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然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几个字:他不是,我说过了他不是。
    关澈的神色却更沉,语气中有种让人心寒的残忍:是吗?今天还是你爸妈的忌日呢,可我看你昨晚跟那个小白脸在一起的时候不是还挺高兴的吗?
    凌然终于忍无可忍,嘴唇都哆嗦了一下,漂亮的瞳孔中浮现处罕见的脆弱:你说够了没有?
    关澈突然就住了口,只是沉默地看着凌然眼神锐利道:这就忍受不了了?我以为你已经丝毫都不在意这些了?毕竟能拿到真正的好处,这些不痛不痒的话又算得了什么呢?
    信不信我这一辈子关着你让你不能再出去半步,还有你的那个小明星,你知道的伪造一份死亡证明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凌然眼中的暴怒聚集,语气却格外生冷。
    凌然霎时间停止了挣扎的动作,薄薄的眼皮重重地颤了一下,然后抬起眼睛震惊地看向了关澈,而他看着对方的神情,震惊地发现对方居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凌然胸膛急剧地起伏,脸上的神色却变得冰冷而厌恶,眼尾却隐隐发红。
    信怎么不信呢,关大少爷做什么,要谁生要谁死不都是一句话的事情吗?
    既然知道,又为什么要装作这副样子呢?既然明知道我会生气,又为什么偏偏这么做呢?
    楚寒,你说你会配合,你就是这么配合的?在我的眼皮底下和小情人儿约会。
    关澈定定地看着他:他知道你有了我的孩子吗?还是说他也不介意,不介意你卖子求荣?
    在说完这些以后看着凌然逐渐苍白下去的脸色,关澈却并没有感到丝毫的痛快,反而更加的心烦气躁,心脏处如同被针扎的刺痛也更加鲜明。
    他用言语去羞辱刺伤这个人,逼迫他报复他,仿佛无论从哪方面看他都占尽了上风,可是他也知道凌然才是真正那个一直都将他踩在脚底下的人。
    而当一切的丑恶和欺骗暴露出来,凌然竟然连丝毫的愧疚和不安都不曾有过。
    关澈突然松开手,而凌然也没有再看他,甚至直接别开了眼睛,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紧紧咬着发白的嘴角。
    关澈突然发现自己自以为是坚持的让步也变得十分可笑,凌然也从来都不会明白他的痛苦和挣扎。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凌然也从来都不会像自己一样,哪怕感受到一次这种无数次被最爱的人所抛弃的那种痛苦和绝望。
    这种念头浮现出来以后,除了一种无力感之外,更多的是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便从口腔里弥漫了出来,连口鼻间的呼吸都是滚烫酸涩的。
    当然关澈语气微凝,仿佛突然之间脑海中一直紧紧崩着的那根弦在到达极致之后却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只剩下冷空气如薄刃一样在血管中来来回回地轻轻穿梭,他继续开口说:你之前倒是有一句话说得没错,我们的婚姻的确早就应该结束了。
    他的声音平静,说出来的话在安静的夜色中却格外冰冷清晰:我们之前的协议照旧,离婚协议我让律师拟好后给你送过来,这毕竟也是我的孩子,你只要好好生下来,该得到的仍然一分也不会少。
    凌然抬眼看着他,嘴唇哆嗦了一下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关澈在凌然的视线中伸手将无名指处的戒指摘下来,大步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随手将戒指用力抛进了楼下的泳池中。
    窗外轻微的风声刷然作响,周围的空气却仿佛突然停止了流动,凌然怔怔地盯着窗户看了一会儿,却发现关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房门半掩着,只有窗帘在随着夜风微微摆动。
    第11章
    关澈一走,凌然连忙趴到窗户边从上往下看,因为楼层比较高,所以只能依稀看到点游泳池的轮廓,不过那一块面积不大,所以也不知道是掉到了泳池还是掉到周围的草地和灌木丛里了。
    【连结婚戒指都丢了,这婚这次离定了!呜呜呜,剧情终于还是崩了?!我太难了呀!】
    凌然问:【宝宝,帮我看看戒指丢在哪里了,具体的。】
    系统虽然悲伤,还是告诉了凌然:【右手边第三排第二棵灌木丛里。怎么,宿主大人您要去捡回来吗?】
    【差不多吧。】
    【好好好,那您快去捡吧,捡回来就去和好吧】
    凌然拿起手机披了件外套就出门下去找了,准确说是去拿,因为系统的定位非常准确,凌然一下楼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根本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卡在灌木丛里的戒指。
    很简单的一枚素戒,看起来真的平平无奇的样子,连一颗钻都没有,凌然将戒指放进口袋,心说好在关澈没有丢进泳池,不然要找出来恐怕就比较麻烦了。
    *
    第二天凌然一醒过来就直接收拾东西出发去了M市。
    M市距离A市其实有点远,而A市毕竟是市中心,M市地处偏僻相比起来则显得节奏慢多了,也没有A市那么繁华热闹。不过这里最出名的是各种特色小吃还有很多古城胡同,所以旅游业一直以来都发展得不错,凌然下飞机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买束花去了楚父楚母的墓地。
    他一身黑色的西服,手中一捧纯白的百合花,神色肃穆凝重,脸色比雪白的衣领还要白,眉深目挺,除了年轻俊秀之外很容易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削痩和冷淡。
    几乎是一下车,就吸引了很多年轻女孩子的目光。
    不过看到他怀里的花和脸上的神色,又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都不太敢上前搭讪。
    墓园在郊外,周围都十分安静,上午的阳光从稀疏的枝叶洒下,在大理石墓碑下投下深浅不一的光影。
    凌然将百合花放到墓碑的前面,又将上面的照片擦拭干净,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一转过身却看到一对五十来岁的中年夫妻也朝着这个方向过来了。
    等他们走进的时候,凌然才终于认出他们是谁。
    当初楚寒父母去世的时候名下还有一套三室一厅的公寓,因为地段不错,这些年光升值就升了不少。
    虽然房子没租出去就这么空置放着,但一直都是邻居在张叔张嫂在帮忙打理,他们和楚父是好朋友,当年楚父楚母去世时候也没少出过力,而凌然每次回来都会过来看看他们给,倒是没想到这次直接就碰上了。
    凌然愣了一下,眼眶还有些红,有些不自然地勉强笑了笑:张叔张嫂。
    旁边的张嫂看在眼里,问:小寒啊,你今天回来的?
    她也算是看着凌然长大的,他儿子儿媳这两年工作被调到了外地,一年都回不来几次,看到凌然这么孝顺乖巧,又想到他的遭遇,心里真是又心疼又喜欢。
    她转移话题,说:这次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关澈那孩子呢?
    她记得以前每次回来,凌然身边都会跟着一个又高又帅的小伙子,当时她就觉得能让凌然把人带回来的肯定关系不一般,后来一问才知道是男朋友,她当时第一反应就是觉得不长久,一是两人身份差距太大,二是关澈那样家庭背景的孩子,恐怕不怎么会心疼照顾人。可没想到两个人居然还走到了最后,定了下来。
    这样也好,凌然这几年孤孤单单的,有人能陪着也不至于太冷清。
    凌然转过头,看着墓碑慢慢地说:他最近有事,就没有过来了。
    这样啊。看他不愿意细说的样子,张嫂也不再追问,把带来的东西放下又说了会儿话,才转过头看向凌然。
    才几个月没见,她就觉得这孩子又瘦了不少,他就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神色安静,眼眶和鼻子都有淡淡的红,看着就让人心疼。
    还好也足够争气,凌然这小孩当年看着斯斯文文不爱说话,没想到这么要强,一般的小孩在高中最关键的时候遭遇这样的事多半一生的前途就毁了,可凌然没有,一个没亲没故的孩子这些年一个人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她还记得当年的葬礼上,凌然也是这样安安静静的,就跟在后面,什么话都不说,也不吃饭,不喝水,可偏偏这样才看得人心碎。
    张嫂想到这里,心里就难受,不忍心再让他呆在这里。
    于是说:小寒,这次回来住几天,再过不久就是中秋了,我自己做了点月饼,中午就去张阿姨那里,吃蒸螃蟹怎么样,你小时候最喜欢吃了?
    张叔也在一旁附和:对,我还记得以前你和小源小时候我和老楚一起带你去海边抓螃蟹呢,现在一晃这么多年都过去了,现在长得都比张叔高了。
    凌然听到,眼中露出怀念的神色,这才微微露出一个笑容点头说:好。
    【张叔张嫂这么疼爱我,我感受到了温暖强烈的父爱和母爱,这正是我此时脆弱受伤的内心所需要的,怎么可以拒绝?】
    【难道不是因为蒸螃蟹吗?】
    凌然提前找了个家政公司让人把房间打扫了一遍,然后给孟初发了个信息,告诉他自己已经到了。
    其实孟初也是M市的,当初一起在国外读大学的时候两个人能一起聊得来也有这个原因。
    而事务所的工作以前一直都是孟初在做,这段时间凌然体验了几天社畜的悲伤和无奈,一点儿都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干脆准备在这里多呆几天躲懒。
    等他做完这些,旁边趴在地上的小姑娘又仰着头看他问:楚寒哥哥,这一块应该放到哪里啊?
    凌然回过头,看了一会儿拿过她已经组装了一小半的乐高城堡,然后将她手里的小零件按拿过来,手指动作几下,一一将它们固定在了窗户上。
    小姑娘看着明显比刚才更立体逼真的窗户,嘴巴张大地看着凌然说道:好厉害!
    凌然笑了笑,将另外一边的几个小零件从一堆中挑出来,递给她:你自己试一试?
    小姑娘以前都是跟爸妈在一起,今年因为马上读幼儿园大班明年升小学了,所以就被送到了爷爷奶奶身边。
    凌然不知道,没提前准备什么礼物,就把当时高中时候收到的一副乐高玩具送给了她,小姑娘很聪明很有耐心,玩的很开心,缠了凌然一上午。
    才刚刚拼了一层,张嫂的饭差不多就做好了,饭菜香味飘出来,只叫一声,原本在房间玩玩具被打扰的小姑娘也不闹,乖乖地拉着凌然跑出来洗手,然后自己坐上餐桌等开饭。
    一顿饭吃完,小姑娘又迫不及待地跑回房间玩她的玩具去了。
    张叔点了根烟,看着在帮他们新买的电视机调遥控器的凌然,开口说:小寒啊,我最近才听说的当年开车肇事的那人去年就被放出来了,不知道他家里人究竟想了什么办法,邢期减了这么多,竟然把人就这么弄出来了,这事你知道吗?
    凌然没说话,只有手上的动作顿住,垂下的眼睫重重颤动了一下,说:嗯,我知道。
    张叔吸了口吐出烟圈:按我说,那种人就应该关到他死,这法院真是乱来,哪能这么判。
    洗完碗的张嫂看见凌然这副模样,给张叔使了个眼色,把切好的水果盘说:最近工作怎么样,我看你这回回来瘦了好多,是不是工作太忙了,也不能光拼命不休息,你们年轻人就喜欢吃那些又不健康又不营养的外卖,还有这脸色,你记得要定期去检查身体的啊
    没有,只是最近天气热胃口不太好,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凌然将调好的遥控器放到茶几上,又转过头看向旁边的张叔,沉默了片刻以后才说:张叔张嫂,我这次回来有些事情想告诉你们
    看见他这突然严肃起来的神色,张叔就知道他要说的事情并不是那么轻松了。
    果然,下一刻就听楚寒说道:我找到小诺了
    而张叔和张嫂两个人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脸上原本和缓的神色都瞬间僵了僵,在一片凝滞的寂静中,还是张叔先开的口:小诺?
    你是怎么找到他的?他也在A市吗?都这么久了没想到你还记得
    凌然点点头:嗯。他也在A市
    张叔混浊的眼睛露出激动的神色,语气都有些语无伦次:这也是好事总算你在这世上还有一个可以相互依靠的,你爸妈泉下有知也可以安心了。
    凌然手指紧紧地捏着玻璃杯壁,脸上却没有像他一样走轻松激动的神色,他慢慢说:爸妈这些年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但是我知道他们一直都在找小诺以前我都以为是意外走失,可是直到一年前,我看到了我爸爸的留下的遗物,才知道不是这样。
    小诺从出生起就被诊断出遗传性心脏病,从当时的医疗条件和我们家的经济条件来看,根本没有治愈的可能。而当年小诺的失散也并不是意外,是他们放弃了他对不对?
    说到后来凌然的声音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让人听了都觉得心里闷闷的,十分的不好受。
    张嫂听到这里眼眶都红了,而张叔更是长长叹了口气:你爸妈后来也后悔了,一直跟我们说这大半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这件了。
    当时也不是没想过要治,整整一年,大医院都去过了,钱也到处借花了不少,都说没办法,后来实在是没办法
    凌然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我其实明白,如果小诺是他们唯一的孩子,或许不管如何都不会被放弃
    你不能这么想。张叔坐过去拍了拍凌然的肩膀,安慰道:你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你一直是个有担当的好孩子,既然现在你找到了小诺,就说明老天有意,让你们一家团聚。你这些年都是一个人,现在能找到小诺这是好事,不是吗?小诺呢,他现在知道这件事吗?
    凌然听了却摇了摇头,语气苍白地说: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原谅我,也不知道他现在还需不需要我我担心,如果他知道了,或许我以后连见到他不可能了
    *
    在M市住了三天,凌然回来后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来自关澈的离婚协议书。
    自从上次后,两人都没有再见过面,甚至连电话和信息都没有。
    而这次的离婚协议和上次相比简直是半点都不留情面,其中还多附加了一条,等孩子出生以后,凌然需要自动放弃孩子的抚养权,在未经允许下,对孩子的教育和抚养都不能干涉。
    当然作为报酬,除了星光娱乐的股分之外,他还会得到在香山那幢价值三亿的山顶豪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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