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有人的动静,便像兔子一样跑回床上。
    那一天,他见到了永安王,他还带着一个男孩。
    男孩叫永亚,是渔民家的孩子。他只有母亲,是个采莲女,外祖父则是个渔民。至于他的父亲,我从小就没有父亲,不过我有二爹、三爹。他们对我比亲爹还好!
    永亚一点都不怕生,他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对什么都感兴趣。钟琤只把他带到这里,对手下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赵禅真从窗户里看到他背着手离去,一言不发。
    永亚便凑到他面前,他皮肤很黑,长的也比较粗糙,十足的男孩模样,对赵禅真道:你可真不像个男孩,我听他们说,你也是皇帝的儿子?
    赵禅真抱着膝盖,摇头。他不知道,没人提过他爹的事情,他只知道清竹。
    虽然我不知道皇帝是什么,可我娘、祖父,还有二爹他们,都说皇帝是很了不起的家伙。那些人找到我,说我是皇帝的儿子。
    你也是被他们带过来的吗?
    赵禅真摸摸自己的手臂,他手臂被拉的有些脱臼,前几天还有人给他上药,便点了点头。
    永亚在他面前走来走去,背着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我已经打听出来了,老皇帝也就是咱们的爹,死了。他没有别的儿子,如果半个月内只有咱们两个,就会从我们两个人中挑一个出来当皇帝。
    赵禅真一脸茫然,他什么都不知道
    永亚看着他,有些丧气,随即在他旁边坐下,拍着胸脯道:不管怎么样,你比我先来,那咱们两个就是朋友了。如果再有别人来,那就不是我们自己人。你懂吗?
    赵禅真抱着膝盖,看自己的脚趾。
    永亚恨铁不成钢:你不会是个傻子吧?
    此后几天,永亚一直在和宫女太监交好,送上来的饭菜,他总要赏赐宫人一些,得到了很多感激。
    前朝事态严重,越来越多的大臣,祈求另立新帝。如果先帝没有儿子,便从宗族里挑个赵姓王爷。
    皇太后赵氏只能出来说,已经找到了先皇的孩子,正在验证真伪。
    至于真伪,她看着永亚,用喝茶掩盖了眼底眉梢的不屑。像,简直和先帝一个模子扣出来的,丑陋至极。
    永亚并不觉得自己丑,他觉得自己男子气概,长的像赵禅真这样的,像个秀气的娘们儿,没意思。
    虽然这样说,永亚平时还是很照顾赵禅真的。见过皇太后,她身边的人都说,永亚长的和先帝非常像。不用验证,就可以确定他是先帝的孩子。
    永亚很得意,他觉得,自己肯定会是下一任皇帝。
    他告诉赵禅真,当皇帝可以得到任何东西。所有东西都是他的,所有人都要听他的。
    包括不可一世的永安王。
    永亚对永安王很是不屑,他曾对赵禅真说:那人狼子野心,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你看他成日就那一副表情,大夏天还要穿一身黑,像不像个阎王爷?
    宫里的人都怕永安王,自打入宫以来,他杀人如麻,所有人都颤颤兢兢,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
    永亚说,他若当了皇帝,就让赵禅真当个闲散王爷,吃香的,喝辣的,还能把他娘接到金陵。
    他坐上皇位,第一件事就是杀掉永安王,皇太后也不能留。
    人人都知道,皇太后是永安王的亲娘。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多着呢。
    和永亚相处半个月,赵禅真已经习惯了他的絮叨,永亚每天都在想着,当了皇帝后要做什么。
    出事那天,月朗星稀,是个很美好的夜晚。
    赵禅真睡的正香,听到屋子里传来闷哼声,他坐起身子,朝永亚睡的那床看去,你们是谁?他怯生生地问。
    屋子里多了几个人。
    永安王背着手,在月光下,回头看他,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把手指竖在嘴唇前,嘘,睡吧。
    赵禅真乖乖躺在那里,听到麻袋里传来的声音,心里有些不安。
    等那些人扛着麻袋出去以后,他便也起了床,跟了出去。
    却没找到人。
    只能回屋睡觉。
    第二天夜里,宫里四处都有人走动,举着火把像是在找什么。
    他也迷迷糊糊地跟在后面,听人说,前朝已经定下,永亚要当皇帝了。但永亚消失了。
    永亚在井里。
    赵禅真目睹了全部,他看到了永亚泡的肿胀,四肢蜷缩着躺在地面,眼睛像死鱼眼珠子一样,看着他。
    他当场晕了过去,夜里发烧不止。
    第二天,硬是被人伺候着换了衣服,他的手被人拉着,一路被身边那个黑衣青年,送上了龙椅。
    赵禅真成了皇帝。
    等他病好的差不多了,已经是他登基半个月后的事情了。他不肯出门,也不想上朝,永安王又一次来到他的院子,只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赵禅真躺在床上,绝望地流泪。
    半晌后,永安王离开了。后来再也没有要求他上朝。
    赵禅真开始在后宫,当史上最没存在感的皇帝。
    他开始渐渐习惯,在皇宫里的生活。身边多了两个比他稍微大些的宫女,脾气好强点的叫春华,温柔娴静的叫秋实。
    永安王起的名字。
    他便没有改。
    然后就收养了珍珍。
    赵禅真用拇指拭去眼泪,不由得嗤笑出声,他经历了所有苦难,现在却来告诉他,他不是赵禅真。
    那他是谁?
    第二十九章 黑化了,但只黑了一点点
    赵禅真正伤心着, 门外突然有人传报:陛下,永安王爷求见。
    钟琤立在殿外,没在花园里看到珍珍和大宝。平日里它们休息, 也都是和赵禅真睡在一起的。
    蝉鸣声声不绝,有些吵闹。他转动着玉扳指, 心里有些打鼓。原本他打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也去了偏殿, 用了晚膳。
    可吃着吃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对劲, 小皇帝可是对他说,他有了心仪之人。
    然后又偷偷摸摸亲了他。
    姑且把那个算作亲吻吧。
    钟琤有些别扭, 所以小皇帝的心仪之人是他?
    这么一想通, 钟琤便有些如鲠在喉, 不知所措了。他脑海里浮现出, 赵禅真说他和心仪之人不可能时, 眼角粼粼的泪光。
    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钟琤打算来看看小皇帝, 顺便试探一下他今晚为何突然表明心计。
    门开了,钟琤走了进去,赵喜嘴唇微动,轻声道:小心点。
    怎么?小皇帝还能吃了他不成?
    钟琤不以为然。绕过屏风,殿内四角放着冰鼎,一片清凉,赵禅真像是快要入睡, 又被人从床上叫醒。他披散着长发, 背对着他。
    坐在案前, 窗户外是一地月光。
    殿门一关, 外面的蝉鸣便小了许多。也不知是真的小了, 还是钟琤的注意力被转移了。
    他看着小皇帝的背影,轻声道:陛下,屋内凉寒,多穿些才是。
    赵禅真慢慢回过头来,他怀中抱着白猫,一遍又一遍地滑着它的毛发。
    钟琤慢慢走了过去,在他一旁坐在,试图弥补有些尴尬的气氛:方才喝醉了,陛下怎的不叫醒我?
    不忍搅扰。赵禅真声音轻的像是雾,风一吹,就像是要散了。
    钟琤直觉有些不对劲,原本还想着单刀直入,现在这样子,只能想着更委婉的说法:陛下,可是有忧虑之事?
    赵禅真看着他,嘴唇微动,一脸的冷淡之色。
    半晌,他才道:朕是天子,有什么可忧虑的。
    完蛋。钟琤可以肯定,小皇帝心情绝对低到了谷底。
    他绞尽脑汁,话也不能这么说,人们常道,高处不胜寒。
    高处不胜寒,赵禅真念叨着,这就是他们母子报复自己的方式吗?
    不,甚至不是报复自己。
    他又算的了什么?是不过是一株杂草,太不起眼了,所以任人践踏。赵禅真有些愤然,胸口也不受控制的起伏,他甚至可以想到,皇太后和永安王,在私底下是如何看他笑话。
    甚至连对他的好,都是为了达到目的而伪装出来的!自己的亲生母亲去哪里了?她是不是像永亚一样,被人毫不留情地除去了?
    一想到自己像个蠢货一样,对仇人的儿子日思夜想,他就觉得恶心。恶心他自己,也恶心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珍珍从他怀里跳走了。
    赵禅真眼里的泪珠,啪嗒滴在衣服上。明明他不想哭的,可眼圈好涨,心口也好疼。
    手突然被人握住,钟琤迫使他松开攥紧的手指,看到了自己的袖石,原来它们在陛下这里,让本王一顿好找。
    他声音低沉,却用着轻松的语气,说着不合时宜的话。
    赵禅真几乎没有闪躲,任由他拿走了被他捏的湿热的石头,眼泪流的更凶猛了。他连石头重要都没有。
    陛下又在哭什么?钟琤的语气有些无奈,大手温柔地捧着赵禅真的脸,让他和自己对视,他真的无奈,明明偷亲他的人是赵禅真,不敢得到回复的,也是赵禅真。
    他这么胆小,这么怯懦,连喜欢都只敢偷偷摸摸,亲一口还要下药。
    像只小刺猬一样,人还没碰到他,他就蜷缩成一团,躲在自己的世界里,伤心哭泣。
    偏偏钟琤就看不得他哭,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让赵禅真把泪珠子收回去。
    用手擦是没用了。
    钟琤逆着月光,赵禅真有些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声音低柔,动作也生疏而僵硬。
    他慢慢靠近赵禅真,道:陛下不要哭了,我亲回去好不好?
    随即,一个有些干燥的吻,落在赵禅真的眼底。
    赵禅真愣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他。
    钟琤舔了舔嘴唇,哑着声音道:苦的。
    蓄满的泪不自觉地滑落,钟琤干脆又捧着他的脸,大拇指靠近他的嘴角,轻轻扯开弧度。额头贴着额头,赵禅真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睫毛颤抖的厉害。
    他大脑一片空白,有些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笑一笑,好看。说罢,钟琤顺着他的脸颊,逐渐,逐渐,靠近他的嘴唇,把大拇指沾上的泪水凑到他舌边,让他自己也尝了尝。
    苦么?
    钟琤眸色便深,看他乖巧地仰着头,任人摆布。喉结不自觉地吞咽。赵禅真的唇色可真好看,像尚未绽开的粉莲。
    风一吹,便和莲叶一起,摇摇欲坠。
    赵禅真的身子都在发抖,他攀着钟琤的肩膀,往上仰着头,露出纤细而脆弱的脖颈。
    钟琤还是没忍住,品尝了一些坠落在荷花瓣上,四处滚落的露水。
    很甜。他有些控制不住地加深,放纵自己抱住小皇帝颤抖的腰肢。直到怀里人发出难以抑制的嘤咛,他才抬起头来。
    赵禅真只觉得自己好像身处大海,面临着黑压压的狂风暴雨,他怯微微地吞咽,颤抖着睁开眼睛,去看钟琤的脸。
    却被人用手遮住了眼睛。
    钟琤把脸埋在他锁骨处,声音闷闷:邓裘教给陛下的,也有这些吗?
    赵禅真神思都跑到天上去了,听得到他的话,却好像又无法回答。钟琤不满地咬他耳垂,陛下怎么不回答我,是太舒服了吗?
    钟琤觉得很不应该。他不应该这么失控的,现在事情全变了。他觉得赵禅真太可恶了,总是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诱人深入。
    又觉得自己太没出息,没定力,简直糟糕至极。
    可现在,他骨子里的占有欲,暂时占了上风。
    他想知道,小皇帝还学会了什么。
    赵禅真想明白了,都不敢看他眼睛:皇叔没有喝醉?
    钟琤冷哼,把他抱起来,跨坐在自己怀里,双手扶着他的腰,看小皇帝明黄色的中衣都有些散乱,胆怯地看着他,心里好气又好笑。
    能把本王灌醉的,还没出生呢。
    赵禅真移开目光,有些心虚。那里面还有药呢
    说吧,为何今晚要对本王说那些话,还要做那样的事?
    赵禅真急促地啊了一声,呆在那里不知作何解释。他挥舞着手,想要解释什么,却又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
    钟琤老神在在,看他笨拙到可爱的模样,非常有趣。
    最后,赵禅真扯出来一个荒诞不羁的理由。
    你是说,你心仪别人,可不通人事,拿本王练手?
    即使知道他在撒谎,钟琤还是被气笑了。
    捏着他的下巴又亲了几口,才恶狠狠地问道:陛下学会了吗?
    他稍微用了些力气,把赵禅真的唇都咬红了。赵禅真可怜巴巴地捂着嘴巴,眼泪都快疼出来了,急忙点头。
    钟琤把他手背在身后,威风的像是赵云大战长坂坡,又挑眉道:陛下说话呀,学会了吗?
    赵禅真欲哭无泪,嘟着嘴道:学会了
    恨铁不成钢,居然还真敢回答。钟琤咬着牙,对他臀上来了两下,拿本王练手?嗯?
    赵禅真哭着道:皇叔不要打了,禅真不敢了
    那你说实话,告诉本王,你为何要那样做?
    哇的一声,赵禅真挣脱束缚,扑他怀里,哭着道:禅真害怕呀。
    他声音委屈极了,像是受惊的孩子,哭着躲进母亲的怀抱里寻求安慰。钟琤抱紧了他,问道禅真害怕什么?
    赵禅真哭哭噎噎:皇叔骗禅真要死了,禅真不想让皇叔死,想要皇叔永远,永远陪着禅真。
    邓裘告诉禅真,寻常人家,哪怕是父母,也没有长久陪孩子的道理,只有做了夫妻,才能一生一世在一起。禅真想和皇叔做夫妻,这样皇叔就不能离开禅真了。
    他哭着说的,话语断断续续,又傻又孩子气。钟琤却信了,只觉得心里酸的不得了。
    他的禅真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了。
    轻拍他的后背,安抚道:陛下不用怕,我会一直在。
    皇叔
    嗯?
    如果禅真不是陛下,皇叔也会这样对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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