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的电影就是一个奇迹,觉得自己是站到了一个房间门口,过去从没有人把这个房间的钥匙交给我,我一直渴望能进去,但他却走进去了,行动自如,游刃有余。
    我今年七十三,能看到这样的短片是我的幸运。」
    这位老师最后顺嘴夸了一句柯屿,「柯屿的表演我很难撑过五分钟,这几年要不是栗山,我是想让这个年轻人滚出我的视线的。但我不得不说,他咬着烟对着镜头弹贝斯的最后三十秒,是他迄今为止最性感的三十秒。」
    地位太高了,话一出粉丝敢怒不敢言,还要挨个儿排队去下面说:谢谢阎老师,青年演员柯屿未来可期!
    影片公示的一个多月,他公司的信箱被塞爆,盛果儿一趟一趟地用大储物箱给他搬信。太多了,但柯屿一封一封拆得饶有兴致开玩笑,他还没演过哪个角色这么让观众惦记。
    拆到后面发现一半都是因为找不到商陆,所以托他跟导演告白。
    好消息是,还有另一半总算是属于他的。
    影迷比粉丝可爱。
    柯屿知道自己有相当一部分粉丝其实不看自己的电影,但对自己的物料、代言、海报、八卦、咖位兴致勃勃,很奇怪。影迷说,看到后面莫名其妙就开始哭,一个人呆呆坐在黑黑的空房间里流着眼泪。
    有和他忏悔,说自己的人生就是这样一团糟糕、看上去霓虹灯一样漂亮、实际上一潭死水白得发闷的生活,有的写长长的影评,说,一切漂亮的、欲望的、危险的关系和叙述,都是夜晚的自主沉迷,太阳一出,所有消逝,主人公看上去在步入正轨地生活,其实只是在一种呆滞的、自以为是的消耗。
    有的不这么悲观,说,电影只是试图描绘出了一种本质,本质本身是没有褒贬属性的,最后扯了好长一段存在主义的阐述。
    柯屿从来都知道,把商陆从这部片子的版权中除名,是彻底的不公。
    一个飞仔的破故事,一个低级的地下性工作者初次卖肉的陈词滥调,独白再写出花来,影史上一石头砸下去能砸破一百张关于这个的DVD。
    是商陆的天才照亮了这块平庸的屏幕,飞仔和菲姐的故事,飞仔的身份设定,只是这个故事里最庸俗的一环。
    在绝对的天才面前,任何才华都显得不堪一击。
    所以唐琢在那几天一直闭关,白天让副导演咬着牙在拍,自己关在房间里一遍遍看剧本,看电影,甚至萌生了改剧本的念头。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牵扯的那个人是他,商陆也许也是不甘愿放手的。
    我想让律师出面,代我道歉。
    听着好傲慢。
    之前在片场见过,已经失去了最好的和解机会。既然我已经放弃了版权,这部片从此以后都不会和我有关系,我出不出面也无所谓了。sean这个名字,不会再出现在荧幕上。商陆无奈地笑了笑,否则真见了面,唐琢会认为我和你一起在耍他。
    在震颤的台风中,柯屿想了想,不,你还是要见。
    他看人尚准,知道唐琢本质惜才且直接,没有那些弯曲肮脏的底色。
    不仅要见,而且要把你的名字重新署回去。
    商陆微怔,又轻描淡写地拒绝:之前和你说得很清楚了,这件事的是非对错牵扯不清,到最后唯一受损的只会是你。我不想。
    我相信唐琢。
    第59章
    见唐琢这件事不能让柯屿牵头,必须是地位凌驾于三名创作者的、说话更有分量的人出面才行。
    明叔接到人,刚驶上机场高速,商陆的电话也拨了出去。
    陈又涵从凌乱的被褥间摸到震动的手机。窗外是北京的天寒地冻,他缓了缓,注意到怀里的叶开也有被吵醒的迹象,便在他耳朵上安抚地吻了吻。手机划开电话接通
    姐夫。
    陈又涵坐起身揉了揉眉心:我在北京。
    商陆微怔,听出他的疲惫,你在休息?
    嗯。
    年末忙得脚不沾地,难得抽空去北京一趟。叶开刚忙完了期末考,但有项目需要留校,昨晚上各自忙了个通宵。
    商陆道歉:打扰你休息了。
    打扰他休息倒无所谓,陈又涵低头,无奈地看着叶开梦游般挪到他怀里,两臂环着他腰半梦半醒地问:我什么时候有弟弟了?
    事情不复杂,三言两语讲完,包袱又越洋丢回给了顾岫。叶开静静地听完,瞌睡虫没跑完,又迷迷糊糊地问了一遍:姐夫?你是谁姐夫?
    陈又涵没吃他这套陷阱,没有谁,乱叫的。
    叶开困得打哈欠,鼻音很重地哼一声,我要告你重婚罪。一边说,一边已经往枕头上栽去。陈又涵眼疾手快在他脑袋下垫了一把,堪堪温柔地托住了他。
    顾岫接了指令,以GC文娱副总裁的身份给唐琢和柯屿发去了宴会邀约。
    邀请函是发送到工作邮箱的,麦安言一手打理,比柯屿更先看到凡是GC文娱相关的事,四舍五入那就是他的事!
    柯屿看着工作室提供的几套无尾礼服方案,半晌:不至于。
    麦安言仿佛没听见,自说自话地续上:还得有个女伴才行哥,这样吧,你把小隐一起带上。
    好心提醒:她在剧组。
    请个假的事情,问题不大。麦安言一锤定音,我也一起去。看向助理南希:我是经纪人,陪同出席是不是天经地义?
    南希竖起大拇指,一字一顿地撇嘴点头:天经地义。
    柯屿:
    等真到了赴宴的那天,虽然没那么隆重,倒也还是乖乖地穿了西服打了领带。应隐穿了黑色吊带修身长裙,虽然美丽,但并不喧宾夺主。她虚虚地挽着柯屿的手臂,一路巧笑倩兮端庄大方,边悄声咬耳朵:GC怎么突然请你吃饭?别是姓陈的狗男人看上了你。
    不是他做东。
    应隐松一口气,脚步刚迈入宴会厅,刚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眼尖道:那不是商陆吗?!
    商陆手里举了杯威士忌,正与落地窗边的一个男人闲谈。声音不高,但看着相谈甚欢的样子。他的姿态闲适倜傥,专注听对方说着,笑一笑,偶尔抿一口酒。
    应隐一下子端庄出走,喃喃自语道:不亏是商家二公子的风度和气场。
    麦安言一颗心都放在了顾岫身上,并没有听清她在嘀咕些什么,只暗暗撞了她一下作为提醒。应隐便立刻又换上了甜美大方的笑容,听麦安言热络地打招呼:顾总,又见面了。
    顾岫从与商陆的闲谈中回过神,麦总。放下杯子,以握手礼相迎,又分别看向两位明星:应小姐,柯老师。
    柯屿与他握手,目光不动声色地与商陆交错,凝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顾岫引荐:这位是商陆,之前是我的助理,最近正在准备自己的电影项目。
    助理?应隐疑惑地重复了一遍,柯屿低咳一声,抢先道:原来你是顾总的助理,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过?
    这就演上了。
    商陆彬彬有礼地致歉:是我的错,柯老师,我不该瞒你。
    顾岫心知肚明,笑道:我差点忘了,柯老师都当过你的主角了,怎么还用我介绍?
    轮到麦安言和应隐同时吃惊:主角?怎么时候?!
    麦安言看向柯屿的目光痛心疾首外加谴责他竟然背着他堂堂一个金牌经纪人私自去接项目!
    顾岫的演技不知道在哪儿练的,水到渠成的比柯屿还自然:怎么,原来你们都还不知道?看向商陆:商陆,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商陆放下威士忌酒杯,颔首承认,捂了这么久的秘密轻飘飘就说了出来:之前那部获奖的短片,导演是我。
    我
    我操。
    一句脏话到嘴边硬生生咽下,应隐掩唇乖巧地说:我、我好意外哦。
    麦安言不愧是混了这么多年的,心念急转间立刻捋清了当中的利益关系。「无聊」那部短片本就备受瞩目,之前业内掘地三尺也没挖出来,柯屿又闭口不谈,大家都快接受这是某个名导的披皮马甲了。他如果这个时候公开身份,对内地影业来说无异于是横空出世。
    一场重量级的宴会,GC文娱一把手亲自组局带上他,又是前同事这样密切的关系,足以说明商陆背后的资本必有GC。结论还用问吗?上!别说他的项目现在还没个苗头,将来立项公开无论是什么小众题材还是跌破眼镜的庸俗喜剧,柯屿都必须要上!
    再开口时,麦安言已经自如地换了语气,伸出手与商陆重重一握,叫他商导,熟络热烈地说:我们家小岛能出演你的片子真是三生有幸,我这个经纪人也是深感荣幸!
    商陆从从容容地寒暄回去:过奖了,承蒙柯老师不弃。说这句话时,眼神温柔地停留在柯屿身上,又一勾唇:柯老师来的时候有没有吃点什么?
    柯屿一怔,摇了摇头。
    等下要喝酒,还是先吃一点。唤过侍应生:看看应小姐和柯老师想吃什么。
    侍应生报上简餐和点心名,柯屿要了半份鲜虾云吞,应隐只要了一份马蹄糕。
    侍应生看向麦安言,麦安言终于有了被惦记的感动,深吸一口气微笑道:没关系,我胃好。
    侍应生:
    简餐放在了一侧的花厅用,麦安言与顾岫和商陆攀谈,柯屿和应隐细嚼慢咽吃着,偶一抬眼,便看到商陆也在关注他。眼神只是轻轻一错便各自转开,商陆不动声色地续入话题,只是眸中笑意未敛,麦安言惯会察言观色起话题,说:商导今天看上去心情很好。
    应隐桌下撞柯屿膝盖:喂。一口马蹄糕咬得斯斯文文:你跟商陆怎么回事?
    柯屿心里一跳,轻描淡写道:什么怎么回事?
    你不是知道他是商家二公子吗?他为什么要隐瞒身份?你为什么要装作不知道?顾总难道会不知道他的背景吗?不可能,他最清楚了。那他为什么也要陪着你们演戏?她一口气连问带答自说自话了好几句,笃定道:你们有猫腻。
    柯屿慢条斯理:等唐琢来了,你就知道是什么猫腻了。
    倒又觉得应隐很反常:豪门阔少就在你面前,你不心动?
    之前在城中村一面之缘,尚不清楚他的底细,光看着一张脸就眨眨眼卖乖卖嗲,后来在酒会二次相见,又是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现在人到了眼前,她除了刚开始的眼前一亮,倒又没了举动。她一旦散发魅力起来就很瞩目,因而行动力一消极下来,那种兴致缺缺的模样也就变得格外显眼。
    柯屿倒不是试探应隐对商陆有没有心思,理论来说,全世界的富豪公子都在她的心思之内与其说是担心她对商陆有什么非分之想,他倒是更关心她的反常。
    应隐果然被他问住,那么精湛的演技也有了眨眼间的迟疑,又若无其事地拨了拨盘内晶莹的马蹄糕:怎么会呢?我心动死了!
    柯屿想了想:你跟沈籍的那部片子是不是快杀青了?
    嗯。
    杀青了要不要出去散散心?
    应隐眨了下眼:怎么,你怕我出不了戏啊?
    柯屿看着她:你演技这么好,太入戏不是很正常?
    应隐躲过他的注视:知道了知道了,这就买机票!
    说话间,唐琢姗姗来迟。他一身针织衫内搭一件基础款的衬衣,圆滚滚的身材眼见着是内收了一圈。他来得晚,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又满屋子寒暄一番,在场的柯屿与他最熟,熟稔地给他抛了支烟,余光瞥见商陆从宴会厅外回来,知道两人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引荐机会。心里尚分神想怎么再把话题引回去,下一秒便已经自自然然地调侃道:老唐,剪片子好玩吗?
    他平时清冷又游离的样子,认真社交起来却是另一种风度,慵懒又从容,有一种并不市井的江湖气。
    唐琢叼上烟:要死!几个人都笑,他把话题又转回到柯屿身上:别说,片子剪得怎么样说不准,但你的表演我是看出来了,那叫一日千里!
    好!麦安言喝彩一声,带头鼓掌,有唐导这一句话,我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下来了。
    唐琢嘿嘿直笑:安言,小岛进组两个月,你探班的次数我一只手都数得出来,是不是看小隐漂亮偏心小隐?
    麦安言跟着吞云吐雾,边摆手:嗳我怎么敢!
    丽江那几场戏你是没看到,小岛的表现真让我们所有人刮目相看!总制片哎?唐琢取下烟盯着商陆:这个弟弟看着是有点眼熟的。挠挠头,是不是哪里见过?
    麦安言介绍道:这是顾总的前助理,商陆。
    留着导演那层身份没说。他有数,这种重量级的话轮不到他来宣布。
    商陆伸出手:唐导,幸会。
    唐琢一边与他握手,一边回头找柯屿:这你有没有印象?我怎么觉得我们仨什么时候一起见过呢?
    柯屿夹着烟的手抱胸搭着,吁出一口烟笑了笑,道:是见过。
    在唐琢的满头雾水中,商陆礼数周全滴水不漏地说:之前在丽江剧组当了一个星期的摄影助理,在傅老师的引荐下,我们曾经见过一面。
    哦唐琢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对就那个,跟我们住一个院子的,小岛还使坏教你抽烟,对吧?
    柯屿:
    说他贵人多忘事吧,记住的又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商陆笑道: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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