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三儿子被林智带走时,他依然善良。
    我告诉过你两条规矩。如果你要报仇,可以拿起人类的武器,我不会干涉。你不该用吸血鬼牙齿,去做这些事。
    三十多个强盗,全部被他的三儿子咬死,吸干了血,摆放在他制造的棺材中。
    杀人是会上瘾的,一旦知道自己拥有可以轻松取得他人性命的能力,事后不用受到惩罚,后果将不堪设想。无论杀人是什么原因,都不可纵容。
    林智把三儿子带走了。
    三儿子死之前还跟他顶嘴:我不后悔杀了他们,我活下来就是为了报仇的。现在仇已经报了,我死后,你把我放在我自己的棺材里就行。他为自己制作了一副简单的棺材。
    林智点了点头。没有告诉他吸血鬼死后是没有尸体的。
    至于其他的孩子,有的是成为吸血鬼后,滥用吸血鬼的能力,杀人取血,被他惩罚有的是六十年到了不愿意死亡,躲了起来,然后被他追杀,上扬一处父子相残。
    现如今,还有大儿子还窜逃在外。这些年,他一直在找这个大儿子,等到把大儿子送走,他也像父亲一样找一个乖巧的儿子给自己送终。
    文泽挺好的,听话又懂事,就是有点小。
    7笔友
    兰光溪每天都会收到那位吸血鬼先生的来信。他发现此人是个话唠,一些根本不值得动笔的小事都会写在信中。
    比如花大量的笔墨告诉他城堡中擦拭三层楼梯的女仆与马场管事有私情,还绘声绘色地描述他们两人在马场饲料仓库的羞耻事情。兰光溪对此不以为意,然而经过吸血鬼先生一提醒,每次马场管事过来汇报工作时,他总会无意间抓到女仆与管事眉目传情的瞬间。
    那人还在信中调侃,说有一位年轻的传菜女仆爱慕他。那位女仆每次给兰光溪端菜时总是喜欢做一些多余的动作,比如整理胸前的蕾丝花边衣领,比如撩一撩头发,兰光溪以前不懂,单纯地以为这个女仆毛手毛脚。兰光溪收信当天就把那个女人赶到厨房工作了,再也不允许她出现在餐厅。
    那个八卦狂偶然还会告诉他一些有用的情报,比如他种植园的管事,一直在偷偷卖他的粮食与酒。兰光溪知道后彻查了种植园的账务,揪出了这一条大老鼠。
    兰光溪发现自己在城堡住了这么多年,还没有这位吸血鬼进来半个月对城堡了解的多。一想到那个吸血鬼现在可能躲在某个柜子里伸长耳朵听八卦,然后拿着笔和纸记下来给他写信,兰光溪就忍不住嘴角上扬。
    从皇都被赶回领地,他呆在庄园已经五年了,每天的生活如同一潭死水,没想到一只素未蒙面的吸血鬼居然让他对明天有了期待。
    吸血鬼到来的第十九天,兰光溪收到的信件上插了一根五光十色的鸡毛。
    在我的故乡信件上有鸡毛表示万分紧急。公爵大人,请您一定要认真阅读这份信件。您今天是要去骑马,对吗?有人在再您最爱的那一匹黑骏马上做了手脚,请千万不要去。
    兰光溪看完信后,沉思了一刻钟,然后面无表情地把信件像往常一样收藏在俄罗斯套箱里,然后起身去了马场。
    马场的管事如同往常一样恭敬有礼,替兰光溪牵出黑骏马。骏马的皮肤油光水滑,它是庄园除兰光溪之外生活费最高的生物。每天有专人为他梳毛、清理,吃的是十二种混有坚果的精饲料。
    兰光溪目光若无其事地瞥了马一眼,然后踏着马镫跨坐在马鞍上,抖了抖手中的马绳,身下的黑骏马非常懂事地开始跑起来。
    兰光溪平日里骑马的途径是从草场出发,在小树林绕一圈,然后绕道去湖边让马喝水,兰光溪自己也在哪里歇一会,最后骑马原路返回。老马识途,不用兰光溪勒马绳提醒,黑骏马就沿往日的路径跑动起来。
    变故发生在小树林,一个沉甸甸的大蜂窝突然从树上掉了下来,落在了他们身前,无数蜂子随着蜂窝落地迅速散开。
    是马蜂窝。
    这群马蜂一个个都比指头还要大,落地后成群结队着朝着朝着黑骏马追去。被马蜂刺中,骏马瞬间失控,在树林里猛烈的乱窜。兰光溪想要从马上逃脱,然而脚被马镫卡住了,挣脱不得。
    兰光溪知道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意外,如同那个吸血鬼所说,有人要害他。他迅速从马靴里抽出一把匕首,将马镫上的绳子割断,然后一个翻身从马上跳下滚入草丛中。大部分马蜂追随着枣红马离开,但仍有不少围绕在兰光溪身边。
    兰光溪双脚被夹在马镫里,不好逃跑,这会儿只能用披风一边遮挡马蜂的攻击,一边用匕首去与马蜂搏斗。
    用匕首与马蜂的刺拼刺刀?
    林智蹲在树上优哉游哉地看着树下那个不听他劝告、执意去作死的男人与马蜂斗智斗勇。
    兰光溪握着匕首的手被马蜂蛰了一下,忍不住抖动。
    林智心想这就是报应,但见美人受难,无动于衷不符合绅士的作风。围观了五分钟,林智从树上丢下一个燃烧的烟雾棒,然后在树间跳跃离开。
    黑烟将马蜂熏得四处逃窜,兰光溪也捂着鼻子连连咳嗽,目光朝着烟雾棒扔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黑影在树林间跳跃,那人黑色的披风随着跳跃的动作在空中飘扬,某个瞬间,兰光溪在一团黑中看到一团巴掌大的绿。
    那是什么?兰光溪露出疑惑的眼神。
    8你在哪里?
    吸血鬼来到庄园的第二十日,清晨,兰光溪如同往日又受到了来信,不用想就可以知道那个吸血鬼一定在信中嘲笑他。
    明知道会被骂,兰光溪还是蠢蠢欲动地把信件撕开。信中阴阳怪气的嘲讽话语听起来让人倍觉酸爽,兰光溪仿佛觉得那人就站在眼前。
    听说猫有九条命,所以这种动物好奇心特别重,超级喜欢作死。公爵您一定是属猫的,否则怎么会在我的提醒下还跑去骑马?
    还是公爵不相信我的话?
    您知道我活了多少岁吗?
    我一个上了年纪的吸血鬼,会欺骗您一个小娃娃?在我的家乡有句古话,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并没有嘲讽您幼稚的意思,而是公爵您的年龄相对于活了几个世纪的我来说,就是一个大脑没有发育完全、不喜欢听大人的话、还爱跟大人赌气做大人反对事情的小鼻涕虫,还是那种一天不出门溜达就浑身不自在的。
    感谢死神庇佑,您的脸蛋没有被蛰毁容。要不是看着您美丽的容貌上,我才难得帮助你。
    信的内容从头骂到尾,兰光溪却并不生气,不知怎么想到昨天看到的那一抹绿色,
    想着想着,兰光溪从抽屉里拿出一块巴掌大的黑色布片。
    他将布片拿在手中比划,那一片绿色,该不会是
    昨天兰光溪脱险,马场的管事以及他的女仆情人全部被关押审问,然后顺藤摸瓜抓出了三十多个吃里扒外的家伙。
    据这些人说,因为兰光溪之前处理了种植园的管事,他们担心之前霸占转移庄园财物的事情被兰光溪抓包,便决定一不做二不休。
    审讯之后,兰光溪发现他的庄园有好多人都打着两份工。
    情报贩子、新鲜农产品小贩、二手丝绸衣服商,他的庄园就是这群人的仓库。
    以前知道仆人手脚不干净,但没想到他们如此猖狂。庄园里没有女主人,兰光溪平日里也没有心情去管这些小事,这群人的野心也就越来越大,大道想要把他这个主人铲除,取而代之。
    他虽然被国王训斥,被人从首都赶出来,成为贵族圈的笑柄,但国王无权夺走他的领地,他永远是这里的主人。
    但是这群下人都敢看轻他了。兰光溪突然很想当面感谢这位来庄园拜访的吸血鬼。
    兰光溪提笔写了一封信放在书桌上,吸血鬼给了他了二十封信,他从来没有回复过。
    吸血鬼先生,您好!感谢您的造访,您的提醒不仅救了鄙人一条性命,还帮庄园找出了一群欺负主人的豺狼。现在恶徒已经被囚,我愿将他们当做食物献给吸血鬼先生,以表谢意。
    回信很简短,在信的旁边放了一碗鲜红的血液。吸血鬼进入庄园这么久,从未传出有人被咬的现象,莫非这个吸血鬼吃素?
    第二天兰光溪收到了回信。
    亲爱的公爵大人,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的口味很挑剔,这种愚蠢、丑陋的莽汉们的鲜血实在是太恶臭,我只喝美丽、高贵人比如公爵您的血液。最后提醒一下,我们的一月之期已经过了一大半了,您还没有看到我的影子,请抓紧时间。
    兰光溪昨天放的一碗血已经凝结成血豆腐,丝毫没有被人碰过的痕迹。
    看完信件内容,兰光溪忍不住摸了摸脖子。既然吸血鬼不出现,兰光溪只好自己去找他。
    最近兰光溪大刀阔斧地整顿庄园,仆人们其余人一个个噤若寒蝉,工作十分认真,不敢再造次。
    处理了一大批仆人,兰光溪没再从领地里找人填补,毕竟庄园就他一个人,伺候他的人已经够多了。现在少了一些鸡鸣狗盗之徒,反而清净了不少。
    而且他现在要找人,人多了反而眼杂。
    那个吸血鬼曾经在信件中提到了玫瑰花,兰光溪便经常在玫瑰园转悠。
    这一天傍晚,兰光溪突然看见一人背对着他站在玫瑰花圃中,撅着屁股给整理花枝。那个的裤子被划破,破碎的地方露出了一抹鲜绿。
    兰光溪眼睛微微发热,盯着那人的屁股看了足足有一分钟。
    公爵大人,您盯着我父亲做什么?侍卫统领小王在一旁低声问。莫非公爵大人认为他的父亲是奸细?他们家已经三代服侍伺候兰家,与兰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跟从外面雇佣的人不一样,是绝对不敢背叛兰家的。
    兰光溪回过神,面无表情地说:你父亲的裤子破了,回去让裁缝多制几套。
    公爵大人的眼真尖。小王眼角抽了抽,回到道:玫瑰花有很多刺,穿好裤子被划破了很不划算。
    几条裤子而已。那些人在庄园偷拿偷卖,你们跟着我这么多年,一起从帝都被赶回来,没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平常连物质都没跟着享受。这样看来,我真是一个没用的领主。兰光溪叹息道。
    大人您严重了,听我父亲说,他小时候快要饿死,跟着村子里的人逃荒到了老公爵的领地,是老公爵救了我们全村人的性命,给了我们种子和地皮,让我们的村子能够在您的领地安家。我们全村上下十分感激公爵您一家人,现在父亲老了,还能在庄园谋一份差事,不仅不用日晒雨淋在地里干活,还能吃上白面包和鲜肉,都是公爵大人您体恤。
    至于王都的事情,我们都是相信您的。您的品行与作风,我们全部都看在眼里。王都那个肮脏污秽、充满算计的地方,我们不屑于留下。在您的领地,我们过自己的日子就好。小王安慰道。
    兰光溪不置可否,带着小王转身离开。兰光溪不会告诉小王,他刚才把他父亲错认成为了那个吸血鬼。一个老人,怎么穿绿色的底裤,真是不害臊。
    那个吸血鬼到底躲在哪里?
    兰光溪就这样与吸血鬼每天书信来往,估计是想亲手找到那位吸血鬼,兰光溪并没有让人把手书房。
    也不管那位吸血鬼喝不喝,兰光溪每天都放一碗人血在那里。时日久了,很多人都猜测公爵大人变成了一只吸血鬼,每天都要喝血。
    兰光溪对这些传闻不以为意,眼看着一个月之期就要到了,他却始终找不到那个吸血鬼的影子。这人到底躲在哪里?
    9相见
    在随后的几天,兰光溪一直在寻找那位吸血鬼客人。
    城堡的守夜人说,经常看到一个年轻的男人,穿着黑色的披风,坐在屋顶看月亮。兰光溪用梯子攀爬到守夜人指的地方,在那里找到了几张手绘月亮图纸。
    城堡的园丁说,看到一个年轻男人在玫瑰园摘花,园丁上去指责,那位男子还非常有礼貌地道歉了。园丁说,男人的眼睛像玫瑰花一样红。兰光溪听了跑到玫瑰园,在一块烟灰色的石阶旁看到一地的玫瑰花瓣和几根光秃秃的花枝。
    城堡的打扫女仆说,在窗台外面一个脸色苍白的黑衣人用面包渣喂小鸟。兰光溪赶到窗台边时,小鸟已经将面包渣吃完,在那里悠闲的清理羽毛。
    有人在画室看过他,有人在阅览室看到过他,有人在湖边看到过他,一时间仿佛庄园所有的人都看见过那个吸血鬼。只有他兰光溪,从未见到过那个人的正脸。
    他转身去拿书时,咖啡被人多加了几块糖;当他画完一幅油画,第二天会出现同样景物的画作,他甚至能通过画的视角揣摩出那人当时站立的地方,就在他身后三步远;他看过书的,会出现那人狗屁不通的批注
    那个吸血鬼一定在为自己高超的躲猫猫技术而得意,否则怎敢如此猖狂地躲在他身后。
    在吸血鬼拜访庄园的第三十天,也就是最后一天,这天下午,兰光溪已经放弃寻找那位神秘的吸血鬼先生了,一个人悠闲地站在城堡最高处的小花园,站在那里可以将整个城堡全部收归眼底。
    真找不到那个吸血鬼,也没什么关系,一个月的期限结束,对方一定会露面。到时候如果那人要喝他的血,他也会尽地主之谊,盛情招待。
    兰光溪看到南边的马场,有兽医在给他的黑骏马在做复健,上次遭受马蜂袭击,他的小黑身体虽然没有大碍,但心灵受到了巨大的伤害,一旦被人牵出马厩,就疯狂地嘶鸣。
    兰光溪看到西边植物园,商会马车停在种植园门口有序地领取葡萄酒,工人在一旁认真地清点酒桶。自从之前的管事被他解决之后,工人们工作十分负责。
    兰光溪看到东边的下人生活区,女仆们正在晾晒衣服。庄园的布制品都是统一清洗晾晒,有绣花桌布,有蕾丝窗帘,有女仆白色的围裙,有男仆黑色的西装兰光溪一眼扫过去,突然在男仆的西装中发现了异样。
    在那一排黑色西装中,有两件引起了兰光溪的注视。
    都是同样的黑,相似的西装款,乍一看没什么区别,但多看几眼还是能分辨细微的不同。
    那一套的看上去要高级一点,与其它西装放在一起,就像原装与仿品,透露出高贵的质地。庄园职位仅次于他的男管家都不会穿这种质地的西装。
    兰光溪嘴角上扬,若无其事地走下了城堡。
    当夜,兰光溪被人推醒的,醒来看见来人,他一点也不生气。
    把衣服还给我。林智愤怒道。
    兰光溪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不动声色道:什么衣服?
    第一次见到这位吸血鬼客人了的正脸,兰光溪不仅不害怕,反而还有种熟悉的错觉。这个人面容清瘦苍白,五官颇为出众,看着挺机灵,脾气也如信中给他的感觉,有点沉不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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