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的老太后这几年心思越发糊涂了, 在少有的清醒时间内, 从福来得口中得知这个好消息, 怎么都坐不住, 要亲自去温泉山庄找小儿子。
    后宫内包括皇后等人, 全都聚在老太后的寝宫, 一个个温声细语的哄着老人家开心, 想让老太后忘了折腾着要出宫这一茬。
    因为皇帝的谎言,时砚他们先要去京城外的温泉山庄乔装打扮,然后随皇帝圣驾一起回京。
    贺大山换上了亲王常服, 倒是没什么不自在, 不说话的时候,身上那股冷酷沉默的气质,着实能唬人。
    只要一开口,瞬间全部幻灭。
    人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我看这话还是不对,我家阿砚不管穿什么都好看,各有各的俊。还有悦娘,带简单银簪子和华丽金步摇,都这么美。
    悦娘还在适应阶段,手搭在时砚手臂上,听见贺大山的夸奖,勉强露出一个满意的笑。
    转头就听贺大山问:不过这一头首饰看起来挺沉的,悦娘你这么戴着不难受吗?脖子受得了吗?这一堆玩意儿看起来就很折腾人,也不知道京城这些贵妇人们都是咋想的,给自己头上套枷锁,还一个个乐此不疲,争相攀比,也不怕得颈椎病!
    悦娘为难道:方才帮我梳妆的丫鬟说,这是京中最流行的款式了,我也觉着发髻太紧,扯的我头皮疼,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若是发髻太松,首饰不小心掉落了也不好。
    时砚被皇帝逮住,陪他在院子里下棋,看皇帝有心,安排人将他娘照顾的好好地,时砚也乐意哄着这位玩儿。
    听见贺大山的话,皇帝一副牙疼状:大山,朕之前跟你说的你都记住了吗?在外人面前,咱们正经一点儿行吗?一定要将人唬住,不能让人发现你失忆的事实。
    你回京后,肯定有人要利用你的身份生事,等朕将那些暗处的人都抓出来,你想怎么造作就怎么造作,朕都不管你,在外人面前一定要稳住,你记住了吗?
    贺大山满脸不屑:不就是钓鱼执法吗?阿砚这两年没少玩儿,我看都看会了!还有,我是看在你是我大哥的份儿上,才愿意帮你这个忙,你别说的我们一家子好像要在京城长住了一样,说两个月就两个月,时间一到,我们可是要回落安县老家的。
    皇帝头疼:得,怎么还没忘掉这一茬?
    头疼的皇帝趁着时砚看向贺大山的空隙,偷偷换了两粒棋子。
    时砚一转头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无所谓的耸肩,就皇帝这水平,让他先走二十步,想赢还有相当大的困难呢,问题不大。
    时砚问他爹:瞧您这自信满满的样子,爹您是想好对策了?
    贺大山淡定的拍掉袖口根本不存在的灰,给时砚演示:爹瞧着那些排面上的人物,一般都是这样,面无表情,不管他心里是不是在骂娘,只要半眯着眼睛不说话,别人就不敢主动招惹他。这样就能唬住七八成不熟悉的人。
    时砚好笑道:那还有两三成呢?
    贺大山给时砚表演了一个皮笑肉不笑:就这样,要是我一直摆着冷脸,还有人不识趣的往上凑,就说明他定有所图,爹在给他一个十分和善的冷笑,心里有鬼的人肯定担心爹心里打什么坏主意,八成也要溜了。
    要是这两招不行,那爹只能出绝招了。
    时砚好奇:什么绝招?
    贺大山举起自己的拳头给众人看:实在太烦人,只能用拳头解决了,反正我是王爷,京城之中,除了大哥和亲娘,我动手打人,就没有敢还手的。
    你大伯也说了,惹出事儿他兜着,咱们不必为了他的计划委屈自己。
    时砚:
    皇帝听的额角青筋直跳,没好气的朝贺大山扔过去一粒棋子:我现在怀疑你以前在皇宫内见到所有人都摆着一张臭脸,动不动就朝几个王叔家的孩子冷笑,都是故意的!
    你知道你先冷脸再冷笑,给京中多少人留下了深重的心理阴影吗?都失忆了还不忘这一套,我都开始心疼那些当年被你用这一招整治过的人了!
    皇帝满意道:很好,不愧是朕的弟弟,优秀!
    皇帝不要脸的自夸道。
    时砚慢吞吞闭着眼睛随意摆下一粒棋子,他都不用眼睛下棋了,皇帝愣是赢不了,他心里也有些崩溃。
    对面的皇帝对着棋盘研究好一会儿,对时砚举起大拇指:阿砚这一步走的妙啊!完全堵住了朕所有的退路,这下朕可真是插翅难逃了!
    时砚转头一看,还真是如此。
    这下直接崩溃了,和臭棋篓子皇帝下棋,简直是天下最苦的差事,没有之一。
    皇帝圣驾从温泉山庄返京,一切都按照规矩礼仪走,时砚一家待在后面的马车里什么都不用做,该吃吃该喝喝,偶尔透过车帘看看外面热闹有序的场景,还是挺有趣的。
    贺大山悄悄对时砚道:当官也太累了,尤其是在京城当官,好像见着谁都要弯腰行礼,笑脸相迎,还动不动就有人头落地,全家抄斩的风险,还没有咱们落安县的县太爷自在。
    希望爹这个王爷的待遇能好点儿,若也有这么多规矩束缚,咱们还是快点儿回落安县吧,爹和你娘可受不了这一套。
    时砚淡淡提醒:等会儿见了祖母她老人家,爹您若是还态度这般坚定,那我无话可说。
    到了这时候,悦娘反倒是比贺大山看的还开:只要咱们一家三口都好好的在一起,不管在哪里都没关系。
    时砚用爹你可真没出息,思想觉悟可比不上我娘的眼神看贺大山。
    没想到后面还有更加没出息的事儿等着他呢。
    等将闲人都打发了,一家子聚在太后宫里,贺大山觉得眼前满头华发的老太太让他十分亲切,还没开口唤人呢,老太太就哭着一把抱住他,对着贺大山又打又锤,嘴里一个劲儿念叨:你怎么这么狠心啊!十几年都不知道往家里送个口信儿!我真是白生了你这个孽障!
    老太太打人倒是不疼,贺大山被老太太哭的脑仁儿疼,也顾不上解释什么,一句话就脱口而出:您别哭了行吗?只要您不哭,您说什么我都答应!
    皇帝在一旁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的时砚额角一跳。
    果然就见方才还哭的嘶声裂肺,真情实感的老太太,瞬间收起脸上的表情,用帕子随意在脸上一抹,露出一个我就知道的眼神。
    转身揪着贺大山的耳朵,坐到上首位置,得意道:我还治不了你了!从小到大就这点儿毛病,见不得女人哭,只要女人一哭你就头疼,什么许诺都能不过脑子的答应下来!哼!这么多年了这毛病也没改了。
    这可是你自己亲口答应的,怨不得母后,这次回京就好好在京城待着,可别跟着人满世界乱跑了,一转眼你就娶妻生子,儿子都这般大了,母后这做娘的却什么都不知道。
    母后都这把年纪了,还能有几天好日子活,就想看着你们好好地在跟前儿,啊?
    贺大山傻眼了。
    时砚用眼神和悦娘交流:我爹还有这毛病?
    悦娘一脸茫然:不知道啊!我在家从来没哭过!
    皇帝在一旁看戏,美滋滋的给两人解释:就是大山四五岁的时候吧,御书房的先生被他气的扬言要辞官,母后宫里的太监宫女,甚至当时祖母宫里的老嬷嬷们,全都被他欺负过,那段时间大山简直成了宫里人人色变的小恶魔。
    就连父皇在御花园和美人赏景,远远地听见小太监喊一句小殿下来了,也要扔下美人儿,两人各自逃命的。
    母后被气的狠了,抱着大山哭了整整一晚上,打那儿以后,大山就得了这么个一听见女人哭就脑仁儿疼的毛病,知道的人不多,全天下也就咱们几人。
    时砚给已经傻眼的贺大山一个眼神:你果然靠不住,就这么轻易被套牢了。
    贺大山也很无助:爹真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毛病啊!
    贺大山觉得自己还能抢救一下:母后,这个,其实,我们原本的打算是
    话没说完,就见老太后的帕子已经捂住了半张脸,眼泪说来就来:大山,你这孩子是要掏娘的心窝子啊!你是不是还想走?你妻儿都在这儿,你还想去哪里?你就是个没良心的,心里没娘,没你大哥,现在也没你老婆孩子
    贺大山痛苦的抱住脑袋,放弃抵抗:行行行,您说什么都行,快别哭了!
    老太后收放自如,瞬间恢复刚才那个端庄优雅的贵妇人,不屑的将帕子扔到贺大山手边,转头一脸慈祥的看向时砚:好孩子,快来让祖母瞧瞧,可真是个乖巧的,一看就跟你爹这熊孩子不是一个路子,性格肯定是随了你娘!
    时砚:
    内心复杂,无法表达。
    第157章 盼你进步
    一家人直接被老太太的一套组合拳下来给打的晕晕乎乎, 就是时砚也有些招架不住老太太这性格。
    几天下来,不说贺大山动不动就觉得脑仁儿疼, 就是他自个儿, 独自待着的时候,也总是幻觉的听到耳边有一道女人的哭声,绕梁三日, 挥之不去, 简直像有特殊魔力。
    三人待在宽敞明亮,富丽堂皇的裕亲王府内唉声叹气。
    贺大山痛苦的揉着眉心:上当了上当了, 母后这中气十足的样子, 哪里是身体不好了, 我看活二十年不成问题。
    继续被母后这么折腾下去, 她人没事儿, 我就先不行了。
    还有每天只要出门就能遇上各种各样来与我套交情的, 但凡我冷着脸能打发走的还是好的,还有那种我朝他们冷笑,我都瞧见他们一大把年纪, 被我吓的双腿开始哆嗦, 话也说不利落, 还要坚强的往我跟前凑的。
    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烦死人了, 这几天都不想出门。
    悦娘也满脸的疲惫, 艰难的给自己捶腰:陪母后聊天, 比在街上摊一天煎饼还累,就像没见过世面的孩子似的,对什么都好奇, 光是给她老人家讲咱们落安县的风土人内情, 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我感觉这几天将我一年的话都说完了,现在一点儿都不想说话,只想静静。
    时砚更头疼:祖母是个人精,肯定早就发现爹你不正常的事儿了,面上还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配合你的演出,肯定后面还有大招,这几天祖母看我的眼神,我这心里毛毛的,有个不好的预感。
    时砚预感很快成真,老太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用极快的速度在皇宫内为时砚举办了一场相亲宴,表面上说的是:哀家牵个线,让哀家这小孙子与京中公子千金们多走动走动,结交一二友人。
    实际上,宴会除了邀请了一些名声好的年轻公子,更多的还是未婚的适龄千金,用意不言而喻。
    时砚就算当皇帝的时候也没搞过这类型的宴会,一时不查,被老太太带到宴会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干什么。
    看着一园子的莺莺燕燕朝他投来各种打量的目光,还有那些贵公子们朝他露出各种友善的笑容,时砚头皮发麻,决定和祖母摊牌。
    时砚亲手搬了把椅子,坐在老太太下首位置,动手慢吞吞给老太太剥葡萄,下面的人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只觉得传言不假,这位裕亲王世子着实受宠。
    虽然是在乡野间长大,但身上的气势,一举一动之间流露出的气质,还有这张脸,很得在场女子的青睐。
    时砚将一粒剥的滑溜溜的葡萄放进瓷白小碟里,慢悠悠对老太太道:您都看出来了吧?我们一家没打算在京城多待,迟早是要回落安县的。
    太医院的人每日进出裕亲王府,旁人不知内情,我爹娘的情况您应该一清二楚,过去时间太久,记忆能不能恢复,全看上天是否眷顾,这样单纯的他们,不适合京城这个地方。
    早日离去,对谁都好,您这样又是何必呢?
    老太太优雅的抿着嘴吃了一粒孙子剥的葡萄,眯着眼睛道:既然你们如此坚持,我这做人母亲祖母的,也不好为难你们。
    时砚:嗯?
    这未免也太好说话了些,一点儿都不是老太太的风格。
    太后却笑眯眯道:祖母都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知道你们都好好的活着,已经心满意足了。
    等皇帝和大山配合着将不安分都收拾干净了,祖母也就不再拘着你们,管东管西啦,没得惹人嫌!
    言罢开始转移话题:阿砚,你好好瞧瞧,下面这些姑娘,都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女子,不管是性格还是才情亦或者家世,都可与你相配,你就真没有动心的吗?
    你大伯说你身上有秘密,你不愿意说咱们都不为难你,但这些都不影响你成亲的吧?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开始相看,过个两三年成亲,刚刚好。
    时砚总觉得老太太没说实话,但面上也看不出什么,只能作罢。
    继而摇头,祸水东引,说起了另一件事:您老人家先别折腾了,今儿出门前,我见着给我娘诊脉的几个太医神神叨叨的凑在一起谈论事情,出于好奇留心听了一耳朵,说是我娘可能有了身孕,就是月份太浅还不把稳,要后续看看情况。
    时砚用帕子仔细将手上的汁水擦拭干净,淡定的对老太太道:反正我娶妻的事儿也不急在一时半刻,小孙子和眼下大孙子不着急的亲事相比,总有个轻重缓急不是?
    老太太当然明白时砚的意思,但她还真腾不出精力,两边儿兼顾,只能接受了时砚这明晃晃的阳谋,将注意力转移到贺大山与悦娘身上。
    悦娘是在半月之后确诊怀孕的,这下就是他们想离开,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
    贺大山再也不念叨早点儿完事早点儿离开的话,围着悦娘转悠,将悦娘给烦的不行。
    时砚瞧着贺大山一时半会儿清醒不了,自己进宫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祖母和皇帝,顺便和皇帝商量一下他出京去宁州找舅舅云丰收的事儿。
    皇帝放下手里的奏折,美滋滋道:去宁州做什么?直接让你舅舅来京城啊,都是亲家,还没见过面呢,等这段时间风头过了,咱们也该摆个宴席,将亲家接进京来,让大家都认认人,别被人冲撞了才好。
    时砚是拒绝的:我外祖父外祖母一大把年纪了,可经不起折腾。
    和皇帝好说歹说,陪他下了一个时辰的棋,先让了皇帝五子,期间又被他偷了三个子,最后还是无奈的赢了皇帝后,才让对方勉强答应他去宁州的要求。
    此时,太和殿外跪着一身常服的七皇子,脸色惨白,额头大滴的汗珠往下低落,身影摇摇欲坠,听见从里面传来的笑声,心情复杂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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