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他刚经历过一遭寒冰灵种的蛊惑,还是今日扑倒师尊的打击太大,他睡着睡着今日罕见地做起了噩梦。
    梦中毫无逻辑,他一会被人追杀,一会又坠入沼泽跌入深渊,反正睡一觉比打一天一夜的架还要让他疲惫。
    直到噩梦的尽头,有一人一身紫衣,拢着凌乱的衣袍,冲他笑得温柔至极。
    明修诣被噩梦折腾了一溜,根本顾不得梦中的逻辑到底对不对,瞧见宫梧桐顺着本心直接上前,像是白日里那样将他扑到了地上,像是一条小狗似的亲昵地去蹭宫梧桐的脸。
    他蹭来蹭去的地方,就是被泥水沾到的那一块。
    宫梧桐一边笑一边扶住他的脸,柔声道:师尊好看吗?
    明修诣含糊地点点头,正要回答,突然后知后觉师尊这两个字,浑身一僵,缓缓抬起头看向身下的人。
    宫梧桐在弯着眸子冲他笑。
    明修诣好像被五雷轰顶似的,无声惨叫了一下,猛地从榻上坐起来,大口大口呼吸着,额头上全是被吓出来的冷汗。
    梦中收到的刺激太大,他惊魂未定,浑身发软。
    叫我干什么?
    房内突然出现一个声音。
    明修诣还没从噩梦中清醒,就被这个熟悉的声音惊得浑身一哆嗦,差点控制不住地要拔剑。
    宫梧桐啧了一声,抬手迅速拍了一下明修诣的额头,触到了一手的冷汗,也将迷迷瞪瞪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明修诣给彻底拍醒了。
    师尊将手上的汗水全都蹭到明修诣衣服上去,疑惑道:一边大叫着我的名字一边被吓醒,怎么,在梦里难道我是什么洪水猛兽,追着你想要吃你不成?
    明修诣:
    第54章 欺师灭祖
    等明修诣看清楚面前人的脸,险些直接从床上摔下去。
    宫梧桐一把扶住他,满脸疑惑道:修诣?之之?明之之?
    明之之喘了好大一口气,才堪堪找回神智,他完全不敢看方才那张出现自己梦里的那张脸,别扭地垂着头,努力克制住声音的发抖:师尊,有事吗?
    宫梧桐古怪地看着他:你能不能看看时辰再和我说这句话?
    明修诣一愣,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发现已经日上三竿了。
    我们都准备好要去找李南枝了。宫梧桐双手环臂,似笑非笑,你平日里不都是第一个早起的吗,今日可倒好,睡得跟死猪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
    明修诣还以为自己耽搁事儿了,也顾不得梦中的虚妄之事,忙爬起来,打算将身上已经被冷汗浸湿的衣裳给换下来。
    宫梧桐就翘着腿坐在那等他换。
    说来也怪,明修诣平日里做什么完全不会避着宫梧桐,他结婴时用的那颗在莲画道买下的灵髓,需要赤身裸体沐浴在灵髓液中三天三夜,当时宫梧桐就在旁边守着,他也没觉得有多尴尬。
    毕竟都是男人,赤着也没什么需要避讳的。
    可现在,不知道是不是明修诣昨晚那噩梦的缘故,他将外袍脱下,正要解开里衣衣襟时,竟然迟疑了一下。
    宫梧桐懒洋洋靠在椅子上,正在百无聊赖地谱答应给霜下客的曲子,察觉到视线懒懒一掀眼皮,用鼻音哼出一个疑惑的:嗯?
    明修诣讷讷道:师尊要不出去等吧?
    宫梧桐哦了一声,一边想着自己的曲子一边抬步往外走。
    明修诣终于松了一口气。
    只是宫梧桐刚走出门就谱通顺了一直觉得有点奇怪的那段曲,他将谱子记下来,这才后知后觉明修诣的异状。
    干嘛要出去等?
    宫梧桐疑惑地又足尖一转撤回去,撩着内室的帘子走进去,随口道:做什么让我出去等,你难道要偷偷摸摸做什么奇怪的唔。
    话还没说完,他就瞥见了赤裸半个身子的明修诣。
    明修诣活像是被登徒子调戏的少女,手忙脚乱地将外袍往身上披,看宫梧桐的眼神全是惊慌失措。
    宫梧桐看到明修诣露在外面结实的小臂和修长的双腿,以及那张素白脸上的红晕,不明所以道:只是换个衣裳而已,你怎么像是做贼一样?
    明修诣一边将脸往衣服里埋一边有气无力道:师尊,您先出去吧。
    宫梧桐瞥他一眼,哼哼道:你之前怎么不知道羞耻呢,啧啧,孩子长大了。
    说着,他摇着扇子溜达出去了。
    明修诣终于匆匆将衣裳换上了,连腰带的穗子缎带都系错了几根。
    他等到脸上的热度消下去后,才保持着镇定走了出去。
    宫梧桐大概等急了,此时正在操控着玉箫和越既望喂招,越既望被他揍得嗷嗷直叫。
    明修诣飞快上前,低头行礼:让师尊师兄久等了。
    宫梧桐将玉箫收起来,瞥他一眼,御风走了。
    越既望捧着那装着李南枝灵力的琉璃碗在前方引路,睢相逢灵力不能支撑长时间御风,便被明修诣带着。
    睢相逢瞥见宫梧桐离得远了,才暧昧地戳了戳明修诣的手臂:诶嘿嘿。
    明修诣被这个猥琐的笑激得眉头紧皱:师兄,怎么了?
    睢相逢悄咪咪道:你昨晚梦到师尊了?
    明修诣面无表情,悄无声息倒吸一口凉气,连人带着睢相逢一起直直从空中掉了下去。
    睢相逢:啊啊啊
    宫梧桐隐约听到二徒儿的惨叫,疑惑地回头一瞧,就见两人像是一道流星,直直在空中划了个弧度往地上摔去。
    宫梧桐也不担心,还没心没肺地吹了个口哨,和大徒儿说:看呐徒儿,流星还蛮好看。
    越既望:
    他师尊还真是个神人。
    流星在即将坠地时,明修诣终于从重大的打击中回过神来,他大概是受的刺激过了头,整个人诡异的平静。
    他面如沉水拽着睢相逢的手臂,在马上撞到一处山峰上时一个飞身向上,险险躲过了在山上拍个血肉模糊的惨状。
    直到被带着重新到达了半空时,睢相逢还是有些惊魂未定,他整个人挂在明修诣的手臂上,喘了半天粗气才没好气地骂道:混账!不就是说你梦到了师尊,你至于吓成这样吗?!
    明修诣面无表情道:我没有。
    你骗鬼呢?!睢相逢气得要命,就你刚才那个反应,三岁小孩才会被你骗到!
    明修诣闭上嘴不吭声了。
    睢相逢又休息了一会才艰难缓过来,他瞪了明修诣一眼,道:你到底梦到师尊什么了?
    他是医修,说话根本百无禁忌,想了想,直接问道:春梦吗?啊!!!
    宫梧桐一回头,好不容易升起来的流星再次坠下去了。
    睢相逢惨叫:明之之!你死定了!我杀了你
    明修诣再次回到了半空,他眉头皱得死紧,低声道:别胡说。
    睢相逢都要吐了,他奄奄一息道:你真是个神人啊明之之,师尊这等人你竟敢做春梦肖想他,若是被师尊知道,他肯定
    他本来想说的是他肯定会骂你大逆不道,把你废了修为逐出师门,但仔细一想,却惊悚地发现他师尊根本不是这种循规蹈矩的正常人。
    也许宫梧桐根本不会觉得厌恶,甚至可能还会欢天喜地地直接拉着明之之双修去,并且宣扬的三界人人皆知。
    睢相逢想到这里,猛地打了个寒战。
    明修诣根本不知道要如何解释,他无可奈何道:真的不是师兄想的那样,我对师尊只有敬重,真的不会有那种大逆不道的心思。
    睢相逢还是满脸狐疑地看着他。
    明修诣抿了抿唇,低声说: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睢相逢又看了他好一会,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在他们三人里,的确是明修诣最清醒最沉稳了,就算真的有徒弟大逆不道,应该也是越既望那放纵不羁的最先叛逆。
    最叛逆的大徒儿正在认认真真找李南枝,察觉到琉璃碗的那团灵力不动了,着急道:师尊,师尊这玩意儿不动了!我们该往哪里走?!
    宫梧桐没好气地上前,一巴掌拍在大徒儿脑袋上:蠢货,说明找到了。
    下方,一座幽静的小镇出现在视野中。
    睢相逢在一旁看着,摸着下巴想了半天。
    大师兄的脑子好像并不能让他欺师灭祖。
    第55章 虚妄幻境
    在修士的眼中,这满是人烟的小镇却是没有半分生机,就好像一座佯作热闹的坟墓堆。
    路上的活死人丝毫不知自己生机已绝,如常一样生活着,直到那红绳上残余的缝风的生机消散后,他们才会像是腐朽已久的尸身,在断绝呼吸的那一刹那化为灰烬,魂飞魄散。
    小镇最南边的竹林旁,有一座幽静至极的小院,高墙上铺了满满一墙的蔷薇花,热烈艳丽。
    一只苍白的手掐了一朵蔷薇花,放在鼻间轻轻嗅了嗅。
    李南枝做出这个动作后,轻轻愣了一下,才失笑着摇头。
    活死人连嗅觉都没有,自然闻不到花香。
    他含着笑将那支蔷薇藏在身后,信步闲庭走到了小院中的一个摇椅旁。
    摇椅上躺着一个衣着白衣的女人,她神色恬静,双手合拢着放置在腰腹上,脸上未施粉黛却美艳至极,那微微垂着的羽睫长得在眼底洒下一圈阴影,好像翩然落下的蝴蝶羽翼。
    她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似的,手腕上一圈红绳上全是生机,缓缓润养她的身体。
    李南枝像是怕惊扰了她似的,放轻脚步走到她面前,轻笑着柔声道:猜猜看今日我摘了哪朵花给你啊?
    榻上的人毫无反应。
    李南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像是听到了回答似的,笑着道:猜对啦,白羽果然聪明。
    他说着,将藏在背后的花温柔地插在白羽的鬓发间,注视着她的眼眸里全是毫不掩饰的深深爱意。
    李南枝坐在摇椅旁陪着她一起晒了会太阳,余光扫到白羽手腕上的红绳似乎越来越淡了,啊了一声,从袖子里抽出另外一根红绳来,轻柔地缠在白羽腕上。
    那晒太阳的女人原本逐渐灰白的脸色再次变得红润美丽。
    生机支撑不了多久了。李南枝将白羽抱在怀里,喃喃自语道,那上好的殉剑骨恐怕不太好取,小圣尊的灵骨虽然好用,但九方宗那群护短的狗太凶了。
    他有一搭没一搭说着,有时候是说灵骨的事,有时候又说的是平日里那棵蔷薇藤生了虫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似乎是不敢停下来,好像一旦安静降临,就会将他从虚妄的幻境直直拽会冰冷的现实。
    李南枝抱了怀中人说了一会话,突然仰头看了看天空。
    晴空万里无云,他却突然道:要下雨了。
    说罢,李南枝轻柔地将摇椅上的人抱起放回了内室,还将门窗给掩好了。
    他缓慢走出内室,手腕微微一垂,一把剑倏地出现在手中被他紧紧握住。
    下一瞬,一道剑光直直从门口劈来,只是一下就将这个小院子上布下的禁制给劈开。
    一声琉璃破碎的声响,宫梧桐一身紫衣,手持玉剑踩着破碎的门槛而来,脸上依然是那副言笑晏晏的模样。
    李南枝。宫梧桐拿剑指向他,笑着道,你许久不来寻我,我只好前来找你叙旧了不知可有时间啊?
    李南枝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笑面虎,他一抖手,剑锋破空发出一声嗡鸣,含笑道:小圣尊大驾,自然是有的。
    话音刚落,两人手中的剑便撞在一起,一击便将那蔷薇花墙撞得花瓣漫天飞舞。
    两个化神期的交手堪比撼天震地,两个元婴一个金丹根本没办法插手。
    三人站在远处,瞧着两人几乎将旁边的山给夷为平地了,越既望幽幽道:所以为什么师尊要带我们三个拖油瓶过来?
    睢相逢想了想:可能是为了炫耀他有多厉害多威武,让我们来给他捧场的?
    越既望和明修诣悚然看他,不敢相信睢相逢竟然是如此看待师尊的。
    太放肆了!难道在他心中,师尊就是这等狂妄自大又肤浅的人吗?!
    越既望和明修诣细想了一下,又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师尊就是!
    睢相逢十分自信:我跟在师尊身边时间最长,听我的准没错。
    其他两人细想顿时觉得言之有理,便纷纷观摩起师尊那花里胡哨连抹人脖子都得先孔雀开屏一番的剑招来,打算等师尊打完,好好捧一捧师尊。
    明修诣他看了一会后,突然道:那李南枝是不是比之前更弱了?
    睢相逢问:何出此言?
    上次我见到他时,他几乎能和师尊打个平手,逃走时连小师叔都没能抓住他。明修诣皱眉,可是现在
    他仔细看了看被宫梧桐一剑扫出去险些伤到脸的李南枝,想了想闭上眼睛催动寒冰灵种来感知面前的灵力。
    好在宫梧桐在出手前已经下了一层结界,避免化神期的修为扫出去将周遭夷为平地。
    在明修诣的感知中,周围全是两个化神期暴烈的杀意,根本无法追踪灵力来源。
    不过明修诣十分有耐心,沉下心来感知半晌,神识在瞥到在混乱战场上仿佛头发丝细弱的一根灵力,倏地睁开了眼睛。
    找到了。
    越既望认真看了半晌师尊仿佛跳舞似的剑式,根本没听两人在说什么,闻言疑惑道:找到啥了?
    明修诣和睢相逢不约而同无视了他,睢相逢道:是受重伤,还是有人分走了他的灵力?
    明修诣:后者。
    他一抬手,指向不远处那在化神期交手的灵力激荡下却一直完好无损的小房子:在那里。
    睢相逢一挑眉:难道这人兜兜转转取了那么多人的生机,是为了
    管他为了什么?明修诣已经面无表情拔出了玉钩剑,他在交手时也要护着房里的人不受伤害,那自然就是他拼死也要护着的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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