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生惯养的长公主从没受过这罪,眉头紧拧,哀声可怜。
    皇帝看得心疼不已,忙又将刚被骂了一顿的太医召来,一拨替安阳检查身体状况,一拨设法为安阳止痛。匆忙上前的太医甚至将皇帝从床榻边请走了,不过无论皇帝还是太医亦或者在场的宫人们,都为长公主的苏醒深深松了口气。
    而作为焦点人物的安阳长公主,正被疼痛折磨得满头冷汗,浑浑噩噩也就任由太医们摆布了。直到有太医拿出银针扎了几下,临时替她止了疼,安阳这才松口气缓了过来。
    扎了针,伤口也还是疼,只不过比之前减轻了不少。
    安阳回过神,看看面前围着的一群太医,又扭头看看守在一旁的皇帝,虚弱的开口:皇兄?
    皇帝见状忙又凑了上来,扎针的太医顺势退开,只留下诊脉的太医还在一旁:皇妹你可还好?有哪里不舒服都告诉皇兄,皇兄会让太医们治好你的。
    安阳眨了眨眼,苍白虚弱又迷茫:皇兄我还没死吗?
    皇帝闻言一时竟不知该笑还是该恼,却是故意沉下脸斥了一句:胡闹,你好端端的,说什么死?!太医都说你伤势恢复得不错,等之后再修养些时日,便又能活蹦乱跳了。
    安阳直勾勾盯着皇帝看,后者也是毫不心虚的与她对视。看出皇兄没骗自己,安阳不仅抿唇笑了笑,笑容还是有些无力,不过看上去倒是安心了不少。她甚至能笑着对皇帝说道:皇兄,我好像做了个挺长的梦,梦里我已经死了。
    皇帝本来见到安阳笑容,也想跟着笑的,闻言却是笑不出来了安阳的话让他忍不住想,太医都说安阳早就该醒的,难道就是因为那个梦,安阳这才醒不过来的?
    不知怎的,皇帝心里便有些不安。又见太医已经诊完了脉,他也不急多问便先抓住了妹妹的手,让她感受到自己存在的真实:安阳,别胡思乱想,你还好好的,皇兄也好好的,别想什么死不死的。你能长命百岁,不信就问这些太医。说着扫了一眼众太医。
    太医能怎么说?自然只能顺着皇帝的话道:殿下放心,您今次伤得虽是凶险,却不曾伤到要害。便是流了些血,回头用些良药,再修养些时日便也补回来了,于寿数无碍的。
    这般的信誓旦旦,安阳自然是信的,就是之前那两场梦,似乎真实的有些过头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梦到底也只是梦若她真死了,若她真投胎,又怎么会没有出生成长直接就变成那般模样?难道孟婆汤还是有时效的不曾?!
    想想觉得好笑,便就在皇兄的安抚下安了心。
    第8章 求娶
    做人的感觉还是不错的,尤其做个位高权重的人。
    安阳苏醒后很快便将那两个荒诞却连贯的梦境抛在了脑后。她的伤势虽然在恢复,可伤口还是很疼,太医们准备的汤药也足够苦,让人刚闻见还没入口便倒尽了胃口。不过除此之外一切都还好,她的皇兄一直守着她,鉴于她昏睡多日未曾进食,御膳房也很快送来了饭菜。
    虽然只是些易于克化的粥水之类,但御膳房的手艺,自然不是梦里那军中伙房可比的。更别提作为一只鸽子,吃得更多的还是干巴巴的粟米。
    面对着熬得软烂香甜的米粥,安阳胃口不错,吃完一整碗还有些意犹未尽。
    一旁的皇帝见状彻底安下心来,笑着说道:皇妹几日未曾进食,想来是饿坏了。只是你刚醒,还是少食一些,休息一会儿再让御膳房送吃的来吧。
    安阳点点头,自然没有拒绝,吃过东西的她精神也好了不少。只是即便行过针,也用了太医们开出镇痛的汤药,伤口却还是隐隐作痛。可惜她昏睡许久,这会儿再睡不着,便想寻个话题转移注意力:皇兄,当日遇刺,你可有受伤?
    皇帝闻言摇摇头,顺便抬手替她掖了掖被角:皇妹放心,当日禁军来得及时,朕未曾受伤。只是连累了皇妹,害你替朕挨了这一刀。
    安阳听了,反过来宽慰对方几句,转而又问道:那皇兄,刺客的来历可曾查到?
    皇帝听了这话,不甚明显的迟疑一下,然后说道:还未查清,不过这些事皇妹不必操心,还是早些养好伤才是。
    安阳没有错过皇帝那一瞬间的迟疑,这让她心中隐约有了个猜想。不过皇兄既然不愿意跟她说,她暂时也没有刨根问底的打算昏睡三天才醒,连大伤初愈都算不上,她正是虚弱的时候。那既然什么都做不了,她自然也没必要立刻在这件事上死磕。
    虽然皇帝一向将她保护的很好,即便她没受伤,也不一定会与她说这些就是了。
    抛开这个严肃的话题,兄妹俩又聊了些别的。初时安阳还有精神说上几句,但很快这强撑起来的精神就萎靡了下去。皇帝看出来了,便不打搅她,很快安顿好她休息便离开了。
    只是等皇帝走了,安阳也没有立刻休息,她睁开眼看向侍立在旁的宫人:冬凌。
    站在床榻旁的女官上前一步,冲着病床上的人微微躬身行礼:殿下。
    安阳确实没什么精神,但也睡不着,便问她:这几日发生了什么,都与我说说。
    冬凌是安阳的贴身女官,从她十岁起便跟在身边伺候,对安阳也最是忠心不过。此时听到长公主询问,便将这几日发生的事细细道来。只不过这几日安阳一直昏睡不醒,她自然也是待在永宁宫中寸步不离,能说的也不过是太医们的诊治以及皇帝的看重。
    一番话说完,安阳很快抓住了重点:皇兄这几日常过来永宁宫?那朝中呢?朝中可有什么动静?还有那些刺客,可有什么消息传出来?
    冬凌听问略一迟疑,便答道:殿下,今日才是初三,朝中也是明日才开笔。这几日朝臣们还在休沐,没有朝会,奴婢未曾出宫,却是未闻宫外有什么大的动静。至于那些刺客,倒是听说留了两三个活口,如今都被禁军羁押,除了陛下恐怕也无人能够接触。
    至于皇帝的态度,安阳已是见过了,但他表现得越是寻常便越能说明问题。
    安阳略作沉吟,便吩咐道:你派人出宫去看看,外间是什么形势。再派些人盯着卢国公府,看看卢国公可有与什么人接触,或者有什么异动。
    冬凌闻言似乎怔了下:可是殿下,卢国公府
    安阳好似知道她的未尽之语,顿时冷冷一眼横了过去:本宫叫你去,你就去,哪来这么多话说?记得让人小心些,别叫人发现了。
    冬凌听了这话,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赶忙领命准备退下了。
    只是还没等冬凌离开,忽然又听安阳问了句:冬凌,你可知北境有哪支军队主将姓徐的?
    安阳平日不怎么过问政事,对于边境守军的情况就更不了解了。她阴差阳错问出这句话,还没等冬凌回答其实就后悔了只是一个梦而已,她竟还当真了不曾?
    冬凌没想到自家殿下忽然问这个,不过作为长公主身边的头号女官,冬凌对于各种消息的收集确实是安阳比不上的。比如朝中许多事,安阳不怎么关心也不怎么过问,但冬凌为防殿下哪日突发奇想问到,也都是要了解清楚的。
    此时听到安阳此问虽然惊讶,冬凌却还是仔细想了想答道:奴婢知道得并不清楚,只听闻北境是有一支徐家军,徐家军的主将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却是百战百胜
    后面的话安阳再没入耳。
    初时她听到北境确实有个徐家军时,心头还重重的跳了一下,可再一听主将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便又将所有的心思放下了梦境里,徐家军的主将明明是个天命之年的老将,徐沐作为少将军也不过十五六的年纪,无论哪一个都与冬凌口中的徐家军不符。
    梦毕竟也只是个梦,或许只是她曾经听闻过有这么支军队,便在做梦时将一切套用了进去。只是偏在梦境中编造出那么个少年,又代表着什么呢?
    安阳莫名逃避这个问题,转而便对冬凌道:好了,本宫知道了,你去做事吧。
    冬凌闻言止住话头,躬身应是,便又退了下去。
    安阳重又闭上眼,乱七八糟想着些有的没的,倒是很快又睡了过去。
    大年初三,本还是走亲访友的时候,年节的休沐还没过去,但因一场刺杀而忙碌起来的人并不少。
    从永宁宫出来后,皇帝登上御撵,便又回了自己的宣室殿。路上召来禁军统领询问一番,可惜依旧没什么进展敢于入宫行刺皇帝的人,无疑都是死士,想要敲开他们的嘴并不容易,皇帝其实也并没有对此抱有太高的期待。
    问过后吩咐了几句,依旧让禁军调查刺客一事,只是这次给出了时限。等一行人回到宣室殿,还没入内便见皇后领着一群人迎了出来。
    皇帝下了御撵,抬手扶起行礼的皇后:梓潼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皇后顺势起身,帝后二人携手回到宫室,皇后扫了一眼左右宫人才说道:陛下,卢国公夫人今日又递了帖子,想要入宫求见。
    皇帝闻言嗤笑一声:年节还没过,就这么急?
    皇后无奈看他,心说这哪里是年节不年节的关系,分明就是除夕那一场刺杀闹的刺杀这事说来复杂,调查起来也是麻烦重重,但归根结底还是利益驱使。只要反向推论,皇帝若遇刺身亡对谁有利,便也不难推断出幕后黑手,只没证据罢了。
    而卢国公府就比较倒霉,早些年押错宝站错队,到如今在京城都处于不尴不尬的位置。直到年前露出口风,有意替世子求娶长公主,也是向皇帝投诚的意思。
    结果阵营还没来得及换,一场刺杀下来,卢国公府险些受了牵扯。卢国公可不就着急了,急吼吼派了夫人入宫,便是想求了长公主回去做保命符的。
    至于这场刺杀背后到底有没有卢国公府参与,皇后并不知道,对于卢国公府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不知陛下对卢国公府有何打算?
    皇帝闻言摆摆手:帖子送就送了,梓潼别理会就是。
    皇后得了准话,心中也有了底,转而却又道:卢国公夫人的拜贴可不予理会,但再过些时日到了上元,外命妇也多有求见。若卢国公夫人不识趣,当众提及此事
    皇帝闻言皱了皱眉,看向皇后没再说话,他不信自己的皇后连这种事都处理不好。
    皇后也确实不是担心卢国公夫人如何,她想说的是另一件事:陛下,安阳殿下如今也满十八了,朝中诸公多有替子孙求娶之意,不知陛下可有什么安排?
    安阳今年十八岁了,这年纪对于女子来说已是不小,哪怕贵为公主也到了拖不得的时候。唯独皇帝舍不得妹妹,一直不曾松口替长公主招婿,也正因这份荣宠惹得朝野不少人觊觎。
    卢国公世子是头一个敢露出口风求娶的,但却绝不是个例。
    皇帝想起安阳如今苍白虚弱的模样,哪里舍得嫁妹妹?当下有些不悦道:安阳如今还在寝宫里养伤,连床都下不了,不担心她身体却操心她婚事届时梓潼只管这般回了卢国公夫人,朕倒要看看还有谁敢在这当口跑来求娶。
    这话,好像也没毛病。
    不过皇后听了多多少少有些无言以对,毕竟皇帝留人都留到这年岁了,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借口。那些外命妇如何想倒在其次,她是真怕长公主哪日忍受不了。
    皇帝看出了皇后心中纠结,便又说道:此事梓潼无需担心,皇妹若是有看中的人,自然会与朕说了求赐婚。如今她既没说什么,便是还没有看中的人,多留两年也无妨。再不济,谈婚论嫁也得等她身体养好了,晚个一年半载也不妨事。
    皇后终究被皇帝说服了,不过还是决定晚些时候去永宁宫一趟,探探安阳口风。
    第9章 战马(一)
    入睡时还在永宁宫中享受着高床软枕,然而一觉醒来又是一番天翻地覆。
    安阳醒来时,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是站着睡觉的。这还不止,睁眼一看,头顶是蔚蓝天空,入目是青色草原这又是一副荒郊野外的场景啊!
    懵逼了一瞬,不知为何安阳竟然很快接受了现实。不过再回忆起之前种种,却有种庄周梦蝶般的迷茫与荒谬她记得自己在除夕宫宴上替皇兄挡了刀,也记得自己变成兔子和信鸽时的经历,再然后醒来的记忆也同样真实。那么究竟是她醒来是在做梦?还是如今经历的是梦境呢?
    安阳一时有些迷茫,下意识想要转身看看周围,结果刚一动就撞到了另一副身躯。她吓了一跳,不明情况下忙又往反方向挪去,结果还是冲撞。
    一场小小的骚乱自安阳开始,很快扰乱了整个族群。
    好在并没有造成什么后果,随着一声响亮的马嘶,小小的族群又恢复了平静没错,安阳这次变成了一匹马,而且是匹置身族群中的野马。
    置身群体中,总是令人安心的,哪怕这个群体原本与自己并不是同类。
    安阳很快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低头看看自己,入目又是一身雪白的皮毛。而野马生得高大健壮,因着长期奔跑更是筋肉结实,这样的形容对于女子来说或许不算褒义,但放在一匹马身上,却绝对算得上是一匹漂亮的好马了。
    长公主出身尊贵,吃的用的见到的,具是精挑细选后的好物。即便如今看不到自身全貌,但就凭所见也能判断出自己如今外表的出色。
    再扭头看看身边的同伴,枣红的,棕黄的,花色的,各色的马匹汇集在这个小小的野马群中。唯有领头的黑马最是神骏,刚刚制止了马群的骚乱不止,这会儿见群马都已经醒来,便又兀自冲着它们嘶叫了一声,然后领头当先跑走了。
    安阳又是半道接手的身体,自然听不懂头马那一声嘶鸣代表着什么。不过没关系,身边有这许多同伴,她便是听不懂,随大流总是没错的。
    马群的反应也很迅速,见着头马跑走,便纷纷跟着扬蹄追去。
    安阳见状自然也跟了上去。身娇体贵的长公主见着马儿奔驰,原本还有些担心自己跟不上,但好在这幅身体足够矫健,她适应着用四条腿小跑了几步后,倒是很快习惯了奔跑。而且越跑越快,草原清新的晨风迎面刮在脸上,不觉凛冽,反而有种无法形容的畅快。
    踏踏的马蹄响彻草原,野马群奔跑的动静极大,轰隆隆好似连地面都跟着震颤起来。
    安阳跟着马群跑了个尽兴,直到马群跑到一处水草丰茂的草原,头马这才停了下来。随后的马群也跟着陆陆续续停下,见附近没有危险,便纷纷甩着尾巴,悠闲的开始吃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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