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老管家还暗自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吸吸鼻涕,继续哽咽,偌大王府,本来就只有王爷和世子两位主子,世子爷一走,王府清净不少,就连厨房的烧火丫鬟都闲的没事干了,整天只知道炒瓜子吃。
    祁麟听得嘴角直抽抽,好在这些年下来,他已经习惯了老管家这夸张的溺爱,只能温柔的安抚,我这不是回来了嘛,还给父王挣了一个会元回来,他该是不生气了吧?
    嘿,就是就是,我就知道世子打小就聪明,会元算什么,肯定还能再考一个状元回来!老管家听到祁麟这样说,那一点点不开心早就扔到了九霄云外,嘴里不住的夸赞,咱世子爷就是文曲星下凡,武曲星降世,文武全才呐,全江宁,哦不,是全西南都找不成第二个人来!
    他倒是想说全大熙朝,可是一想到安王身份特殊,还是忍不住了这个想法。反正在他心里,世子爷就是最棒的!
    不只是他这样想,安王也是这样想的。一早就知道儿子今天回来,安王那是特意起了一个大早,沐浴更衣,好好地整理了一下形象,这才坐在了书房中,等着祁麟过来。
    他本来是想自己亲自去大门哪里接人的,但是一想到这小子招呼都不打就离家出走,还去考什么科举,他就气得茶饭不思,心里慌得不行。
    后来听说祁麟中了榜首,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就被告知臭小子带着一百精兵剿匪去了,吓得他六神无主,直接打碎了自己最爱的翡翠茶盏。
    他愁啊,他就这么一个宝贝蛋子,放着府里锦衣玉食的生活不要,偏偏去考什么试,剿什么匪!他手底下的人都是吃干饭的吗?
    担惊受怕了几个月,好不容易等到了儿子回家,他还不能兴高采烈的冲到门口去看,不然会失了做父亲的威严,以后这小子更加的无法无天!
    他憋屈啊,堂堂安王,祁麟那小子的爹,居然束手无策,在自家府里差点憋成内伤。
    咳咳,孩儿给父王请安!祁麟一踏进书房,就看见眼神乱飘,一张苦瓜脸的安王,连忙一掀衣摆,跪下请安。
    孩儿离家多日,致使父王担惊受怕许久,孩儿不孝,请父王责罚。祁麟老老实实跪在那里,不敢去看安王的脸色。
    父王有多疼爱他,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不然当时也不会
    祁麟掩下眼中的冷意,垂首不语。
    安王一见祁麟,那点子郁闷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忙去把人拉起来,一个劲的打量,嗣安,你可吓死为父了!你考试那就考试,做什么要去剿匪啊,那些子人大都是亡命之徒,你要是有个闪失,可叫为父如何去见你母亲啊!
    安王说着说着,眼眶一红,四十多岁的男人就这么当着祁麟的面留下泪来。
    祁麟有些僵直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良久,才轻轻上前,拍了拍安王的肩膀,温声道,父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我回来了,我无事。
    父王,我回来了,再不会叫你白发人送黑发人。
    祁麟忍住眼角的涩意,拉着安王坐下,给他续上了一杯茶水。
    孩儿知道您担心我,但是孩儿马上就成年了,西南六郡的担子不能一直都担在您的身上。
    安王眼中闪过一丝心虚,忍不住小声嘟囔,什么责任,西南六郡不是好好的嘛。
    我不管那些,反正只要你平安健康的就行,当年我给你取字嗣安,就是希望你能保重自己,你要明白父王的苦心。
    祁麟眼中含笑,点点头。他当然知道安王没什么野心,也没什么责任感,整个江宁城,他虽然是土皇帝,但是一直混吃等死,所有活计都甩给了属下。也幸好那些属下各个对他忠心无比,不然这些年下来,安王早就被架空了,哪里还轮得到他上来掌权。
    对了,你可是给我长脸了,现在西南谁不说我生了一个好儿子!最初的担忧没了,安王总算是想起祁麟这段时间做了哪些好事了,当即兴冲冲地对着祁麟道,现在大家都说虎父无犬子,哈哈哈!
    那是自然,父王在我心中一直是最好的父王。祁麟十分真诚地吹了一波安王,安王立马飘飘然起来,眼神都有些晕乎了。
    我要写信把你高中会元的事情告诉惠嫔娘娘,她在宫里知道了一定很开心!惠嫔就是安王的母妃,也是祁麟的祖母。
    父王不必亲自写信,惠嫔娘娘会知道的。祁麟淡笑,阻止了安王。
    安王一顿,显然也想到了什么,有些纠结道,那你还继续考吗?
    再考下去,可就是解元、状元了!
    祁麟摇头,也不隐瞒安王,我只是想试试自己的学问有几斤几两罢了,若是真的在考下去,就必须去京城了,我还不想这么快去京城。
    对对对,咱们不去京城,不去京城。安王连连点头,仿佛京城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对了父王,把安平府的庄子借我一用,我有要事。祁麟想到正事,对安王道。
    啥?哦哦,你拿去用吧,我的这些东西都是你的,你想用就用,不用专门跟我报备。安王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话题回过神来,等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答应。
    嗣安,你要庄子做什么?安王觉得不对劲,自家儿子一向对这些不感兴趣,怎么突然想到问他要庄子?
    自然是为了讨未来媳妇儿欢心!祁麟甩开折扇,丢下一记重磅炸弹,大步离去。
    啥?媳妇儿,什么媳妇儿,你哪来的媳妇儿?!!!
    回答安王的,只有祁麟的一个潇洒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这几天倒霉死了,租房这边的水管爆了,整整两天了,一直喷水!这就算了,我养的小猫咪生病了,今天去了宠物医院,各种检查治疗花了一千六,查出来杯状病毒无法治愈,只能控制,我真的伤心死了,难受的在宠物医院哭
    终于体会到了当爸妈的那种感受,呜呜呜
    第10章 制瓷(四)
    林师傅你看,所有的材料都在这里了,你看是不是还缺了什么?谢瑾瑜和侍墨抱着好几个大罐子,整整齐齐地放在院子中。
    林师傅埋在泥缸中的头缓慢抬起,只远远的看了一眼,便道,再去取一瓶子的水来,方便之后用。
    好勒!谢瑾瑜的回答的干脆爽快,步履轻快的赶紧出去端水。
    自从他们跟随林麒来到这处庄子已经有十多日了,其中,林麒将赵师傅带来之后,就言说有事无法和他们一起实验方子,随后匆匆离去。
    老实讲,林麒的离开,谢瑾瑜是非常开心的。一方面,这里是安王世子的庄子,林麒作为安王世子的表弟,两人的关系十分亲密,若是想要借此来提高自己在这桩生意中的地位,谢瑾瑜的处境就十分的被动;另一方面,他看的出来,林麒虽然想要和他一起合作,但是生意的主动权还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林麒并不想插手太多,并且对于制瓷一道十分的生疏。
    就是因为如此,使他在这里与两位师傅格格不入,不仅他不自在,其余的人也不自在。他一走,整个庄子就像是离了老虎的森林,大家顿时活泛起来。
    师傅们有什么想法,亦或是谢瑾瑜他们有哪里做的不好,都可以直接指出来,而不是担心得罪别人,憋在心中。
    总的来讲,就是林麒的气势太强,即使他整日笑嘻嘻的,但是给人的感觉也是这个人十分的不好相处。他一走,自然皆大欢喜。
    但是不得不说,安王世子的这套院子非常的棒!依山傍水,还有一处小小的马场,既方便他们出入,也方便一同前去搬运材料。尤其是这事经了安王世子的口,负责守卫的将士们对他们十分的恭敬,若是有什么缺少的,可以直接向他们提出要求,这样一来,保密性也大大大的提高。
    谢瑾瑜对此十分满意,心中给林麒贴上了一个稳重可靠的标签。
    谢公子,你看这种土如何?谢瑾瑜心里正想着林麒,不成想那人就直接出现在眼前,身后跟着好几个壮士,手里捧着一方矮脚大肚圆罐。
    林公子,你不是有事吗?这是谢瑾瑜惊讶极了,抬眼看了一下他身后跟着的四个大汉,心中有了一点猜测。
    难不成是专门去找了瓷土?
    你来瞧瞧就知道了。祁麟轻笑,招手示意他跟着进去。
    你等一下,我还要给林师傅端水。谢瑾瑜连忙招呼一声,转身就去井边打水。
    我来吧,你一个哥儿,这种体力活还是少做。祁麟来到他的身边,伸手就要去拉水桶。
    不用不用,一点都不累。谢瑾瑜赶紧阻止,然后在祁麟疑惑的目光中拉起来一个细长的小木桶,木桶中的水装的满满当当,但是以祁麟的推测,这点水量别说是一个成人,就是一个半大的孩子也可以轻松提起。
    你看,真的一点都不重,我又不傻!谢瑾瑜轻轻松松将木桶提起,怡然自得的走在前面。
    咳~祁麟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殷勤没有献成,反倒是丢了一个大脸。不过他也不在意,继续若无其事的跟在谢瑾瑜的身后。
    林公子,你可是去找了软培土?谢瑾瑜十分善解人意,一边提着水,一边问道。
    谢公子当真是聪慧,和你在一起,我总觉得自己的想法无所遁形。祁麟跟在谢瑾瑜的身后,摇头晃脑,看得身旁的四个大汉啧啧称奇。
    谢瑾瑜轻笑,你也不必打趣我,林公子事情多,十几日都不见踪影的,但是一来就带了好几个大罐子,我就是在不懂如何制瓷,也能猜到你究竟想要干什么吧,总不能这四位壮士手里捧着的,是几个空瓶子吧?
    祁麟眼中脸上闪过一丝赞赏,落后谢瑾瑜一步,清浅的花香幽幽传来,令他神色一顿。
    这是什么香,闻起来芳香馥郁,却又不乏闷,反倒有一丝清甜之气。祁麟有些好奇,他可以确定这股味道不是从谢瑾瑜的身上传来,但是又若有似无的好像与他有关。
    花香?谢瑾瑜放下水桶,轻轻嗅了嗅自己的衣袖,恍然大悟,林公子你不知道吗?你这庄子旁有一处天然的小温泉,泉水旁有几株野生的栀子花,因着温泉的滋养,虽然此时不在花季,但是却早早地盛开。我清晨的时候在温泉处沐浴,想必定是那时身上沾染了一些花香。
    尤其是这衣袖上面,大概是因为正好放在了栀子花的树干下面,整件衣服都有一股栀子花的香味,虽然清淡,但是极其好闻。
    原来如此!祁麟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脑海里灵光一现,快得让他有些失神。
    怎么了,林公子可是想到了什么?谢瑾瑜疑惑地望着他,不明白好端端的,林麒为何就像是丢了魂一样,呆呆地站在那里。
    在下失礼了。祁麟欠身,双眸好似星辰,闪闪发亮,突然想到了一点东西,这才有些失神。谢公子,你可真是我的贵人,以后说不定我俩还要在合作一次呢!
    什么?
    谢瑾瑜水润的双眼突然睁大,不解的望向他。可惜祁麟并没有解释的打算,只是笑着催促他快些去院子里。
    两人到了院里,四周早已被收拾的干干净净,院子中心摆放着极=几块巨大的石板,还有十几个工匠打扮的年轻汉子围在半人高的水缸处,弯腰淘洗沙土。
    林师傅,我把水打来了。谢瑾瑜走到林师傅身边,见他正与赵师傅两人不知在讨论些什么,两人都神情激动,手舞足蹈。
    大公子,你来得正好,方才我与赵师傅各自试验了几次,发现用来碓(di)舂(chōng捣制)的泥,质地非常好,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找来的,还能在找到吗?量够不够?林师傅双眼发亮,跛着脚几步赶到谢瑾瑜的身边,十分激动。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谢瑾瑜脸色发红,连连点头,泥土管够,林公子又送了许多来!
    那就好,不过我觉得若是能用清溪村的那抹泉眼中的出水来淘洗泥土,效果可能会更好。赵师傅皱着眉,对着林麒道。
    这是为何?难不成制瓷对水质也有要求吗?谢瑾瑜连忙提问,眼中充满了好奇。
    碓舂是制瓷的第一步,极其关键。若是淘洗出来的瓷土质地越细软,颜色越澄净,做出来的瓷器就会越漂亮,越通透。而淘洗泥土的关键就是这水,水质越好,筛选出的泥沙才会越好,两者都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赵师傅娓娓道来,谢瑾瑜在一旁听得杏眼圆瞪,甚至连忙从袖子中掏出一方丝绢,用着自己做出的小毛笔,感觉记录下来。
    赵师傅见谢瑾瑜如此认真,原本严肃的脸上也带上了笑意,走到他的身边,好奇地瞄了两眼,指导道,采土对于制瓷才说就像是盖房的地基,若是基础没有打好,后面做的再完美,也是无用功。
    嗯嗯!谢瑾瑜连连点头,奋笔疾书。
    大公子有这股韧劲,谢家的瓷器定会在你的手中发扬光大。林师傅摸了摸山羊胡,欣慰道。
    谢瑾瑜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记录完整后,才对着两位师傅道,两位师傅都是有大本事的人,若真是有那么一天,两位就是我们谢家的大功臣,谢家制瓷坊绝不会亏待二位,我就这让人去清溪泉装水!
    让他们去吧,先打一些水试试,若是清溪泉水效果明显,免不得咱们得想办法在这里引一条沟渠过来。祁麟上前,接过了这个活计,活水定是比死水效果更好,谢公子现在唯一要考虑的是,之后谢家制瓷坊是否需要迁到清溪村。
    祁麟说得十分肯定,谢瑾瑜一时惊住,忍不住心头一动,开始思考起究竟是在这里新建一个制瓷坊,还是将原来的制瓷坊搬过来。
    只一个愣神的功夫,祁麟已经吩咐了人前去清溪泉运水,而自己将满满四大罐子的软泥土放在了水缸周围。
    因着这几日的准备功夫做得充足,林师傅与赵师傅来来回回也试验了好几十次,谢瑾瑜虽然不懂制瓷,但是有着上辈子许俢诚念叨的线索在,因此总能在关键时候提出正确的建议,使得他们的实验步骤进行的十分顺利。
    眼见着林师傅又要重头开始制瓷,不知为何,谢瑾瑜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这是最后一次了,这一次一定能制造出完美的青瓷。
    林师傅,我可以跟着你一起吗?谢瑾瑜走到林师傅身边,轻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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