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已经退下了,说是查不出来为什么突然晕倒,都是些废物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无缘无故的晕倒?
    徐昭苏阖上眼冷静了许久才勉强压下心中汹涌戾气,有些眷恋的靠近无声沉睡的人。
    她瘦了很多,这半年里大概吃了很多苦,搜集的情报说她日子过的很是清苦。
    说是在半年前突然出现在一处人烟稀少的荒村里面的,对外说是饥荒逃难至此,毁了一张脸,嗓子也毁了,偶尔上山采些草药变卖过活,懂些医术,经常帮村子里的老人孩子看诊,勉强渡日。
    日子虽然清苦但也平淡安宁,半个月前却突然揭了皇榜北上皇城
    或许,是听见了自己病重的消息。
    徐昭苏喉咙里泛起一阵痒意,又怕吵醒人,硬生生忍住了,捂住嘴,竭力压低声音咳了两声,她眼中晦暗不知想到什么,手有些哆嗦的拿了两颗药丸服下才渐渐止住咳嗽。
    半年前那场大火是自己亲口让禁军放的,她那么傻,一直以为自己想烧死她,可哪怕这样她都还是愿意回来不是吗?
    是自己把她逼成这样的,若是她脸上的伤是不能揭开的伤疤,那自己自然不能再伤她哪怕自己朝思暮想,再见她一面。
    徐昭苏死死压抑住自己揭开她面具的冲动,以极大的毅力收回手来,只是在她睡梦中贪心的摸了摸她的唇角。
    温热的,好好活在这个世上的人,而不是一个模糊的泡影。
    她还活着就好。
    时清薏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已经是在一辆马车里,徐昭苏身子骨孱弱,受不得寒,马车宽敞的抵得上一个屋子,摆了一张上好的软榻和一张檀木桌,茶水点心摆在桌上,四角都用毛毯细细塞住不露一点冷气。
    徐昭苏正在批上呈的折子 ,靠在榻上挨着她,抬眼瞥见她醒过来笔锋一顿,半日的惊惶不安仿佛是看见这人的瞬间安定下来,兴许是无意识的就弯了嘴角。
    陛下,那目光太过炽热,时清薏下意识的避开,车窗半开着,透过缝隙能看见窗外群山大雪覆盖 ,银装素裹一片静谧,而马车正缓慢朝着群山深处而去,我们这是要到哪儿去?
    今年的第一场雪竟然在她昏睡中悄然到来。
    又是冬天了,大雪簌簌而落,她还有些不甚清醒,悄悄打了个哈欠,许久方才发现徐昭苏正静静看着她。
    困就再睡一会儿,还有一个时辰才到,到了我再叫你就是,里面也早就吩咐人收拾好了,如果还是觉着困,过去可以接着休息。
    这是去郊外行宫的路上,那里有天然的温泉,爱卿知道孤畏寒怕冷,去那里过冬再合适不过,你是过来给孤看诊的医女,跟孤一道不是应该的吗?
    她的声音温温柔柔的,相比起不久前在明泽殿里阴翳偏执的模样判若两人,但时清薏还是瞬间觉得脊背发冷。
    郊外行宫长公主管不到,朝臣顾及不周,文书奏折不重要的可以长公主代为决定,严重些的可以快马加鞭送来,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有马。
    换一个角度来想,郊外行宫与世隔绝,尤其是在大雪纷飞的时候,被困深山,除了官道没有其他出路,要出来需要备马还需要女君亲令。
    像是海中的孤岛,唯一的出路被人牢牢把持,适合
    时清薏眼神复杂,徐昭苏瞧着她,眼神一刻也舍不得离开的样子,见她一言难尽的脸色亲手去倒了杯热茶喂过来,神色关切:是醒过来不舒服?喝口茶醒醒神?
    草民自己来就好。时清薏半撑起身子,不敢劳烦她喂给自己,接了茶啜了一口,徐昭苏脸色寒了一瞬,又极好的掩饰过去了。
    茶水清冽,哪怕是在动荡的马车里也没有丝毫倾洒,时清薏喝了两口,遥遥算计着离皇城的距离,心口隐隐有些疼痛,闭目养神不久马车就停了下来。
    行宫建在半山腰上,以前都是秋天围猎所用,冬日启用匆忙还没来得及拾掇,大雪纷纷扬扬落满天地,天地一片莹白,唯有院墙内伸出数枝白梅,凌冽的香气扑鼻。
    时清薏看的微微一怔。
    有人靠近了来,徐昭苏肩上披了一件白色云纹的白狐披风,深若寒潭的眼在这寂静风雪里显得格外透亮,身体和脸色看着虽然都不大好,精神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好。
    你也喜欢白梅吗?徐昭苏浅浅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来,低低咳嗽了一声,我心上人也很喜欢白梅,我为她搜罗天下珍奇品种,在这行宫里种了三年,今年好不容易才开花,你看着可喜欢?
    面上如此风轻云淡,若不是胳膊还被死死攥住,时清薏恐怕就信了。
    陛下心上人当真是好福气。时清薏嘴角抽了抽,礼貌性的夸了一句。
    你喜欢就好。徐昭苏自顾自的接话,眼神清亮,带着笑意看着她,温和的让身侧服侍的婢女都要忍不住落泪。
    这恐怕是这半年以来陛下心情最好的时候,今天突然性格大变,如此温柔体贴,看来这位医女果然是医术高明。
    徐昭苏拉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声音和煦:这里是皇城外的深山,离皇宫足有几十里山路,今年雪下的格外大,大雪封山,山路险峻,出去不易,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药材跟孤说就好。
    时清薏噎了一下,也就是说不识路贸然跑出去可能会被冻死,如果非要跑出去也肯定会被抓回来。
    徐昭苏回头看着她,声音愈发柔和,眼底却有幽幽寒芒浮现:爱卿还有什么想对孤说的吗?
    赤裸裸的威胁。
    她目光灼灼,这几乎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想看看这人还有什么想说的,是愤怒或者认命,恨她还是想拼命逃走?
    时清薏认真想了想,第一次迎上女君的目光道:陛下下次出去记得穿鞋袜。
    她的腿脚,确实是受不得冻了。
    徐昭苏愣住,呼吸都是一顿,半晌却是勾起嘴角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 ,寒气确实消散了几分:好,孤知道了。
    手却悄然抓的更紧 ,继续问:除此之外,你就没有别的什么,想跟孤说的吗?
    时清薏微微眯起眼,风雪正急,吹进了眼里,刺的她眼底发酸,她认真想了好一会儿。
    梅花很香。
    系统叮咚一声:目标仇恨值降低百分之五高还是你高,一句话就降百分之五。
    第18章 谋朝篡位国师
    搁置多时的行宫终于迎来了少有的热闹时候,沿途的雪已经被扫除干净,女君近来性子越发乖戾,偌大一个行宫无人胆敢出声,就连过来迎接之人也是垂首低眉。
    天地间只有风声呼啸,大雪簌簌而落。
    徐昭苏解下自己肩头的白狐披风,珍而重之的为身侧之人披上,因为要系中间的系带,两人的距离前所未有的近,呼吸交错相闻,落在裸露的脖颈肌肤之上,泛起一阵暧昧的湿热。
    时清薏想躲,手还未曾抬起,就见那人眼底阴沉的风雪,终于还是放了下去。
    她一边系一边说话:这座行宫还是我年少时父皇为我母后所建,冬暖夏凉适宜居住,建时耗资无数,我母后曾经取笑父皇是昏君,建造此地算是金屋藏娇,我那时候还小 ,就一直想着若有朝一日我有了心上人也一定要带她来此,就算抛却皇城万千尊贵,过普通人的一生也很好。
    她眸光晦暗,不知想到什么,眼底又起了一丝凌冽冷意:可惜,她不愿意。
    手还在系带,可能因为冷的,稍微有些抖,时不时剐蹭到时清薏修长白皙的脖颈,像冰一样,泛起丝丝寒意。
    我那时着实是伤心至极,这满宫梅花,她无缘得见该是多么可惜。
    时清薏喉咙动了动,喊了一声陛下。
    陷入难挨回忆里的人似乎被喊醒了来,她幽幽看了面前的人一眼,突然展颜一笑:如今我才想明白了,她不愿意来看我也可以将她拘来此处,现在也好,我也不必再担惊受怕
    担心受怕她什么时候就会离自己而去,什么时候就会翻脸不认人,将自己囚在幽暗的地牢里。
    她早该想明白的。
    陛下,时清薏垂下眼帘,逾越的抬起手将那人宛如坚冰一般的手攥进了掌心,身侧宫女撑着的伞也被她接了过来,声音微低:雪下大了,我们进去吧。
    大雪纷纷扬扬,落满了女子眼角眉梢,徐昭苏怔愣片刻反客为主将那人的手死死攥进掌心。
    梦魇终于远去,一切都是真的。
    时清薏于是随着她沉默的往前走去,她总觉得徐昭苏已经有些疯魔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这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不是从自己反手背叛她开始,或许是在更漫长的从前,自己不肯应她情意,却又并不明确拒绝她让她心存幻想,逐渐患得患失,只是从前碍于自己压抑着,现在
    手被攥了一下,女君回头看她,明眸善睐又暗藏冷意:爱卿在想什么?
    时清薏此刻才惊觉自己已经落后两步,摇了摇头,赶了上去:没什么。
    行宫雪下的极大,到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提前赶到的宫人已经布置好了饭菜,时清薏没什么胃口陪着徐昭苏用了一些,倒是随行的宫人看的心惊胆战。
    区区一个医女,如何敢跟如今喜怒无常的女君同桌用饭的。
    时清薏吃东西的时候也没揭开面具,只小口小口吃着,连头也不敢抬起来,就算不抬头她也知道有一道的目光一直看着她。
    你也喜欢吃莲蓬豆腐和绣球乾贝,清薏以前也很喜欢吃。
    她仿佛是回忆过去,声音微低,时清薏伸过去夹菜的手猛地顿住了,半晌硬生生转了个方向放下。
    陛下,臣吃饱了。
    嗯,吃饱了我们就洗漱休息吧。徐昭苏也不多言,从容放下茶盏。
    不知臣是跟其他女官同住,还是跟其他大夫同住?
    这些大夫里就她一个姑娘,所以她一直都是单独居住的。
    徐昭苏截断她的话,淡淡道:自然是跟孤同住。
    时清薏:
    见她不言,徐昭苏好脾气的看着她,眼角眉梢都似乎带着些许温柔愉悦的笑意:怎么,爱卿不愿意吗?
    这时候她若是胆敢说一个不字,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都是两说的事。
    一个殿就一个殿,她以为自己多少还能在外殿混一个小榻将就一晚,结果徐昭苏直接拉着她的手进了内殿,美其名曰要抵足而眠。
    时清薏:
    孤夜里睡不安稳爱卿是知道的,前些日子还查出来有人下毒,爱卿不在孤身边,孤实在寝食难安。
    话说的十分在理,握着她的爪子也是打死不放,时清薏噎了好一会儿,还是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窗外风雪呼啸而过,室内却还是温暖如春,时清薏闭上眼不一会儿就有了困意,正要入睡的档口发现有人悄然挨近了些许。
    她如今的身份始终只是一个医女,便是为女君守夜也断不能当真与女君同榻而眠,应此是在榻边设了一个挨在一起低了半寸的小榻,既可以守着女君,又不至于僭越。
    徐昭苏静静看着面前的人,总觉得一切不像是真的,她近来甚至都不敢闭眼,生怕自己一觉睡醒就发现一切只是一个梦境,梦醒之后身侧无人。
    虽然已经封锁了所有消息和进山的道路,将她囚在此处,可还是害怕她会消失离开。
    想到这个可能,如今权倾天下的女君眼底闪过一丝焦虑和疯狂,她甚至想如果有绳索就好了,她要把这个人关起来,锁起来,让她一辈子只能看见自己一个人,囚在人迹罕至的行宫,没有人可以窥伺,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带走
    伸出的那只手悬在半空里,突然被一只手攥住了,时清薏翻了个身逾越的捂住了她的眼睛。
    陛下闭上眼好好休息。她声音微哑,实在困的厉害,在徐昭苏如此炽热的目光下,她想睡着也是难事。
    长睫在掌心颤动,撩拨着并不坚固的心防。
    女君靠近了些许,深夜里是不曾掩饰的不安,呓语一般的撒娇:我怕我睡醒了你就不见了。
    不会的,纤细温热的指尖揉了揉她的额头,那人声音好似叹息,陛下放心,这一次我不会再走了
    似乎是因为得了保证的缘故,女君终于沉沉睡去,陷入梦乡的最后一刻,似乎有谁在她耳边低语:最后的一段时间,我总该陪着你的,再也不走了睡吧。
    她并不明白最后一段时间是何意思,只是听见她说再也不走莫名安心下来,绷紧半年的心弦终于缓缓放松。
    这一觉是徐昭苏近半年来难得睡的安稳的一觉,因为睡的早睡醒之时天色还是漆黑的,睡醒的第一时间便是去看身侧的位置。
    那人还在,睡的很是香甜,手放在她肩头的位置,心里那颗石头终于缓缓落地。
    她睁着眼怔怔的看了一会儿横梁,极慢的缓了一口气。
    有人突然闯入,急切的看着跪在门边唤道:陛下
    徐昭苏眼底微凝,葱白的手指放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来人觑见卧侧之侧的姑娘,不由深深低头,不敢多看。
    宫女的脸红了红,春宵帐暖,若不是当真有急事,她也不敢拿来烦恼陛下。
    女君小心避开那姑娘起身,宫女附耳过去禀告,话毕女君眼底已然彻底冷了下来,从榻边自己拿了衣裳穿好,吩咐下去。
    冬日冷的厉害,她若是想睡就让她多睡一会儿 ,不要扰她,小厨房里煨好如蕙羮不要冷了,让她先吃着垫一垫,再备些糕点果子侯着,她不喜欢吃生冷的东西要记得,中午孤回来陪她用膳,若是若是回不来,问问她想吃些什么。
    里衣已经穿好,宫女捧来繁复的外袍,女君看了一眼侯在一侧的宫女,声音森寒:别让她跑了,若是有任何闪失,提头来见。
    假装睡着的时清薏:
    不过是出去一趟 ,何至于此。
    她眼皮睁动两下,假作是刚刚睡醒的模样,睡眼惺忪的睁开一双水光潋滟的眼。
    听见身后动静,徐昭苏回过头去,声音由方才的冷冽如冰转瞬换成春暖花开 ,轻声说:孤吵醒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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