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疙瘩生下来就八斤六两,大夫连连惊呼说胎儿太大,对于孕妇和孩子都不是好事!
    有婶子就说了:没错!当时可是请了县城的大夫和产婆来,人家大夫是这样说的,但后来你娘在村子里见了人就说,是你媳妇儿自幼身子弱,生孩子伤了身体,要大补。
    哦对,不仅你媳妇儿要补,就是你家疙瘩也要补,因为疙瘩打娘胎里就没吃上好东西,生下来小的跟鸡崽子似的。
    我还当那时大家手忙脚乱的,不注意听岔了!
    还有婶子补充:铁蛋你媳妇儿后来走了,倒是不用补了,你娘每年在村里收的鸡蛋比你媳妇儿在的时候还多。
    婶儿好奇问过几句,你娘说是疙瘩长大了,吃的也多了!
    开始两年大家还有人暗地里说,疙瘩是足月生产的,倒也不用特地花费银钱去补身子,但这几年,你家疙瘩逐渐长大,身子看起来比同龄人小了一圈儿,大家才想着是不是当时听岔了。
    毕竟这先天不足的孩子,确实不容易养活。
    时砚点头:是啊,从张氏进门到现在,从延医问药的花费到补身体的费用,我每月给家里将近半两银子,供她们母子两吃用。
    自个儿饿成什么样儿,想来大家伙儿都能看见。
    这下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李婆子简直离谱。
    看看时砚,身子瘦的风一吹就倒,颜色蜡黄,头发干枯,嘴唇起皮,眼下一片乌青,加上手上的血不知何时凝固干涸,整个人都往游魂野鬼方向发展去了,谁能想到这会是一个秀才老爷呢?
    再看看那李婆子,
    身强体壮,脸色红润,打起架来村里媳妇儿没一个是她的对手。
    李婆子简直要气死了,直愣愣的扑过来就要抓时砚的头发,可惜被旁边跟时砚交好的汉子手脚利落的抓住了。
    李婆子兀自挣扎,嘴里叫嚣:时砚你个丧了良心的东西,老娘生你养你,要你点儿银钱怎么了?你的命还是老娘给的呢!
    当年老娘为了生你,差点儿丢了半条命,让你给老娘当牛做马怎么了?老娘就是要你现在去死,你也得给老娘去死!
    时砚心里冷笑,若是他现在还是个什么都不是的童生,或许没人替他说话,但他现在身为整个村子明年最有可能考上举人的秀才,族中长辈就不会放任不管。
    果然,李婆子话音一落,七叔祖立马呵斥:李刘氏,你若是还执迷不悟,老头子我就代李大山休了你,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李婆子瞬间安静下来,这把年纪被休,她可就真的生无所依了。
    但一双怨毒的眼睛狠狠地盯着时砚,好像随时都能咬下时砚身上一块儿肉来,惊的周围的人后退两步。
    心里不约而同的想:这李婆子莫不是失心疯了?看杀父仇人也不过如此。
    时砚却不在意,对藏在人群后面露出一个小脑袋的疙瘩大声呵道:疙瘩,你来说,你奶每天给你吃几个鸡蛋?一年穿几身新衣?白面馒头一天几个?一月吃几次肉?
    疙瘩被时砚突如其来的一呵,吓得哭起来,对着时砚方向边哭边骂:扫把星,奶说你就是个扫把星!生来就是克她的!
    奶说要把你身上的钱全部骗光,留着给小叔读书娶媳妇儿用!
    家里的鸡蛋白面都要留给小叔吃,银钱留着给小叔吃肉穿新衣,等小叔考中进士当了大官,我们全家跟着过舒服日子,让你一个人在乡下种地过苦日子!
    呜呜呜,你就是个扫把星!明明身上还有钱,却不给奶!你没有孝心!是不孝子!
    疙瘩将来长大了要好好孝顺六叔!六叔对疙瘩最好了!还给疙瘩买糖葫芦吃!
    疙瘩要省下好吃的东西,全部留给六叔,疙瘩将来要给六叔当儿子!
    六叔每天都能穿上漂亮的衣裳,衣服多到五个箱子都装不下,只能拿出去送人
    ,身上还香喷喷的,带疙瘩去有很多漂亮姐姐的地方参加诗会,有人给我好吃的点心,还有人哄我开心,叫我小公子!
    你什么都不会,整天穿的破破烂烂像村口讨饭的叫花子,看上去就臭烘烘的!丢脸!
    六叔还会和漂亮姐姐吟诗作对,输了就大方的送漂亮姐姐好看的玉佩,漂亮姐姐还夸六叔豪爽,是性情中人!
    你只会扣扣嗖嗖的,我跟你要几十个铜板你都不给,还刨根问底,要我说明白要钱做什么,真是烦死了!
    不仅你讨人厌,爷爷也讨人厌!
    六叔想去县城请人吃饭,爷爷偏不给六叔钱,还骂六叔不孝败家,让六叔滚蛋,自己想办法去挣钱,哼!我都瞧见了,爷爷偷偷给你银钱,让你去买笔墨,实在太偏心了!
    哼!那又怎么样?奶奶手里的银钱多的是,六叔想花多少花多少!那么大匣子,里面装的全是我孝顺奶奶的钱!
    还有五姑姑,长得那么漂亮,为什么就不能嫁给府城里的有钱人家当少奶奶?你就是故意不想五姑姑嫁个好人家!
    故意给五姑姑找那些破落户,说的好听,都是年轻秀才,前途一片光明!
    哼!你自个儿也是秀才,瞧瞧这穷酸样,难道要让五姑姑也跟着人过你这样的穷酸日子吗?
    五姑姑说的对,你小时候被奶奶锁在屋里不给吃喝,怎么命这么硬,没给饿死!真是祸害遗千年!
    怪不得后来奶奶故意将你放在炕沿边上摔下来,也只摔断了一条胳膊,还命硬的给挺过来了!
    奶奶说的对,爷爷死的好!死了还能帮我们赚一笔银子,给五姑姑当嫁妆!死了就再也没人管我们了,家里银钱我们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你也没了撑腰的人,我们想怎么磋磨就怎么磋磨!让你给我们当牛做马!呜呜呜,我讨厌死你了!
    所有人:!!!
    所有人:
    这信息量太大,众人只觉得天雷滚滚,让人神志不清,耳朵嗡鸣,眼前发花,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被人按在地上的李婆子被疙瘩这么一说,早已失了力气,瘫坐在地上浑身无力,脸色苍白,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李婆子以往仰仗的,不过是将时砚的性子摸
    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知道时砚老实听话好欺负,受了委屈也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说出来。
    事后她说几句好话哄一哄,时砚还不得任劳任怨给她和几个孩子赚钱?
    说到底,不过是个又蠢又毒还没见识的乡下妇人罢了。
    但现在时砚换了个人,李婆子瞬间方寸大乱,让时砚完全占了上风。
    时砚也没想到,他后面准备的大招还没出呢,这个打小就丧了良心的便宜儿子就这么给力,说出的一番话效果堪比他的大招,将李婆子还有她最疼爱的一双儿女给坑的死死地。
    第72章 出族
    时砚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 对上首的七叔祖磕头, 一个头磕下去, 抬起来时额头一片鲜红, 时砚像是受不住似的, 身在在地上晃了两下, 勉强维持住身形。
    声音虚弱, 语气坚定道:七叔祖,您老人家今日亲眼所见, 众乡亲父老亲耳所闻, 现如今我爹一去, 家不成家。
    娘对我宛若仇人,恨不得我去死,儿子更是直言时砚无用。
    时砚遭此待遇,兄长弟妹也无一人上前帮忙说话, 想来是时砚平时为人太过苛刻, 和兄长弟妹间的情分, 还比不上乡邻。
    有人听不下去,直言:铁蛋,你别这般说,我们方才听得清清楚楚,你家这些年的所有花费,都是你挣的!
    你娘和你兄弟吃你的喝你的,还用你的钱带着你儿子去嫖、娼,风流快活, 转过头不认你这个哥哥。
    是他们丧了良心,这与你何干?
    有人附和:没见过这般恶毒狠辣的家人,要是我,我早拉着他们同归于尽了,想让我当牛做马赚钱,让他们舒舒服服潇洒快活!呸!做梦!
    上首的七叔祖皱着眉打断这不像样的对话,温声对时砚道:账册清清楚楚的记录着你这些年对族里,对你家的贡献,你无错,错的是不知感恩的家人!
    但清官难断家务事
    时砚心说,这老头儿到了这种时候,还想装聋作哑和稀泥,说几句好话就想让我继续当牛做马,做梦!
    于是时砚又一个头邦的磕下去,抬起头时整个人一打晃,直接晕倒在地。
    旁人吓了一跳,平日与时砚关系亲近的,赶忙上前查看。
    索性时砚很快就清醒过来,将扶着他的人推开,直挺挺的跪在地上,用虚弱,但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道:我娘想让我去死,但时砚是个贪生怕死之徒,不想因为这可笑的理由,就随了我娘的愿。
    我爹在世时,还常说,要我好好活着呢,我凭什么听我娘的不听我爹的呢?
    今日时砚话就放在这儿,谁若再来劝我,说什么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屁话,那我就在此,用这条命,请求上天保佑,让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全都一一在你身上应验。
    到时
    候我再来劝你,家丑不可外扬,这是你命不好,你就认了吧!看看到时你还能不能心平气和,大度异常的说原谅!
    刚想劝时砚,话还没说出口的七叔祖:
    脸色异常难看,像是受到了冒犯,恼怒异常,但又憋着发不出的样子,憋屈极了。
    倒是人群中,有人觉得时砚这话说的实在太有道理了,族中一些长辈,就仗着辈分高,对小辈家中的事情指手画脚。
    明明是爹娘处事不公,自个儿受了天大的委屈,结果族中长辈站出来,轻飘飘一句:孝字当头,都是一家人,又不是生死仇敌,你爹娘也不容易,互相谅解一下吧!吃亏是福!
    当时真恨不得一口痰吐在说这话的人脸上。
    时砚继续道:《大戴礼记》中曾记载,女子有七出之条,我娘一不孝顺公婆,二善妒又凶悍,三口多言,爱搬弄是非,四经常在村里自做些零零狗狗上不得台面的偷盗之举,都是我私下里找人家赔罪道歉收尾。
    七出之条,已犯其四。
    五妹的三从四德大概是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女子在家都是母亲亲自教养,至于为何会成为今天这般上不得台面的模样,大概只有我娘知道了。
    说到六弟,拿我这做哥哥的血汗钱去青楼楚馆潇洒快活,是为不任。
    将亲侄子教的不辨是非,还带五岁的侄子去烟花之地流连,是为不义。
    父亲在世,常与父亲发生口角争执,父亲一朝去世,为了几两银钱,将尸骨未寒的老父亲仍在堂屋不管不顾,是为不孝。
    大哥信任你,每月辛辛苦苦做工,交给公中的银钱,任你取用,你却拿去花天酒地,是为不忠。
    不仁不义,不忠不孝沾了个全,我可有说错半分?
    李时墨和李婆子这会儿躲在屋檐下,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人揪出来,被村人的唾沫渣子淹死。
    可见两人还是知道他们做的事是见不得人的,可就是死性不改,将以前的时砚拿捏的死死地。
    人群中早就看不惯李时墨的人立即附和:铁蛋你说的一点儿没错!前些日子天气多热啊,你爹和你大哥在地头忙活,大中午饭都吃不上一口。
    你家铁柱还预约了县城的马车去
    城里喝酒,晚上醉醺醺的回来,还有力气和你爹吵架呢!要我看,你们家就你六弟不是个东西了!
    时砚点头,对上首的七叔祖道:时砚羞于这样的人为伍!今日自请出族,不想与这些人有丝毫关联,一切后果时砚自行承担。
    人群中瞬间安静了。
    这年头,宗族对族人的庇护,在村子这一亩三分地,有时候堪比国法,因为很多村民可能一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因而宗族对族人的作用,就更加强了几分。
    很多乡下地方都是先宗族礼法,再谈国法,宗族礼法可谓是头顶的一片天。里面可操作的空间实在太大了。
    有时候邻里乡亲闹出矛盾,失手打死了人,若是族长想将此事压下,在族内处置,不想闹到外面去,当事人双方家庭都会接受这个条件。
    官府更不会无故找上门来要求检查,给死者一个公道,讲究一个民不举官不究。
    因而时砚这话,对大家的冲击力太大了。
    上首的七叔祖脸色阴沉的可怕,好半天才沉着脸对时砚道:这件事关系重大,不是能轻易下决定,况且你不是过错方,着实不必自请出族。
    眼下还是先将你爹的丧事办了,这件事容后再说!
    时砚拱手,表示对七叔祖的感谢。
    时砚心说,等的就是你这句话,真以为我是个只会读书的铁憨憨,愣头青呢?会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自请出族不就是说我自己有错,心中有愧吗?不是给别人攻讦我的机会?
    时砚冷眼瞧着这一家,心说,还是不要有什么交集了吧,反正办完丧事,这辈子都不想和这群人有交集了。
    面上该有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时砚风一吹就倒的身子,站在人群中央,直言道:大哥,平日你最听娘和大嫂的话,现下娘的情绪不好,管不了事,你先从大嫂那里拿些银钱,去村头的老张头家,给爹买一口现成的棺材。
    不必太好,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三两银子的榆木棺材即可。
    大嫂,你与隔壁村卖肉的屠户家的闺女相熟,你现在去他们家,让他们家尽量给咱家匀一头猪出来,咱们做流水席用。
    王婶儿,家里米面油菜都不够,您
    是这方面的行家,紧着五两银子,一村子的人,三十桌席面,您给想想办法可行?
    还有这大厨房小厨房帮忙切菜做饭的伯娘们,也劳烦您费心了!
    还有一点,事后给诸位帮忙的婶娘们的谢礼,先定一人一碗肉炒菜,还请您留心一些。
    二姐,三姐,往日恩怨咱们先放一边,既然今日你们听着消息来了,就证明你们和爹还是有一些情分的。
    二姐,你去村里的纸货铺子,照着一两银子,买些花圈纸钱元宝,现做是来不及了,咱们要的急,成品肯定贵,你别舍不得钱,让爹走的体面一些。
    三姐,你夫家在镇上,想来与镇上的寿衣店铺还能有些关系,你亲自去给咱爹挑一身合适的寿衣,这是爹这辈子穿的最后一件衣服了,这件事上不能省,要杭绸的,照着二两银子来。
    五妹,你一个未出嫁的姑娘,给爹擦洗身体的活儿就不劳烦你了,四哥亲自来。
    你和六婶儿一起,去村子里借桌椅板凳,三十桌席面,院子里要空出一半供大家行走,摆不下的全部放在院子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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