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有一手好绣活儿,很长一段时间内,杨氏靠着那手绣活儿养活了我们两。直到我们的儿子安安出生后,我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才跟着刘全一起出来讨生活。
    王安用手捂住脸,使劲儿搓了几下:算起来,安安今年也才三岁,不知道皮小子有没有让杨氏操心。
    两人说完心情很沉重,埋着头蹲在地上不说话,陷入某种思绪出不来。
    时砚心说:虽然我没给你们发工钱,但你们的生活用品,只要开口,我就没不给买的。
    每月自个儿用的扣扣嗖嗖,衣服上不打够五个补丁不换新的。还舔着脸让我给你们买那么多女人小孩儿用的东西。
    都这
    样了我还不明白,真当我傻呢?
    两人谁都没想到,他们自认为做的隐蔽的事,在时砚眼里,简直明显的跟王安头上的虱子似的,明摆着呢。
    时砚都没想到,他只不过半刻钟没说话,这两不争气的憨憨竟然抱头痛哭起来。
    加起来快五十岁的人了,抱在一起哭的像三百斤的孩子,委屈又惶恐,看向时砚的眼神还有些可怜巴巴。
    时砚被哭的全身起鸡皮疙瘩,不耐烦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直说不行吗?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哭哭啼啼,都不觉得哪里不对的吗?
    王安哭的直打嗝儿:嗝儿,老大,我,我想将妻儿接到身边,就住在咱们庄子里,您瞧瞧行不行?
    嗝儿,我以后多干活儿,等孩子长大了也帮您干活儿,不,不要工钱,您看着给口饭吃就行!嗝儿,老大您行行好!
    时砚直接反手一巴掌拍到王安毛茸茸的脑袋上:滚!抓紧滚蛋!他娘的全身上下所有的心眼都用在我身上了是吧?
    还想套路我呢?
    王安见时砚这态度,反而安心了,对时砚嘿嘿一笑,拉着刘全就跑开了。
    身影轻松快活,远远地留下一句:老大,我这就找人将我们的妻儿接回来!您可得准备好见面礼啊!
    见面礼少了,我可是要嘲笑的!
    看两人跑远了,小甲叉腰对时砚道:组长组长,你现在越来越阴险了,就可着老实人欺负吧!老实人跟你有仇吗?
    时砚装傻: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小甲叉腰大声道:好哇,你还装!明明你前天才说,庄子里养的羊和鸭太多了,庄子的下人已经不够用了,要雇佣几个长工!
    你敢发誓,你不是看上了老实人家的媳妇儿吃苦耐劳,还对这里有天然的的好感吗?馋人家身子,想让人家给你干活儿吗?
    组长你个渣男,连女人小孩儿都不放过,欺骗利用老实人的感情!
    你说,小甲在你眼里,是不是也是这种憨厚又好骗的老实人?
    时砚挑眉:且不说我有没有骗他们,但现在的结果,他们很开心不是吗?
    时砚真情实感道:我听着他们离开时轻松欢快的脚步,就打心眼儿里为他们感到高兴!并且反将
    一军难道你不替他们开心吗?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
    小甲瞬间大哭:好哇!组长你果然是渣男中的战斗机,我小甲,一个浑身上下充满正义的统儿,合理怀疑你长期对我和老实人pua!
    否则老实人怎么会被你骗了还开心且真心实意的感谢你呢?我要对你进行控诉!
    时砚:
    妈的智障!
    王安刘全还能说是老实人,眼前这系统,只能归类到人工智障行列!时砚完全不明白为何人工只能会自行脑补这么多有的没的。
    时砚合理怀疑这玩意儿是秋东以关怀战友的名义,送来报复自己的。
    第89章 狙击自保
    时砚不贪心的后果, 就是庄子上刚换上晶莹透亮的水晶窗, 京城内很快又流行起来水银镜子, 能将人照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玩意儿走的就是高端路线, 据说宫里的娘娘们, 只有得陛下宠爱的, 才能被赏赐一块儿等身高的穿衣镜。
    时砚毫不手软, 花重金买了两块儿。
    一块儿放在自己房间,另一块就放在庄子门口左侧, 供出入来往行人所用。
    穿衣镜自从放在庄子门口那日起, 不仅自家庄子上的大人小孩儿一天三遍的经过那里, 就是隔壁村子也经常有人慕名前来观看。
    毕竟这年头,在水银镜出现前,这个朝代的人,无一人清晰明确的知道自己长啥样儿!
    可不就稀罕的不行吗?
    为了那块穿衣镜, 王安特意带工匠在庄子门口搭建了一个砖瓦棚子, 将穿衣镜当祖宗似的保护在里面, 生怕有人不小心给打破了,专门派两人一天十二个时辰轮流看守。
    整的非常严肃。
    时砚无奈极了:没必要,东西就嵌在墙里,寻常人根本就抠不出来。
    就是抠出来,怕也碎成渣渣了,大家又不是傻子,抱着得罪我的风险干这种事,何必呢?
    再说了, 那玩意儿虽然贵,又不是买不起,京城中有穿衣镜的人家多了去了,又不是多稀罕的东西!
    王安梗着脖子道:老大你懂什么?难道我不知道穿衣镜被人多照几遍,根本就照不坏吗?
    咱们越重视,穿衣镜在大家眼里就越加珍贵,我这是给你收买人心呢懂不懂?前天我去京城内置办东西,都听人家说了,你这次把水晶方子献给陛下,得罪的人两个巴掌都数不过来!
    时砚懒洋洋半认真提醒:陛下年富力强,咱们只需一直跟着陛下的意思走就行,陛下需要我们,离不开我们就够了,没必要在京城世家大族中有多好的名声。
    王安眨眨眼,略带迷茫道:如此吗?
    时砚:嗯。
    时砚就知道王安这憨憨自己想不明白,肯定要和刘全两人一起商议的,两人一起商议的结果,就是两人跑到时砚跟前,拍着胸口表示:老大,你说怎么做,咱们就怎么做!都听你的!
    时砚躺在树下发呆,闻言嫌弃的摆手:罢了,这种需要动脑子的事,你们就甭操心了。
    算算日子,你们的家人也该到京城了吧?放两天假,去把人接回来,最近羊群生的小羊羔有些太多,庄子上的人都快照顾不过来了。
    来了就给我抓紧干活儿!
    两人一听,勾肩搭背开心的像三百斤的孩子,蹦蹦跳跳跑走了。
    时砚心下叹气,有些人经历太多,没有安全感,一天不让他干点儿什么,反倒心下不踏实,没有安全感,总觉得他干点儿什么,就能成为不被替换,不被放弃的那个。
    时砚就随着他们去了。
    两人的心性不坏,当初在桃花村想逃跑,只是给他下了蒙汗药,还担心他一个人在家出事,商量着逃出去后雇人看看他的情况。
    若不是这样,时砚也不会纵容两人到如今。
    刘全媳妇儿柳氏果然如他所说,是个十分泼辣能干的,来庄子不到五天,庄子里的活儿就全部能上手,闲暇时还重操旧业,和刘全岳母两人在庄子外搭了个草棚子,卖早食,包子馒头豆沙饼,种类丰富,味道鲜美,价格也不贵,来往过路的人免不了停下来尝一口。
    王安妻子杨氏的一手绣活儿十分惊艳,为了刺绣,一双手需要格外保养,因此也做不了粗活。
    为此,王安期期艾艾的蹲在时砚身边,红着脸道:老,老大,我媳妇儿那双手,真,真不能养羊喂鸭,你看以后我多做点儿,让她在家里安心刺绣行吗?
    时砚闭着眼从袖中好半天才掏出一张折的十分整齐的纸扔给王安:拿着滚蛋,别打扰我学习。
    王安也是识字的,打开一瞧,惊喜道:在内务府下设的织造局当绣娘,地点还在京城内?老大你真是太好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活祖宗!
    时砚嫌弃的摆手:别嚷嚷了,吵到我学习了!
    王安这会儿闭着眼违心吹捧毫不迟疑:老大你可真厉害!别人都要头悬梁锥刺股,熬夜苦读,准备会试!
    您老人家就是与众不同,独树一帜,舒舒服服躺着,闭眼睡觉,在梦中都能学习!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天人神受,梦中传授知识?
    不愧是你,我王安的老大!
    时砚:滚。
    时砚虽然是民安伯了,但来年三月的会试,他决定继续参加,做人要有始有终。
    考科举的独特经验,还是十分磨炼人的意志的。
    庄子里养了上千只羊,一个冬天将之前储存的干饲料吃了个精光,肥羊们一个个膘肥体壮,傻不愣登,味道鲜美,是过冬吃锅子必备之物。
    京城不少酒楼掌柜们非常识货,抢着从民安伯这里购买肥羊,谁让这边的羊肉质紧实,味道鲜美,下锅就是一道风味独特的菜。
    时砚没阻止王安将肥羊卖给京城的酒楼和贵族们,有钱不赚王八蛋不是?况且京城贵族们又不是天天都吃羊肉,敞开肚皮又能吃掉多少呢?
    结果到了春天,时砚赶着牛车,去羊圈那边视察,发现圈里的肥羊们少了大半儿,现如今,羊圈里总共剩下不到三百只。
    时砚痛心疾首,深觉自己大意了!
    于是找来王安刘全,告诉二人:我后悔了,不该为了钱将最好的肥羊都卖给别人吃了。
    威风凛凛的羊群,现在就剩下一群歪瓜裂枣,被人挑剩下的,别人都不爱吃,我做老大的凭什么吃别人挑剩下的?
    刘全觉得时砚在无理取闹:那老大你什么意思呢?
    时砚翘着脚想都不想道:反正剩下这些羊,我是不会再吃的。
    这样吧,天气热了,找些人给羊将毛都剪了,免得他们中暑,刚好我瞧瞧没了毛,剩下的是不是歪瓜裂枣。
    不都说了,人靠衣裳马靠鞍,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吗?我想着羊也差不多,万一是他们只是毛没长好,其实羊还是很好呢?
    我也不光看外表,还要看看他们的本质的,老大我也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呢!
    刘全目瞪口呆:可,可是老大,这些养以前在草原上,可从没听说过需要剪毛啊!
    时砚理所当然道:草原上一年四季天气那么凉爽,羊群肯定也不热啊!咱们京城的夏天热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咱们不穿衣服都热的受不了,何况羊身上有那么厚的一层毛?
    王安直挠头:老大,照你这般说,万一将羊毛给剪了,天气突然变冷,毛一下子又长不回去,咱们该怎么办?
    这京城以前也没人养过这么
    多羊,想取个经都不知道找谁去!
    老大你能不能不瞎搞啊?万一将羊给养出毛病来,损失的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刘全连连点头,试图跟时砚讲道理:咱们给羊群建的羊圈,用的是青砖垒墙,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家里现在还住在祖传的土坯房里呢。
    羊圈内每日都要专人去打扫,三天撒一次石灰,半月洗一次澡,羊圈比庄子外面的路都干净。
    这些羊一个冬天吃的草料,舔的盐砖,喝的井水,加起来就不是个小数目,老大,你想想这都是钱,能不能让你冷静点儿?
    时砚非常冷酷的摇头:那我也不能接受自己吃一群被人挑剩下的歪瓜裂枣!一定要在剩下的这群羊里找个长相上佳的被我吃掉!
    难道我一个伯爷,连选择吃什么羊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剪!都给我减掉!
    在时砚毫不讲理的强硬作风下,王安和刘全二人,哭丧着脸,硬着头皮,找人打了几把特殊的大剪刀,开始召集庄子上的人帮忙一起剪羊毛。
    其他人可不管给羊剪毛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听说有工钱拿,一个个高兴地不行,拖家带口的就来帮忙!
    王安心里生气又担忧,但时砚不听他的,于是赌气的将羊毛全部让人塞进时砚住的隔壁院子,整整一个院子都被羊毛给塞得满满当当。
    尤其天气热的时候,羊毛那个腥膻气就别提了,熏得人头晕眼花,恶心呕吐,眼泪不自觉的就从眼眶流出来。
    王安想,等时砚意识到自己这个决定错误的时候,他就让人将羊毛搬走,然后去好好给时砚认错,顺便讲道理。
    万没想到,十分不开心的时砚将王安刘全找去,再一次异想天开的告诉他们:这些羊毛太臭了,但扔掉实在可惜,你们去找人将羊毛洗干净。
    洗的白白嫩嫩,最好和棉花一样蓬松柔软,捏在手里感觉跟云朵似的,都是洁白的物件儿,说不定羊毛还能当棉花使呢!
    刘全一脸震惊,结结巴巴道:老大,您脑子没事儿吧?棉花能蓬松柔软,除了他本身就很松软外,还要咱们在去籽儿的过程中,花费大量时间精力拉扯杂糅。
    羊毛有什么?长年累月长在羊身上,出汗淋雨
    泥地里打滚儿,屎尿堆里撒野都是常事,那玩意儿脏不说,就跟柔软不沾边儿啊!
    时砚懒洋洋的躺着,闻言将书盖在脸上,声音闷闷的从书下传来:那就想办法让他柔软啊,总之不能浪费了,满满一院子呢,丢了多可惜啊!
    王安刘全二人臊眉耷眼的离开,小甲不解的问时砚:组长,你为何一定跟羊过不去呢?
    时砚挑眉:不是你让我想办法狙击男主以求自保的吗?
    小甲:可是这与羊有何关系呢?
    时砚哼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第90章 会试
    时砚想的很美, 但这个世界终究还有他想不到的事, 比如李婆子的脑回路。
    刘全媳妇儿柳氏最近每天早上都在庄子外面的早食摊子卖包子, 今日临近中午快收摊子时, 匆匆忙忙的跑回来, 大喘着气对时砚道:伯爷, 不, 不好了。
    彼时已经开春,春寒料峭, 但日头到了正午时, 躺在院子晒太阳是最惬意不过的事情。
    时砚正闭目在廊下晒阳台, 美其名曰静心学习。
    闻言伸手做了个往下压的手势:别着急,慢慢说。
    柳氏深吸口气,站在距离时砚三步远的地方,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这才噼里啪啦将事情经过说了。
    伯爷, 事情是这样的, 方才我与母亲的早食摊子前晕倒了一位老妇人,母亲心善,请路过的人将那妇人抬进屋子,给喂了水,帮忙叫了庄子上懂医术的老人帮忙诊了脉。
    结果那老妇人醒来后,我娘留了个心眼儿,您猜怎么着?
    没用时砚猜,柳氏一口气儿就给说了:那老妇人自称是明安府靖远县李家村人士, 因家中钱财被贼人抢劫一空,且村人欺负她孤苦无依,她在村子里活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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