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了?钟琤冷着脸问赵喜。
    赵喜腰一弯,立马回道:老奴不知啊,陛下只让老奴去请您入宫,说是有要事商量。
    他确实不知道邓裘怎么这般狼狈的模样,只是
    近日邓裘他们,和陛下走的非常近呢。有时候就连老奴也进不去,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赵喜偷偷去看永安王,有些搞不明白他的想法。
    你只需看好陛下,不要他受到伤害。别的便不要多问了。
    钟琤有些烦闷,虽说是他主动给小皇帝留空间成长的吧,可怎的小皇帝真快就和别人这么要好了?
    他们在玩什么?邓裘脸上被画了,小皇帝有没有被画?
    赵喜看不出钟琤在想什么,可也知道他心情不算太好,夹紧尾巴不再问了。
    跟着他一同到了御书房,小皇帝亲自出来迎接的,亲亲密密地拉着钟琤的衣袖,带他进了书房,然后从献宝似的,扯开红布,露出一块大石头。
    他笑道:听闻皇叔近日喜欢雕刻石头,禅真特意让人留意,终于找到了一块还算不错的,好像是从关外运来的呢 。
    钟琤微微眯眼,转了转玉扳指,领命谢恩。
    臣也有一件东西要送给陛下。他轻声道。
    什么?赵禅真好奇地睁大眼睛。
    钟琤从袖中拿出雕刻好的兔子形状的玉佩,递给他,陛下看看。
    兔子?赵禅真有些惊喜,旋即抚摸着手里的玉石,摸上去温润无比,看不出一丝的人工雕琢痕迹。
    皇叔做的吗?
    并非做的。而是石头里面自带的。
    石头怎么自带?赵禅真又问。
    钟琤道:自然是天生的了,这样的玉石,万中无一。
    万中无一,赵禅真想问他,是不是真的挑了一万块石头。可又什么都没说,用手指提着玉佩上面的红绳,挂在面前细细瞧着。
    钟琤借此看着他,果然看清了他的眸色。
    带着些暗蓝,因此不注意看时,确实认不出来。
    许是收到了心怡的礼物,赵禅真很是开心,皇叔怎么想到送给我这个?说着,他取下腰间的玉佩,换了兔子玉佩上去。
    又开心地转了一圈,看小兔子在半空划出好看的弧度,乐的哈哈大笑。
    陛下不是属兔的么?束发之礼快到了,就当是陛下的生辰礼物。
    他停下转动,钟琤神色淡淡,伸手帮他把弄乱的衣褶抚平。
    束发之礼一过,陛下就是成年男子了。到时候,万万不可再做这般稚子行为。钟琤看了眼四周,宫女们咬着唇,不敢笑出声。
    赵禅真这才觉得有些不妥,忙道:你们快退下,朕要和皇叔说些悄悄话。
    待侍人都下去了,赵禅真嘿嘿一笑,钟琤觉得好笑:陛下要讲什么悄悄话?
    赵禅真踮起脚尖,飞扑着抱住他的脖颈,在他耳边轻声道:这是禅真第一次收到生辰礼物,太开心了。谢谢皇叔。
    怕钟琤推开他,他动作又快,扑的又狠。若是钟琤退了,少不了要摔他一下。
    只能张开手,任由小皇帝扑了过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脸颊边那一团湿软是什么,赵禅真已经抽身离去。
    胆怯地站在那里,脚尖碰着脚尖,像是很不好意思。
    钟琤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看了好半晌,才揉了揉有些发痛的脑袋,警告道:陛下,没有下次了。
    赵禅真尴尬笑笑,旋即低着头,有些沮丧,禅真知道了。
    可钟琤却不打算放过他,陛下对他们,也是这般放肆吗?
    他们是谁?赵禅真愣了一会,钟琤皱着眉,方才臣进来时,看到了邓裘。
    赵禅真恍然,原来皇叔误会了啊!他连忙摇头,像个拨浪鼓一样:禅真是在惩罚他,没有和他玩。
    惩罚他什么?钟琤眉头皱的更深了。
    邓裘可不是什么好鸟,他比他爹邓永还要过分,虽说有几分实力,可在好色这方面,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赵禅真怎的也不可能说邓裘看他屁股,要不然不等邓裘发光发热,他就要去见阎王爷了。
    只好解释道:朕让他办些小事,他办的不是很妥帖。
    既然如此,就应该狠狠罚他,让他不敢再有下次
    皇叔怎么就跟邓裘过不去了啊,赵禅真苦着脸:禅真身边就他一个还算聪明些,这要是打坏了,就没人陪禅真玩了。
    钟琤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有些意气用事了。
    想想小皇帝,长这么大,连个同龄好友都没有,初交朋友,一时拿捏不好分寸很正常。
    赵禅真见他一言不发,便乖乖站在那里,低头玩弄着腰间的兔子玉佩,比受罚的大宝还要乖。
    钟琤又心软了,僵硬地换了个话题:陛下腿还痛吗?
    赵禅真乖乖笑了起来,露出米白的牙齿,看上去一点都没记仇:早就不痛了,太医说朕度过了那段猛长的日子,以后便不会再疼了。
    那便好。钟琤又看了些折子,处理的都没什么大问题。
    他离宫小半月了,也没见出什么大岔子。现在朝中大臣对小皇帝称赞有加。
    只待收网,把朝中无用的大臣换一批,小皇帝就能稳坐钓鱼台了。
    钟琤只待了会,觉得有他在,赵禅真会比较拘谨,便拒绝了留下来用膳,去赵氏那里转了一圈,便又回府了。
    赵禅真目送他走远了,脸上挂着的笑才慢慢淡了去。
    自己一人坐在案前,看着那些折子,无意识地摆弄着兔子玉佩,吐出来一句:无趣。
    确实无趣。这样的日子实在无趣的很。钟琤又开始躲在府中雕刻石头,赵禅真送给他的那块,被他拿回家,切开石皮,才发现里面是红色的玉。
    便开始耐心雕琢,想雕玉桌玉凳,这石头又太小了些。
    想了半天,便决定雕个火烧赤壁来。
    这么一定下来目标,钟琤便又干劲十足了。
    他正坐在园子里,挥退了所有下人,自己雕着石头呢,就听到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您是来做任务的呢,还是来度假的呢?
    钟琤抬头,便看见熟悉的一张脸,冲他翻着白眼。
    嬴芷,你怎么来了?和他一起修炼的松树精,早他八百年修成正果,有了仙职。
    钟琤下来做任务,他也是知道的。
    就是没想到嬴芷会突然出现而已。
    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想,这是钟琤做石头的原则。不等嬴芷回他,他就继续闷头雕石头了。
    喂喂喂,你好歹也放过你的同胞吧?好歹你也是个石头精,怎么这么喜欢雕刻石头?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
    石头雕成别的形状,也还是石头。钟琤话少,半晌回他一句,能把人噎死。
    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嬴芷心情有些复杂,蹲到他面前,朽木不可雕啊。你既然接了这个任务,就没觉得有些不对劲吗?
    什么?钟琤头也没抬。
    这任务落到他头上之前,已有好多人任务失败了,原本钟琤还以为会很难呢,可现在看来,已经按他的计划,进行了大半。
    赵禅真虽然是个菟丝花,大家都吐槽他空有一张脸,只能靠出卖色相存活,可真到教导起来,还是很上道的。
    问题就出在这里。嬴芷恨铁不成钢,敲了他一下,我听说,伏兔星君消失了好久呢。都说他历劫去了,可也没人知道他去哪历劫去了。
    伏兔?钟琤听到这个名字,有些失神。
    他想到那个洁白如雪的少年,初见时,他只不过把他当成一只兔子,便被他一脚给踹下了山,直掉到山坳里。
    那个骄横野蛮的兔子少年,有可能是他现在的任务对象?
    钟琤斜了嬴芷一眼,我看你是疯了,这绝对不可能!
    虽说后来那兔子又把他弄到山顶了吧,可钟琤始终忘不了,被一只兔子用后腿踢上山的感觉。
    嬴芷嘻嘻笑着,一看就知道钟琤在想些什么:你是不是又在叫他兔子来着?人家就不是兔子,也怪不得他说你是臭石头。
    钟琤闷着脸,不想和他说话了。却开始在心里思考这件事的可能,如果不是有八成的把我,嬴芷不会突然出现告知他这件事情。
    可如果赵禅真就是伏兔
    钟琤想了想,娇弱爱哭的小皇帝,和那只蛮横无理的、偶尔会躲在石头下哭泣的少年。
    竟然有些莫名的重合。
    我真是疯了钟琤喃喃道,再想问些细节的时候,嬴芷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唤出任务局给他的令牌,据说任务完成时,这块令牌就会被点亮。现在这上面的任务进度,已经过了大半。
    这说明他的计划正在平稳运行。
    他原本的打算就是,以一己之力降低任务难度,先解决大赵有可能出现的天灾人祸,再通过大量收购桑麻,提高萧渝所占地盘桑麻的价格。
    同时抑制国内桑麻价格,如此两三年,萧渝便是想扼制豫州的桑麻种植,也抑制不住。一旦豫州遍地桑麻,萧渝便不战自败。
    他还打着小皇帝的旗号广招贤才,到时候朝政再改革一番,解决了内忧外患,便把重心放在发展经济上。
    百姓的日子过得好了,便不会有造反的心思了。
    只不过,他没想到小皇帝竟然有可能不是皇家血脉。
    一旦这个消息传出去,他的所作所为,就会前功尽弃。
    他原本以为,自己只需要韬光养晦,如此等待两三年,任务便可不攻自破。
    可现在听嬴芷这么一说,一想到小皇帝有可能是伏兔在历劫,他心里竟然隐隐有些不安。
    总觉得任务不可能这么顺利来着
    又在心里从头到尾把计划过来一遍,找出一些可能失败的节点。
    钟琤决定对豫州的计划要加大力度,最好能把国内那些吃的饱饱的贪官都拉下水,让他们也参与进来。
    到时候才好一网打尽。
    束发之礼前,赵禅真又召见了几次钟琤,可钟琤都借口身体不适,婉拒了。
    小皇帝拿他没办法,也不知道钟琤突然对他爱搭不理了。
    转头把宫里肃查了一遍,趁机又清走一些宫女太监。这下子,他宫里只剩下七八个侍人了,都是他信得过的人。
    又一次在丑时惊醒,身上泛起一层粘腻的冷汗。快到六月份了,去年宫里存的冰不算太多,赵禅真给皇太后宫里送了很多,又给宫外的永安王送了很多。
    留下的便没有多少了。
    往年他也不常用冰,倒也没觉得热。今年也不知怎么了,这才刚六月,他就觉得热的厉害。
    不耐烦地踢开被子,果然,觉得粘腻是有原因的。
    赵禅真伸手去探自己腿根,只觉得冰凉一片,和那触感一般,让他心生焦躁,有些恶心。
    他冲下床去,把褥子扯落了一地,这还不解气,又跳到被子上踩来踩去。
    直到珍珍也醒了,在被子上转了两圈,像是好奇他在做什么。
    怕压到珍珍,赵禅真才停下来。一屁股坐在被子上,沮丧地低着头。
    把珍珍抱在怀里,赵禅真失了神似的,喃喃道:皇叔为什么不理我了?是有人告状,让他知道了我的心思吗?
    他不喜夜间亮着烛火,宫人也都很听话。只有半掩的窗户,洒进来些月华。
    黑暗让他很有安全感,别人看不见他,他的夜视能力却比较强悍。
    在黑暗中抱着珍珍坐了一会儿,赵禅真才平静下来。
    用手指顺着珍珍柔软的毛发,他是十岁那年捡到珍珍的。那时珍珍还是个两个月大的小奶猫。
    宫里发生过战乱,宫人逃跑的时候,便有一些后妃养的猫被遗弃了。后来她们再回来时,荒芜的宫殿已经成了野猫的天下。
    一开始,宫里有这么多猫,好玩还好看,可后来,发生了几起野猫伤人事件,赵氏又受不了春日里猫咪发情的凄厉喊叫。
    便让宫人开始绞杀宫里的野猫。
    到处都是猫咪被抓到时的惨叫声,有些残忍的宫人,甚至会用开水烫猫。
    珍珍的妈妈是只很漂亮,也很敏捷的白猫。它生了四个猫崽崽,出去觅食的功夫,便有人发现了它窝藏猫崽的地方。
    它只能转移猫崽,结果在半路上被人发现,连同猫崽一起,要被人装到麻袋里,扔到井里去。
    赵禅真趁人不注意,偷偷把草丛里的珍珍给抱了回来,用自己的食物喂它,怕被人发现,便把它揣到胸口,每次珍珍都收敛指甲,趴在他胸口发出细微的叫唤。从来没有伤害过他。
    再后来,有人发现他养了猫,便告到皇太后那里去,皇太后认为他是故意包庇这些野猫,便动了怒,想要罚他。
    他到现在还记得,那个高大的男人,坐在一旁,声音冷淡极了,他看不清他的脸,却把他的声音刻在了心底。
    他道:不过是只没娘的小猫,小皇帝想养,是把自己当成猫的娘亲了吗?他说话的语气,并没有带着轻蔑,反而像是在看一出有些可爱且可笑的好戏。
    赵禅真胸口的衣服里塞得鼓鼓囊囊的,一只白色的猫猫头探了出来,奶声奶气地喵了一声,还伸出舌头舔了赵禅真的脸。
    许是真把他当成娘了吧。赵禅真跪在地上动都不敢动,直到有人单手把他拉了起来,陛下想养就养吧,看好你的猫,不要让它伤到人了。
    那天赵禅真一言不发,被人赶出来的时候,还听到皇太后在身后说:活像个没有嘴巴的傻子。
    赵禅真把珍珍看的极紧,平日里不许它出门,再大些,就不能离宫。别的怎么都好。他平日里有些压在心底的话,谁都不说,只对珍珍说。每次珍珍都温顺又乖巧,好像真能听懂他的话似的。
    我好像不是很讨厌他。喉咙有些干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赵禅真感觉到了艰难。
    他曾经在脑海身处,幻想过,若他有天当了皇帝,要把那些大臣全都杀了,也要杀了永安王,杀了皇太后。
    可他也只是想想,现实中的他,虽是皇帝,却要处处讨人喜欢,讨宫女喜欢,讨太监喜欢,讨永安王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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