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将衣服叠的整整齐齐,对时砚道:舅母本想着他们若是想拜就拜吧,你爹保家卫国做了那么多,拜一拜怎么了?
    回头又一想,确实没意思,又是求子,又是求高官厚禄,又是求心想事成万事如意,按照你爹的为人,烦都烦死了,懒得搭理。
    倒是程念青这时候开口说了另一件事:表哥,山下有些商人似乎见着了商机,想给砚山脚下搭建茶寮,盖酒楼饭庄,挣香客的钱,你若是不想的话,应该尽早想办法解决。
    毕竟这位表哥看起来,似乎真的非常喜欢安静。
    时砚揉了一把表弟的脑袋,漫不经心道:放心吧,他们不会成功的。
    第200章 飞升
    时砚说不让那些人的想法成功, 就直接掀翻了那些人拿他赚钱的桌子。
    想盖房子?
    不可能的,匠人们手里的砖头和房梁,在砚山脚下根本就立不住, 前脚立起来, 后脚立马倒塌。
    多来几次, 那些人也就明白时砚的意思,吓得心惊胆战, 给时砚道完歉后屁滚尿流的逃窜走了。
    想派人来监视时砚的举动?
    时砚不耐烦应付,直接拒绝了所有前来祭拜之人,外人没机会踏入砚地盘一步。
    他还好好地活着呢, 不需要这些念力驳杂的信仰祭拜, 里面能汲取的有用东西实在太少,大多数都是垃圾, 听的人头疼, 还不如每天多念两遍经呢。
    但时砚没想到,人的行为和心思就是这么奇怪,他大大方方的让祭拜的那几天, 还有人在观望, 在不屑一顾,但时砚直接拒绝了所有人的祭拜后,那些人反倒是后悔的捶胸顿足。
    然后在家中私自祭拜起来,将冯子然年轻时的塑像当成时砚, 一日三炷香,虔诚无比的供奉。
    时砚叹口气, 什么都没说,冯子然可洒脱的很,怕是早就入了轮回, 不可能沾染这些不必要的因果,倒是这些人,大多是要愿望落空的。
    恢复了清净的时砚,只需要等着男女主互相折磨,达到这个世界意识需要的怨气,飞升即可,但要说他真的多在乎男女主,那倒也未必,不可能将注意力放在那二人身上,自从见过了舅舅舅母,时砚大多数时候带着何五在外面游荡。
    名山大川,上古遗迹,西华国,西月国,大宛国,东洲国,没有固定目标,想到哪儿就走到哪儿,一走就是几十年。
    皇室终于在时砚出关后认清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们普通人和时砚这种一只脚已经踏入仙门的根本就不是一个维度。
    别人不知道,皇室中不少人都知道时砚的出家和国师之位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凡知道当初分封国师圣旨内容的,就明白皇帝在这其中搞的把戏。
    但现在人家一出手就开山炸石,人家说不让人进山就谁都踏步进去,人家说不许在山下做买卖你一根柱子都立不起来,这样的人还会在乎皇帝眼里的那点儿权利吗?
    是个人
    都能想明白,根本不在乎好吗?
    但之前将人得罪狠了,现在只能不远不近的处着,不能交好,也不能交恶啊!抓紧补上人家国师应有的一切,高高的将人供起来,免得回头人家一个不高兴,想起当初的不愉快,想做点儿什么。
    可谓是识时务至极。
    直到有一日,时砚一身青衣,做少年公子打扮,身边带着一个上了年纪的仆人,二人飘荡在江上,欣赏别样柔美的日出。
    时砚忽然心念一动,对又学会了撑船技能的何五道:走吧,有人想见我。
    等二人出现在程长青家中时,年老的二公主,还有程长青的妻子儿女围在他的床头,一脸哀伤,毕竟他今年才四十五岁,谁能料到一场风寒却能让他一病不起,到了这般地步呢?
    躺在床上的人瘦的剩下一把骨头,他的母亲二公主看起来都比他更加健壮。
    时砚出现的时候,这些人既惊讶,又理所当然,众人看着时砚宛若十五六岁少年人的样貌,即使有千言万语,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倒是床上的程长青,颤颤巍巍的从床边拿起一枚鸡蛋大小的水晶球递到时砚跟前,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阿砚你能来送我一程,我很高兴。
    时砚将水晶球捏在手里打量一番,当初交给程长青的时候,想过这东西将来会染上任何颜色,就是没想到会是金黄色。
    金黄色,功德之光,哪儿是那么好得的呢?
    当初程长青用一身功德换了程立雪一个亲生儿子,解了父母长辈之间的恩怨。短短三十载,竟然能聚齐颜色这般纯粹的功德光,委实不易。
    时砚坐在床头,问程长青: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程长青笑着摇头:此一生,长青很知足,无愧无悔。
    说罢,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时砚的大侄子冯安和大侄女冯乐乐还没来得及悲伤,就见传说中已经成仙的堂叔,轻而易举捏碎了父亲珍藏一辈子的水晶球,然后从水晶球里飞泻而出的金光将床上的父亲紧紧包围起来,随即父亲的尸身化作点点金光,在他们眼前一点点消散。
    时砚做完这一切,带着何五一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的离开,留下冯家人面面相觑。
    自从知道程
    长青让自己的两个孩子姓冯后,时砚就知道他完成了当年的承诺,冯家传宗接代的事有他,时砚只需要快快乐乐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行。
    既然如此,时砚也不介意还程长青一个光明的来生。
    又过了二十年,时砚依然是少年人模样,身边的何五满头华发,面容苍老,再也跟不上他的脚步四处游历,也很久没有学会新的技能,向他得意洋洋的炫耀,时砚才恍然发觉时间之快。
    两人回到砚山小道院,万佛寺的钟声因为他的回来,不受控制的敲击了九九八十一下,从清晨到迟暮,敲的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砚山上的活神仙回来了。
    时砚再一次感叹修行无岁月,他认识的人都垂垂老矣。
    也就是这时候,时砚才突然想起,这些年在天地间修行,因为有了新的感悟,忘了时间,也忘了他还留在这里的原因。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由于当时皇室之人跪舔的姿势非常标准,非常识时务,时砚没多跟他们计较,皇帝自知他得罪了时砚这尊大佛,为了西华国好,直接将皇位传给了太子。
    自个儿在皇宫劈了一座宫殿,当道士去了。
    悔改之心非常虔诚,还经常出宫去西山请教周玉珑这个外甥女,至于被周玉珑嫌弃天资愚钝,没有修行天赋,不如回家抱着小老婆睡觉,身为太上皇的他一点儿都不在意。
    反正太子有了继承人,时砚这个活神仙还是他们西华国国师,冯家一家子世世代代都是西华国人,太上皇的想法非常简单也非常识时务,抱住时砚的大腿,怎么都少不了自己好处。
    抱大腿的最优秀做法就是投其所好,时砚是个出家人,他也跟着出家,时砚是个道士,他也修道,周玉珑是时砚的半个徒弟,他就舍下老脸跟这个外甥女交好。
    太上皇觉得,为了这个国家,为了子孙后代,他付出了太多。
    至于太子和太子妃,早就在时砚出关的第二年,成了皇帝皇后,两人不情不愿被皇帝逼着生了儿子,互相折磨,又不得不互相扶持着面对朝堂后宫。
    就在这种奇怪的氛围中,皇帝先动了心,皇后也对皇帝有了好感,结果皇后七岁的宝贝疙瘩因为贵妃的算计身亡,皇后表面
    心灰意冷,实际上已经黑化,谋划着一步步的复仇。
    皇帝为了表示对皇后愧疚已经要挽回皇后的心,拼命和皇后生孩子,并放出话去:如果皇后这一胎得子,朕就立其为太子!
    自然惹了无数人的眼,皇后利用这个孩子在后宫大开杀戒,将与她作对的人解决了个干净,然后在胎儿七个月的时候,得知肚子里的是个女儿,忍痛利用女儿一命,将贵妃打入冷宫。
    皇帝因此更加愧疚,之后又和皇后如愿生了孩子,后宫三千只宠一人,立皇后的儿子为太子,直到皇帝六十岁这年,身体不行的时候,才偶然得知,这般多年来,皇后一直都是在骗他,对他虚情假意,一口气没上来,气死过去。
    皇后最后对皇帝道:都说先动心的人先认输,可惜你这颗帝王之心,太脏,我不稀罕。
    皇帝也用最后一口气回击: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从前利用长青,后来利用孩子,利用朕,真当自己的心有多干净呢?朕在地下等着你!倒是要亲眼瞧瞧能狠心杀死自己孩子的女人有什么好下场!
    此时,时砚送走了一直陪伴他左右的何五,一身青衣,还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人模样,背着手站在何五的墓碑前,抬头望一眼天空,喃喃道:是时候了。
    据说,砚山上的活神仙飞升那日,天地变色,空中有金龙腾飞,凤凰齐鸣,祥云摆成一级级升上天空的台阶,仙乐齐奏,身穿五彩霞衣的仙子起舞,迎接国师飞升。
    砚山上的禁制随之消失,等人们怀着恭敬崇拜的心情上山后,才发现山上的小道院也随之不见,只留下小道院隔壁的一间无名院子,院外不远处,还立着一个墓碑,上面只有简单的四个字何五之墓。
    字迹洒脱,像是能随时从墓碑中跳出,随风飘动的样子。
    后来人们推测,这就是活神仙时砚国师留下的墨宝,一时间那四个字成了众书法大家争相临摹的宝物。
    然而有件事时砚不知道,要是他能知道后续的发展,大概咬牙打死世界意志也不会选在那天飞升。
    第201章 后记(捉虫)
    不知后来从何处传出的谣言, 说是时砚飞升那日,西华国的皇帝陛下随之驾崩,太上皇也终于修炼有成, 二位陛下陪伴活神仙左右, 一起飞升, 真是一段人间佳话!
    太上皇之所以能苟到现在,完全是因为退位这些年, 不管朝政,一身轻松,心宽体胖, 加上蹭了不少时砚给周玉珑的好东西, 才得了个长寿老人的称号。
    京中贵人瞧太上皇修道都能长寿,为此掀起了一阵修道热潮, 谁家后院要是没有个小道观, 出去都没脸见人。
    没见五公主那个女儿,西山道长,那位的前半身, 简直是个传奇, 十六岁芳华,容貌定格在三十岁上,如今六十岁了,容貌还是三十岁的样子, 众人合理怀疑,这位道长的容貌, 也能和她师父时砚国师一般,想什么样就什么样。
    事实上,太上皇会那天去世, 完全是因为当时听说儿子死了,又遥遥瞧见时砚白日飞升了,一时受不了刺激,才一命呜呼的。
    六十岁的周玉珑听到外面传的太上皇和皇帝一起随着师父飞升的佳话,撇撇嘴:当飞升是大白菜呢,还想飞就能飞,贫道这般天资至今也才摸到了边儿,就太上皇那种货色,别逗了好吗?
    至于师父为何选在皇帝去世那日飞升,一定是师父觉得讨人厌的家伙终于走了,简直是普天同庆的大好日子,才会选择那日。外人肯定不会知道师父对皇帝和太上皇的厌恶到了何种程度。
    啧啧,无知的人真是太幸福了
    要不是那日周玉珑心有所感,想上砚山远远地瞧一眼,被太上皇缠着,两人也不会远远地看见时砚白日飞升的一幕,太上皇也不会受不了那个刺激,当场就挂了。
    啧,说起来,明明太上皇是在我眼前倒下的,怎么就躺在行宫的寝宫内一副非常安详闭上眼的样子?肯定是师父最后帮了我一把,否则这事还真有些麻烦。
    不过,师父他老人家白日飞升,根本就没有那些人说的那般夸张好吗?我明明记得当时就从天空飘来几朵祥云,刚开始对师父摆出你现在可以走了的表情,师父不为所动。
    然后又摆出求求你快走吧的表情,师父不屑
    的冷哼,最后直接摆出再不走我翻脸了的表情,师父不耐烦直接一挥手将祥云打散。
    周玉珑一脸牙疼的思考: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来着?接下来师父朝我和太上皇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朝着天空竖了一个中指,就原地消失了。
    周玉珑甚至有一刻在想,若是飞升都是那般没意思,且还要被迫和皇帝太上皇那种货色绑定在一起连累名声的话,难怪师父要竖中指了。
    周玉珑活到一百三十岁,西山道长的名号几乎无人不知,即使她整日窝在西山道观,一步都不曾离开,成了名副其实的西山老妪。
    偶尔有人见过一面,都道她还是三十岁的容貌。
    简直就像一块儿活招牌,整个西华国开始了自上而下的修道热潮,将佛家的生存空间挤压的十分严重,佛家也顺势行事越发低调。
    期间出了不少有天赋的修行之人,明光就是其中之一。
    明光当日在时砚出关时得到一丝感悟,又在时砚飞升时得另一丝感悟,后来直接弃佛还俗,开宗立派,创立了属于他个人的宗教。
    数年后还在西月国,大宛国等国家传教,做的风生水起,完成了时砚当初对佛家的一种寄望,这也是谁都没想到的。
    但时砚觉得最让他想不到的,是他只享受了一瞬间飞升的感觉,从那个世界意识中得到了一丝感悟,醒来的时候,就成了软饭硬吃的凤凰渣男。
    准确来说,他爸才是那个软饭硬吃的凤凰渣男,而他,是他爸带进门的拖油瓶,上初中的年纪,不学无术,还是用他后妈卫家的关系,才转学进现在的学校。
    现在的情况是,时砚正跟着一群杀马特,七彩毛,破洞裤,耳朵上打着一排排耳钉,手臂上贴着一看就是劣质的纹身贴,手里提着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拖把棍儿。一看就是社会败类的渣子在一起。
    周围人一看这群人的架势,远远地跑开,一副厌恶之际又生怕惹上麻烦的样子。
    这群人正将两个女生堵进小巷子,一脸狞笑,嘴里不干不净,将罪恶的手伸向那两个瑟瑟发抖的女生。
    时砚已经很习惯快穿套路,不觉得飞升后换了世界有何好稀奇的,也来不及思考飞升时得到的一
    丝感悟是什么,他混在人群中,飞快看了一眼自己,眼睛差点儿瞎了。
    额前的一缕碎发长的能遮住眼睛,刚好让他看清楚自己头发颜色宝石蓝。
    身上是不知名品牌短袖,上面涂满各种鸦,时砚一低头,甚至能闻到涂鸦用的劣质水彩化工原料味道,短袖上套着一件黑灰色牛仔马甲,手臂稍微一晃动,就被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链子拴住。
    再往下瞧就能发现,本来好好的一条牛仔裤,硬是从大叽叽以下的位置,全部被剪成破洞,破破烂烂的上面还挂着乱七八糟的各种链子,脚上一双被图的看不出颜色的板鞋。
    时砚倒吸一口冷气,差点儿窒息。
    旁边还有个小黄毛一脸痞气,推推时砚胳膊,小声道:时砚,你发什么愣呢?你不是一直想加入龙哥他们吗?
    今儿好好表现,让龙哥瞧瞧你的实力,看看你加入我们天龙帮的决心,回头我在龙哥面前给你美言几句,一定没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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