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驾车的是唐池雨,她看着周围的一切,脸色有些苍白。唐池雨在渭北看过比这儿惨百倍的景象,可问题是那是在战乱的渭北!而这里是大兴山,从南边进京的最后一道关隘大兴山!和渭北相比,这里几乎是在天子脚下。
    如若天子脚下都乱成这般,其他地方又当如何?
    唐池雨从渭北回京时,一路快马加鞭没怎么注意过周边景物,现在回想起来却只剩下心惊。
    马车行进得很慢,无名牵着着南月坐到车辕上,看一眼脸色苍白的唐池雨,轻声叹道:这里是两郡交界处,两边地方官员都不管,再加上正是大兴关隘,所以才会聚集这么多流民。人数太多了,想要救他们,唯一的方法便是至上而下,层层整治。可现在唐炙和太子相争,他绝不会顾及这种小事。
    唐池雨捏紧手指,闷闷地嗯了一声。
    沿着河岸走了数里,都没有看见跛脚神算的身影,三人便调转马车,最后停在一名虚着眼睛晒太阳的老翁身边。
    老爷爷,你可知道一位叫王先的神算?无名跳下马车,给老翁递了一块银子。
    周围流民看见银子,麻木的眼睛亮了一瞬,流露出贪婪之色,却无人赶来抢夺。
    王先啊老者咬了咬银子,这才虚起眼睛回忆,好像去年这时候,的确有个叫王先的算命师,带着两个孩子逃到了这儿,那王先虽然是个跛子,算命算得却是真的准呐,若不是这儿都是没钱的流民,他准能狠赚一笔。
    后来呢?无名问。
    老者不说话了,晃晃手里的银子。
    无名也不说话了,晃晃披风下的刀。
    老者脸上笑容抖了抖,立刻变成谄媚:后来有次流民大乱,王先趁乱将一双儿女推进大兴山,自己却被守关人拦了下来,这之后,他便离开了这里。我也不知道具体的去向,可能往南可能往北。
    天南地北,无处可寻。
    老者说完最后一句废话,讨好笑道:姑娘,我知道的可都都说出来了。
    你知道怎么去开阳么?无名又问。
    开阳啊那可是个好地方,沿着河一路往上便是。老者笑着虚起眼睛,似乎被开阳二字勾起什么美好的回忆。
    无名最后打量他一眼,转身回到马车上。
    去开阳。
    四匹宝马拉着马车飞奔,扬起阵阵烟尘。
    咳咳老翁不悦地在口鼻处扇了扇,将银子放在口中咀嚼,含糊地抱怨道,现在的这些年轻人,可真是越来越不懂礼貌咯
    周围流民时不时贪婪地望向他口中,却仍然无人敢上前抢银子。
    马车上,南月和唐池雨睁着两双大眼睛,齐刷刷看向无名。
    无名,你怎么知道那位老爷爷他会记得王先?南月好奇地问。
    我并不知道,只是看他年纪足够大,穿着足够破烂,神情也足够自在,所以才试着问问。无名揉揉南月的脑袋,在她问出口之前,便继续解释道,年纪大,便说明他阅历丰富,见过王先的可能性便更大。穿着破烂,神情自在,则说明他在这地方住的时间足够长,而不是刚刚流落至此。
    南月认真点了点头,夸道:无名你好厉害啊
    无名轻飘飘扬起脑袋,笑了笑。
    可是无名,你不怕他是骗我们的么?南月又眨眨眼问。
    不怕。无名轻声道,因为他知道,他刚才若是说谎,他便已经死了。
    无名轻佻地说出这句话,才反应过来话中杀气太重了些,为了防止小姑娘误会,她又补充道:方才我下马车才发现,那老翁武功不低,甚至接近一品,不过很可惜,他的内力在我之下。方才我给他那一块银子,已经足够一个普通老者安稳地度过余生,他却向我讨要更多,便是那时,我们的真气碰撞一瞬,他感觉心知自己内力在我之下,便认了怂。
    无名身上杀气太重,不出手倒好,可她若是出手打起来,老者自知没有生还的可能。
    南月眸子亮闪闪地点点头。
    唐池雨也跟着点头,又蹙眉疑惑道:那名老者既然是二品高手,又怎会在流民堆里?
    可能是在等人,可能是单纯觉着好玩,又可能是参悟破境的时机谁知道呢?无名轻轻晃晃头,淡声道,江湖中阴暗的事情虽多,却也藏龙卧虎,脾性古怪的高手多了去了。之后的旅途中,我们若是不得不分头行动,小七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马车沿着河岸一路往上,越是接近源头,浑浊的河水便越是清冽。三人在河岸边睡了两晚,第三天清晨,终于抵达河流的尽头。
    那是一片广阔的湖水,水色是湛蓝的,映着山石树木,水波潋滟。大湖周边浅粉桃花盛开,花瓣铺满了整条路,风一吹便有数不清的花瓣飘飞。
    若不是路边还能偶尔看见神色麻木的流民,这里才像是真正的桃花源。
    这时是无名驾车,马车疾行时,她随手摘一朵桃花,别在南月耳边。南月将花朵拿到鼻尖嗅了嗅,才再度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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