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祝君兰用邹莹并不仅仅是因为她们姑嫂间关系好,邹莹早年也是在服装厂里做事出来的,在这个行业里的经验不比祝君兰少,她担任的是云家的生产经理,这是个非常重要的岗位。
    江行止跟着谢云书一同下车,也跟着喊:小舅妈好。
    邹莹本来正愁眉苦脸的,冷不防被叫愣住了:你是?
    江行止毫不认生,一脸乖巧:我叫江行止,是云书的好朋友,您叫我小江就好。
    邹莹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又过分漂亮的大男孩:啊,小江,你好,你好。
    祝君兰解释道:本来我跟谢祖望是要叫个出租车过来的,小书不放心非得跟来看看,那小江正好跟小书在一块,就用他家里的车顺道送我们一程,谢祖望也就没来,毕竟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在。
    邹莹整个听得发懵,这小书的朋友看着年纪也不大,把家里这么贵一辆车弄到这来经过家里大人同意了么?
    从海滨到虞山,怎么也不能是顺道吧?还有祝君兰就只有谢云书一个儿子,怎么家里还有俩孩子在?
    不过这一连串的问题都不是她现在好奇发问的时候。
    那批面料呢?祝君兰在来之前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她的神态还是很镇定,带我去看看。
    谢云书和江行止走在最后,他用胳膊肘捅了捅江行止:你也真不见外,小舅妈是你喊的么,把我小舅妈都喊吓一跳!
    江行止一点不害臊:你的小舅妈,不就是我的小舅妈么。
    他悄悄地攥了把谢云书的手腕,安抚道:别担心,不管天大的事儿,有我在呢。
    你看我像怕的样子么。谢云书睨他一眼,声音里却有笑意。
    你就不能向男朋友展示一下你的柔弱,让我在咱妈和小舅妈面前刷一刷存在感吗?江行止有些不满地说。
    这家伙,居然还咱妈上了谢云书有点发笑。
    他用力捏了捏江行止的掌心:你那辆大奔已经刷足存在感了,再刷,再刷给你上天了都。
    一行人走进灯火通明的仓库,仓库空间很大,一个个型号不一的纸板箱堆得满满当当,左边是面料,右边是成衣。
    谢云书一眼看到左边几个箱子拆开,几匹颜色深深浅浅的面料垂在箱子外。
    邹莹说道:本来今晚厂里有一半人是要加班赶货的,老赵发现面料不对后立刻告诉我,我让所有人都先回去休息了。
    祝总你看,老赵捧起面料给祝君兰展示,这批面料完全不是我们跟鸿丰谈好的那批,虽然乍一看很相似,但是悬垂性和飘逸性都大大不如他们先前提供过来的样品,还有这一批全羊绒双面呢,您看这面料上有明显的棉结和杂质,光泽度也不够,具体成分我们还没找人化验,但绝不是百分百纯羊绒的!
    祝君兰上手把几种面料都一一摸过,面沉如水:跟鸿丰那边联系过了吗?
    鸿丰是当地一家有名的面料纺织公司,祝君兰从创办云家开始,就一直跟鸿丰合作,这批面料全是鸿丰前两天才发过来的货。
    联系过了,邹莹脸色很不好看,鸿丰说交货的时候由我们这边的质检都确认过了,已经签过字,他们还说
    还说什么?
    邹莹恨恨道:说货物既然核对过了,出了问题就不是他们能控制的,毕竟东西已经在我们库房里放了两天一夜,瓜田李下
    这个年代没有发达的记录仪,交易过程大多靠人工核查,货物既出概不负责,本也无可厚非。
    祝君兰平静地问:经手的质检员是谁?
    老赵忙回答:是小罗和小左。
    他们人呢?
    老赵迟疑了一下:他们两个前天交班后就一直没来,也没回宿舍现在联系不上。
    祝君兰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如果说之前还能有种种猜测,那两个质检员无故失踪,几乎就可以断定这是人为的阴谋了。
    这是我的责任,邹莹自责道,这批面料本该是我亲自盯的,但前天下午消防的人过来临检,鸿丰的货偏偏也在这个时候到,我们跟鸿丰合作这么久,从来没防过他们,小罗和小左平时也都老实巴交的从未出过错,我实在是没想到他们会被人收买
    祝君兰看了她一眼,不以为然道:别人是故意给我们下的套,有心算无心,你怎么都防不胜防的。
    这会是谁做的呢?老赵想不通,这是为什么呀?我们跟鸿丰做生意这么久,从来没得罪过他们,鸿丰这是为了什么?坏了他们自己公司的信誉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祝君兰蹙紧眉,似乎也很是不解。
    这时谢云书冷冷淡淡地开口了:鸿丰是做纺织上游的,只要海滨的整个面料市场在,他不在乎哪个下家的死活,只要有足够大的利益誘惑,甚至把柄威胁,鸿丰就很容易成为别人刺向我们的刀。
    那到底会是谁在整我们?邹莹面有愠色。
    谢云书伸手把那布料也仔细地摸了摸:
    我们云家一开始只做批发,不会触动到零售市场的利益,很多零售商都是我们的客户,大家能友好合作。但最近咱们正在筹划第一家门店,虽然门店直营的定位是高端精品女装,跟批发出去的中低端无论质量、款式、价位还是风格系列都不一样,但只要稍微有点经验的人都知道我们的产品有多大优势,一旦直营面市打出品牌,对整个零售市场都将会是不小的冲击
    有一种原罪叫做一枝独秀,云家的高端精品女装很可能会引领潮流甚至改变大众审美,这让众多庸庸碌碌的杂牌女装还如何生存?
    谢云书扯了扯嘴角,露出了然又嘲讽的笑意:妈,这一批面料是不是打算用来做开店的新品?
    祝君兰颔首:确实有一部分是要做开店的冬装新品,还有一部分是卓然公司的李总特意跟我定了一批高档女装,尤其是这批全羊绒双面呢,都是用来给他们做新系列大衣的。
    谢云书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您现在给李总打电话,如实告知他面料出错,我们可能无法如期交货了。
    通知肯定是要通知的,李总的这批货规格非常高,百分百羊绒的全羊绒双面呢是非常昂贵的面料,一般的面料公司都不会贮存这样的货,我们也是提前一个月跟鸿丰预定的,老实说,如果不是李总,换做其他任何合作商除非先交全款,否则我们是不会接这个订单的,邹莹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笃定道,咱们跟李总可是老合作伙伴了,跟他解释一下,他应该能理解,这批货我们可是基本没赚他什么钱
    谢云书笑了笑,只是那笑意在炽烈的日光灯下却显得格外冷锐。
    邹莹拨出了电话,几声等待音后那头有人接听了:喂,是李总吗哦,是严秘书啊,你们李总在吗
    不多时,邹莹挂掉电话,微微咬牙:严秘书说他们李总出差了,最近有什么事都直接找她,我跟她说了面料的事,她说,一切按照合同来。
    按照合同来,就是云家必须要在月底如数交货,否则就要承担一切赔偿损失。
    老赵有些不敢相信:难道这事是李总做的?
    事情很明显了。
    卓然公司向云家下了订单,合同里注明了这一批高档成衣的面料标准以及交货时间,因为双方合作已久,卓然只预付了三成定金;而云家全款向鸿丰纺织拿到的这批面料根本不合格。
    云家一方面向鸿丰支付了大额的面料费用,另一方面又不可能如期给卓然公司交货,到时候还要赔偿三倍违约金。
    如果最后让他们得逞,云家面临的损失要达上百万,这根本超出了云家的承受范围。
    更别说云家自己的第一个门店已经在装修,员工正在接受培训,而预告开业的广告也已经打出去,就等着十二月正式开业。
    可开业要用的货,现在同样也做不出来。
    对方一箭多雕,这是要从根子上把云家扼杀。
    太过分了!邹莹眼圈都红了,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
    祝君兰没有说话,但是她的手指紧紧揪着那块以次充好的布料,手背上的青筋用力弹跳着。
    谢云书叹了口气。
    他妈初涉商场,有设计衣服的天分,有洞察市场的能力,也有吃苦耐劳的精神,但却没有算计人心的城府。
    仓库里的气氛凝滞得像是结了冰,几个成年人都愁眉深锁,谢云书也沉思着,谁也没注意到江行止无声无息地走了出去。
    大概过了有三分钟,谢云书把手掌盖在祝君兰的手背上,轻声说:妈,每一个企业在壮大的过程中都会遇到这样的事,不招人妒是庸才,我倒是觉得现在发生这些事并不算坏事,吃一堑长一智,咱们想办法解决就是了。鸿丰和卓然他们的意图,一是破坏云家的口碑和信誉,无论我们到时候是交不出货还是用次品面料生产交货,他们都会大肆宣扬;二是彻底切断我们的资金链
    谢云书的声音有着不符合他年龄的沉稳内敛:他们想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得反其道而行。
    邹莹茫然地问:那我们要怎么办?
    谢云书沉声道:先找其他纺织公司采购面料,无论如何,在规定期限内把卓然要的货做出来!
    这不可能,邹莹着急地摇头,小书你不懂,这种面料不是说有就有的,整个海滨市这么大地盘,能生产全羊绒双面呢的就只有几家,而且基本不可能有现货
    羊绒这种面料非常矜贵,它的保暖程度是羊毛的八倍,重量却只有羊毛的五分之一,百分百的羊绒价比黄金,鸿丰和卓然联手做下这个局,就是笃定云家短时间内根本弄不来大量的全羊绒面料。
    海滨虽然没有,但申城有,一道清瓷般的声音忽然响起,江行止拿着手机走进来,他报出一个纺织公司的名字,说道,我问了,这家公司有足够的现货,小舅妈,我把负责人的电话给你,你可以找他联系。
    邹莹又惊又喜:真的?
    真的。
    谢云书有些意外又不那么意外地看他一眼。
    江行止冲他眨了下眼,面有得意。
    邹莹却在下一刻又拧起眉:可是他们云家在垫付掉前面一笔面料款后,已经没有足够的现金流能够让他们再购买一次了。
    祝君兰打断她:那就先这样,邹莹,你明天跟申城的纺织公司联系,我们想办法尽快采购一批新面料回来,老赵,你现在报警,就说小左和小罗涉嫌职务侵占
    不,谢云书否决道,赵主任,你要以盗窃罪报案,小左和小罗盗窃公司财物,且数额巨大。
    老赵纳闷:这有什么区别吗?
    谢云书唇畔浅浅勾起,那是一个怎么看怎么冰冷的弧度:是否职务侵占,需要有警方核实认定,如果警方认为该侵占不构成犯罪,就不会立案,而重大盗窃罪则必须立案,还有,同等价值的失窃,盗窃罪的性质和量刑都比职务侵占更严重。
    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笑:小左小罗不是签字收下了一批特优级面料吗?但是咱们的仓库里现在没有这批面料,如果他俩不交代出真正的面料去向,这个金额足够他俩牢底坐穿!
    邹莹老赵同时吸了一口气,在他们眼里谢云书毕竟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却不想他心性如此坚韧又有主意。
    但邹莹和老赵显然非常高兴,就算追不回公司的损失,让那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付出最大的代价也是很爽的事。
    还有这批布料现在怎么处理呢?老赵翻弄着手上的面料,建议道,要不然咱们就做一批低档的货出掉,好歹能回点血本。
    这批面料暂时不要动!谢云书和江行止异口同声说。
    俩人相视而笑,谢云书锐利的眸光在这个对视里终于流露出发自真心的笑意,他徐徐笑道:赵主任,这批面料先压在仓库里,到了后面,还有大作用。
    事情的解决方案定下来,祝君兰准备带着两个孩子回去,临走的时候邹莹把她拉到一边:君兰,虽然咱们现在找到了新面料,但是公司账上的钱已经不够再买那么多面料了啊,这可怎么办?
    邹莹不光是公司的生产经理,她还把她自己跟老公所有的积蓄都投入进了云家,她是云家里除了祝君兰外的最大股东。
    祝君兰其实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明天回趟镇上找信用社看看能不能贷笔款子出来。
    贷款要抵押,咱们哪里还有东西能抵?就算能贷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款子才能放下来,邹莹踌躇了下,支支吾吾道,有句话我也不知能不能讲
    什么话?
    就那个小江
    邹莹也觉得很不好意思,但他们公司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脸面也就没那么重要,她眼一闭心一横道:小江家里条件是不是特别好?他跟小书关系这么好,你说咱们能不能管那孩子家里
    不行!祝君兰这一晚上听说巨资买回来的面料出了问题时没变脸,知道自己被合作已久的同行设计陷害没变脸,这会倒是切切实实变脸了,不要打小江的主意,绝对不行!
    我知道这样不太好,咱们但凡还能有点别的办法我都不会动这个脑筋,可你跟我,早把能投入的钱都投进来了,邹莹有凭有据地说,我看小江自己就能把那么贵的车借过来,又能联系到申城的大纺织公司,应该是在家里能说上话的,对咱们来说这笔钱是了不得,但对他来说,就只是他家汽车的一个轮子,而且咱们只是借,等事儿了了一准能还上
    不行不行,就是不行!祝君兰连连摆手,一脸的没得商量。
    假如江行止跟她儿子真的只是玩得特别好的同学,她还真有可能脸皮一厚就跟人开口,毕竟她知道自己是绝对有能力还掉的。
    但小江跟小书他们两个是那个啥呀,哪有小两口婚都没结她这当婆婆的就先欠上亲家人情的?
    这以后她儿子岂不是要在小江面前先矮一截?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同一时间谢云书和江行止并排坐在商务车里。
    我觉得咱妈和小舅妈特别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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