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牢牢记住了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是夜空的星辰,清亮高远。
    往后,她的日子忽然有了盼头,玉衡几乎每日都会坐在她身边,盘着膝盖不知做些什么,就这么坐上一日,然后拍拍她的头,转身离开。
    她就这么看着玉衡,也极为开心。
    时间日复一日地过去,玉衡总是孤身一人,却也慢慢长大,来她身边打坐的次数也少得可怜,她时常从天黑等到天亮,又从天亮等到天黑,莲花开了,莲花谢了,那一角白衣很久未曾出现。
    再见玉衡是一个雨日,玉衡变高挑了不少,冷了不少,也更为风华绝代,一双琉璃眼眸只消从她身上滑过,她便能一阵颤栗。
    玉衡回来的那日,身披战甲,一身是血,在她身上靠了一整天,一整天都没有笑。
    玉衡带回来一个人,也是个女子,柔柔弱弱,整日围着玉衡打转,做什么都要玉衡护着,她看着有些不喜,却仍然庆幸,玉衡不再孤独。
    虽然她自己变得愈发孤独。
    天高池阔,云卷云舒,她日复一日等着,等待莲花盛开,等待玉衡再将滑嫩的柔夷放在她头上。
    莲花一年一开,她又等了百年。
    终于,玉衡再次出现了,只不过她依旧没有笑,而是浑身发抖,娇躯靠在她怀里的时候,泪水夺眶而出,玉衡开口道:你说,是天家无情,还是我太蠢。
    我将证据放在他们眼前,他们还不信我。玉衡喃喃道,伸手抱住她,泪水暗暗地流。
    她不曾看她哭过,心里一阵阵地疼,想要伸手替她擦干眼泪,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玉衡哭完,起身离开。
    玉衡说的神器,雷刑,她都听不懂,她难过极了,她开始厌恶这里的风,这里的莲池,也厌恶自己。
    她什么也做不了,她还在枯等。
    等来的却是一个满是惊雷的夜晚,天空乌云密布,雷像是雨点一样往下劈,天空再也不美了,被闪电划得创伤累累。
    她知道这是什么,是在劈玉衡,在劈她的玉衡。
    她嘶吼着,挣扎着,哭嚎着,可她最终什么都没能做,她仍在原地,只睁着一双眼。
    她一直有着数年份的习惯,此时却不由自主数着天上的惊雷,一下,两下一百下。
    数到一百下的时候,天光渐亮,她忽然觉得脚下一松,她竟然能动了,于是骨碌骨碌往前滚去,滚了一半,被人抱起。
    抱着她的人,是那个几乎不露面的花仙。
    你找帝女?花仙神情凉薄,嘴边挂着笑,她死了,你想和她一同死么?
    帝女是谁,她不知道,她想找玉衡。
    花仙一路带着她,走到一处高台之上,台下是滚滚白云,仙气袅袅,透过云层看去,是从未见过的风景。
    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往下坠,往日触之不及的云朵在她身周划过,她忽然有些畅快,她想,或许等落了地,她便能再见到玉衡。
    愿到那时,她可以张口问一句:金莲年年落,佳人胡不归。
    六界记载,那日天象异动,日月同辉,天光大亮,两道火光自九天而落。
    一道是被贬下凡的帝女,另一道,是一块半人高的,不起眼的石头。
    第63章 苏醒
    记忆到此为止, 所有人的眼前蒙上一层黑暗,复又被光明笼罩。
    没人出声,不知是难以接受, 还是未从这段压抑而孤寂的记忆中走出来。
    从另一个人的视角看到自己的感觉有些奇妙,宋逾白愣神良久,忽然阖目,半搂着夏无心的腰,将脸埋进她冰冷的怀中, 抑制着因情绪而产生的,肩膀的抖动。
    原来从那时,她便守着她了。
    可她却从来不知道。
    那时, 她时而披甲征战, 一走就是几年, 天宫冷清,没人同她说话, 她就常对着莲花池旁的石头,一说就说半宿。
    人不爱同她接触,但石头不会拒绝。
    一旁的苏斜月眼睛软,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她杏眼通红,看着夏无心, 戚戚道:这么长的日子, 她该有多难过。
    苏斜月知道只能远望着一人的辛苦, 如今便更替夏无心凄然。
    就连夏春秋,都低着头, 一言不发。
    宋逾白沉默了一会儿, 轻轻拈去眼角晶莹的水汽, 淡淡道:我在天庭之时,从未察觉到她有煞气在身,怎么到了人间,反而不同了?
    此事,帝女还需找个机会询问天帝,我成形她便已然立在那处,煞气由来,还有什么命格,我一概不知。
    她昏迷是因为天帝的明月妖硫镜,险些化为原型,想要醒来,要么需得天帝网开一面,要么,便是她自己心向往之。石头是为了帝女成人的,其中的度,还需帝女自己把握。
    花仙轻声说完,便冲着宋逾白点了点头,回身越过门槛,桃粉衣裙带起一片粉色的浪。
    夏春秋和苏斜月也不再多留,一前一后离开,门吱呀一声关上。
    门外看去,一片秋意瑟瑟,半山的树都染了彩,远远看去,红黄相间,美不胜收,花仙妖娆地伸了个懒腰,花瓣渐渐弥漫,似是要走。
    苏斜月忙张口唤她,道:花仙上神,多谢。
    无妨,不过是日子太闲,管管闲事。花仙红唇抿着,回头打量苏斜月,一双桃花目摄魂夺魄,像能看穿人心,只不过
    不过什么?苏斜月杏眼微睁,白白净净的手攥着衫裙。
    你天资极佳,修炼到如今这个年岁,还未飞升,你可知原因?花仙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媚意,却并不叫人厌烦。
    苏斜月垂眸,轻轻道了声知道。
    花仙颔首,将目光移开:天家总讲清心寡欲,其实,想成神并非要求断情绝爱,而是要断掉那些得不到的,心情舒畅,自是能好好修炼。
    告辞。花仙轻声说罢,身体消失在原地,只剩几片零落的花瓣,随风飘远。
    苏斜月上前两步,一片花瓣落于她掌心,似乎还有些温热。
    屋中,燃起了一缕檀香。
    宋逾白吹了吹檀香,回身蹲下,再次将夏无心抱起,小心翼翼放回床榻,细嫩的手掌轻轻摩挲着夏无心的脸,她好像没怎么细细端详过夏无心,如今看久了,竟有些不认识的错觉。
    小脸苍白,眉眼十分秀气,鼻骨小巧高挺,像白玉雕刻而成,嘴巴像片花瓣,嫩嫩的,只是有些干。
    她心口忽然泛上一阵心疼,轻轻道:无心,你累不累。
    等了她这么久,应该很累吧。
    早知道,便不让你等了。宋逾白含泪轻笑,随后一声长叹,我从前觉得,天上的日子很孤单,如今想来,有人默默陪着,也是一桩风月。
    醒来吧,无心。她小声说,声音无比温柔,可夏无心还是没有动静。
    一天的时间过得很慢,宋逾白靠在床榻旁,将脸颊枕在夏无心身侧,恍惚间,天色已经暗了,火烧一般的晚霞从西方蔓延到头顶,大地一片澄黄。
    宋逾白却忽然抬起头,眼神落在光洁的皓腕上,轻轻转动。
    心向往之,她默默道。
    随后,宋逾白慢慢起身,阖眸默念,传音给平逢山烧水的小仙侍,让其送个浴桶来,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门被敲响。
    开门后,两个仙侍站在门口,抱着个巨大的浴桶,小心翼翼道:见过帝女。
    四只眼睛滴溜溜往门里看,然后放下东西,撒腿跑了。
    宋逾白看着她们背影,轻轻摇头,随后将浴桶拿回屋中,食指在桶边轻敲了两下,桶里便满是蒸腾着袅袅雾气的热水了。
    水雾慢慢扩散,搞得屋里到处都有些湿哒哒的,香味更是浓烈,旖旎慢慢扩散。
    宋逾白站在桶边,一时有些犹豫,自语:不知石头能否泡水。
    但夏无心这石头硬,应当无甚影响。
    宋逾白轻轻勾起外衣,再松手,轻纱一般的外衣便从她肩上滑落,只剩个薄薄内衫,她一边回身,一边慢慢卷起衣袖,露出一双藕臂。
    她忽然有些面红,想来自己活了这些年,什么都经历过了,唯有伺候人一事,是千万个不会。
    你真是好大的面子。宋逾白说着,软软的指尖点了点夏无心额头,随后食指一勾,便有一道凉丝丝的火焰打着卷,把夏无心衣衫解开。
    少女的身体很快被灯光笼罩,她虽没有宋逾白那般白得发亮,但也是纤腰软体,肩若削成,虽还裹着亵衣,但身量已然一览无余。
    宋逾白忽然咳嗽了几声,反手拿过一旁的衣衫,将她裹住,这才弯腰抱起。
    屋中点了灯,洒下温和的烛光,郎朗清姿的女子抱着少女,慢慢走向浴桶,等夏无心终于沉没在水中时,宋逾白这才呼出一口气。
    轻轻摸上脸颊,和水一样热。
    宋逾白慢慢撩起水珠,洒在夏无心柔嫩的肌肤上,声音空灵温柔:你得洗干净,我才能搂你,我可不愿搂个脏兮兮的石头。
    说着说着,她眼神软下来,琉璃眼中荡漾着一片缱绻。
    原来那么招人厌,短短几月,怎么就这般令人牵肠挂肚。
    从何时开始的呢,从她次次奋不顾身,从她的生死契,从她那股什么都不怕的劲头,从她晶亮的眼眸。
    待你醒来,你想听的话,我都说与你听。
    夏无心的眼珠,微不可查地滚了滚,只是宋逾白一直低着头,未曾看见。
    热水渐渐变冷,宋逾白忽然从沉思中挣脱,她又用指骨敲了两下桶边,水便消失无踪,她俯身搂过夏无心的脖颈,让她靠在自己胸口,随后再次用力将人抱起。
    在走回床榻的路上,夏无心身上的水化成水汽,很快便一身干燥。
    宋逾白的怀里很软,很香,带着帝女的清冷,也带着宋逾白的滚烫,每迈出一步,都让人心中颤抖。
    夏无心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
    宋逾白掀开被子,让夏无心靠着软枕,随后长腿一抬,也随之坐到床榻上,后仰同她并排靠着,她的手臂也露在外面,触之一片温润的凉意。
    虽然别人碰是凉的,但宋逾白知道,她实则一片燥热,便又将衣袖往上拽了拽,好让秋日的冷风吹吹。
    来。宋逾白淡淡说着,伸手环过夏无心瘦削的肩膀,将她揽在自己怀里,然后双手抱着。
    于是这姿势有些诡异,宋逾白一脸正色,双手环抱着夏无心,而夏无心则紧闭着眼,将头靠在她肩上,二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保持了许久。
    最后,宋逾白不得不低头,好看的眼睛里沁着浅浅的失望,低声道:这样也不行么?夏无心,难不成你真的不愿醒,不愿见我了?
    气氛沉寂良久,宋逾白贝齿滑过饱满的唇肉,忽然松开手,闭着眼俯身。
    忽然,她敏锐地嗅到一丝血腥味,顿时心急,猛然睁眼,以为夏无心受了伤,谁知却见面前的少女,鼻孔下慢慢流出两道血迹。
    夏无心!宋逾白心思一颤,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忙推开夏无心,任由她歪歪斜斜倒在被子里。
    随后,一阵虚弱的轻笑传来,夏无心只觉得自己丢人,身后将脸捂住。
    你何时醒的,怎么一言不发。宋逾白一肚子火发不出来,只得拎着夏无心的领子将她拽起来,手指裹上仙力,冲着她鼻尖一扫,血迹便消失了。
    方才醒的,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便没睁眼。夏无心说着,一手扶床柱,一手撩开眼前碎发,瞳孔一如往日般黑乌黑,只是此刻其中翻滚着各种情绪。
    先生方才是想吻我?夏无心像是很累,原本清亮的嗓音如今有些软糯的沙哑,却还是勾着唇,慢慢凑上前。
    宋逾白不说话,眼神清清淡淡,看了夏无心一眼,想要起身,却不料一双手忽然勾住她腰肢,宋逾白轻唤一声,翻滚着仰躺在床上。
    刚想呵斥,夏无心却忽然一手撑着床,一手放在宋逾白腰间,同她对面趴下。
    那双手还未恢复温度,有些冷,宋逾白忽而轻颤,细腻洁白的指尖紧紧攥着被褥,声音慌乱:夏无心!
    她这么躺着,更显身姿绰约,银簪不知何时掉落,乌发凌乱,脸颊白里透着红润,不知是慌乱还是什么,眼眶也渐渐覆上一层粉色。
    修长嫩白的脖颈,慢慢扭向一旁,微微发颤。
    夏无心一颗心火烧火燎,像是不断被揉碎又恢复原状,于是声音有些委屈,小声道:宋逾白,我想亲。
    宋逾白听了这话,更是一阵羞赧,她眨着潋滟的眸子,冷冷道:你亲便亲,还问我作何。
    第64章 不正经
    她这话说得冷漠, 实则半遮半掩,露出的耳垂都通红一片。
    夏无心心跳一滞,忽的抿嘴笑起来, 虽是有气无力,却也笑了许久,笑得宋逾白更恼了,伸手点她肩膀,眼眸晶亮, 愠怒道:你笑什么?
    笑先生,怎这般可爱。夏无心说着,忽然低头, 正同宋逾白对上, 唇瓣微凉, 后者忽然一个颤栗,身体嵌进柔软的棉被里。
    宋逾白的唇就像是化开的薄荷糕, 清清凉凉,甜丝丝的,饱满得让人几乎想要吞下去,夏无心初尝这甜意, 却已然有些沉迷。
    别看宋逾白多经人事了这么多年,在这方面却还不如夏无心来得无师自通, 当即便乱了心弦, 只觉得身体每个部位都化成了一滩水, 酥酥麻麻地动弹不得,一双柔夷不断抬起放下, 最终还是攥住夏无心的衣襟, 发出一声极为清浅的嗔呼。
    夏无心听了声音, 便抬起头来,心思也是一阵跌宕,尤其是在看见宋逾白的模样后,险些手软跌落。
    只见她正平躺着,唇瓣晶莹透亮,脸颊红得发烫,一双眼眸似乎沁出泪滴,看上去带了些旖旎的脆弱。
    玉白的脖颈有些潮湿,香汗浸湿月牙般的衣襟,能够透过衣衫,看见精巧的锁骨和肌肤。
    她的呼吸很急促,好似许久喘不过来气,于是眼神里也带了些责备,启唇道:你这是
    亲啊。夏无心小声说,随后莞尔,先生不会觉得,所谓亲吻,便是你上次蜻蜓点水那般?
    宋逾白被点出了心中所想,喉咙动了动,眼神移到一旁,不愿再看她。
    夏无心又不禁失笑,忽的将放在她腰肢的手慢慢上移,移到她脖颈后,微微用力,宋逾白便带着一身凌乱,被迫抬起头来。
    夏无心!宋逾白遭不住了,眼眶通红着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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