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把镜头对准江箫的脸,开始数:三、二
    行。江箫还是配合的放下手里的酒瓶,端坐在沙发上,望着镜头后的人。
    人是淡漠的人,表情是万年如一的冷,唇是刚沾酒后珠光水润的唇,眸子乌黑,额前碎发不触碰也觉得柔软,江箫静静的注视沈轻,眼底浮上一抹连他都不曾察觉的柔意。
    沈轻调亮了清晰度,看着镜头里的人,视线撞上对方投过来的嗯貌似有点深情的目光,神情一个恍惚,手指摁在快门键上始终没松,直接连环拍了四十张江箫的照片。
    好了没?江箫见人一动不动,跟定住了似的,又皱起了眉。
    好了,沈轻低头将四十张照片分了个私密组,全点了保存,然后把手机递给江箫:换你。
    沈轻的手机被递到眼前,江箫伸手进裤兜去掏自己的手机的动作一顿。
    你也要存的话,沈轻在底下又翻了一遍肉,抬头看他一眼:一会儿我评论完了发你。
    自作多情!江箫接过手机,不屑的嗤了一声:你觉得你的照片,已经珍贵到了能进我相册的地步了么?
    沈轻抬头瞧他,一言不发的盯。
    江箫不自在的避开他的眼神,很随便的举着手机对准沈轻的脸拍了一张,然后递给他。
    沈轻没接,直接站起身朝江箫这边走过来。
    江箫心底一虚,收回手机,不自然的往卡座靠墙的角落里挨了挨。
    你干什么?江箫有些不满,这是沈轻今晚第二次把他往角落里逼。
    拍合照。沈轻坐在江箫旁边,拿手机扫了眼刚这人拍的他的脸,比真人的脸要糊,不过也能看清。
    又拍?江箫皱眉:没完了?
    过来,沈轻重新调了下清晰度,偏头看江箫:最后一张。
    一会儿你去给他们经理前台看,江箫还是选择妥协的坐过来,随口说着:给我把酒拿过来。
    嗯。沈轻举起手机对准他俩,然后伸手揽上江箫的腰,往自己身上搂了搂。
    江箫脊背一僵。
    别脸红,沈轻手落下去,轻拍了下他的屁股,淡淡道:看镜头。
    操?江箫被拍的一个激灵,不可置信的偏头瞪他。
    这小子,造反了?
    三、二沈轻又开始数。
    江箫绷着脸,对着镜头深深的、深深的、深深加恶狠狠的,凝视。
    你脸真臭。拍完后,沈轻看了眼照片,编辑了个好字配图发了出去,然后拿着手机起身离开。
    沈轻,江箫眯起眼,盯着他的背影:你敢跟我耍流氓?
    沈轻回头瞧了他一眼,说:我敢。
    你别得寸进尺。江箫拧起眉。
    你有本事,沈轻淡淡道:就叫啊。
    江箫:
    从一千年前跑回来的封建小媳妇儿。沈轻临走前,漠声又补了一刀。
    操!
    穿越时空跑回来的封建小媳妇,拧眉盯着人去了前边柜台,恶声低骂一句,然后掏出手机找到烤肉餐馆在的APP,翻出某人刚发上去的三张照片,点开其中两张加载原图,按了保存,若无其事的再揣回裤兜,继续低头拿瓶子喝酒吃肉。
    沈轻拎着白酒过来时,江箫吃完了一碗肉,又喝空了一瓶,半打啤酒没了,桌底下只剩下一个空塑料包装。
    见人来,江箫伸手去接酒。
    沈轻没给,坐回到他对面,给自己倒了一满水杯白酒。
    你明天还有军训,江箫皱眉说:喝这么多,找死呢?
    本身水杯就比酒杯容量大,沈轻用的还是这套餐具中最大的一号杯子,啤酒当水喝也就算了,喝白的对他这种平常都不怎么碰酒人来说,一次灌这么多绝对是在找死。
    你明天不也有课么?沈轻卷着菜包肉,咬了一口,接着端杯啜了口酒。
    这是他第一回 喝白的,酒液刚进口没什么感觉,片刻后,嗓子里才觉得像好多根针刺一样发辣。
    沈轻微蹙了蹙眉,低头吃下第二口菜包肉。
    我高考头天晚上喝得烂醉,第二天都能照样考一百五,江箫看出这人的不舒服来,皱着眉,伸手去夺他的酒:你跟我能一样?!
    所以呢?沈轻避开他的手,抬眼瞧他:你又在跟我显摆什么?
    什么?江箫眉头拧成了疙瘩:你什么意思?
    你成绩好,你可以随便发脾气,我不行。沈轻看他一眼,随即仰头就灌掉半杯酒。
    操!江箫一惊。
    喉咙被呛了一口,剩下半杯被啪的一声砸在桌子上,沈轻垂着头咳嗽了两声,抬手抹了下嘴。
    沈轻!江箫一见他这样就又忍不住骂:你他妈这是又有毛病了吧!
    你是最大的受害者,你可以随心所欲的选择离开和留下,我欠了太多恩,我没资格去做选择。沈轻深呼吸了一口气,闭眼又喝完了剩下半杯。
    你别跟我扯这些!江箫要去夺酒杯的动作一停,他盯着沈轻,眼底冷意浮上来:你本来就没资格做选择。
    你受了太多罪,你可以很潇洒的撇下任何人,我不行。沈轻拧开瓶盖又倒了一杯,一手拿着杯子灌下一口,另一只手拿着瓶子扣在桌子上,望向江箫的目光,暗流在深邃的眸底涌动。
    别喝了。江箫沉默注视他片刻后,劝了一声。
    你生来就该站在高处的人,你有本事把所有你看上的东西变成你的附属物,大脑已经开始晕眩,沈轻两肘死死压在桌上,干完第二杯,举杯对着江箫,空口朝下,说:我不行。
    你不行,江箫黑着脸瞪他,咬牙切齿:就别他妈给老子犯神经!
    你是大我一岁的哥,沈轻直接嘴对瓶口灌下去一口,麻醉的神经渐渐开始没了知觉,借着仅有的意识,朝对方笑了几声,终于大着胆子的去拆穿:你能在半夜里偷进我的房间,你能带着厌恶和嫌弃,随意的享受我对你的崇敬,你能给我贴上你前女友的标签,毫无道理的去亲我搂我,而我,就不能这么对你。
    轰隆一声,江箫瞳孔登时放大!
    秘密被揭穿,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发牢骚的醉人,大脑瞬间死机。
    你说我得寸进尺,沈轻醉眼带笑,朦胧中泛着水光,他挑衅的瞧着对方,勾着嘴角轻声问着:江箫?哥?你说,我们两个,究竟是谁更过分一点?嗯?
    作者有话要说:
    沈轻:有些话,不说是不说的,说出来,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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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印象中,沈轻是个很少说话的哑巴,这个弟弟从一进他家门,就总是一副清浅淡漠的样子,江箫偶尔会撞见这人两眼空洞望着远处发呆,也觉得沈轻是个没什么脑子的漂亮痴呆。
    十年漫长,沈轻鲜少在人前笑,那人万年如一的浅淡,就像泊在高原上蔚蓝如镜的湖,清冽中透着冷意,平常表现出来的温润礼貌,也不过是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
    可这么一个话少的冷小子,今晚故意把自己灌醉了向他讨理,废话连篇句句委屈,每一个字儿都是他不爱听的。半瓶子酒喝得猛,眼波荡成了春心湖,一张脸媚的出奇,比抹上了腮红脂粉还要骚,如果沈轻是在朝他挑衅示威,那么这人确实是做到了。
    欲望已经崛起,江箫不敢起身过去,沉脸坐在位置上没动,看着对面沈轻笑趴在桌上,渐渐晕睡过去,手里还晃荡着剩下的小半瓶白酒。
    他从他手里拿过那瓶酒,对嘴仰头猛灌了一口。
    头脑茫然过后就是乱麻一般的烦躁,江箫低头吃菜,仰头灌酒。
    心里的余慌还没过去。
    沈轻实在是太能装,太能忍,无论是之前他的偷窥,还是之后他的再三触碰,半夜被偷袭都能做到一点反应都没有,永远都是一声不吭,就那么静静的躺在床上,摆一副予取予求的姿态,任他索取。
    他还没忘记当初老三上床勾搭沈轻那晚,沈轻是怎么用拳头招呼送他四件套的恩人的。
    江箫现在甚至都有点后怕,这个不会说话的漂亮痴呆,骨子里心机深沉得很,心眼儿比他还坏,如果他当时没忍住真动了他,现在沈轻质问他,可就不是一句兄弟情能解释得了的。
    情书的事,他没跟任何人说过,当初替他收情书的人是程科,那人从一堆彩纸信封里挑了个粘了胶布的破纸片给他扔桌上,点名让他拆这个。
    人都有猎奇心理,他也挺纳闷这又是哪路神仙想出的新花招,于是拿圆规绕着四边划开了口,发现被划散了的几张碎纸片里,最中间那张写了个哥。
    来送信的人叫黄钟,他跟人稍微一打听,就知道这是隔壁楼理科十班人缘极好的班长,而沈轻在的那个班,正巧也是十班。
    刘三花,陈翠翠,胡小香。
    江箫忍不住冷嗤一声,也亏沈轻想得出来!
    大学第一次卧谈会,他当时正在低谷期,从图书馆掐点回宿舍洗漱完已经很累了,说什么话都是敷衍,老三那逼追二萬追得正猛,想套话,非叫他们每人都得说出一个真爱。
    幺鸡年龄小,那会儿才刚十六,巴拉巴拉一堆性感可爱的女明星,就那么被轻巧放过了,二萬家风极严,高中不准谈朋友,唯一暗恋过的,就是他们班前排一个永远看不清脸的女生。
    老二暗恋的是人家的背影,姑娘黑长直,全班就她发质最好,老二天天上课一抬头就能瞧见人家的头发,不知不觉中就习惯了她的存在。
    在懵懂的青葱岁月里,他为那姑娘的一头漂亮茂盛的长发心动过。
    老三后来差点为这事儿跑去植发。
    轮到他自己时,他随口敷衍了句没有,老三不干,大半夜打电话就要找程科证实,于是一串刘三花陈翠翠胡小香就被当众点了出来。
    程科在电话那头说:他高中临毕业前,一共收集了一百多张她们仨送的情书,每张都标了码注了日期,单另放在一个收藏夹里。
    大家都不是傻子,那三个姑娘很明显就是一个人,江箫被这群闲的蛋疼的人给整烦了,想着反正沈轻什么也不知道,他在他的地盘上说,就算是再大的蝴蝶效应也刮不到沈轻的耳朵里去。
    于是江箫就承认了。
    承认他有一个前女友,他喜欢拉那人的手,亲她的额头,他会跪在床边,趴在床上,闻着那人的味道,和她脸贴着脸一起睡觉。
    一二三笑得一脸暧昧。
    沈轻来之前,他早就忘了这回事儿,也忘了跟他们交代别乱说话,老二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幺鸡倒跟沈轻走得挺近,老三之前也跟他说过沈轻请他喝过奶茶,不过现在再说什么都晚了,正主都知道了,与其他再回头逮叛徒,倒不如想想该怎么面对眼前这个难搞的臭小子。
    臭小子自己非得喝醉了才敢造反,江箫一个人守着一锅滋滋冒油的烤肉,喝酒烤串,卷肉吃菜,不时瞄两眼对面人滑落的衣领里的锁骨,慢慢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等到快十点半,烤肉店的服务员都陆续下班了,江箫把喝空了的酒瓶子都堆在桌下墙角,去洗手间又上了个厕所,冲了把脸,才过去沙发对面叫沈轻。
    醒醒,走了,江箫踢踢沈轻的腿,叫着:趴了快一个小时了,到点了。
    白酒喝得有点多,沈轻胃里酸液阵阵翻涌,但晚上吃得少,想吐也吐不出来,大脑一片浆糊,歇了一会儿渐趋恢复意识,下头就被人踢了一脚。
    沈轻迷糊的睁开眼,两手撑着桌沿试图站起,天地一阵倒晃翻转,人直接就倒在了沙发上。
    诶!干什么呢!江箫皱眉瞧着倒沙发上装死的人。
    沈轻上面半袖穿得松垮,衣摆在倒下时被蹭的掀起,露出一点圆形嫩皮肚脐,就势褪下去的裤腰,要不是里面还有件遮羞的黑内裤,两条人鱼线都特么快露全了,这小子都不知道系裤带的么?
    江箫面色不悦的站在沙发前,不悦的皱眉打量着沈轻环绕腹部的沟壑,打量了一会儿打量够了,然后走过去弯身给他提裤子系裤带。
    嗯被碰到了敏感点,沈轻喉咙里发出一声倦懒的音节,缓缓睁开眼去看人。
    操!你个傻逼!江箫被吓了一跳,立刻狠劲儿在沈轻侧腰上掐了一把,尽量避开那根突然升起的小旗,翘着手指,给人飞速系着裤带。
    哥沈轻弯眼瞧着差点没趴进去的人,仰头懒声笑道:你又摸我。
    滚!江箫收拾利落后,立刻躲出沈轻三步远,站在过道沉脸看他。
    也许冷到极致就是骚,沈轻这么醉眼迷离的笑,比上次在KTV还要魅惑上几分,也不知道这小子的朋友是不是都是直的,万一有个例外瞧见了
    江箫眉头蹙了蹙,他甚至不敢想象。
    走,回学校,江箫见人醒的差不多了,催促着:快十一点了。
    沈轻没理,仰头倒在沙发座椅上又眯了会儿眼,等刚才那股子晕劲儿缓冲下去,才撑着桌子站起了身。
    能自己走吗?江箫见人步子有点虚浮,步子往前动了动。
    太阳穴被胀痛的神经冲得发疼,沈轻低头拧眉嘶了口气,听见人问,朝江箫伸出手:哥,扶我。
    你酒醒了没?江箫没再动,先盯着他问了句。
    上次也是哥开的头,那种意外情况,他不希望再出现第二次。
    今晚灌白酒确实灌的太猛,沈轻头痛欲裂,他有点不耐烦的看了眼江箫,自己扶着沙发,撑了撑有些褶皱了的衣服,沿着过道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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