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死人罢了。林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然后道:我过去后文泽就交给你了,他以后就当你的副手了。
    一个小吸血鬼根本不适合这份工作,不过白宁还是点头答应了。有小吸血鬼留在这里,这人出去办完事肯定还会回来。
    白宁小时候有一次夜晚偷偷出来玩,发现这人与他的老师在一起赏月。白宁的老师也就是现任的主教。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林智对着他露出獠牙,他被吓得赶忙拿出十字架出来攻击,林智当时十分配合地做出一副痛苦的模样倒地。
    在白宁大松一口气的时候,这个吸血鬼又跳起来捉住他,把他吓得哭天喊地。
    后来白宁才知道这个男人是老半江瑟师的朋友。只是邪恶的吸血鬼怎么会成为教会的朋友?
    之后白宁看到这个男人一直帮着他们从吝啬的富商那里赚慈善金,而且不收取任何报酬。前几代主教还会献血,现在连血液都不要了。
    一时间,白宁分不清林智到底是邪恶的吸血鬼,还是天父派下来的神使。
    白宁认为这个男人是神迹,他祈祷了神明那么多年,林智是他见到的第一个非人类生命。有林智这种不死者的存在,神明便是存在的。或许林智也是神明的一种。
    老师说这个不死的男人从很多年前开始就不再喝血。绝食意味着什么,白宁心中清楚。他在书中看到过,有些动物不想活了,丧失了生存的斗志,就会停止进食,独自一人慢慢地接纳死亡。
    几十年了,这个男人的脸色比小时候见要更加苍白。或许号称不死族的吸血鬼,有一天也会投入死亡的怀抱。
    3拜访
    亲爱的兰光溪公爵,我将于今夜十二点拜访您的庄园。我们来玩一个捉鬼游戏:如果您能在一个月的时间内找出我,我将赐予您吸血鬼永恒的生命。
    如果不能,您成为吸血鬼最尊贵的血奴。
    不许不玩
    吸血鬼林智敬上
    这份信件放在庄园门口的收件箱,管家早上看见后送过来的。
    兰光溪将信件来回检查一番,里面的内容让人觉得十分可笑,字迹歪歪斜斜,公爵的爵第一次都没有写对,信面上留有可笑的涂改痕迹。
    如果真有吸血鬼,那也是一个文化水平不高的吸血鬼。
    吩咐下去,今夜庄园城堡所有的窗户都不允许关闭。兰光溪吩咐庄园大总管。他倒要看看,那个吸血鬼敢不敢来。
    是。
    当天夜里,兰光溪无所畏惧地开着窗户睡下。第二天早上醒来除了有点鼻塞,没发现任何吸血鬼来过的痕迹。
    胆小鬼而已。兰光溪嗤笑,随即喊来庄园的大小管事,询问昨夜庄园是否有异样。
    城堡无任何异样。
    仓库无任何异样。
    马场无任何异样。
    种植园有一点迹象。种植园的小管事回答道。
    兰光溪挑眉:什么状况?
    昨夜的狗叫得有点厉害。小管事小声说。
    狗叫算什么异样?狗不叫了才是异样。马场的管事不爽道。公爵让他们注意庄园的异样,大家都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这货居然敢胡编乱造。
    不是的。公爵大人,种植园的狗是老狗了,基本是不叫唤。昨夜肯定是来了生人,才会那么激动。被污蔑后小管事情绪十分激动,他掏出一块布片呈上去,早上在地上看到这块撕裂的布片,昨天一定有什么人进入了庄园。
    兰光溪把布片拿在手里摩挲,巴掌大的黑色的布料的手感很好,不是下人的衣服。看来昨夜真有什么大人物进了庄园,只是不知道怎么跑到种植园,碰上狗了。
    真是一只倒霉鬼。
    林智确实很倒霉,昨天夜里他虽然进入了庄园,但庄园实在是太大了,林智绕到葡萄园后就迷路了,然后不小心踩到一条打瞌睡的老狗。
    老狗被踩醒,十分不悦地冲着林智龇牙。
    只有你才有尖牙吗?林智毫不示弱地冲着老狗亮出自己的獠牙。
    殊不知此举挑衅了老狗脆弱的自尊心。年轻的时候它可是公爵最宠爱的猎犬,现在上了年纪却只能来看守植物园。然而来这里三四年了,一个小偷都没有。
    今天来了一个人陌生人,居然还感对它龇牙咧嘴。
    林智不知道一条快要老死的狗居然还有如此大的威力,扑上来的速度简直比得上他这个吸血鬼了。
    好在他的反应更快,迅速跑开躲过了老狗的撕咬。
    身体是躲过了,但是衣服没有躲过,右边屁股在追的过程中,被那老狗咬下一块巴掌大的布料。最后跑到了一片树林跳上了树,才躲过老狗的攻击。那狗还不死心的在树下狂吠了一夜。幸好种植园偏僻,没有其他人围过来。
    就是可惜了他的裤子。
    林智看着裤子上巴掌大的洞,欲哭无泪。
    那可是花掉了他的穷逼father死后留给他所有的遗产,在首都新睿斯找最好的裁缝制作的礼服。
    那个裁缝只给皇室定做衣服,他还是亮出了吸血鬼的高贵身份,对方才肯给他打八折。
    这是他的工作装,只有一套,平常都没有换洗的。每次穿过之后,都会小心翼翼地脱下了,用热毛巾轻轻擦拭上面的灰尘,然后挂起来。
    平常如果穿着披风,应该能挡住这个大洞吧?但是肯定也不能装逼从高处跳下了,这是他当了三百年的吸血鬼,最喜欢的出场姿势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这次出门穿了秋裤,否则屁股蛋子肉就要暴露了。
    4色鬼
    亲爱的兰光溪公爵,无意在您收藏室柜子最底下看到一副画作,我对您的画技实在是不敢恭维,不过画的意境倒是勉强对得起从首都新睿斯买来的珍贵颜料。被大火熊熊燃烧的宫殿,这是公爵您的愿望吗?如果您愿意成为我的血奴,我可以帮您做到哟~
    而且见到您的容貌后,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瞎子。您这么美丽的人,怎么会给索蜜娅写那种**的情诗呢?我想只要您一个眼神,索蜜娅那个碧池都会跪倒在您的脚下。
    我可是知道,当年那个女人在成为皇后之前,只是给你们国王穿靴子的一个女仆。你们国王才是真正的老色鬼,在自己的第一个老婆怀孕期间与这个女人勾搭上,结果老婆难产身亡,老国王前面哭得惨兮兮,装出一副后悔的样子,后面马上就与这个女人滚床单。
    我猜测,一定是那个女人厌倦了老色鬼,见到如此英俊美丽的公爵,想对您潜规则。您拒绝了那个**,然后她恼羞成怒,对外污蔑您给她写下流的情诗,对吗?皇都的人居然都信了那个女人的话,真是难以置信。
    另外公爵您今天穿得真好看,那件蓝色的外衣配上您金色的头发,实在是太英俊了。在此我向您献上一首诗。是我根据那个**的诗歌改写的,这样一对比,您一定觉得我更加有才华。
    《难以触及的爱》
    想触摸你的眼,想触摸你的唇,想触摸你的手指。酒会上你的一个眼神,就像那杯中酒,让我陶醉不已。
    多想有一天能触摸到不穿衣服的你,能与你共度良宵,我愿牺牲我的生命。【划去,替换为:多想有一天能触摸到你的灵魂,能与你一起体会时间的流逝,为此,我愿意牺牲我的生命。】
    因为你就是我的命,是我的魂~
    第三天早上,兰光溪在书桌上收到第二封信。撕开信件,那熟悉的狗爬字迹映入眼帘。当看到书信的前面的内容,兰光溪气得火冒三丈。
    然而看完信件,兰光溪默默进入了自己的收藏室。
    他从不让人去里面,不管是整理收藏还是打扫卫生,都是他一个人亲力亲为。
    他画的那副《火烧浮游宫》被人拿出来摆在了架子的正中间。大无边的火焰,是他内心不肯熄灭的愤怒。
    收藏室的锁没有任何破坏的痕迹,内面的窗户关得严严实实,那个色鬼到底是从哪里进来的?
    看到五年前刚被逐出王都来到庄园时的作画,兰光溪不由得苦笑一声。整个阿勒法斯帝国,相信他的竟然只有一个吸血鬼。
    5想的真美
    亲爱的兰光溪公爵,我在您的城堡逛了三天,对您能拥有如此一座巨大的庄园,我的心情,从最初的嫉妒到慢慢觉得可悲。
    您知道的,作为一个吸血鬼,如果能拥有一座巨大的城堡,在城堡后的土壤埋在食物残渣,比如美人尸体什么的,然后在上面种上鲜艳的玫瑰。在阴雨天,打着黑伞散步,这样的意境真是美极了。
    可是现在我却没有了这样的感觉。我感觉这里就像一个牢笼,与那些阴冷的牢房相比,这里不过是装修得漂亮一点。你知道吗,每天都会有人将领的一举一动写在信封里,清晨乘坐最早的去集市的马车,将信件送往窥探者手中。
    身边伺候您的仆人,都是看押你的囚犯。更让人奇怪的是,监视您的居然有好几拨人。
    您想要获得自由吗?我可以帮你解决掉这些人,让你重获自由。
    作为交换,您要城堡和爵位送给我,我想把这里变成一座让所有人听到名字就毛骨悚然的幽灵古堡,城堡中住着所有人都闻风丧胆的吸血鬼公爵。我觉得这个交易很美,您觉得如何?
    第四天早上兰光溪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走向书房,眼神飘向桌面,那里如同往常一样躺着一份信件。
    看完信件内容,兰光溪公爵嘴角上扬,嗤笑道:想得真是美!
    兰光溪将信件来来回回看了三遍,然后把纸重新叠好放回信封里,拿着信封和一串钥匙进了收藏室。
    他用第一把钥匙打开收藏室的大门,第二把钥匙打开收藏室内的一个雕花木柜,第三把钥匙打开柜子中的一个箱子,第四把钥匙打开箱子中的一个稍小的箱子如同俄罗斯套娃一般,第十八把钥匙打开一个比信封大一点的木盒子。
    兰光溪把今天收到的信与之前的两封信放在了一起,然后不厌其烦的用钥匙将所有的盒子一一锁上,最后关上收藏室的大门。
    林智昨天夜里偷了这一串钥匙,然而因为钥匙太多,他一把一把的试了好久,只找到了打开壁柜的钥匙天就快亮了,最后不得已将钥匙还回去。
    十几把钥匙,每一把几乎没什么区别,这个公爵居然分得清哪一把钥匙对应哪个门,真是故意刁难他吸血鬼!
    他挺想知道那个壁柜里面装的是什么,其实凭他的力量,只要用指甲划一下就可以知道里面的东西。然而那样做不仅不符合吸血鬼的优雅,更会让生活少了很多乐趣。
    他已经活了很久了,回忆中的过去,每一天都一模一样,未来的日子也注定与过去没有区别。
    仿佛生活在隔绝密闭的玻璃容器中,无法触碰到任何真实。在静止的时光中生存,这个世界已经将他抛弃,
    时间的长河会冲淡一切,对于他来说,连情绪都是奢侈品。偶然的一点绝望与悔恨的情绪都不舍得发泄,要留着细细回味。
    眼下这件开锁的事情十分有挑战,让他的生活有了一点斗志。
    6我当爸爸那些年
    为了不让人生孤单,林智曾经尝试过结交人类朋友。不害怕他是吸血鬼的人,那些人最开始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猎奇,与他接触后都无一例外陷入对永生的渴望,要求林智将自己也变成吸血鬼。
    林智心软过一次,然后他的那个朋友再也没有醒来。
    不是每一个人类都能变成吸血鬼的。这个初拥的过程只有很少人能够醒来,更多的人将带着永生的美梦永久长眠。
    在他这一生中,包括文泽在内活下来的一共有十三个干儿子,目前还在世的只有两人。
    已经去世的十一个儿子,都是林智自己处理的。
    这些人都是遭受意外将要离开人世间的青年,在变成吸血鬼之前,林智与对方定下了成为吸血鬼的条件。一是成为吸血鬼后,取人类血时不能杀人,二是只能拥有六十年的吸血鬼寿命,时间一到,林智将会取走他们的生命。
    这两个条件是他当初成为吸血鬼时,他的father定下来的。他一直坚守着规定,更是在六十年期限来到的时候主动去找了father,等待入土为安。
    然而当他的吸血鬼父亲再次咬了自己后,他的father迅速变老,笑着对他说:我已经活得都记不清时间,不想再活下去了。你是我这些年的儿子们当中最优秀的一个,希望以后你也做一个好父亲。
    交代完遗言,他的父亲变成了一抔细沙,被南方吹来的风卷走了。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吸血鬼死亡。仿佛身体早已经被时间侵蚀,只等灵魂离开,便迫不及待地追随着灵魂而去。
    对于吸血鬼来说,只有死亡才是真实的。
    他继承了父亲的遗产,从子代吸血鬼成为一名father。子代吸血鬼拥有永生的能力,却没有将其他人也变成吸血鬼的能力。
    他试图对136个濒临死亡的人初拥,只有十三个成为他的孩子。对于每一个人的出生与死亡,他都记忆犹新。
    在那些孩子中,林智最喜欢的就是老六。老六就像他的排行一样幸运,林智也跟着他享受了一段儿孙环绕膝下的天伦之乐。
    老六是个画家,年纪轻轻就得了绝症。林智时常见到他带着一群小朋友在公园里画画,林智当时也买了一块板子去旁听。
    后来有一天,免费的老师病倒了。林智才刚刚入门,而去对画画颇为感兴趣,于是便把他带入了吸血鬼的世界。
    老六与家人平平淡淡地过了六十年,他画技出众,成为吸血鬼后画技更是突飞猛进,赚了不少钱,每年都会给林智寄养老费,让一直在赤贫线上挣扎的林智开心不已。
    同样是吸血鬼,为什么他的画五个铜币都卖不出去?
    谢谢你给了我六十年生命,我看到襁褓中儿子长大成人,然后娶妻生子,真得很开心。现在我的妻子已经离开,我想我的时间也快到了,家人愿意与我葬在同一个墓园。
    六儿子离开的时候,平静安详,让他体会了作为一名father的幸福。
    至于其他儿子,简直他操碎了心。
    十三个孩子中,三儿子最让人心疼。
    三儿子是一个善良的木匠,手艺不错。林智找人雕刻棺材时认识的,对方见林智贫穷,没有钱,让林智自己去砍树,他免费帮忙制作。林智感动不已。
    后来遭遇了强盗,林智发现木匠时,对方已经奄奄一息。
    林智将木匠变成了吸血鬼。
    在最初变成吸血鬼的时候,他三儿子保留了身为人的善良。白天睡觉,晚上继续做木匠的活,给这个世道的无法为身后事忙活的死人打上一副免费的棺材,让他们入土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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