墨都是没办法参与的,这一次算是难得地走出来了,跟着纪菊花走了一趟,回来觉得思路都清晰多了。
    一路上被问了不少问题的纪菊花只觉得头昏脑涨,大弟弟的问题委实多了些,让人烦恼。
    村长当然不是一个人去送的,肯定有人跟着,你,不行的,你还太小了。
    堡坞,也不远,也不近吧,我没去过。
    酒坊?酒坊不远,不过那里女人不能去,我一次都没去过,等你长大了倒是能去。
    什么时候?起码也要再大一些吧,你这么点儿,可拿不动铲子。
    铲子是做什么用的?应该是铲米粮的吧,我听爹说过一次等你长大就知道了,问什么问?!
    回到院子,听到小弟弟的哭声,纪菊花抬手揉了揉额角,真吵啊!
    他们这边儿村子种的地少,大片的地方都留给了野菊花等可以酿酒的原料,随着它们自由生长,家中的大人们,纪父每日里都要去酒坊上工,晚上才会回来,白天纪母除了带孩子之外就要种地,不大的地,种出来的粮食也就是够他们吃的,每年还要用钱去买粮。
    晚上纪父回来的时候,纪墨就缠着他问了酒坊的事情,一副急切想要去酒坊看看的样子,纪父不耐烦挥手赶他,活像是在赶苍蝇:什么好玩儿的不成,有什么好看的,没事做了?要不要老子给你找点儿事儿?
    最后一句颇有些不怀好意,糙汉子的粗鲁感扑面而来。
    纪母也在一旁赶他:你爹累一天了,别在这里烦他,自己玩儿去。
    扭头就让纪菊花拉着他出去,看着点儿你弟弟,哪儿来的那么多事儿,真是不够添乱的。
    若不是婴儿时期感受过这两位对他的降生是多么欢喜,纪墨还要以为自己是垃圾堆捡来的,这么遭嫌弃吗?
    就不怕伤害了他的那不幼小却有几分玲珑的心灵吗?
    纪菊花把纪墨拉出来,给他嘴里塞了一块儿面饼,点着他的额头说:真是个没眼色的。
    说完这句话,应景一样,里屋就暗了。
    自认为已经见识过很多的纪墨吞咽下面饼撇嘴,他这个电灯泡太亮了。
    纪墨下头那个小弟弟是跟着父母一个屋的,纪墨小点儿的时候是跟着纪菊花住,后来闹着要分开睡,就把纪菊花的屋子隔了一下,留给他一个小空间出来,为此纪菊花还笑话过他,大意就是尿布都是她换过的,这会儿长大了知道羞了。
    这可真是要人命的揶揄,纪墨每次都装作镇定无视了对方,然而这话还真是很臊人,一度让纪墨生出赶紧拜师,跟着师父走的心了。
    说来,还不知道他的师父现在在哪里。
    他们这个村子,并不都是姓纪的,据说祖辈是流民过来安置的,哪里人都有,还要多亏了堡坞主人,当然是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先代主人了,对方把他们收拢过来,又给他们了一个营生,渐渐地,就成了现在这样了,以一种半依附的状态寄生着堡坞,也为堡坞做着一些原材料加工之类的基础工作。
    这个世界又不一样了,语言上面的变化不必说,就是堡坞这种存在形式,也是纪墨以前没听说过的,不是世家,也不是那种逐渐发展起来的家族,而是一开始就具有一定的私人武装军队的存在,并非王侯,却又有着不惧王侯的军事力量,让他想不明白这时候的统治还是不是封建统治,是不是有着皇帝君王之类的存在。
    若说割据的话,好像也挺太平的,没听说哪里打仗的。但堡坞有私兵这是肯定的,前两年还选拔过一回村里人去当私兵,当时大家还挺踊跃,奈何符合条件的不多,纪墨后来听说过,身高之类的也罢了,什么举着石锁多少下,负重做什么动作之类的,听着都跟选拔大力士一样了,就凭那个标准,真正的私兵恐怕都能属于秘密武器类的了。
    时下太平盛世,私兵的用处就是看家护院,威慑为主,也没什么具体的危险,待遇又不错,算得上是一种荣誉,谁家有人被选上了,都能被高看一眼,说亲也好说,但,训练据说很累人的,仅凭这一点,五大三粗的纪父就不准备去。
    纪父的性子若说皮赖吧,酒坊的工作,每日里他也是按时完成了,多一日不曾歇息,若说勤奋吧,如这等他人奋勇争先的事情,他总是先缩起来再说,有点儿提不上台面,然而他自己还很有理由,理由就是吃不了那份苦。
    吃不了训练的那份苦,所以连那份好待遇也不要了,从做人的角度上来说,也算是对自己有个清楚的认知,知足常乐了。
    听说会从村子里选拔私兵的时候,纪墨还为自己担心了一把,他可是要当酿酒师的人,可不是要当兵,万一被选上了不想去能行吗?
    后面再听到选拔条件,比听到任凭自愿都安心,这种标准,就是他身体条件最好的时候都未必能完成,且不用担心。
    去了担心,反而就是单纯的好奇了,堡坞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呢?他们的私兵就是单纯的看家护院,外带保镖护卫吗?
    可惜,这些问题,很难知道答案。
    那些被拉去当私兵的管得很严,并不能常常回来,关于堡坞内的消息,他们也没带回来多少,平实的语言讲述之中,就是这个靠山很大,非常大,足可以放心生活就是了。
    过了野菊花的采摘期,没了花之后,孩子们都放松下来,纪墨又跟着制了两回酒曲丸,大致理解了所需的温度,但还没有真正上手,估计要等到明年,再跟着来两次,就能上手制作了。
    纪菊花致力在出嫁前,把这些事情交给纪墨。
    酿酒是你们男人的事情,连制作酒曲,本来也不该女人插手的,咱家也是没办法,若不然
    纪菊花说着就似想到了没有大弟弟的那段时间,连纪母带她,总是被人轻视的过往,若不是纪父很男人地看护着,外头人撑死了说点儿闲言碎语,她们的日子肯定更难过。
    便是因为这个,那时候她们制作的酒曲都被压了价,还是纪父出去跟人打了一架,事情闹大了又得了酒坊发话,说是酒曲女人也能做,这才算是松快了点儿。
    有这一段过往,纪菊花反而比其它的人更愿意恪守某些不曾言明的规则,比如不许女人插手这一条,她虽不觉得自己做的不如男人做的好,也不觉得女人来做有什么大不了,但她在条件允许的时候,更愿意遵守世俗的规矩。
    她要嫁去的人家就在邻村,也不远,是采摘桑叶制作酒曲的那个村子,对方家里头有兄有弟,却没让人忌惮的大姑子小姑子,未来婆母看起来也是个好相处的,定下亲后来往几次,看起来都还很像样子。
    婚期就在冬日里,冬日里就是酒坊那边儿,也都要消停一下,温度太低,对酿酒来说更加耗费柴火,为了减少损耗,这个时期,最好是能够稍停一停的。
    一年的积累,大家有钱有时间,嫁娶之事,也多是安排在这个季节,红布袄子做起来,绣花也无需多么繁复,漂亮出彩就行了,再有若干被褥枕头之类的,都是女方家里头要准备的,纪母跟着忙个不停。
    纪墨这边儿的事情倒是少,他年龄太小了,这样的小舅子被人扛在肩上都能跑,跟着送嫁就是个象征意义,代表娘家有人,不会让女儿随便被人欺负。
    种种习俗讲究,说得上说不上的都有,纪墨本来还以为能够单纯看场热闹,祝福纪菊花以后幸福,哪里想到那一步步流程什么的,他下意识会去想为什么之类的,脑子竟是一点儿都不得闲,嘴上也跟着问了很多礼俗渊源。
    这等热闹日子,几个大人爱跟他唠叨,还是男方那边儿的小弟弟,比纪墨大一岁的郭园给他讲了讲,那可是真正的孩子,能讲什么,一句两句是从大人那里听的,其他的就是车轱辘话加上一些你来我往的问话,外带自己的联想,来来回回,两个鸡同鸭讲的,明明对彼此的问题都不太感兴趣,竟是还一直聊下去了,看起来感情挺好的样子。
    最后还约好了来年一同去酒坊候选,竟是郭家找了人安排,要把郭园提前一步弄进去,原因竟是也嫌弃对方话痨。
    回门的时候纪菊花笑着说起来,她婆母那边儿看着两个小人儿聊得好,准备问过纪家父母的意思,若是可以,就一并送进去,反正迟早都是送进去的。
    趁着年龄小,找个好师傅带带,说不得更有前程。
    纪墨眼睛一亮,正合我意啊!再没想到认识一个小话痨,还有这等好处,他正愁没处找那杜美呐,这名字,一时间也不好判断男女,但从传统看,应该是男的吧。
    第138章
    郭家那边儿找好的人不知道是谁,反正纪家本着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心思同意下来之后,纪墨就跟郭园一起,被送到了酒坊管事那里候选。
    去的前一夜,纪父难得跟儿子多说了几句话:你小子倒是比老子运气好,去了可别给我丢人,听话归听话,记得别被欺负。
    当时纪父的眉头皱着,似乎在想怎么才算是欺负,不能挨打就要还手,谁知道打人的是不是未来的师傅。
    这年头,去跟人学东西,不挨打才是少有,但要是同龄的孩子打了,那可不行,但这里头似乎又没什么挑三拣四的余地,不说这种能够拜师的孩子都是有点儿关系门路的,就说他这边儿
    算了,有什么你先记着,以后逮到机会收拾他们。
    假想中,似乎已经多了一个记仇的小本本,能够把仇人名字都罗列进去了。
    纪墨不知道纪父都在想些什么,不过难得从对方身上感受到这些关切之意,当下都一一应了,也不忘在心中腹诽,当父亲的是个有什么委屈都受不得的性子,竟然会让儿子用忍了,还真是一片慈父心肠啊!
    酒坊所在地的确算不得很远,走到村子后面,绕过一处小山坡,就能看到那一片阳光正好的谷地了,酒坊就在谷地之中。
    来了?
    是郭园的父亲来送两个孩子的,纪父没有跟来,他还要上工,就全都托给了郭父,一大早就把纪墨送到郭家了,纪墨和郭园从郭家一起出发,郭园半点儿不认生,见了纪墨就拉着他的手说着话,两个交头接耳的小样子让大人看着只觉得好笑。
    郭父路上嘱咐了他们两个,让两人自动抱团,之后友好相处什么的。
    纪墨不是小孩子,一下子就能听出侧重点在哪里,这就相当于给自家孩子找了个伴读,好不好的,反正到了陌生的环境之中不至于抓瞎,身边儿没个帮衬的。
    这份用心也不能说险恶,各有所图,算得上是双赢吧,纪墨点头都答应了,极为乖巧的样子。
    管事早就被打点好了,接了他们两个孩子之后,就带着人往里面走,还给他们说了两句:里面都是候选的孩子,你们以后要好好相处。
    这个候选真的就是候选,酒坊这边儿不强制要求酿酒师傅们一定要收徒什么的,却每隔两年都会选一些看起来还不错的孩子送到各位师傅们的眼前,让他们看着挑选,尤其是那些年龄大的师傅们,不管他们是选自家的子孙也好,还是选外人也好,总是要选的。
    小规模酿酒,可能一家人就足够了,甚至一个人从头到尾,也不是做不下来一个流程,但如堡坞这种大规模的酿酒,专门开了个酒坊来做,就不可能那样小家子气了,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总要一些人帮忙。
    师傅带着一众弟子忙活的形式,才是酒坊的常态,并不是纯粹的流水线式作业。
    各位酿酒师傅也有擅长的不擅长的,就好像是善于烧菜的大厨也知道自己擅长哪一种菜系一样,酒也是分类别的。
    米酒,甜酒,果酒,黄酒,又有清酒,蜜酒,菊花酒,桂花酒,白酒如此繁多的酒种,总不能指望一位师傅所有的都擅长,就算真的有这等全才,他一个人同一时间也无法看住这么多种酒的同时酿造,还是要根据酿造酒的类别来划分,一位师傅负责一种或两种酒的酿造,如此,就需要很多的弟子。
    其实不是弟子也可以跟着帮忙的,但这种帮忙多少也是学习的过程,若是都不知道帮忙该做什么,又怎么帮,若是教了他们做什么,跟弟子又有什么不同?
    天长日久,就有些较为普遍的步骤会成为在酒坊工作的人都会的技能,而那些相对关键的,就会由师傅从小带着的弟子学会再去做,不然,一个师傅总也是分身乏术。
    郭园小嘴说个不停,把这些知道的不知道的猜测出来的组合在一起都说了,还道:我以后一定帮师傅好好做事,绝对不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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