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渡给他擦拭着面颊和脖颈间的汗水,心疼归心疼,嘴上却半点不饶人:再忍忍。
    嗯。沈溪找了个阴凉的地方歇了会,待到他身上看上去不那么狼狈后,又一鼓作气的站起身来,去把剩下的十五家铺子给解决掉。
    一天下来,沈溪说得嗓子都冒烟了,只有十家铺子试探地买了他们的乌梅饮料包,余下的二十家持观望态度。
    周渡伺候沈溪擦汗喝水后,在纸上一家家认真做好记录后,抬眼看靠在墙上闭目养神的沈溪,收起伞,什么也没说的,转过身背对着他道:上来。
    周渡的声音惊醒了沈溪,他睁开疲惫不堪的眼睑,疑惑地问周渡道:你干嘛?
    周渡垂眸:背你回去。
    沈溪环视周围一圈,此时正值黄昏,虽没有白日繁华,但街上也不少,他红了红脸,婉拒道:我可以自己走的。
    周渡没有理会他,再次加重了声音:上来。
    在周渡不容置喙的催促声,沈溪再不好意思,也还是爬上了周渡宽阔的后背。
    这是自他七岁过后,第一次被人背,虽然这个人是他的夫君,但他的心跳声还是控制不住地加快了些。
    周渡背着沈溪迈着稳健的步子朝国公府的方向走,与沈溪说道:明日就不用再出来辛苦了。
    沈溪头靠在周渡的肩膀上,听着这话,忙不同意道:不成,这才三十家,还有八百七十家呢。
    与沈溪激动的情绪不同,周渡至始至终都保持着冷静:剩下的那些不谈了。
    这三十家已经是他挑出来最好说话的铺子了,结果也只有十家铺子愿意尝试,剩下的八百多家难度可想而知,周渡舍不得沈溪再去受这个苦。
    沈溪眉心蹙得死死:总不能就这样半途而废了吧。
    他知道周渡心疼他,可他累都累了,就要一累到底,就累一天就不干了,还做什么生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见沈溪误会周渡直言说出自己的计划,剩下的那些铺子,我们全送。
    沈溪惊讶道:全送?
    嗯。周渡今天观察一天了,那十家购买乌梅饮料包的铺子,只有一两家是抱着可以一试的态度在尝试,剩下的全靠沈溪口才好才卖出去。
    反观那些不想出钱的铺子,在听到不要钱后,尝试的态度积极不少。
    周渡觉得这倒是个突破口,与其一家一家浪费口舌去谈,还不如大手笔一次,全城送。
    只要这些铺子里有十分之一的铺子能够看到乌梅饮带来的商机,他们就不用再为销路发愁。
    沈溪稍稍转转弯就明白过来周渡的意思,确实,今天一天下来,他全身累得筋疲力尽也才跑三十家铺子而已,若要跑完九百家,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还不如大胆试试周渡的方法:那我明儿去牙行雇几个行家去办这事。
    要问京都最会办事最会说话的人就非牙行里的那些行家莫属了,办别的事沈溪可能还不放心,但让他们免费去上门送个东西还是行的。
    不着急,周渡听着沈溪沙哑的嗓音,温声安抚,你先休息两日。
    不能歇,歇下来人就懒沈溪靠在周渡的肩膀上,眼皮子越来越沉重,没多久就彻底合上眼,后面的话也没了声音,呼吸匀称,已然已经累得睡了过去。
    周渡也没有摇醒他,稳稳当当地背着他走回国公府。
    平常这个点国公府应该摆饭了才对,今日却气氛怪怪的,周渡背着沈溪正要迈过正厅去到厢房,就听见正厅里传来一道老态而又严厉的声音:我是你祖母,是将军府的老太君,你难道连我的面子都不给!
    一听这话语,周渡就知这是将军府那边来人了,怪不得府里气氛怪怪的。
    原本打算回厢房的步子一顿,拐了个弯,直步步入正厅。
    还没踏进正厅,就见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太太指着沈暮在骂:肯定是你这个男狐狸精在中间搅事情!
    听见这话周渡当即就黑了脸:他是狐狸精,你又在山海经哪一页?
    周渡这一出声,惊得正厅里所有人朝他看来,就连趴在他背上熟睡的沈溪也被惊醒,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问道:怎么了?
    周渡在正厅里扫了一圈,轻轻晃了晃后背,缓解着沈溪被惊醒的余悸,轻声哄着他道:没事,不过是来了几条求拍的酸黄瓜而已。
    第109章 主君
    周渡的声音不大,但却能清晰地落在在场的每个人耳中。
    沈溪清醒过来,看清正厅里正虎视眈眈对着他们的几人,还没摸清楚状况的他,冷不丁接话道:还挺像。
    像什么?
    酸黄瓜。
    其中还有两条被腌得又老又黑的酸黄瓜,太形象了。
    原本被骂得狗血淋头的沈暮听到沈溪懵懵懂懂的接话,没忍住微微勾起唇角。
    就连躲在一旁悄悄看戏的李鱼也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果然对付这种倚老卖老上门来闹的不要脸之人,就得要周渡这样的人来好好治治。
    周渡酸黄瓜几个字,可把将军府的老太君气得不轻,她紧握手中的鸠杖在地上重重一掷,恶狠狠地冲着周渡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胆敢在我面前出言不逊!
    呵,周渡放下背上的沈溪,听见她这不客气的话语,轻渍一声,当即当仁不让地反击回去,你又是那个猪圈里的猪,这么膨胀。
    周渡从来都不是一个温和的人,从前沈溪在他面前都讨不了三句好,更何况这种一上来就指着他们破口大骂,他自然不会给他们好脸色看。
    要让他尊老慈幼的前提就必须是人不犯他,人若犯他,他必反击。
    果然,将军府的老太君听见周渡的话,气得显些站不稳,还是一旁的婢女搀扶着,才勉强没有被气倒下。
    她乃大将军之母,堂堂镇国公之祖母,大庆上上下下之人,无人不尊称她一句老太君,如今却被一个乡野村夫指着鼻子骂成猪,赫赫将军府脸面何在,煌煌大庆颜面何在。
    将军府老太君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将军府夫人搀扶她,朝秦毅说道:秦毅,你看看,这就是心心恋恋护着的人,如此狂妄无礼,目无尊上。
    秦毅面容冷峻,眸光阴沉,至始至终都不曾给将军府任何人一个好脸色。
    将军府老太君见秦毅到现在都还护着沈暮一家,心底一凉,手抚着起伏不已的胸口,仇视着周渡,命令道:来人,把这个说话放肆的狂妄之徒给我丢出去。
    一旁有轻微的声音响动。
    还不待有人出动,秦毅冷冷地扫了几眼那些弄出声响的人,冷声道:我看谁敢动。
    他这声音一出,吓得那些要遵从命令的人全都又缩了回去。
    秦毅,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将军府夫人对着秦毅失望至极,难道你非得把你祖母气死才肯善罢甘休吗?
    气死?秦毅显得十分不屑,恐怕我死了,你们都不会死。
    将军府夫人眉目微拧:你这说的什么话?
    难道不是吗?秦毅直视着将军府夫人的眼睛,眸光里没有半点温度:二十年前要送我上战场送死的是你们,二十年后厚着脸皮挨上来的还是你们,你们怎么会被我气死呢?
    将军府夫人被秦毅的话说得一噎,讪然道:我们这不也是为了你好,你看你若当年没有上战场,哪有现在的荣华富贵。
    沈溪在一旁听得直翻白眼,嘟囔道:既然这福气这么好,怎么不自己去。
    沈溪嘟囔的声音很小,可他上下嘴唇都在动,再一看神情就知道他没在说什么好话。
    将军府夫人目光冷冷地落在他身上:你没有教养吗,长辈说话的时候,有你插话份?
    若不是秦毅护这些跟护崽子似的护着,放在将军府,这两个人嘴要给他们抽烂,那还有他们在此大放厥词的机会。
    跟周渡在一起这么久,沈溪别的没学会,不肯吃亏伶牙俐齿的本领可是学了个十成十,闻言,朝将军府夫人丢了个灿若阳光的笑容:夫人教训得是,像我这种爹都死了八百年的小人,自然是不比夫人教养好,脸大得要别人去送死回来,还要对您感恩戴德。
    沈溪此言可是把将军府夫人的遮羞布给一举扯掉了,气得将军府夫人脸色发白,唇瓣轻颤,已然一副想骂人的神态。
    沈溪多会看人脸色,见状,脸上笑容依旧:夫人莫气莫气,气坏了教养可就不好了,我这山野村夫没教养不稀奇,若是夫人被人传了没教养的话出去,失了将军府的门面,那可真就成了京都的笑话啦。
    将军府夫人面对的向来都是要脸的权贵人家,就算骂人都是拐着弯在骂,何时面对过如此直白不要脸之人,偏生她还不能骂回去,骂回去岂不是就着了这泼皮的道。
    骂不能骂,打又打不着,最后只能自己气个仰倒。
    一时间将军府的两位老人都被气得不轻,坐在高堂上顺气。
    只剩下陪同来的马弦歌,她是领教过这沈暮一家人的厉害,左右看看,最后还是把视线落在秦毅身上:表哥,姑姑她们没有恶意的,她们也是为了你好,你如今贵为大庆最为尊贵的国公,完全可以挑一门家事好,知书达理,温柔贤淑的夫人,何苦要自己委屈自己呢。
    她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扫过周渡等人,明里暗里骂他们粗鄙野蛮,阴阳怪气得不行。
    沈暮不跟她一个小姑娘计较,不表达周渡大度,上次周渡就看她不顺眼了,这次她主动送上门来,周渡可就没跟她客气了:刚从坟里爬出来,讲话阴气这么重,一股子纸钱味,偷你家香火了?
    你!马弦歌直接被周渡这一套话给说懵了,刚才她就看出这不是好惹的人,没想到嘴这么损,直接骂她是死人,偏偏她还没有话可以回击。
    她也知道周渡不是个好惹的,忍了又忍把这口气给硬生生忍了下去,继续朝秦毅说道:表哥,你还年轻,就算喜欢男子,也可以再找个门当户对更适合你的夫人,没必要耗在一个年近三十,姿色渐衰,还拖着一大家子人的人身上,弄得这好好的国公府都快成别人家的了。
    她这一串话下来,恶心得沈溪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
    他小舅舅比起秦毅小了整整十岁,哪里老了?!
    她说秦毅年轻,却说他舅舅老,明里暗里把他小舅舅来回贬,若不是秦毅对他小舅舅一片真心,他们才不会稀罕来这国公府,真当人人都爱这权贵啊。
    他三十还是一枝花,你到三十就是个猪油渣,周渡对着她冷笑,这么关心别人家的房子,改明儿我和沈溪给你烧上个十座八座的,省得你掀棺材板出来吐阴气。
    马弦歌实在是受够周渡了,压制下怒气朝周渡道:就算我讲得不对,你可以反驳,但骂人就不对了吧。
    周渡在她身上扫了一眼,不咸不淡道:我从未骂过人。
    你没骂人,那你刚刚骂的是什么?马弦歌此话刚一说出口,顿时意识到不对,顿时怒气一阵又一阵上涌,你!
    够了!她还没有开口,秦毅端起桌上的茶杯就砸在她脚下。
    吓得她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要说的话也全都被打断。
    秦毅眼神冰冷地看着她:马家人都这么脸大的喜欢做别人家的主是不是,明日我也到马家替你们家做主清理清理门楣。
    马弦歌被秦毅的眼神吓得面色发白,浑身发软,颤抖得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见她被周渡和秦毅来回收拾,沈溪心中的那口恶气终于吐了出来,悄悄绕到周渡后背向他夸赞道:人老嘴甜。
    周渡小声回敬他道:你也是,人小鬼大。
    将军府自秦毅回京都之后,派人来请了好几回秦毅过去,三请四请请不到人,她们只好亲自下踏国公府,本意是想说和秦毅与将军府的关系,好让秦毅在海运上给她们将军府开个口子,最好看看能不能劝说秦毅放弃娶沈暮为妻,令娶一位与他们将军府有瓜葛之人为妻,这样海运和权势都抓在他们自己家人手中。
    谁知道门还没进就被沈暮堵在门口给刁难了一番,说是不知道国公爷还有亲人在世。
    好不容易派人通知秦毅进了门,这厢沈暮给他们备茶,她们手还没碰到茶杯,沈暮就自己打翻了茶杯,自己烫着自己手,偏巧就被刚进门的秦毅给看到,当时秦毅那个脸黑得都可以跟她们干架了。
    自此闹了起来,老太君把怨气都发在了沈暮身上,就有了周渡刚进门那一幕。
    沈暮见闹剧都闹得差不多了,站起身来朝秦毅道:说来说去都是我的错,你也别跟你祖母和嫡母置气,我带着小溪他们搬出去住就是,总不能因为我惹你落下个不孝的名声。
    不用,秦毅牵过沈暮上过药还烫红的指尖,心疼不已,我家就是你家,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这国公府别说是住,就算是拆来玩都可以,
    秦老太君现在一看到沈暮就一肚子气,对他说的话是一个字都不信:假模假样,要真不想巴着秦毅,一开始就不会住进来。
    听见秦老太君的话,沈暮的脸色难看了一瞬。
    注意到沈暮难堪的神色,秦毅当即就怒了,自找到沈暮以来,他自己宝贝着不敢给他一点气受,如今到好,又是烫手又是被骂的,心里替沈暮委屈得不行,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卷明黄的卷轴来:谁说是他巴着我的,明明就是我巴着他,为了绑住他,我已经向圣上请旨,带全府下嫁与他,以后他就是我的夫君,我国公府上上下下见到他都必须尊称一声主君。
    在秦毅举出圣旨的那一刻,秦老太君等正厅里的一干人等齐齐跪了下去,唯一没跪的就是沈暮他们。
    众人在听见秦毅居然是被嫁的那个,齐齐面露震惊之色,尤其是秦家一干人等,面色全都变了颜色,他们算计来算计去,唯独没有算到秦毅居然是下面那个。
    这一刻他们看着整整比秦毅矮了一个头的沈暮,眼神都变了。
    就连周渡也惊了一下,看不出来沈暮如此英猛。
    第110章 不卖
    秦毅拿出圣旨就意味此事已成定局,就算将军府再怎么闹,也不可能让圣上收回成命。
    一肚子的算计落了空,将军府的一干人等全都面色发白,灰溜溜地打道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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