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被冲昏头脑,如今细细想来,自己是中计了。
    但苏斜月的几句话,确实让她开始认真审视自己的心,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想到夏无心可能会同旁人在一起时,心里的难受非同一般。
    若是其他的事,她还能以感激之情搪塞,可是这醋意,却找不到任何借口。
    夜空里划过一道亮光,像是流星,又像是燃烧的孔明灯。
    宋逾白忽然伸出手,将莹白的食指伸出窗外,顺着那亮光描绘,最后,变成了整齐漂亮的三个字,透过她眼仁儿,印在夜空中。
    夏无心。她小声念。
    ____________
    距离蟠桃宴的日子越来越近,夏春秋的伤势也逐渐恢复,便通知众人,翌日傍晚出发,乘着大鼎继续飞往昆仑山。
    好在这次晴空万里,并未再遇到什么阻碍,两日之后,一行人便远远望见了那座仙山的影子。
    昆仑山不是同平逢山那样的修仙之所,而是一座名副其实的仙山,其中住的都是得道的仙人,以西王母为上。远望去,这山浮在半空,烟雾好似长练,将它绕了几层,一道清泉形成的玉带从山上流下,不曾落地,反而绕了个弯,漂浮至长空。
    夏无心何时见过这等盛景,一路趴在鼎壁上,直勾勾地盯着,燕桥等人皆是如此,不断感叹。
    唯有宋逾白,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独自在下面盘膝而坐。
    待靠近之时,便能看见其中遍布金碧辉煌的亭台,不知是它们发出的光,还是仙气照耀,映得本是白日的天空,都更为明亮了些。
    昆仑山的最高处,则不同于其他地方那般金光闪闪,而是如同一条七彩的透明玉柱,直通向九重天,头顶白云被其照耀成了彩色,翻滚涌动,美轮美奂。
    夏无心问过苏斜月,才知道,原来这便是传说中的瑶池。
    待再近些,便只能落在延伸出的白玉台上,一旦接触地面,这山便更是巍峨,仰头看去,好像能捅破彩云,巍然屹立,左右看不到头尾。
    而往后看去,便是豁然开朗,五湖四海,大泽八荒,尽收眼底,令人心潮澎湃。
    周围的仙气充盈到了一定地步,直教人飘飘然,脚步都轻盈了很多,仿佛再走几步,就能顺风扶摇而上,更令人惊讶的是,脚尖落地,便荡起一片云雾,活像是踩着白云。
    又有些仙人落下,有的驾云而来,有的骑着仙鹤,皆是仙风道骨的模样,一路顺着云雾走,周围全是天界上神,唬得夏无心都不敢放肆,说话都只敢扒在苏斜月耳边。
    师姐,那个衣服上开花的,是何人?夏无心指着一袅袅落地的上神,小声问。
    苏斜月连忙将她手拍下,嘘了一声:莫要指着人家,我也没上过天界,怎么认得他们?
    夏无心摸了摸头,便又跑到落在最后的宋逾白身边,笑道:先生,你对天界熟悉,你应当认得。
    夏无心将那日的事定义为意外后,便不再记着,故而笑得坦然,但宋逾白不同,她一看夏无心接近,便下意识绷紧了身子,呼吸一滞。
    过了一会儿,她才装作轻描淡写的模样,眼眸微抬:司花之神,掌管人间花卉,如期盛开。
    连花都有神仙?夏无心十分惊讶,她环顾四周,只见身后正飞下个女人,一身鹅黄衣裙,臂上挎着披帛,无风自动,待看清她面容,夏无心猛地拍了拍胸口,心道好一个国色天香。
    宋逾白看她神色,便不由自主蹙眉,低声道:嫦娥。
    嫦娥,她兔子呢?夏无心伸长脖子往她臂弯里瞧。
    百年前便走丢了,应当是被红尘迷了眼。宋逾白淡淡道,你若真这般好奇,往后我给你拿本天庭名册,你好自己看去。
    夏无心闻言,连忙眨了眨眼,不再乱问。
    蟠桃宴虽未开始,但西王母仍在瑶池旁设下宴席,供诸位神仙休憩,夏无心被到处都是的云雾和金光晃得眼睛发晕,早就迷了路,只能一路跟着众人,沿着发光的玉阶行走。
    待眼前乍起一片七彩光芒,她便知道,瑶池终于到了。
    抬眼望去,那池子并非只有一滩水,而是犹如梯田一样,从上到下,分为几块,每一块池水都是一种颜色,哗哗流淌,最下面同那条清泉形成的玉带连接在一起,飞出山峰,远远连接到九天。
    肉眼望去,都不能将所有池子看遍,足以见其恢弘庞大。
    瑶池之上,又是一座漂浮的巨大的行宫,玉白色的柱子破天而立,顶起一块巨大的牌匾,上书瑶池,走过柱子,就是一片云海,云中摆放着数不清的矮桌,早有神仙盘腿而坐,饮起了琼浆佳酿。
    为师还有要事,你们留在此处,当心莫要惹麻烦。夏春秋将他们安顿在这里,便急匆匆离去,没了夏春秋盯着,夏无心就更是放肆了许多,随便寻了个位子,便盘膝坐在了云彩上,给自己倒酒。
    无心,你忘了自己的酒量,若是在这里闹出乌龙,当心师尊又罚你。苏斜月将她手中酒杯夺过,反手扔了杯香茶。
    夏无心闻着这酒香,便蹭着苏斜月手臂讨了好久,苏斜月拗不过她,这才给她倒了一些,盯着她喝下。
    只许一口。苏斜月道。
    夏无心在嘴里咂吧了一番,只觉得这滋味甚是美妙,抬眼又瞧见前面上神头顶的神光,想起自己区区半仙之体,忽然产生了种唏嘘之感,喃喃道:师姐,我们这样的,要修炼多久,才能修成如他们这般的上神。
    苏斜月轻笑一声,揉了揉她发丝,道:也许千年万年,也许一辈子都成不了,谁能说得准呢。
    千年万年,夏无心忽然有些丧气,这么说来,她同宋逾白,足足有着千年万年的距离。
    想起宋逾白,她便下意识往身后看去,谁知看见的却是方才那妖娆的花仙,于是连忙扔下酒杯,提膝而起,将花仙吓得险些扔了手中酒盏。
    她一双桃花眼对着夏无心上下打量了一番,酥手将酒盏放下,捂唇弯眉:你这小仙,一惊一乍的做何?
    见夏无心不理她,她忽的弹出一片花瓣,将夏无心拦住,顾自道:你莫不是,想找帝女?
    你见过她?夏无心连忙问。
    堂堂帝女,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原来传言是真,她不仅没死,还真的落入凡间,成了个凡人。她魅声说着,欷歔惋惜。
    那你可知道她去了何处?夏无心忽然半蹲下,同那花仙平视着。
    上不了台面的小仙,就是这么没礼貌,见了上神,一句好都不问,就问些有的没的。花仙慵懒地歪头,用手撑着下颚,眼若桃花,鄙夷地看向夏无心,罢了,我看你像位故人,不和你计较。
    她捏起酒杯,指了个方向,道:往那边去了。
    夏无心懒得理会她话语中的傲慢,匆匆道谢,随后不顾苏斜月阻拦,拎起衣袍,拔腿便跑。
    花仙指的方向很冷清,路上几乎无人,四周皆是金光闪闪的宫墙,墙上堆满了各色花卉,清香扑鼻,脚下云雾渐渐稀薄,露出石头雕刻的地面来。
    不知跑了多久,就在她开始怀疑花仙有意耍她之时,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背影,这才放下心,身体骤然化为流光,站定在宋逾白身侧。
    你怎么不同我说一声,自己跑出来?夏无心叹息一声,轻轻拉住了宋逾白的衣袖。
    宋逾白正盯着一个地方出神,被她一唤,恍然回身,见是夏无心,这才松了口气。
    此处上神众多,无妨。她说着,继续往前走,我方才似乎察觉到了神器的气息,就跟来看看,不过走到这里时,已然不见了。
    盘古幡?夏无心问,随后放出神识,慢慢覆盖花草树木,然而除去充盈的天地灵气外,什么都没发觉。
    许是错觉。宋逾白摇头,拍了拍夏无心手臂,回去吧,万一东逢上仙回去寻不到我们,就糟了。
    二人沿着宫墙走了一会儿,夏无心忽然觉得眼眶酸涩,便伸手捂住眼,用力揉了揉。
    此处的光实在太强,即便是闭上眼睛,还是觉得眼前一片明亮,眼皮的红色也愈发刺眼,她正揉着,便有一双带着凉意的手,轻轻握住她手腕,将她手拿开。
    你再揉也无用,反而伤了眼睛。宋逾白的声音响起,近了听,她语气竟十分温柔,犹如潺潺春水,撩拨得人心痒。
    夏无心乖乖地放下手,试图睁眼,双目便又被一只修长柔软的手捂住。
    你不曾上过天界,修为又低,不习惯神光也是自然,回去瑶池便好。宋逾白一边说,一边伸手,却停在了夏无心腰间。
    少女的腰肢纤细,还未放上去,光瞧着,便一阵怦然。
    宋逾白,你昏了头了,她喃喃道,然后将手抵在夏无心背上,半是推,半是揽地带她行走。
    夏无心得到她照顾,心里雀跃不已,哪里能错过这么个好机会,当即身子一歪,弱柳扶风一样倒进她怀里,双臂抱着宋逾白的腰,将头靠在她肩上。
    你干什么?宋逾白看向四周,羞赧道。
    我眼睛疼。夏无心耍起了无赖,哼哼唧唧道,宋逾白,你扶我回去吧,我什么都看不见,怕极了。
    宋逾白早就看出她心思,想将她推开,却犹豫了,过了一会儿,便索性由着她,抬腿往前走。
    她走一步,少女便碎步跟上,颀长的身体蜷缩在她怀里,竟有几分可爱。
    你还会怕?宋逾白摇头。
    看不见你,自然会怕。夏无心抿唇笑道,心中直叹,宋逾白怀里当真又软又香。
    油嘴滑舌。宋逾白责备着,却趁着夏无心看不见,眼眸微弯。
    只这一勾唇,便压得周围所有的金瓦银墙黯然失色。
    眼前云雾缥缈,她忽然冒出个想法,想这么抱着怀里的少女,一路走下昆仑山,走向四海八荒,天涯海角,再也不回那天宫。
    二人心中各有心事,也各有心动,皆是一言不发,却从远处传来一阵哭声,将二人思绪打断。
    那哭声有气无力,像是哭了许久,光是听着声音,便让人脑中浮现个弱不禁风,凄凄惨惨的女子来。
    夏无心听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依依不舍地收回脑袋,将眼睛眯成一条缝,朝哭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却只看见一团迷雾。
    你能走吗?宋逾白柔声问,夏无心连忙点头,随后松开她,大摇大摆走了几步,示意自己可以。
    那我去瞧瞧,你在此处等着,别乱跑。说罢,宋逾白拎起裙摆,朝着哭声走去,然而随着越走越近,一阵令人恼怒的熟悉感,逐渐涌上心头。
    待她拐了个弯后,熟悉的感觉瞬间膨胀到最大,仿佛一座大山,狠狠砸在她心底,砸得心口生疼。
    只见那墙根处蹲着的女子,一身天界才有的云衫,带着极为华丽的彩绣,云鬓如雾,包裹着小巧的脸颊,一头的珍宝玉石,宣告着她身份不低。
    她正恸哭着,双肩颤抖,露出一截琼脂般的手臂,腕上圈了个镯子,宋逾白看到那镯子后,脚步忽然乱了。
    远处的夏无心听出了不对,心下一沉,连忙眯着眼睛跑过来,口中喊着宋逾白的名字,只是宋逾白正呆愣着,未曾回答。
    于是她慌不择路,一头撞在了墙上,疼得捂住额头,这才睁开眼睛,满眼是泪,透过泪水,恍惚看清宋逾白的背影,以及地上蹲着哭泣的女子。
    宋逾白!她又叫了一声,擦干眼泪走到宋逾白身边,看了看宋逾白,又看了看那女子,一头雾水。
    无心。宋逾白忽然开口,随后伸出手,慌忙地抓着,直到夏无心将手臂送进她掌心,她这才平静了些。
    只是那双手,正狠狠攥着夏无心,分不清是因为怒气,还是悲伤。
    这声音也惊动了哭泣的女子,只见她抬起头,露出一张满是泪痕,梨花带雨的脸,那脸很秀气好看,只是有些苍白,唇却被咬出了血色,看着十分让人怜爱。
    她懵懂地看向夏无心,又看向宋逾白,眼眸瞬间睁大,扶着墙起身。
    她往前走了几步,一时间不知是哭是笑,忽然上前几步,冲着宋逾白便跪,一双手紧紧抱着她大腿,泫然道:帝女,帝女,你还活着!
    宋逾白却好似碰到了什么污秽,呼吸急促起来,连忙后退,她挣扎得急切又愤怒,无助将她包裹,只能紧紧抓着夏无心的手。
    无心她忽然开口,竟是带了哭腔,祈求道。
    夏无心见状,心疼得要命,也不管那女子是谁,毫不怜香惜玉,一脚踹向她肩膀。
    第53章 盘古幡
    女子确是身娇体弱, 吃了她的力气,顿时向后翻倒,滚落在地,一边抽泣, 一边捧着心口, 泪眼婆娑地看夏无心。
    你是何人?她道。
    我还想问你是何人, 上来便动手动脚, 我们先生爱干净,不是什么污秽都能粘的!夏无心横眉竖目,直瞪得那女子不敢再看。
    先生?她呢喃着, 忽然艰难爬起,跌跌撞撞靠近宋逾白, 不敢再碰。
    夏无心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得低头去看宋逾白,只见她也垂着头,让人看不清神情, 过了好一会儿, 才将紧攥的五指松开, 慢慢转身。
    宋逾白似乎在压抑着磅礴的情绪, 方才一瞬间的惊慌在转身的一刻收拢, 替换成了漠然和冷意。
    那女子在同她对视的一刻,忽然一颤,又是要伸手, 却被一旁虎视眈眈的夏无心吓退了。
    帝女, 我没想到你还活着。她泪眼盈盈, 眼神在宋逾白脸上停留了好久, 掩唇道, 百年过去,帝女,竟是一点未变。
    宋逾白将手背在身后,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怎么,失望了。她眼神如水,薄凉至极,觉得我早该在你们二人联手下,魂飞魄散?
    不!女子连忙摇头,满脸的泪滴被她甩落,混在秋风里,碎成水雾,我从未想过要害帝女,都是
    宋逾白忽然发出一声冷笑,将她话语打断,不愿再听。
    对,你不想害我。宋逾白语速极慢,到最后,已是一字一句,你不过是想和玄锋那个畜生白头到老,是吧,桑月娘娘。
    桑月二字一出,一旁始终没有搞清状况的夏无心,顿时一个激灵,像是被泼了盆热水,从头到脚滚烫一片。
    眼前这人便是,宋逾白曾经喜欢过,后又被她害得遍体鳞伤的,桑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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