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逾白被夏无心牢牢控制在身体和墙之间,只要一抬头,便能和她嘴唇相碰。
    夏无心,你好大的胆子,我还算是你的师长,若被人看见,成何体统!宋逾白被牢牢束缚住,真的动了气,这姿势是压倒性的,她几乎无法挣脱。
    尤其是,夏无心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竟让她体内一阵酥麻。
    这种不争气的酥麻感,比夏无心的大胆,更令人恼怒。
    没人会看见。夏无心说,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呼吸一样,并不清晰,既然先生是师长,也该知道,什么是为人师表。
    你什么意思?宋逾白一惊,目光抬起。
    我的意思是,先生对我做出那等事情,不考虑后果,很令我受伤。
    夏无心说着,忽然将另一只手放在宋逾白脑后,任由墨汁一样的发丝流过她五指,随后,明眸一撇,泫然欲泣:先生在我面前做出那等行径,我稚嫩的心智受了何等的冲击,若是以前,我还想着修不成仙,就去找个好儿郎,可是如今,我梦里都是先生的身子
    什么叫梦里都是她的身子?宋逾白闻言,像是一口血卡在了嗓子眼儿,方才的恼怒,全成了羞臊。
    夏无心,你知不知道何为羞耻,这种梦
    她忽然说不下去了,下意识捂住衣襟。
    夏无心忽然笑出了声,随后将手松开,后退一步,二人之间的距离顿时扩大,清凉的风吹散了浑浊的燥热。
    烛火亮起,将桌椅板凳照得影影绰绰。
    而对面的宋逾白,正慢慢收回手臂,清澈见底的琉璃眸子,映着一豆烛光,闪闪烁烁,雾雾蒙蒙。
    她像是不太习惯忽然亮起的四周,扬手,用宽大的衣袖遮住眼,却露了半张通红的脸在外。
    再然后,清瘦的身子推开夏无心,将门拉开,几缕青丝融于黑暗,换来凉爽的夜风。
    夏无心看着她落荒而逃,将手放在心口,那里有什么在跳,跳得她手脚发软,方才低头之时,她竟差点吻下去。
    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转而变为轻叹,众人说的喜欢,她都不清不楚,如今却忽然明了。
    或许情之一字,便是不自禁。
    那日夏无心,算是给了宋逾白答案,在这之后,她托人送过去的小玩意儿,宋逾白再没退回。
    不过除此之外,似乎也无甚别的进展,也或许是夏无心忽然日益忙碌,自从燕桥接手她后,她便再也逃不了修炼了。
    燕桥具备了一个仙人全部的特征,便是满脑子都是修炼,视万物为粪土,唯有苏斜月求情之时,夏无心才能喘口气,歇一歇。
    好在朱砂印结成,蟠桃宴的日子也慢慢临近,一切渐趋明朗。
    对于蟠桃宴,平逢山全门都十分重视,夏春秋特意从老友黄道仙人手中求了一批上好的金蚕白丝锦,给自己做了一身贵气的衣袍,换下了他身上穿了几百年的布褂。
    能去的弟子也纷纷裁布缝衣,虽然比不上天界的浮华,却也是整门的新气象,大部分人都不曾出过山,便更不想在无数大人物面前丢脸。
    就连苏斜月,都给自己的法器贴了层蜀绣的扇面。
    出发前往昆仑山的前一夜,众人大多失眠,夏无心也不例外,满脑子都是天界的琼楼玉宇,阆苑仙阁。
    好在这日她拉着苏斜月偷宿在她房中,所以即便是辗转反侧,也不至于太过无聊。
    床榻上堆着蓬松的棉被,夏无心整个身子裹在被褥中,只露出个脑袋,黑白分明的眼珠跟着苏斜月的手转。
    苏斜月坐在她榻上,一手拿着一块亮蓝色的布料,另一手正捏着针,在灯下缝补,一面缝一面摇头责备:你这整柜子的衣衫,怎么没一件好的,也不知道是穿衣裳,还是吃衣裳。
    这又不怪我,是它们不结实。夏无心捂着耳朵嘟囔。
    是它们不结实,还是你天天像个皮猴儿?苏斜月毫不客气。
    夏无心叹了口气,凑过去细看,摆摆手道:这不是好好的,只是破了个洞,明日补补便好,这油灯暗,师姐当心眼睛。
    苏斜月盯着那拳头大的洞,二人的叹息声交叠在了一处。
    早知道,我便提前给你做,也不至于让你没个好衣裳穿。苏斜月黛眉浅颦,为难地继续缝补。
    打个补丁,也不至于露出屁/股。
    夏无心咯咯笑着,又钻进被子,舒舒服服躺下。
    门外的风又大了些,夏无心朝外面看了看,心道这秋日的风,当真如妖孽横行,刮得像是要掀开地皮。
    不过下一瞬,她便猛然坐起,竖着耳朵蹦下床,道:师姐,有人来了,难不成是大师兄?你快躲起来,当心污了你名声。
    苏斜月被她这般言语逗得直笑,一掌拍向她后脑,嗔怪道:不是大师兄,我出去看看。
    夏无心看了看只穿着单衣,还未曾束胸的自己,只得灰溜溜同意,重新钻回被窝,小声自语,这几日被处处冒出的燕桥唬得有些慌了,只怕他心血来潮,半夜抓自己修炼。
    苏斜月走出房门,被肆虐的凉风吹得裹紧衣衫,美眸眯着,秀发纷飞,探头往黑暗处看。
    来者何人。她柔声道。
    一个纤瘦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她披着个棉布的灰色披风,衣衫猎猎,长身玉立,脸出现在薄薄的光影下,淡漠又惊艳。
    她看见苏斜月,明显愣了一瞬,随后双手抓住披风的外侧,五指泛白。
    宋先生?苏斜月讶异道,连忙侧身,快进屋,外面凉。
    宋逾白下了好大的决心来此,却不曾想能碰见苏斜月,不禁红了脸颊,双目不去看她,低低道了声不必。
    二人僵持了一会儿,苏斜月才小声开口:先生半夜来此,是有什么事吗?
    宋逾白点点头,又摇摇头,挣扎了半晌,才从披风中,取出一叠布料,虽看不清是个什么,但在门缝透出的光下,五光细闪。
    她似乎不太敢去看苏斜月,淡淡道:这个,劳烦你给夏无心。
    苏斜月接过来,那布料就像流动的,凉丝丝的光,触碰时,说不出得惬意,她更为诧异,杏目微抬:这,是先生做的?
    宋逾白没有回答,只是道:同夏无心说,是补偿。
    若是她不想要,扔了便是。话音未落,她又开口补充,像是害怕什么。
    第41章 你扔了
    说罢, 不等苏斜月作出反应,她便转身离开,说是离开, 倒不如说是落荒而逃。
    灰色的披风拖曳在身后,滑过挺立的草尖,很快融于夜色。
    苏斜月则迎上两步, 视线转向手里的布料,神色复杂,良久没有动作。
    这一看便是凡间难得的好料子,轻盈得像水汽, 又像月光,阵脚细密, 比她的针线还要好上许多, 最重要的, 它是夏无心一向喜欢的湖蓝色。
    师姐!门内传来夏无心的呼唤,苏斜月这才像是大梦初醒, 将那衣裳捏在手里, 犹豫了下, 迈步走进房门, 反手将晚风关在门外。
    夏无心正裹着被子,站在门口探头探脑,问:师姐, 你在同谁说话?
    苏斜月将指尖在布料上摩挲了一番,然后将那衣裳扔进夏无心手中,莞尔道:你瞧这是什么。
    夏无心狐疑地摆弄着布料, 拎着领子将之抖开, 只见如同泉水倾泻, 波光潋滟,竟是将灯火都映得光亮了些许。
    一件衣裳?夏无心不禁惊叫,那衣裳并不算华丽,但却透着隐隐的雅致,虽是蓝色,却并不刺眼,看上去静谧而又深邃。
    最特别的是,袖口和衣襟处都用银丝绣着浪纹,好似朵朵浪花跃起于身,活灵活现。
    夏无心毕竟是个女儿家,见了好看的衣衫难免走不动步,当即便披在身上,身子转了两圈,便已然穿戴整齐,长袂翩翩,银带纤细,腰间系了一串手编的腰带,清爽干净。
    夏无心惊叹于做衣服的人的细心,每一处都合她尺寸,多一分宽大,少一分局促。
    师姐,这是你做的?夏无心乐颠颠地开口。
    苏斜月只觉得心口一跳,贝齿划过唇瓣,短暂的挣扎后,她轻轻开口:是宋先生。
    宋逾白?听到这个名字的惊愕足足令她愣了半晌,随后蓝色的身影化成流光,又在门口戛然而止。
    这个时候,她应当早就走了。夏无心又转回身,手指相接,显得有些局促,又十分欢喜。
    师姐没骗我?她小声确认,漆黑的眼眸里是灯火的重重倒影。
    苏斜月虽然有心事,却也被她这一串女儿怀春的举动逗得直勾唇,便上前拉住夏无心的手,将她牵回去:我好好的骗你做什么,宋先生送来的及时,我都忘了和她道谢。
    夏无心呆呆地任由她牵,中途想起什么,三下五除二把衣裳脱下,好好折起来放在桌上,然后蹦着跳上床,本就不结实的床榻被她撞得地动山摇。
    她把脸埋进被子里,笑得直打滚。
    苏斜月也随之笑出声,不过很快便被忧郁填满,她一向温和得光明磊落,可在这件事上,竟险些有了不光彩的念头。
    她虽然并不想挑破什么,夏无心的一举一动她都能知晓是何意,所以也从来不抱希望。她担心的是,宋逾白会伤害到夏无心。
    无心在她眼里,一直就是个没长大的模样,事实也是如此,一个才修炼不过十几年的少女,怎么可能真的稳重老成。
    而宋先生虽是个好人,但身上隐藏着太多秘密,就夏无心这动不动就奋不顾身的性子,早晚会吃苦头。
    苏斜月走上前,半倚着青竹引枕,素手去摸夏无心的头,细细思索。
    夏无心不知道苏斜月心里的百转千回,她收到宋逾白送的衣裳,早就乐得找不着北,一晚上爬起来端详了好几次。
    她总幻想宋逾白身着素白衣袍,桌上堆满书卷笔墨,冷着一张脸,翘着兰花指穿针引线的模样,便觉得格格不入,又煞是可爱。
    导致翌日一早醒来时,脑子颇为混沌。
    蟠桃宴算得上是仙界老神仙的盛筵,昆仑王母设宴,许多隐世已久的神仙必将到场,故而原本也只邀请了夏春秋一人,但是在夏春秋的极力争取下,能多带几个弟子,作为左右随从。
    所以魏一犁那类,是没机会的,到头来,也只有几人能够随同前往。
    众人齐聚,夏春秋难得祭出除了扯魂鞭外的法器,是个四环黄铜大鼎,半浮在空中,极速膨胀,一会儿便如小山一般大。
    上仙以上的神仙,是可以利用法器亦或宠兽代步的,不过宠兽难得,故而大部分还是会用法器,一般的剑,玉佩,罗盘等都比较合适。
    可惜夏春秋不同于常人,法器是个炉鼎,所以一般除了炼丹,也不常拿出来用,因为若是以大鼎代步,着实怪异。
    但是昆仑山远在西海之南,赤水之后,中隔千山万流,比北海还要远上几倍,若是光飞,像是夏无心之流,怕会中途掉进河里。
    便只能用这炉鼎了。
    夏无心拉着苏斜月,惊愕地跳进鼎里,落地的声响震耳欲聋,她忙捂住耳朵,凑在苏斜月耳边,悄声道:师姐,你那扇子能不能飞?
    苏斜月神色微妙,她伸手摸了摸黄铜的鼎壁:能是能,可总不能这么不给师尊颜面,罢了,不过几日,忍忍便是。
    她话音刚落,众人也都进入鼎里,都被黑暗惊得面面相觑,却也不敢多言,各自找了个角落坐下。
    夏春秋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同他一起的是宋逾白,她长身轻摆,腰肢摇曳,忙扶住什么才站稳,叹了口气。
    夏无心冷不丁抬眼,二人恰好对视,宋逾白面上没什么表情,却忽然转过身去,负手看着鼎壁,一言不发。
    隔着众人,夏无心都能察觉到气氛的不对,正想要上前,夏春秋却忽然抬手,炉鼎飞天而起,一头扎进了漫天云雾中,稳稳漂浮在云上。
    炉中闷热,几人便顾自飞上鼎壁,在墙头一样的鼎口坐着,谈笑风生,而夏春秋似乎心情一直颇好,没了往日的凶恶,大家就也放开了些。
    无心,快上来!燕桥四平八稳地立于上方,冲着鼎内喊道,声音撞击黄铜,形成回音阵阵。
    夏无心正想回绝,一旁的苏斜月就拉着她手臂,强行带她跃上边缘,毫无遮挡的风顿时将二人包裹在其中,脚下是绵软细腻的云彩,正随着路鼎的前进,飞速向后退。
    时不时有山川峰峦闪过云雾的缝隙,深绿的林木和黑灰的石壁纵横交错,偶尔能看见些城镇的楼阁,是凡间的四海盛世。
    夏无心一时被这风景迷了眼。
    这昆仑山,也不知我师父去不去。池摇冲着远处的云雾叫喊了一声,然后坐下,期待道。
    你想家了?苏斜月眉欢眼笑地说,同她一起坐下,伸手扯扯夏无心的衣摆。
    而夏无心却忍不住,低头朝鼎内看去,如今里面只剩下了宋逾白一人,她正盘膝坐在角落,俯视看去,显得身影很小。
    硕大又昏暗的路鼎中,那身子极为寂寥。
    夏无心心中升起些酸楚,轻轻拍了拍苏斜月,纵身跳下去,苏斜月来不及说什么,只得收回伸出的手。
    唉,斜月,如今这等事也不算少见,我们神仙不拘泥于此,何况宋先生既有学识又是好相貌,也配得上无心。燕桥看出了苏斜月的不对,在她耳边低低道。
    一旁的池摇闻言,忽然没好气地呛道:大师兄此言差矣,夏无心不学无术,仙法又差,怎么能配得上宋先生这般的好人。
    她这些日子早就听说了风言风语,震惊过后,便是好一阵的捶胸顿足,直怪自己迟钝,竟从未看出不对,还信了夏无心的鬼话,放弃追逐宋逾白。
    此事一直闷在她心里,一提便火冒三丈,怒发冲冠,恨不得活吃了夏无心。
    无心如何配不上宋先生,一个半仙,一个凡人,若是配不上,该是后者!苏斜月忽然道,她言语冷静,但杏眼圆睁,明显是动了怒。
    众人纷纷噤声,面面相觑,尤其是池摇,惊得不敢言语。
    苏斜月温婉柔和的性子是出了名的,从未这般疾言厉色过,故而也没人再敢多言,纷纷岔开了话题,聊起了秋高气爽,气温几时会凉。
    另一端,夏无心并不知旁人的言语,她正缓步靠近宋逾白,在她面前慢慢蹲下。
    怎么。宋逾白张开一双琉璃目,漠然道。
    这里面多闷,我带先生上去,如何?夏无心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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