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糙理不糙,就算老皇帝脑子发昏干了这糊涂事,京城里那些皇子是好相与的?能同意这等荒唐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
    你们说,宗爸爸有没有可能是老皇帝的私生子?
    嗨呀,宗持仙有没有戴绿帽子先不提,就算他真是老皇帝私生子,还是那句话,京城那些正儿八经的皇子可不是吃素的!
    这都是普通人,消息不灵通,并不知道京城内已经改天换地,老皇帝早就驾崩。
    还有那消息稍微灵通一些的便说:事情可能没这般简单,我表舅的堂姐的小姨嫁给了京中某位官员,昨日傍晚使人想办法送信出来,说是皇宫之内可能发生了大事,京城戒严了,让我们一家在事情没明朗之前,暂缓去京城探亲的计划。
    在下想着,若是那老皇帝已经宗盟主岂不是
    说一半儿留一半儿,最能引人遐想,至于个人脑补了什么,可就不由他人了。
    还有那快速接受现实的,便想起了另一件事:往后这江湖和朝堂可是两家并一家,亲上加亲了,武林盟主成了朝廷太子,也不知道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呢?
    几乎客栈内所有认识不认识的人全部走出房门,聚在楼梯间,一楼大厅,全都忽略了外面正是夜色沉沉之际,这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人声鼎沸。
    亲眼见证了一位太子殿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诞生,这种激动无以言表,只能和旁人一起大声嚷嚷,发泄出来。
    而二楼某房间内,段悠然和谢朝树二人相对而坐,气氛前所未有的凝滞,或许说,只有谢朝树一人凝滞。
    段悠然除了想不通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外,心里全是幸灾乐祸。
    一副十分可惜遗憾的样子道:那宗时砚成了太子,也不知皇宫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五皇子殿下如何了。
    在我想来,现如今皇位上的那位,或许根本就不是先皇陛下的几位皇子吧,否则说一千道一万,宗时砚都没可能成为太子。
    咱们家又一向是支持五皇子的,真是让人担忧啊!
    谢朝树脸色阴沉,顾不上和段悠然计较她幸灾乐祸的态度以及她的行为背后代表的含义,一拍桌子,咬牙起身:走!连夜进京!让人给家里去信,告知他们这里发生的一切!
    临出门前,还是没忍住刺了段悠然一句:哼,前未婚夫成了太子,宗家真的有皇位要继承了,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吧?
    段悠然伸手摸上自己小腹,眼睛里全是恨意:后悔吗?当然是后悔的!也只是后悔自己识人不清,以为家人总可以稍微依靠一回,结果竟然是他们出卖自己最迅速。
    以为眼前之人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实际上也只不过是个心地恶毒的凡夫俗子,内里的龌龊不必街上的贩夫走卒少什么。
    事到如今,段悠然也不知道当初大梦一场,让自己勘破了前世今生,到底是上天对自己的恩赐,还是惩罚。
    重来一回,步步小心翼翼的经营,却过得比梦中更加不堪,得来这么个结果,段悠然说不上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至于时砚?
    那人就算站在自己眼前,也好似在云端一般,高不可攀。似乎是从醒来后见到他的第一眼,他就和梦中完全不一样?怪只怪自己当初被情爱迷晕了眼,没发现其中的变化。
    段悠然只是这般想想,眼下最重要的便是亲手为自己报仇,说到时砚,从自己一开始做了选择后,那人便与自己再无瓜葛。
    时砚成为太子的事没有封锁消息,一夜之间,京城之外凡是消息灵通之人全都知道了那晚在客栈内发生的一切。
    虽然很神奇,很不可思议,众人也没搞清楚内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事实如此,谁都无法否认。
    因此不管是江湖上,还是官场上,都因为宗时砚这个名字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日日被人念叨,他们宗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全都被人巴拉出来细数一遍,试图从中找出一点儿微末的细节。
    因此一时之间多了很多真真假假不好分辨的传言,有些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就跟洗脑包似的,吃了洗脑包的人还真将谣言当真相的在传播。
    短短时间,因为这个太子出现的方式过于奇妙,好似全天下都知道了他的存在似的,街口的三岁小儿都对太子殿下喜欢别人喊他爸爸的事一清二楚。
    流言的速度比时砚他们前进的速度还快,时砚人还没到京城,京城关于他的传言便已经沸沸扬扬。
    时砚突然打了个喷嚏,对面穿着一身明黄色常服的皇帝慌了心神,一脸紧张的问:阿砚你生病了?路上这些人都是怎么照顾的?身体不舒服你这孩子不知道说的吗?
    言罢恼怒的吩咐左右:快叫人传太医!
    不给时砚说话的机会,便风风火火的张罗开了,眼神拒绝和时砚接触。一副非常忙碌,没有时间和儿子聊天的样子。
    时砚施施然坐在宽大的紫檀木椅子上,身上穿的是一身暗黑色太子常服,衣服很合身,一看就是早有准备,对他的情况知之甚详。
    一时半会儿可做不出这般精致又合身的衣服来。
    拈起碟中的糕点细细品尝,一点儿都不着急,静静看皇帝的表演。
    皇帝自个儿在那边忙了好一会儿,结果儿子比他想的还能沉得住气,完全是看好戏的样子,倒是将他给累个够呛。
    最终没忍住一手握拳,抵在唇上轻轻咳了几声。
    时砚眼神一闪,垂眸不语,心下有了几分计较。
    皇帝咳嗽完小心翼翼看一眼儿子脸色,没看出异样,放松之下,心情愉悦的坐在时砚旁边,温声道:阿砚,爹爹给你弄个太子之位玩儿,你开心吗?
    时砚咽下嘴里的糕点,真心实意的问了一个问题:爹啊,我没记错的话,你以前不是这个风格的吧?
    以前的宗持仙多有格调啊?高高在上,神秘莫测的武林第一高手,平常人和他说话,他都是用鼻孔看人的,懒得搭理,走的就是高冷那一挂的男神路子。
    至于对家人,也只有和时砚这个儿子一起时话多点儿,可那也是有限度的,因为他很忙,非常忙,经常忙得一两个月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儿。
    现在这个爹?
    时砚不予置评。
    宗持仙哈哈一笑,揉了一把时砚的脑袋,神情温和,语气却十分猖狂:以前那都是装的!当年爹称霸武林的时候,可比你还年轻呢!那时候所有人都以为爹还小,不明白他们心里的算计,想让爹给他们做免费打手,做梦比较快!
    若爹还是如今这幅性子,不得被他们烦死?
    不过阿砚你可比爹有出息!一出手便震惊武林,不愧是你爹的种!
    时砚不太买账,反问宗持仙:受了重伤?还没好?
    宗持仙面色一僵,神情不太自然的咳嗽一声,摆手道:什么受伤?你爹以前可是武林第一高手,现在是皇帝,身边有无数人保护,哪儿能随随便便受伤?谁想不开让你爹受伤啊?
    时砚冷哼:请您注意用词,前武林第一高手。
    说着指指自己:现武林第一高手。
    然后直接伸手握住了宗持仙的手腕,对方没有丝毫躲闪的余地:还是个软脚虾。
    身上的功夫,连杭云散都没得比。
    时砚捏住对方手腕,在宗持仙扼腕的眼神中,缓缓道:陈年旧疾,从未痊愈,现在感觉胸口被东西堵着,憋闷的厉害?
    啧啧,这般重的伤,当初至少应该昏迷了一年半载吧?醒来这几年,您是一点儿都没少折腾啊,可真能干!
    皇帝被儿子教训了,满宫上下的太监宫女没人敢说一句话,全都当自己是聋子瞎子,他们对这位新皇的脾气不了解,但对他宠爱太子的事一清二楚。
    太子人还不知道在哪儿呢,皇帝便力排众议,封了对方做太子,百忙之中,还亲自吩咐人给太子布置寝宫,穿的衣服颜色,宫里大小摆件儿,事无巨细,全都要亲自过问。
    因此,这些人小心翼翼,不弄出一点儿声音的退出寝宫,将空间留给父子二人。
    宗持仙任由儿子把脉,见儿子面上有些生气的迹象,想了下还是选择性的说了一部分最无关紧要的:爹之前在外游历时曾结识了一位忘年交,我们二人十分投契,无话不谈,后来得知对方是皇室中人,地位举足轻重。
    当年魔教大举进攻南方武林的事情,爹查察觉出其中的问题,刚好那位忘年交也顺着线索一路查下来,发现了皇帝暗中和魔教的肮脏交易。
    当时的魔教一心想置爹于死地,时间紧急,我们二人合力演了一出戏,将计就计,想脱离开宗持仙这个被所有人目光盯着的身份,暗中想办法解决那事。
    结果临时布置,难免出点意外,爹一昏睡便是一年多。
    爹的那位忘年交好友只能趁着混乱带爹离开,当时刚好他家中一个孩子自小身体虚弱,一直养在寺庙之中,可还是没熬过去,他便让人将事情隐下,让爹替代了他儿子的身份在他家里养伤。
    时砚算是知道宗持仙皇室中人身份的由来了:您在不知道的时候,给您又认了个爹。
    宗持仙一噎,随即补充道:就这好事儿还得是爹运气好,顶替的这个身份自小养在寺庙之中,几乎没外人见过长什么样,才不至于露馅儿!
    时砚了然:明白,这爹您认得心甘情愿呢,没看您干翻了他们老谢家的江山自个儿撸袖子当皇帝,您那位忘年交知道一切,不还是什么都没说吗?对您可谓是恩重如山呢!
    宗持仙:这事儿过不去了是吧?
    时砚耸肩:您继续。
    宗持仙道:就说爹给自己认的那爹吧,也是个洒脱之人,两年前,彻底查清楚皇帝和杭远圣之间龌龊的交易后,想尽办法阻止,谁知皇帝一点儿不领情,还觉得这皇叔是想害死他!
    后来冷了心,见这皇帝侄儿脑子不清醒,实在没救了,便私下里和爹商量着干脆换个皇帝得了。爹瞧着他实在可怜,便答应帮他忙,谁知道冷眼几年看下来,可真是爹怂怂一窝,皇帝不是个好东西,几个皇子也没一个能担起大任的。
    我们正发愁呢,便发生了那事儿,皇帝吃的毒药仿佛一夕之间在体内爆发了似的,彻底将他打回原形,将爹和你那新爷爷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爹和你爷爷仔细一想,便知道这事儿肯定和你脱不开关系,让人暗中防备,以免皇帝为了活命,狗急跳墙,想拿你出气。
    那日得到消息,他要对你下杀手,爹和你爷爷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控制了京中的兵马,然后杀进皇宫,让皇帝病亡了。
    时砚:
    说实话,虽然细节处全部模糊处理了,但听起来还是有点儿刺激啊!
    于是他催促:搞快点!搞快点!
    宗持仙无语的翻个白眼儿,示意时砚上茶,见儿子将自己当说书的使唤,便摆上谱儿了:后面的事情有点复杂。
    时砚:怎么个复杂法?
    宗持仙:爹和你新爷爷算是冲动作案,将皇帝给弄死之后,才发现手上没有合适的皇位继承人选,情况又很紧急,亟需一个皇帝出来稳定局面。
    可我们二人谁都不想当皇帝,又累又遭罪,于是便用最淳朴的办法,抓阄决定谁来当皇帝。
    宗持仙摊手:你看见了,爹的运气不好,便成了皇帝!
    第333章 绿我自己
    时砚真心觉得, 就他爹这性子,若不是提前假死,脱下宗持仙高冷的皮, 也会因为暴露真实性格,被江湖上的迷弟迷妹们打死。
    太骚了。
    可目前为止, 时砚面临的最大问题,不是他爹给他又认了个爷爷, 而是他爹自个儿并不是很想当这个皇帝,而且他爹这个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的行为,着实让时砚迷惑的很。
    儿子啊,事情就是这样,你也看见了,爹很需要你的无私帮助,现在,爹的身份可是你爷爷的亲生儿子, 姓谢, 正儿八经的皇室宗亲。
    爹的人设呢, 是自小体弱多病, 养在外面的寺庙里艰难活命的病秧子, 美男子, 这不, 爹要认你做儿子, 你就不能是宗持仙的儿子啦,这么说你懂不?宗持仙眨巴两下眼睛, 问时砚。
    说实话,要不是这张十分禁欲清冷的脸,单是这个动作, 就油腻透了。
    时砚觉得事情发展再一次开始魔幻起来,于是他不得不问清楚:您真的想好了,要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我娘的出轨对象就是身为皇帝的你?
    宗持仙牙疼的点头:非要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吗?
    时砚耸肩:不然呢?
    显然这并不是个好问题,时砚也不是很想配合他爹搞这种事,于是他尝试和爹摆事实讲道理:您看,他们老谢家又不是没人了,老皇帝的儿子都是怂包,您和我新爷爷看不上眼我能理解。
    要不然让我爷爷亲自出马,撸袖子自己上行不行?他们老谢家又不是只有老皇帝有儿子,只要是谢氏皇族,谁当皇帝都大差不差。
    实在不行,非老皇帝后代不可的话,将几个皇子圈起来,等他们生下你们满意的孩子为止,这还不行吗?
    宗持仙深吸口气,觉得儿子可能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长歪了,这思想很有问题啊,一点儿都没有江湖人直来直去的意思,心里的弯弯绕不比他少。
    一个太子的位置都哄不住,着实让人脑壳儿疼。
    于是皇帝拿出杀手锏,实话实说,告诉时砚一个事实:别挣扎了,你想的事情不可能成功,爹曾经答应过你新爷爷一件事,只要他提出要求,爹能做到的必定全力以赴。
    现在,你那爷爷就是要搞垮他们老谢家的江山,就是宁可便宜了爹这个外人,也不想继续养着老谢家一群蠹虫,爹不可能食言而肥的。
    时砚无趣的砸吧砸吧嘴,他算是听出来了,这位新爷爷的脾气,那是真有几分古怪,古怪中夹杂着几分疏狂,视伦理纲常为无物,是个狂人,怪不得和他爹能尿到一个壶里呢。
    最后,宗持仙一拍桌子,做了总结:现在朝廷有很多人都在盯着咱们家的皇位,想让他们家女儿进宫生下孩子,继承咱们家的皇位。
    虽然爹不是很稀罕这个皇位,但这种东西,怎么能便宜了外人呢?好歹也是爹和你爷爷辛辛苦苦布局好几年才得来的不是?
    这不,爹只能将你找来帮忙了嘛!这件事只要儿子你以太子的身份出现,便可不攻自破!
    时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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