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师姐!池摇不知从何处出现,根本没空念避水诀,浑身淌水,扯着衣襟,惊恐道:那太子又来了,还带了另一人,想必是来赶尽杀绝!
    她话音未落,便有一道蓝光自雨幕中劈下,宋逾白一惊,下意识将池摇拉向自己,躲过那带着雷电的蓝光,与此同时,又是几道光划破长空,数个还未从地上爬起的年轻人,顿时一命呜呼。
    池摇见了这屠杀般的场景,吓得抱头尖叫起来。
    几位老者纷纷运功抵挡,却也敌不过上神之力,逐一受伤,倒地不起。
    宋逾白许久没有看到这等惨烈场面,一时竟红了眼眶,恨意磅礴,却无能为力,只能拉着苏斜月和池摇,一次次避开。
    先生,我们怎么办池摇已然哭得说不清话,躲在宋逾白身后,用手紧紧捂着口鼻,不敢大声。
    宋逾白也不知如何回答,失去夏无心像是剥夺了她所有感官,许是还未适应,唯有麻木。
    两人踏着祥云,随着密密麻麻的雨滴一同落地,领头的正是玄锋,他被夏无心打出的伤口已然恢复,正紧握那把蓝色宝剑,双目如刀,似是要从宋逾白身上剜下块肉来。
    你还没死?他咬着牙,朝雨中啐了一口,伸手向身侧那白衣男子讨什么。
    那白衣男子正是上次的白龙,他见状,低头为难道:太子殿下,白日里,已是最后三片墨龙鳞。
    见玄锋脸色一变,白龙急忙道:您直接杀了她便是,何必非要用墨龙鳞?
    若是直接杀,我何必费这么大的功夫,让你推下灭龙石!玄锋狠狠抬手,将白龙打得后退三步,粗眉怒皱,本太子要的是她灰飞烟灭,不得转世!若不是你拖延许久才将石头推下,害我苦等许久,他们又怎会逃过一劫!
    白龙不敢说话,只得低声道:在下并非有意,只是中途有人想闯出此岛,这才耽误
    玄锋扬手,不再听他讲话,衣袍猎猎,杀气和威压一同弥漫在周围,像是恨透了宋逾白,又隐隐惧怕她转世重生。
    如今不能一劳永逸,便先杀再说。
    他手中的剑举了起来,向天空引来雷电,随后剑尖在半空绕出个流畅的剑花,直指宋逾白。
    在宋逾白的眼中,他的动作仿佛带着重影,清晰缓慢,只是就凭这副身躯,根本躲不开,她索性也不再躲,只张开双臂,将池摇和苏斜月推到一旁。
    再然后,带着铁锈气息的,腥臭的宝剑,就在她眼底下,刺穿了她的身体。
    宋逾白仰面倒下,身边似乎有女子的哭嚎声,同雨滴的声音一起,聒噪至极。
    终于解脱了,欠下旁人的债,待到地狱去还罢。她静静想,双眸微睁,想要最后看一眼天空。
    雨水源源不断浇下,扑头盖脸的,根本睁不开眼睛,只能透过厚厚一层水雾,看着漆黑如砚台的天。
    剑刺进她身体后,已然自动归位,只剩她一副身躯,软软婀娜地躺着,承受漫天碎钻般沉重的雨滴。
    然而,宋逾白望天望了好一会儿,眼前闪电留下的光影都未曾黯淡,反而还愈发明亮。
    胸口的剧痛,竟也开始缓解,她开始讶异,轻轻眨眼,挤掉眼中的水,眼前的景物便更清晰了,白龙惨白的脸映入眼帘。
    三太子,这,她好像还没死。白龙半蹲着试了试宋逾白的鼻息,颇有些惊慌失措,顿时跃起一丈高,跳回玄锋身后。
    胡说!玄锋正要上前查看,却见宋逾白一手撑着冲刷地一尘不染的地面,一手捂着胸口的伤口,坐起来了。
    在场之人,皆是沉默。
    就连宋逾白自己,都有些不知所措。
    池摇忽然喊了声宋先生,惊喜地跑到她身边蹲下,抽抽搭搭地探她鼻息,苏斜月也已然反应过来,拔出法器,横在了宋逾白身前。
    她杏目中虽有眼泪,可双腿却丝毫不软。
    生死契宋逾白忽然想起了什么,只觉得冷水突然侵蚀了心扉,浑身一个激灵,骤然将眼神转向灭龙石。
    是夏无心,一个声音在她心中道,随后,眼眶一阵酸涩,竟是又哭又笑起来。
    呸,不自量力!玄锋愣神了半晌,恶狠狠骂道,只当自己是失了手,重新举剑便刺。
    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一声轻微的咔嚓声响起,再然后,大地重新开始震颤,如同巨浪上的小舟,颠簸不停。
    一枚漆黑的碎石不知从哪崩出,稳准地击中了玄锋的手腕,他痛呼一声,宝剑咣当落地,险些单膝跪下。
    他疼得满头大汗,只见方才被石块击中的地方,已是血红一片,整个手掌正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弯向了另一侧。
    他竟是被灭龙石的碎石,生生弹碎了手腕。
    玄锋痛得声音如同撕裂的麻布,哑着嗓子怒骂一声,换了只手,原地凝聚仙力,不顾一切般推向宋逾白,与此同时,天地之间忽的传来一声巨响,犹如山头炸裂,飞沙走石混着雨水,落地为泥,噼里啪啦砸在人脸上。
    只见那块坚硬的,触之即伤的巨石,已然分崩离析,碎石块犹如一个个暗镖,向着玄锋几人而去,几人急忙架起仙力抵挡,却还是被打得连连后退,伤了好几处。
    而宋逾白几人,却忽然被一层透明的屏障护住,毫发无伤。
    迸裂的巨石中升起一人,黑衣黑袍,头发都是乌黑的墨色,滴水不沾,千丝万缕迎风飞扬,眼如深海,手如凝脂,正狠攥成拳,一跃而下。
    无心!苏斜月见状大喜,正要上前,却被池摇拉住,连连摇头。
    此时的夏无心,并未看她们,她正缓慢地走着,一路踏起水花。
    玄锋等人见了此等情景,即便几人都是上神,也还是升起几分恐惧,好忍歹忍,才没心虚后退。
    是那小白脸?玄锋低声道,方才凝聚在手中的仙力拐了个弯儿,径直朝着夏无心而去。
    宋逾白下意识起身,却见那上神的力量化成了水一般,变得轻柔缓慢,从夏无心身上缓缓淌过,奈何她不得。
    夏无心宋逾白小声道,方才刚松弛的心再次缩紧。
    一黑一白两个身影,正向着对方慢慢走去,又错开,夏无心根本没再看宋逾白一眼,身子微微一侧,便越过了她。
    宋逾白忽然很害怕,素手抚摸上臂膀,猛然转过身,看着夏无心的背影。
    你敢伤她。夏无心压低声音道,此时的她如同地狱而来,又胜过所有恶鬼。
    玄锋吓得连忙后退,却忽然被什么掐住了咽喉,腾空而起,又狠狠摔落,顿时少了半口气,一旁的白龙见状,急忙将他扶起来,掌心化出一条长龙,盘旋着将夏无心裹挟。
    夏无心被他暂时钳制,可她白嫩的手轻轻一挣,那条白龙就被撕成两半,落地消失。
    夏无心的动作很慢,犹如行尸走肉,又似乎无人可挡,她又是轻轻抬手,玄锋忽然惨叫一声,一条臂膀,竟是生生被扯断,软软垂在了身子一侧。
    他一边喘着粗气,看着夏无心的眼神里满是恐惧,随后忽然转身,跳进虚空之中,白龙见状,也急忙跟上,狼狈逃窜。
    看见他们走了,院中剩下的人自知逃过一劫,才算是长长松了口气,纷纷仰面倒下。
    无心!苏斜月看着玄锋离去,忙拦住夏无心,伸手要去碰她,却被她偏头躲开。
    少女的身躯,如今变得无比僵直,活像是块石头,眼中没有任何人,只带着一丝希冀,望着天边,迈步走着。
    苏斜月不曾见过夏无心这副模样,急得直抹泪,又拉不住她,眼看着夏无心就要走出歪掉的大门,她只得抬头,含泪看向宋逾白。
    宋逾白已经僵直在原地多时了,她檀唇轻抿,随后攥着衣袍,快步走上前,轻轻拉住夏无心的手腕。
    夏无心扬手挣开,她力气很大,宋逾白再次摔落在地,纤瘦的身子掉进水坑,泥水溅了一头一脸。
    她捂着胸口的伤,轻轻喘息了几下,随后伸出已经冻得冰凉的手,抹掉脸上的污渍,忽然起身,从夏无心身后将她拦腰抱住。
    无心她语气平静,眼泪却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穿过衣袍,湿湿热热地浸湿夏无心后背。
    第48章 意中人
    少女终于停住了脚步。
    随着玄锋等人的逃走, 雨势终于减小,头顶一个接一个的闪电也逐渐隐没入云层,只有狂风依旧在肆虐, 吹干身上的水滴,寒冷至极。
    宋逾白触碰到的夏无心, 头一次是冷硬的, 身体冷得像脚下的地砖, 又像脚下的积水。
    她再抬起头时, 迅速将眼泪擦干, 手却不敢离开夏无心,回头哑声道:斜月, 看看那些人, 然后去救东逢上仙。
    苏斜月闻言,忙抽泣着点头, 提起裙摆跑远, 一直呆愣着的池摇也跟了上去,在场之人虽死的死伤的伤, 但好在主人土地神伤得不重, 拖着身体唤来婢女,打扫出还算完好的院落,安置众人。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残败的废墟里只剩下她们两个, 像是两根相互依附的藤蔓, 在大风中立着。
    夏无心不动,宋逾白也不敢放手, 生怕她就这么傻傻地走了, 再也不回来。
    方才短短的时间内, 她心里百转千回,惊涛骇浪,先是以为夏无心活着而狂喜,又很快像如今一样陷入恐惧和担忧。
    你到底是谁。宋逾白喃喃道。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原是池摇,她发丝凌乱,神情却还算松弛,只是在看到宋逾白搂着夏无心的手时,停顿了一会儿,才开口:先生,东逢上仙找到了,也受了重伤,斜月师姐在那里守着。
    其他人呢。宋逾白嗯了一声,又问。
    尚好,死去的那些也找了间干燥的屋子安置了,只等大师兄禀上天界,带人来验。池摇小声道,伤者太多,我们一时离不开,您也受了伤,去歇一下吧。
    宋逾白点了点头,方才被刺穿的胸口,后知后觉得开始火烧火燎,她手一摸,一片湿润之下,伤口已然愈合。
    池摇想要上前搀扶宋逾白,却又被她躲开,看着地面道:无心呢?
    夏无心池摇一双手搅着,不知如何回答。
    让她和我一起吧。宋逾白一边说着,一边松手,小心翼翼扯过夏无心的衣袖,一直僵直着的少女,似乎并未排斥她,随着她的带领,往坍塌的门洞外走去。
    灭龙石落在北面,小瀛洲的南半部分算是完好无损,宋逾白一路牵着夏无心,回到之前住下的偏院里,一切还同离开时一样,房屋干燥,伸手不见五指。
    宋逾白没有仙力,只能一路摸索,撞倒了不少东西,这才找到烛台和火折子,温柔昏黄的烛光覆盖了屋中大部分的摆设。
    夏无心依旧僵立在原地,火光闪烁下,乌黑的眼珠被睫毛的阴影覆盖,看不清其中神色。
    宋逾白细心地将床榻整理好,然后碎步走到夏无心面前,将被水泡得发白的,嫩藕一样的五指在夏无心眼前晃了晃。
    对方毫无动静。
    她不顾身上伤口和泥泞,一心都是夏无心是否受伤,若是常人被砸于灭龙石之下,应当早已粉身碎骨,就算夏无心骨头硬,却也不会什么伤口没有。
    她将手,从夏无心眼前,落到她腰窝,却半天未曾再动。
    都是女子,怕甚么。她想。
    可这明晃晃的衣带,却像是团火焰一样烫人,令她不敢触碰。
    要么去找苏斜月,亦或是池摇,她们都有仙力,疗伤也快一些,宋逾白这么决定,可又停下了脚步,脸颊涌上一股子热浪。
    那样,池摇免不齐要看夏无心的身子,不妥,苏斜月虽习以为常,可是她要守着东逢上仙,不合适。
    心里的千丝网打了无数个结,最后只得一咬牙,拉开了夏无心的腰带。
    她身上的黑衣早就是破破烂烂的,黑夜里看不出,如今借着火光便一清二楚,只是脱了外衣,那些血痕和破皮就已经映入眼帘。
    宋逾白只觉得胸口的伤更疼了,她攒眉咬唇,急忙找出随身带着的玉露膏,转到夏无心背后,往她身上涂抹。
    里衣落下,少女的身材已然能够看出女子的丰韵,肩膀平直纤薄,却并不羸弱,隐隐能够看出属于女子的,结实的筋肉。
    宋逾白很快便看臊了脸,不敢再端详。
    屋中一片清冽的馨香,像是一片开满花的荷塘,宋逾白轻轻嗅着,心头忽然闪过个念头,像是在哪里闻过。
    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眼前的夏无心忽然转了个身,变成正面朝她,宋逾白忽然定住,眼神不由自主落于面前。
    那本来用作掩盖的洁白布条,已经随着剧烈动作而松开,遮遮掩掩,半含半放。
    宋逾白从未如此窘迫过,连忙闭眼,心跳得如同擂鼓般剧烈,方才淋雨的寒冷早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身燥热,犹如被放在火上蒸烤。
    她一言不发,想解下外衣给夏无心披上,又怕自己衣衫潮湿脏了她,便只得从榻上摸了床被子,裹在夏无心身后。
    你安分点。宋逾白低声嗔怒。
    这家伙,傻了却更不老实。
    莫不是真的撞坏了头?宋逾白恨恨道,想要引着她躺下,谁知眼前的身体,忽然上前一步,朝她压了过来。
    宋逾白不敢触碰那冰冷的肌肤,只得连连向后退,跌坐在床上,伸手抵着夏无心肩膀,怒道:夏无心!
    少女的身体完美得如同天界最为珍贵的玉雕,入眼的每一寸,都让她险些窒息,她只得一直闭着眼,不让夏无心靠近。
    夏无心却像是在寻找什么,一边摸索,一边嗅闻,一副不找到便不罢休的模样。
    她在找一个人,一个抱着便十分温暖的人。
    你在哪。她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清新的水气,扑面而来。
    宋逾白愣住了,忽然一阵酸楚,语气也掺杂了丝凉意,喃喃道:谁?
    夏无心不说话,而宋逾白一直不让她近身,她便也恼了,忽然撑着床沿力气,拔腿便往门外去,一把将大门拉开,顺手把棉被丢在地上。
    喂!宋逾白一惊,几步跑上前,从她手里夺过门,咣当一声关上,又顺手拿过门栓,将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夏无心见大门关了,于是更为恼怒,扬手便要将门砸开,宋逾白上前去挡,不慎扯了心口,疼得弯下腰。
    她一时又气又急:你到底在寻什么人!
    不是说要保护我,你又找别人干甚么。她又补了一句,忿忿咬唇,随后干脆一咬牙,闷头撞进夏无心怀里,伸出双臂将她腰肢搂着,同方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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