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下面办事的人就不得不多想了,这看似惩罚,实则还给送美人儿,到底是想用女色养废太子,还是另有深意,着实让人一时半会儿想不通。
    至于另一件让他头疼的事,皇帝忍不住又长长的叹口气:待冯时砚回京,第一时间来报,朕亲自去万佛寺给他赔礼。
    不做出个态度不行了,以前还能仗着身份,欺负人家一门孤寡,太子的名声就算不好,但传出去顶多是一桩少年人之间的风流韵事,还有办法遮掩。
    现在冯时砚的名声天下知,人没回来,名声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他要是还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就不是太子名声不好这么简单,而是寒了数十万边境将士的心。
    这个后果,皇帝承担不起。
    随即皇帝沉着脸吩咐手下人:将西月国探子之事清扫干净,皇家不能出一个私通外国之人,更不能出一个借西月国之势,灭自家忠臣良将后代的太子,你明白要怎么说吗?
    手下犹豫一瞬道:太子冲冠一怒为红颜,找了两个人贩子将冯时砚带下万佛寺,本想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不料中间出了意外,冯时砚被人裹挟出了京城,但最终结果歪打正着,冯时砚为父报仇,也算是喜事一桩?
    皇帝挥手:就这么着吧。
    话虽如此,皇帝对于太子眼高手低,让一个六岁小孩儿从自己手心溜走的手段,还是十分不满的,觉得对太子这么多年的教导他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若是太子能轻易将局势控制住,借谁的刀杀人不是杀呢。若有能力将事情处理的干干净净,谁也怀疑不到他身上去,皇帝还会高看太子一眼。
    现在,皇帝坐在皇位上,痛苦的揉着眉心。能活着将李归的人头从西月国几十万大兵的军营中带出来,显然冯时砚是个不简单的。
    这件事中,到底是谁耍了谁,谁利用了谁,谁在主导,谁被耍的团团转还一无所知,皇帝觉得一目了然。
    太子这个蠢货。
    但总归还是那句话,他没有证据,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是对太子不利的。
    若不是朕只有这一个能拿得出手的儿子,若不是换太子会动摇国本皇帝再一次心中想到。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这就是看在咱们家阿砚无父无母,孤苦无依,陛下才能做出这等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避重就轻的决定!不行,我要进宫,我要去给阿砚讨一个说法!
    皇帝的命令很快就传出京城,外人不知道时砚出京的内情,但诸如程立雪,自认知道的一清二楚,简直被皇帝对太子的处罚气的又一掌拍碎了一张黄花梨木桌。
    周青燕早已淡定无比,随口吩咐管家:往后这里就摆最便宜的榆木桌子吧,免得有些人总是败家。
    这才将视线转移到丈夫身上:旁人可不知道阿砚是怎么出的京城,陛下也不会让人知道,因为一个不小心,太子身上就容易被人扯上一个勾结外敌的罪名,这不仅对皇室,甚至对整个西华国来说,都是沉重的打击。
    大家只会相信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传言,说太子因为男宠失踪的事,想给阿砚一个教训,没想到被人钻了空子,让人将阿砚带出京。
    不过故事的结局是完美的,阿砚得上天庇佑,克服重重困难,亲手为父母报了血海深仇,这就是一段非常完美,歪打正着,百姓喜闻乐见的大团圆结局。
    没人会在意故事的真相,他们只会将万佛寺的门槛儿踩破,没有理智的去那里祭拜佛祖,希望自己也能得到佛祖的庇佑,成为像阿砚一样幸运的人。
    程立雪气的手都在颤抖:说什么亲自赔罪,还不是以势压人?他一句赔罪,是能抵消阿砚差点儿被西月国杀害的事实,还是能让立雨和子然活过来?就能抹灭太子在里面动的手脚?他的一句赔罪就那么值钱吗?
    周青燕肯定的点头:就是这么值钱,就是能抵消,所有人都觉得这很正常,除了我们这些阿砚的亲人。人在慷他人之慨的时候,是没有底线的。
    将军,你出去随意找个人问问,若是太子受人蒙蔽杀了他全家,他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在陛下面前痛陈冤屈,陛下亲自下令为他全家沉冤昭雪,他是不是还要对陛下感恩戴德?十个人里,有十一个都会肯定的告诉你,会!
    没有办法,这就是现实。
    程立雪的拳头紧了又松,牙关紧咬,眼中情绪晦涩难懂:收拾东西,咱们去山上住几日,我要亲眼瞧见阿砚回来才放心。
    至于手头的差事,爱谁谁吧,他反正是没一点儿心思去管了。
    周青燕无奈的叹口气,拍拍丈夫手背,缓缓起身,脚步沉重的离开。
    另一头被他们惦记的时砚,正带着何五停在京城不远的一处茶寮,听过路的行人讨论昨日从皇宫中传出的消息。
    果然不出周青燕所料,所有人都觉得冯家能得此殊荣,该心怀感激,千百年后,这就是一段君臣相和的佳话。
    甚至还有人满脸激动:冯小公子小小年纪就有此本领,不愧是冯将军的儿子!将来小将军上了战场,我西华国定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说不定能将西月国狗贼杀的片甲不留,到时候再也不用打仗了,多好啊!
    你这般说,我可真希望冯小公子快点儿长大,上战场去杀敌呢!
    一群人沉浸在幻想中不可自拔,只有角落一个杵着拐杖的老妇人,不停的喃喃:造孽啊,造孽,这就是欺负没爹没娘的孩子啊!不是自家孩子不心疼,谁家当爹娘会希望孩子早日上战场,生死不知?
    何五听的十分生气,要不是有时砚在旁边盯着,说不定早就大开杀戒,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是杀人不眨眼。
    冯家和程家不一样,冯家一直以来,忠的是西华国的百姓,守的是边境百姓的安宁,谁在皇位上,对冯家来说都无所谓,我们家老祖宗传下来的祖训,只对百姓负责,皇帝爱谁谁。
    舅舅从小和我爹一起长大,大概是受了我爹太多的影响,在思想上就被我爹给洗脑了,对皇帝心里的敬畏少了很多。
    旁人大概会觉得皇帝亲口说要当着我的面赔罪,是一件非常受宠若惊之事,但舅舅不会,他甚至会觉得皇帝这是赤、裸裸的以势压人,有种小孩子打架,做家长的拉偏架,欺负我一个家中没长辈的可怜孩子的感觉。时砚幽幽道。
    显然从小被冯家培养长大的何五,忠的既不是皇位上的皇帝,也不是西华国的百姓,何五心里只有冯家,只有时砚。
    他觉得程立雪的想法完全没问题:主子,咱们一路走来,一开始百姓的言论十分正常,都在为你能报仇开心,还有很多人为此精神振奋,觉得西月国不过尔尔。
    怎的到了京城附近,这种奇怪的言论就越来越多了?这些人说话,像是不用脑子,都是用屁股想出来似的。
    时砚嗤笑:可不就是用屁股想出来,这是皇帝在敲打我呢。
    皇帝觉得我明明有本事从太子的陷阱中逃脱,却将计就计,将太子陷入如今尴尬的境地,让他很不满。
    他老人家虽然在天下人面前替儿子收拾了残局,但我这个罪魁祸首,他也没忘记,这是让我消停点儿,别惹事呢!
    何五一针见血道:吃饱了撑的。
    若不是太子先打着程长青的名义给时砚送人监视他,会有后面的一系列事情?
    时砚想了下,可能还是会的?
    第195章 脸疼
    何五赶车大摇大摆的上了万佛寺, 几乎是同一时间,该收到消息的人都收到了,不出半日, 万佛寺内外人满为患, 香客众多, 都想好好瞧瞧,时砚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
    明尘住持出于安全考虑, 不得不开始限流,真是甜蜜的负担。
    不管众生在佛祖眼皮子底下上演了什么离奇的事情, 窝在后山的时砚是不知情的, 他只是第一眼就在以前程长青住的院子门口, 见到了互相搀扶的舅舅和舅母。
    只需一眼,时砚就将视线定在舅母的腹部。
    时砚在距离二人两步远的地方停下,行了一个道家礼, 笑眯眯道:恭喜舅母, 我要有表弟了!
    二人愣了一下,舅母的手不由自主的抚在腹部,双眼亮晶晶道:果真?
    时砚点头, 转而邀请两人进院子坐下,这才点头:果真。
    时砚说了,两人也都信了。
    隐在暗处的何五撇嘴:这可真是一个敢说,两个敢信。
    舅舅程立雪早就和夫人商量好了,见了面第一时间,就要教训时砚这胆大包天的皮小子, 一声不响去做那么危险的事儿,若是不一次性让他长记性,往后怕是还能做出更加让人心惊胆战的事情。
    时砚早就知道, 但凡做家长的,不管心里多惊喜骄傲,面上都是这一套,一回来肯定要面临舅舅和舅母男女混合双重唠叨,双倍痛苦。
    于是先发制人,在两人没反应过来前,给两人提前支取属于他们的快乐。
    显然有了自己孩子的喜悦,让程立雪这个三十好几的老男人一时坐立不安,在院中来回踱步,随即一拍脑门往院外走:夫人你先好生待着,我去吩咐人给你找两个懂事儿的嬷嬷来,顺便给我娘写信,问问她我们应该注意什么。
    对了,还要请两个大夫来好好给你诊脉,确保肚子里的胎儿无虞,最近两月忙的鸡飞狗跳,也没时间好好请过平安脉,真是糊涂了。
    说着脚下生风,人就消失在小院门口。
    时砚一进院子就知道,他人不在的这两个月,院中被人打理的十分整齐,屋檐下的蒲团,还摆在老位置,上面干干净金没有一丝灰尘。
    时砚从那边抽了一个蒲团放在石凳上,请舅母落座。
    舅母是个十分大气之人,也不客气,下意识扶着腹部坐下,笑盈盈对时砚道:阿砚,你说出远门两个月,就真的在最后一日回来了。
    你说希望回来能听到舅母的好消息,没想到这个消息还是由你亲口告诉舅母的。
    说着,伸手抚上时砚已经有两寸长,被时砚随手扎成的小揪揪上:苦了你了。
    时砚一愣,随意摇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时砚说的是实话,但舅母听着就是心疼,这么小的孩子,没爹没娘,孤苦伶仃的住在这里,就算有冯家的势力护着又如何?
    舅母温暖的手握住时砚的小手,语气温柔而坚定:阿砚,往后你只需要做你喜欢的事情,其余的有舅舅和舅母在,不管你从哪里学了多大的本领,但你在舅母眼里,你还是个孩子,就该快快乐乐的活着,不要想太多。
    时砚怔愣了一下就答应下来,反正接下来他确实没什么是必须要做的事。边境走了一趟,时砚又有了新的感悟,最近好好待在这里修炼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他笑眯眯的和舅母说起自己的打算:往后这院子就叫小道院吧,回头我提个字,还要麻烦舅母帮我找个匠人做成门匾挂起来呢!
    既然出家了,就要正式一点。
    舅母十分霸气道:既然阿砚你真的想出家,舅母也不拦着,咱们家给你找风水宝地修建道观也可,若你真心喜欢这里,不想挪窝的话,舅母让人想办法,将这座后山给你划过来,当后花园也可。
    总之不能小气了。
    舅母不知道出家是不是都要跟苦行僧似的,但咱们家有这个条件,不能让你累了无聊了,出门散步都没个自己的地方!
    时砚心说,这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英雄所见略同,阿砚也是这般想的!
    舅母突然文思泉涌,灵机一动,已将万佛寺后山这片占地千亩的地方当成自家地盘儿,给时砚建议道:不如就叫砚山如何?旁人一听就知道这是阿砚你的地盘!
    时砚心说:这起名水平,不比小砚山高多少呢。
    阿弥陀佛!看来我万佛寺后山终究还是花落旁家了明尘住持也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听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发出了一身感慨,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时砚请人坐下,倒了一杯茶推过去。
    明尘看两人的眼神,直言:刚到,也就听到二位施主将我万佛寺后山改名砚山,给时砚施主做后花园那部分。
    时砚索性顺杆儿爬,双手托腮,腿还没有石凳高,在空中一晃一晃的,头顶着两个小揪揪,用纯洁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明尘:那您给吗?
    哪儿还有传说中大杀四方,杀人如砍瓜切菜,三头六臂的凶狠样子。
    明尘苦笑一声,随即就释然了,还有空调侃:能不给吗?
    时砚眨眨眼,非常单纯无害的样子:大概不能吧?
    明尘念了声佛号:那砚山从今往后就是时砚施主的后花园了。
    说着就朝周青燕伸出手:程施主请贫僧来给夫人诊脉,还请夫人配合。
    两人这才明白明尘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舅母小声道:这个棒槌,但行动上却十分配合。
    程立雪还没从有儿子的喜悦中回过神,一转眼就被时砚给赶下山:您总不能越活越回去吧?舅母有了孩子,是个人都知道住在将军府里,奴仆环绕有人伺候,城中有最好的大夫,有经验丰富的产婆,还有舅母家中长辈。
    要静养,不能受刺激,不能被人打扰,我这里最近什么情况您又不是不知道。
    山上有什么?什么都没有!
    程立雪也知道时砚说的是事实,最近慕名而来的不仅有京中贵人,还有冯家部将,全部来时砚跟前表忠心,虽然时砚一个都没见,让何五打发了,但确实很烦人。
    但他就是舍不得这个刚刚回来的大外甥。
    舍不得又如何,不还是被时砚给毫不留情的送走了。
    一转身,就见到了素面朝天,看起来精神奕奕的周玉珑,对方现在看起来神态像是十六岁的少女,容貌像是三十岁保养得宜的妇人,两者奇异的融合在一起,却没有一点儿诡异感。
    只让人觉得这人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淡然缥缈之感。
    这是道经初初入门的征兆,时砚心下满意点头。
    周玉玲走至跟前,对时砚行了一个弟子礼:方才见您在送别程将军,没好前来打扰。见到您一切安好,我也能放心了。
    时砚没反对对方这个礼仪,当初在别院中,用草木之气反哺人气,又将道经送给对方,不管时砚认不认,周玉珑其实就是他半个徒弟,他们双方心知肚明。
    时砚背着手转身往回走,周玉珑跟在身后半步远的距离,神情恭敬,神色坦然道:听说陛下已经给您送了帖子,明日要登门拜访,亲自给您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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