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打的狠了,可他偏还要说狠话:你给我等着!
    原先欺负三枝的那几个学生早在钟琤出来的时候就走了, 他们只敢欺负不会打架的学生,哪里看到过这样不要命的撕打。
    钟琤一只脚踩着薛洋的肚子, 反手抱住三枝, 除了手, 他还欺负你哪里了?
    三枝乐的像个傻子一样, 抱着他怎么都不肯松手,声音又娇又软:哥, 你怎么这么快就来啦?今天才第三天!
    他语气里满是惊叹, 上次分别, 钟琤告诉他, 最快一周, 最慢半个月, 哥就会来找他。
    他五个手指头刚数过半儿呢, 三枝在他怀里蹭来蹭去,不停地叫着哥。
    他方才哭过,鼻尖都是红色的,这会蹭的都快破皮了。
    钟琤心疼地捧起他的脸,拇指划过他微肿的眼圈。
    哑了声音:我梦见你生气了,剖了半颗心扔给我,说再也不要和我好了。
    梦醒后他果真心里空落落的, 回想起梦里看不清相貌的男人, 身形消瘦, 眼神里满是埋怨和不舍, 硬生生挖了半颗心扔到下界。
    发狠似的又哭又笑:你不要我, 我便也不要你了!说完就从云端上坠落深渊。
    他伸手去抓,却什么都没抓到。
    那种痛到极致的思念爬满四肢百骸,他身体无力,满脑子都是三枝。
    三枝刚走,他就和钟爸钟妈商量要去市里上学的事情,爸妈还在犹豫,现在快要期末了,便是转学也有很多不便。
    更何况钟美丽早下定决心让他俩分开些,多交些别的朋友。
    可又拗不过钟琤的决心,他自己亲自去问老师,问校长,甚至要来了市里重点中学的联系方式。钟美丽拿他没办法,只能使拖字决。
    可钟琤做了那个梦,一心想着三枝,怕他受气,怕他受苦。
    降温了担心他冻着,吃饭时又念他有没有饿着。
    短短三日,他度日如年。
    早晨去学校前,他还没想明白自己要做什么,身体就自行把他这些年攒下来的小金库全装书包里去了。
    多少也有七八百块钱。
    告别了爸妈,路上骑车市差点闯了红灯,上完第一节 课,钟琤去隔壁班找到齐北焉。
    他告诉齐北焉,自己要去市里找三枝了。齐北焉先是问他,找到了又能怎么办?
    市里的中学还没有说要接收钟琤,难不成他才十几岁就辍学?
    别看齐北焉是个能闹腾的性子,在对待学习上倒是一丝不苟。
    可钟琤也没法子,见不到三枝,他上课都没劲,吃饭也不香。
    齐北焉嘟囔着说竹大妞几句坏话,只让钟琤再等一节课。
    他自己却早退离开学校,说是回家拿东西。
    第二节 课课后,他又来找钟琤:咱们三兄弟,我一直都很佩服你,我虽然叫三枝哥,可却拿他当弟弟。我知道他单纯,你比他妈还像回事,所以照顾三枝这事还得你来。
    这是我攒的压岁钱,你既然要离家出走,就多带点钱。我装什么都不知道,等你妈来问时,我知道该咋说。
    你去吧。
    齐北焉塞给钟琤四百块钱。
    按理说他亲戚多,往年收到的压岁钱每年都是他最多,可他是个爱玩的性子,买书买玩具,竟然还不如钟琤攒的多。
    钟琤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终于能够真心实意地说出那句话了。
    谢谢你,齐北焉,咱们是兄弟。
    他只拿了书包,里面装着一千多块钱,比许多家庭都要富有了,骑着自行车直奔火车站,知道最近一班车下午才发车,他又去汽车站,半小时后发车。
    七个多小时的路程,一下车就往体校赶,门卫室老头不认识三枝,可听他一形容,就想到上午那个在门口被勒索的小孩。
    钟琤找到他的教室,从眼镜男孩那里得知了三枝的去向,又听到有几个坏学生跟了过去。
    火急火燎地赶过去,结果却看到三枝跪在地上,平日里一点粗重活都没做过的细白手指被人踩在地上。
    他脑子里什么都不剩下了,只充斥着滔天的怒火。
    这会怀里抱着三枝,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才慢慢找回理智。
    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九岁那年的承诺,又被他郑重的说了一遍。
    哪怕是个石头,他也有为他上天入地的勇气。
    只要让他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薛洋在下面喘的像狗,蓄了半天力气,想要从他脚下挣扎出来,却被人踩的死紧。
    钟琤这才反应过来脚下还有一个人。
    他问三枝: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拿了我的钱,想吃饭就让我找他。三枝委屈巴巴,他挺了挺肚子,俩手还攀在钟琤身上,让他感受自己的饥饿:我饿。
    钟琤冷笑,脚下再次发狠,踩的薛洋□□不断。
    他把三枝拉到身后,弯下腰捡起三枝的书包,把脏了的石头吹干净,重新让他装好。
    接着用脚去顶薛洋的口袋,钱呢?
    薛洋死狗一样,对他爱搭不理的。
    钟琤在他前面的口袋里没有找到,用脚把他踢的翻了个面,终于从他口袋里感受到了一些硬度。
    恩赐似的用两根手指夹着里面的钱,仔细一数,五百多块。
    他把钱都装到自己书包里,报复似的:这钱,归我。有意见吗?
    好像他真的有多善良一样,还问问薛洋的意见。
    薛洋浑身都疼,意识都有些溃散了,这会半死不活的,也不应声。
    钟琤蹲下来,拿钱抽打他的脸,以后每天,来找我拿钱吃饭,一顿不来,我就打你一顿。听到了就睁眼。
    薛洋宁死不睁,又被人踩了把柄,他无奈睁眼:尼玛的,我就打他一次,不至于吧?
    钟琤只冷笑,没有搭理他。
    牵着三枝带他离开小树林,只留薛洋躺在那里。
    也就现在是法治社会,杀人还犯法了,换作以前,薛洋这种人,会死的很惨。
    自他来了,三枝眼里哪还看得到薛洋的死活,他开心地看着钟琤,眼睛里只有他的存在。
    别说他只打了薛洋一顿,哪怕把薛洋打死了,只怕这会三枝也像是行走在原野之上的神明,漫不经心地略过一只苟延残喘的蝼蚁。
    这种认知比被人打了还让薛洋难受。
    他躺着那里,用手遮了眼睛,好半天,才骂了一声:养不住的白眼狼。
    兜里有了一千多块钱,钟琤心里已经有了许多想法。
    他先是带三枝在食堂吃饭,然后又去政教处,找领导,他说明来意,想要在体校上学。
    随后还拿出几份作业和成绩单。
    校领导看着那个扎眼的满分,笑的合不拢嘴,可心底又升起疑惑。
    你来这里上学,家里人同意了吗?
    他们忙于工作,无心管我。刚好我表弟也在这学校上学,我就想和他一个学校,也好作伴。钟琤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
    可我们学校,我就给你说明白点吧,来我们学校的孩子,都是成绩不太好,有些特长的孩子,可你这成绩,要是能保持下去,考重点高中都有可能,何必来我们这里上学呢。
    也不知道是钟琤随手掏出来的三百块钱给了他底气,还是钟琤的气质太过成熟,不自觉的,校领导下意识地把他当成能够商量的大人。
    钟琤却说:市体局的王老师您知道吗?他到我们学校发现我弟擅长跑步,但当时那场比赛,我跑的比我弟还快。
    校长,我喜欢跑步,请给我一个机会吧。钟琤头颅微低,脸上的微笑也带了些恳求。
    你确定你爸妈会同意?
    他们会的,只不过最近他们工作有点忙,忙起来就不分昼夜,等他们闲下来,我会让我爸妈给您打个电话。
    三枝牵着他的手,看一眼校领导,又看一眼钟琤。
    黑漆漆的眼睛亮闪闪的,见钟琤只顾着说话,他轻轻摇晃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校领导看了看时间,把钱推了回去:学费你先拿着吧,等过几天你父母打电话来确定了,咱们再说上学的事,不过既然你是一个人来的,在外面有住处吗?
    没有。
    那你先去领套桌椅,刚好和这个竹三枝是吧,他也是新来的,你领完桌椅就去找宿管,让他给你分个床位。你先习惯习惯我们学校,到时候再说上学的事情吧。
    钟琤这才忍不住露出真挚的笑意,他弯腰致谢:非常感谢您,谢谢您的收留!
    等他和三枝出了办公室,校领导才拨通王进林的电话号码。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山了,钟琤伸了个懒腰,只觉得身心舒畅。
    三枝学着他的样子,也伸懒腰,眼神就没从钟琤身上离开过。
    三枝。
    嗯?
    以后哥要和你一直在一起。
    哥不娶老婆了吗?
    谁告诉你哥要娶老婆的?
    妈,她说,男人和女人结婚天经地义,女人家里没个男人还能行?男人家里没个女人,也过不下去。
    有哥在,你过不下去吗?
    那太好了,可哥呢?
    嗯你要是喜欢女人,哥就是你的女人。你要是喜欢男人,哥就是你的男人。
    三枝被他逗弯了笑,原本有些红肿的眼睛眯成一条幸福的缝:那哥是男的还是女的?
    哥是钟琤后面的话被他自己咽进肚子里。
    待瞧见四周人很少,偷偷把小笨蛋拐到角落里。
    把他抵在墙上,钟琤舌尖抵着上颚,将他看了又看,手指穿过三枝细软的头发,抓住又滑落。
    终于还是低了身子,靠在他耳边,偷偷亲他的嘴角。
    哥是和你,一个心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抓紧了~
    第九十八章 上药
    体校只有两栋宿舍楼, 住宿条件不算好。
    发黄掉屑的木门一推开,露出里面大通铺一样的上下床铁架子。
    这会大部分学生都还没有放学,宿管老师把一大串叮当作响的钥匙挂回腰间, 往里面走了一段,指着一张竖着放在通铺前面的独立架子床说道:宿舍住满了, 只有这张床还有个空位。我们这都是俩人一张床, 你俩没问题吧?
    不止是他俩, 别的床铺也都大同小异, 放着俩枕头。
    钟琤只好点头:没问题。
    那你俩铺床吧,一会儿学生就下自习回来了。
    晚上大部分学生都不锻炼, 要上文化课。
    宿管老师走了。
    钟琤让三枝在下面把被子递上来, 他先爬到上铺, 铺好褥子, 床单, 放好枕头, 整个过程都在弯着腰, 甚至跪在床上的时候稍微举手就能碰到天花板。
    他内心叹气,伸手把三枝也拉了上来,幸好三枝体型比较小,他俩又瘦,一同坐在床上也不算太拥挤。
    三枝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小事,能见到钟琤,他已经开心的忘掉过去三天发生的一切伤痛了。
    钟琤摸摸他的眼角, 你睡里面。这张床和别的床只隔了巴掌宽的缝隙, 幸好那张床的主人头朝外。
    三枝忙不迭地点头。
    钟琤下床, 找到盆, 把洗漱用品放进去, 让三枝拿了睡衣,澡堂也是公共的,在楼层最里面,趁现在没人洗漱去正好。
    幸好浴室还算干净,在外面长长的水池边刷了牙,俩人进浴室等了会热水,这才脱衣服。
    钟琤下意识地扭过头,不愿去看,可就在转头瞬间,看到了三枝背对他时,蝴蝶骨附近发青的伤痕。
    他瞬间瞪大眼睛,等三枝彻底褪去上衣,他才发现,伤痕不止这一处。
    其中最严重的是腰间,一块拳头大破皮青紫的伤痕,远远看上去像胎记一样,
    钟琤弯着腰去看,冰凉的手指轻触伤痕,声音里压抑着怒气:谁弄的?
    三枝抽了口疼气,不自觉地踮起脚尖想要躲避,却在想到是钟琤后,放松了身体。
    他有些委屈:坏蛋掐的。
    他怎么掐的你?竹姨知道吗?
    妈说,长大就好了。
    钟琤气笑了,薛洋掐的?
    三枝点头:他说告诉别人,就打死我。
    钟琤已经脱了上衣,他肌肉纤薄,皮肤白腻,此时闭上双眼,像是在平复怒气。
    三枝却像发现什么好东西一样,靠近他,伸手去摸他裤腰附近,凹凸的线条。
    哥真好看。他喃喃道。
    又低头看自己的小腹,虽然没有赘肉,可也没有好看的线条,随着呼吸可以看到他微凸的肚脐眼,一鼓一鼓的,像个气球。
    他像仓鼠一样鼓起嘴巴,吸着气,努力把小肚子收了收,露出腹部上方一排肋骨痕迹。
    然后又因为抽动了腰间的肌肉,疼的乱吸气。
    钟琤看他无忧无虑的模样,没有为竹大妞的无情无义而伤心,也没有为薛洋无端的欺负而自我怀疑,他像是不染尘埃的白纸,再浓重的色彩也无法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他无声叹气,心疼地把他搂到怀里,蹭着他的头发。
    等三枝长大了,也会有的。
    脑子里想着明天怎么整薛洋,钟琤脸上挂着嗜血的冷淡,三枝见这个话题掀过去了,连忙脱掉裤子打开热水开关。
    他腿上也有伤痕,最严重的是大腿里部,钟琤掰开看了看,心里又把薛洋杀了几遍。
    三枝笑的像是偷腥的猫:好久没和哥一起洗澡了。
    他俩小时候,三枝不会自己洗,每次都是钟琤给他洗澡,有时候两个人会坐一个浴盆里洗澡。
    可再大点,钟琤花了两周的时间教会他洗澡,从此再也没有和他一同出现在浴室里。
    三枝眼馋地看着钟琤,脸扭过头,自言自语道:哥的肚子好看。
    哥长的也好看。
    哥比我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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