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纪辛发现纪母是真的赞同的,想着其中可能有什么自己不理解的道理,也没再继续做些小动作。
    完全没发现有些小孩子是在纪辛的鼓动下才主动找自己的纪墨一度还以为是他的人缘儿非常好了,可惜,虚假就是虚假,在他坚持雕刻之后,很快又被忽视了,好在成品出来之后,他又感受到了一些热情。
    但他的心中不为所动,看着吧,过段时间,肯定又是门庭冷落了,他已经很有准备了,加上这次的夸奖让他心虚,恢复冷清之后,反而松了一口气,名不副实的夸奖也是压力啊!
    第62章
    草原之上的放牧生涯总是要伴随着迁徙,偶尔还会有些特别的事情发生,整整一个漫长的夏日,都没有遇到什么人和事,纪墨专注于雕刻的学习之上,离开河边儿的时候,他听取了朗阁的建议,带走了几块儿较小的石头,方便日后的雕刻。
    他还小,没有人会去让他去干什么活,把所有玩耍的时间都用来雕刻,效果还是有的,几块儿石头上已经有了漂亮的纹路,很普通的那种灰白色的石头,被雕刻成了活灵活现的小兔子,还有憨态可掬的猫。
    洪畴把自己所会的雕刻规式一样样交给纪墨,有些他们已经雕刻了很多遍,从祖辈到现在都会雕刻的东西,那些规式就好像是既定的轨道,后来者一定都会从这条轨道上走,也许会花样繁多地增加一些炫技的部分,但总的样式是不变的。
    这就像是兔子的耳朵不会短一样。
    困于没有成品,能够用来雕刻的材料又不多,洪畴每次都是在纪墨的成品之上做出改良,让他明白一种规式是怎样的,但在让他雕刻一种新的东西之前,洪畴不会说出固定的规式是怎样的,让他先有一个概念,而是让他凭借自己的想象开始雕刻,完成之后再做出修改。
    这又跟纪墨以前学东西不一样了,他以前学的时候,都是先照着样子做,有了模拟的水平,知道了固定的流程规范是怎样的,再在这个基础上创新。
    到了洪畴这里,似乎就反过来了,先让他自己发挥,雕刻出来之后,洪畴再给他改,这种改显然不可能是跟之前的规式一模一样,是在纪墨雕刻的成品的基础上的,改动必然也要贴合着纪墨的成品来,如此一来,必然有些地方是无法完全吻合规式的,又要另外画图讲解,多费一番唇舌。
    纪墨不太理解洪畴这种教学手段,洪畴的解释却很明白:能够适合的才是好的,你本来就有想法,若是完全摒弃你的想法,让你一味学习那些规式,反而把路子走窄了,匠和师是不同的,雕刻匠只能够做规式固定的那些,雕刻师却能在这之上刻出更为令人惊叹的花样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洪畴颓然一叹,似乎想到了曾经的师父,曾经的师兄弟,我的技艺在他们之中算是最差的,一辈子也就是能雕刻出别人想要的样子,我自己是不行的,一辈子,也就是个雕刻匠了,目光看向纪墨,多了些期待,我希望我的弟子,能够成为雕刻师,雕刻出更有灵性的东西来。
    他无法具体形容那是怎样的灵性,洪畴见过那样的作品,也为之惊叹,若能细细琢磨,他也能照着那个样子雕刻出来差不多的,但,还是不同的,第一样若是惊艳,第二样,不过是窠臼罢了。
    洪畴自己也明白这一点,这大概就是雕刻匠和雕刻师的区别,前者只能随着后者走,后者却能够创新不断,再创新高的样子。
    或者说,一个雕刻作品有没有灵魂,看的是后者的手段,而不是前者,这就是差距。
    面对这个期待,纪墨看了一眼系统屏幕
    【主线任务:雕刻匠。】
    【当前任务:专业知识学习(54/100)】
    显然,雕刻匠不是雕刻师,一字之差,意味着他恐怕一辈子都做不到洪畴期待的这一点,其中的差距,也许是第一阶段和第二阶段?
    纪墨虽然一直不曾开启哪一项技艺的第二阶段,对此却是有些猜测的,扎纸人的话,第一阶段通过考核的已经是有些神神鬼鬼的感觉了,第二阶段可能就会加深这种神神鬼鬼,说不定还会灵异莫测。
    铸剑师的话,看起来已经是师了,但想想那个世界和这个世界的不同,起码这个世界是没听说过什么铸剑世家的,可以想象匠人的地位更低,说不定还在商人之下。
    那么,第二阶段,也许就会提升这种铸剑术,甚至是提升这个铸剑师的等级水平,凡剑若此,仙剑如何,或者神剑呢?
    作为看过不少修仙小说的人,纪墨觉得自己还是可以畅想一下的,当然,他畅想的是自己使用仙剑神剑漫天飞舞的场景,绝对不是守着炉子抡锤子,其中的苦累,谁试谁知道。
    有句话怎么说的,人生有三苦,撑船打铁卖豆腐。
    铸剑说起来好听,但大部分工作跟打铁也算是重合,算是三苦之一了,有个期限还好说,遥遥无期的话,肯定不会选择。
    雕刻的话,这个第二阶段看来就是雕刻师了,可能会愈发精雕细琢,雕刻出更有灵性的东西来,什么才是灵性?灵魂?
    一不小心想到鬼,又让人一哆嗦,纪墨胆子小,这种听起来很美好的灵性还是先放放吧,起码先把雕刻匠做好,否则一切都免谈。
    比起不谨慎地开启第二阶段,然后在考试一关怎么都无法通过,卡死在那里,一不小心卡死一辈子的可能,纪墨还是选择这种比较基础的,比较容易的第一阶段慢慢试水,说不定会找到一个自己比较擅长的呢?
    老实说,让文科生选擅长的手工技艺什么的,难道是写书吗?
    纪墨偶尔也会掠过这样的想法,却也就是偶尔罢了,更多的时间,他还是专注于学习洪畴所教的这些零散不成体系的知识。
    这种实物教学的好处还是有的,做过什么自己知道,看过改动之后的效果,回忆之前的,心中也对改动的好坏有个数,大佬还是大佬的,哪怕大佬说自己就是个雕刻匠,不是雕刻师那样高大上,但技术方面,起码纪墨是看不出什么差别的。
    两人每天都在一起,这一天,洪畴被叫走的时候,纪墨也跟着去了,他有些意外,洪畴这等已经是私奴了,不可能再被别人随便叫去做事,就是族长,在这方面,也是保护私有财产的。
    是有什么事吗?
    帐篷的门帘子是卷起来的,秋日里已经渐渐有了凉风,但对他们来说还不算冷,在外头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情景,纪墨先看到了阿列也在其中,就对门边儿的纪辛低声询问。
    嘘,别说话。
    纪辛捏了一下纪墨的嘴巴,鸭子嘴一样,让他闭紧了不许说话。
    里面族长也在,苍风和朗阁也在,朗阁面上似笑非笑,苍风半张脸都被胡子遮挡了,看不清楚什么表情,倒是一双眼,鹰一样锐利,似乎听到动静,朝外看了一眼。
    族长也看了一眼,脸上含笑,没训斥什么。
    纪墨被纪辛拦在了帐篷外头,洪畴看了他一眼,独自进去了,没有人要求奴隶必须下跪,这其中的具体原因可能是地上太脏,一跪一起身什么的,很容易弄得灰尘漫天,让坐着的人跟着吃灰。
    洪畴只是略弯了弯腰,算是个恭敬的意思,也没人挑他的礼,苍风耐不住性子地亮出了凿子来:这是你做的?
    那凿子的原型是个枪尖,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反正被纪墨发现之后,就跟阿列要了来,后来自己改良了一下,又裹上了厚厚的一层皮子替代木柄,方便握着使用。
    这是他亲手做的,怎么能够不认识,眼睛一下子睁大了,嘴巴还被捏着,都顾不得喊疼了,抓着纪辛的手。
    纪辛的手上用力了一下,捏得纪墨眼泪都快出来了,呜呜不断。
    是。
    洪畴直接应了下来。
    纪墨挥舞着手臂,才不是,这可是他的功劳!
    纪辛干脆把他压下来,夹在腿间,手上换了姿势,直接捂住他的嘴,像是困住一个扑腾的小羊羔。
    与此同时,纪辛还往后退了些,从侧对着门的方位躲远了些,几乎都看不到帐篷里的样子了。
    哥呜呜哥我呜呜
    纪墨看不到就更心急,挣扎得也更厉害了,奈何这一年纪辛也不是白长的,吃肉多了好处就是力气大了,压他轻轻松松,毫不费力,纪墨把自己折腾出一身汗,硬是没从纪辛的压制下脱出来,还被捂着嘴。
    老实点儿,别闹。
    纪辛不知道凿子是纪墨做的,却本能地觉得可能有点儿问题,需要规避,他知道纪墨和洪畴这个男奴关系好,却不想看弟弟为了一个男奴出头,万一一句话不好,惹了怒火,不值当。
    你能做出这个,你肯定还能做出其他的武器!苍风的大嗓门是有好处的,起码外头的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做不出来,我只会雕刻,只知道雕刻的工具。洪畴的声音不大,有些苍老,他本来年龄就很大了。
    外头听到声音的纪墨稍稍安静了一下,想要听得更清楚。
    苍风发怒了,他本来就是说一不二的性子,跟谁都不对付的,哪里容得人如此,当下就拿刀子架在了洪畴的脖子上,怒吼:再问你一句,你做不做?
    实在是做不了其他的,只会这个。洪畴回答得有些无奈,他能怎么办呢?难道要跟别人说纪墨一个小孩子,只听他说了说是怎样的凿子,就能自己烧火做出来了吗?
    这不是刻意保护纪墨,而是他明白这话不可信,若不是亲眼看到,他也不会信的,而他此刻说了,只会惹怒可能会帮腔的阿列,让他以为自己是把事情推到纪墨的身上去。
    到时候,想要弄死自己的绝对会有阿列一个了。
    洪畴是知道阿列对两个儿子是怎样好的,他只有两个儿子,真的一点儿都不多,哪一个都不能损失的。
    不要这么着急嘛,本来就不太可能的。
    朗阁站出来充当好人,拉着苍风的胳膊,让他收了刀,对方也不是真的要杀人了,就是吓一吓人,有人过来拉,也没拧着,直接松开了,但那怒目的样子,绝对不是说这事儿就过去了。
    族长看了一眼阿列,这是阿列的私奴,并非部族的财产,这样子还真是不太好,笑着对阿列说:他就是性子太急了。
    他这样说,阿列反而不好说什么了,他对洪畴也没什么维护的心,但这是自家的私奴,别人如此,到底是不给面子的,可对方又是族长的儿子,未来的族长,也不好多计较了。
    一番明里暗里的眉目官司,都在一瞬间过去,阿列摆摆手说:没事儿,没事儿,早弄清楚了也好。他说着自己上前一步问洪畴,你真的不会做别的东西了?
    当初那个枪尖是当做小刀用的,后来有了更合用的匕首,就把它废弃了,时间久了,连阿列都不记得最开始是怎样的了,但,绝对不是现在这个凿子的样子。
    真的不会,我就是个雕刻匠,只会雕刻,这些雕刻工具,很熟悉,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洪畴说得很无奈,他显然还没意识到纪墨的这种天赋有多么特殊而不可能。
    这年头,武器真不是随便造的,火温多少,铸铁之中添加多少其他金属,多长多宽多重,都是问题,绝对不是凭空想象就能完成的,折了,脆了,断了,弯了,裂了,不要以为铁剑就不会出现这些问题了,都是有的。
    刀子钝了的也多得是,若是随便一个人砸两下烧两下都能弄好,那铁匠也不会很吃香了。
    任何武器的使用年限都不会是一辈子,铸造工艺的匮乏会在这个使用的过程中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而草原上缺乏树木,缺乏木炭,缺乏燃料,相应地也缺乏铁矿石和铁器,这也是制约他们发展的一大因素。
    若是能够在这个上面有所建树,不说部族之中的威望如何,就是跟其他部族交易也多了几分底气,更不要说若是把这方面的人献给大部族能够换多少好处了,也难怪苍风心急,他是急于想要做点儿什么,让人认为他的威望足够当族长的。
    这可能是孩子长大了之后希望胜过父辈的争强好胜的心理,但在父辈来说,在族长看来,这件事做得就很有些狼子野心了,他还强壮着,小狼就要把他推翻了吗?
    可真是白眼狼。
    我觉得他说的是真的。阿列思考一番,给出这样的答案,看似是赋予了信任,紧跟着后一句话就是,若是他真的有这种才能,当时就不会不说出来救他的孙子了。
    洪畴的经历族长还是知道的,人还是经过他的手给了阿列的,这一想,也对啊,再看苍风,就更多了几分不满,一旁的朗阁笑着打圆场,说了两句,缓和了气氛,苍风知道不能如愿,气得大步离开。
    第63章
    洪畴是跟在阿列的身后走出来的,坚持不肯走的纪墨看到他好好地出来了,起码表面上没什么损伤,这才松了一口气,他那副担忧关切的样子被走在前面的阿列误解了,看到他被纪辛夹在腿间,乐得上去一把把人揪出来,往上抛了一下又接住,笑着说:阿墨在这里等我啊!
    啊,是啊!
    纪墨含糊应下,太热情的父亲有点儿受不住,顺势被阿列抱在怀中的纪墨听得他大声道:走,回去,吃饭。
    这是没事儿了?
    纪墨趴在阿列肩头,看向后面的洪畴,洪畴抬起脸来,对他点了点头,纪墨这才完全放松下来,软了身子,想起嘴巴上的疼来,娇气地跟阿列告状:哥哥把我嘴都捏疼了!
    阿列闻言,看了一眼,他看得认真,看完之后哈哈笑起来:这是长了一圈儿红胡子啊!
    跟着就是一阵前仰后合,这笑点纪墨死鱼眼看他,这就是父亲太活泼的坏处了,指望他做主,不可能的!
    纪辛在一旁也露出了轻松笑意,半点儿不担心纪墨回家再告状什么的,顶多是在阿家问起的时候委屈一下,但那个时候需要出气的对象就变成了阿列,跟他无关了。
    在这方面,纪辛觉得自己的弟弟还是很聪明的,从来不会挑事儿让阿家对自己不好什么的。
    一行人回到家,果然有热腾腾的饭菜等着,阿家也注意到了纪墨嘴上一圈儿红,听到纪墨的话之后,责怪地看了阿列一眼,阿列笑呵呵地给阿家说红胡子的笑点,阿家不由也笑了,其乐融融之中,这顿饭吃得风平浪静。
    这件事情就算是过去了。
    纪辛之后问过纪母,纪母对此的态度就是:以后离苍风远点儿。
    嗯,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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