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稍稍低上那么一寸,就不知道姜弘这个人还在不在了。
    周渡冷眼看着呆在原地摸脑袋的姜弘,面上没什么表情,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抱歉。
    没有一点诚意的道歉。
    他这态度落在姜弘眼中,勾得姜弘怒火万丈:你这是什么态度!差一点他命都快没了,这人轻飘飘的两个字就想揭过?
    就这态度,周渡神情如旧,目光落在他身后的壶瓶上,又抬起手中的弓箭来,你挡着我射箭了。
    刚才那一箭虽然出了一点小事故,但并没有箭矢准头,虚虚一晃还是稳稳当当地落入了壶瓶中。
    周渡瞥见它中了,当下也不愿意再浪费时间,剩下的五支箭同时搭在弦上,齐齐对准姜弘。
    姜弘看着那黝黑锋利的五个箭头,明知道这五支箭被他灌了水银没有任何威胁,可一想到刚才那凌厉的一箭,心下还是止不住地产生恐惧。
    疯子!姜弘见周渡把箭矢对准他,脸上全然没有惧意,眼睛里也没有温度,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木桩,一块石头,不甘心地吐出两个字,还是让开了道。
    他刚一转身,周渡就在他身后表演起了五箭连发,动作行云流水,一点都不拖泥带水,每支箭矢都准确无误地落入壶瓶当中。
    当当当当当箭矢落入壶瓶的声音一声接一声传出,每声都清脆悦耳,听得台下围观的百姓喝彩不已,听得姜弘的心,心碎不已。
    好!
    五支箭例无虚发地落入壶瓶中,台下百姓中不知谁发出一声震耳的喝彩,惹得所有人都齐齐鼓掌叫好。
    周渡的箭术沈溪早早地就领教过了,知晓他一定会中全壶,但心里知道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一回事。
    这会看见周渡大获全胜,也忍不住跟台下围观群众一样兴奋喝彩起来。
    八支箭齐中,周渡放下弓箭,看向一旁脸黑得跟个煤球一样的姜弘,开口道:姜记酒楼,言出必行。
    姜弘无力地闭了闭眼,单看周渡射箭时游刃有余的样子,他就知道这是个练家子,无论怎么阻止也无济于事了。
    这会周渡提醒他的话语,更是犹如一记重大的耳光,彻彻底底地将他扇醒。
    到这个地步,姜弘终于确定,面前这两人绝对不是一时兴起到他们姜记赢两个钱消遣,而是真的要跟他们姜记酒楼过不去。
    可姜弘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他们姜记酒楼究竟什么时候得罪了面前这两人,或者说他们姜记酒楼究竟什么时候得罪了镇国公府?
    镇国公常年在外征战,最近才返回京都,最近酒楼顺风顺水,并没有出现怠慢客人的情况,总不能是最近得罪的吧。
    而且镇国公要拿捏他们一个小小的酒楼轻而易举,用不着用如此卑劣低级的手段,那就很有可能不关镇国公的事。
    而是面前这两人与他们姜记酒楼的私仇了。
    姜弘想清楚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后,眼神也逐渐清明下来,再睁开时,眼里已经没了怒火,对着周渡神情冷静道:好箭术,该给你的赏钱姜记酒楼一分给不会少给你,只是一万两不是个小数目,两位不如到酒楼里稍等片刻用些酒水,待我去筹筹钱。
    不必了,周渡一口婉拒了他,我们就在此等候。
    众目睽睽之下,姜弘就算是有什么阴谋诡计量他也不敢施展,进到酒楼里能不能够出得来,就说不准了。
    周渡纵使并不惧怕这些手段,但他也不是那种明知道有坑还往里面跳的人。
    周渡不肯进酒楼,姜弘心中的计划破灭,他握拳忍了忍,咽下喉间的血水后,缓缓开口道:那就辛苦阁下在此等候了。
    说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阴沉着脸,转身回了酒楼。
    待他一走,沈溪回到周渡身边,看着他离开时愤怒的背影,不禁担忧道:你说他会把钱给我们吗?
    先前的一两千两可能只是给姜记放放血,并不能对他们产生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这次的一万两可就不是一个小数目了,放在任何权贵家都会肉疼好一阵的,更何况是一个苦心经营的酒楼。
    他会给的。大庭广众姜弘必定不会不给这钱,可给了这钱他一定会不甘心的,回去的路上有没有人下黑手就不准了。
    这些都是他们拿到钱后才能够去担忧的,当下两人也不急,周渡带着沈溪另取了几只箭,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就在投壶台旁玩起投壶来。
    姜弘果然不甘心把钱爽快地给他们,整整晾了他们一个时辰才珊珊从酒楼里出来。
    周渡和沈溪两人,一个善于打猎,一个善于做饭,两个都是极富耐心之人,这点时间对他们也不过是弹指一瞬。
    当姜弘捧着装着一万两的匣子出现在两人面前时,两人正玩投壶玩得高兴。
    尤其是沈溪不管中没中,那双眼睛就好像没有任何哀愁的事情一样,总是充满笑意,看得姜弘一度想把他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他们是高兴了,可却差点要了他的命,为了凑齐这一万两,他差点把家底给掏空了。
    这钱不想法子取回来,无论如何他都不甘心。
    在过去的一个时辰里,他已经在通往国公府的道路上布下天罗地网,不管他们走哪条道,最终这钱还是会回到他手上。
    至于面前这两人的生死,无他何干,他们今日赢了如此大一笔钱,有见财起意之徒埋伏也在情理之中,镇国公就算降怒也降怒不到他身上。
    姜弘压下心中怒气,把手中装满银票的钱匣子交递到周渡手中:二位的赏钱都在此了,还请二位清点清点。
    做戏做全套,姜弘给的钱自然都是真金白银,周渡和沈溪两人清点过没问题后,接过钱匣子,虚情假意地道了两声谢:姜老板一言九鼎,此后必定生意兴隆。
    承你吉言。姜弘皮笑肉不笑地接下,望着周渡和沈溪二人远去的背影犹如一条凶猛的毒蛇一般充满毒意。
    沈溪抱着钱匣子和周渡一道离开姜记酒楼,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他真的把钱给我们了,一万两,整整一万两,我不是在做梦吧。
    周渡被他那明显震惊到的模样给逗乐,捏起他的面颊,在上面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给予他肯定道:是真的,没有在做梦。
    面颊上一点点的痛感传来,沈溪一下就清醒地意识到,他们是真的赢了一万两银子,并没有做梦。
    脸上漫出憨憨的笑容,一双眼睛里又溢满对周渡的痴迷,嘴上又开始夸赞道:还是你厉害,我都计划了好了到了京都如果我们没钱就带着豆包雪团去卖艺,你一上来就挣了一笔大的,彻底解决了我们的后顾之忧。
    这下他们的乌梅钱也攒够了,剩余的钱完全可以支撑他们离开京都回到安阳镇。
    周渡曾经给他说过,他想在镇上买铺子买宅子,回去之后他们买上个十间八间的宅子铺子,每月坐享收租。
    不过眨眼的时间,沈溪把手中这些银子的去向都给安排得明明白白,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他心里想到什么从来不在周渡面前遮掩,周渡看一眼便知道他的所思所想,望着他单纯开心的容颜,心里却莫名地觉得有些沉重。
    对于这笔意外之财倒也不是那般重视了,再多的钱,也不敌他脸上的一个笑容。
    因此在沈溪为这些钱一笔一笔做规划的时候,周渡却突然轻松地开口道:拿回来了。
    沈溪正想入非非间,骤然听见周渡这句没头没尾的话,琢磨不出他的意思,不禁疑惑道:什么?
    见他没明白,周渡停下步子,站在他面前,定定地望着他,很认真地道:这些年他亏欠你的抚养费,拿回来了。
    啊?沈溪愣了愣神,周渡不说他都快忘记这钱可是从他生父手中硬生生给刮下来的。
    隔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沈溪怔愣地与周渡对视片刻,明明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温度,他却觉得再暖不过,被人惦记着,被人心疼,被人呵护着竟是这般的甜蜜。
    此生他没有得到过父母的爱,却在周渡这里一一找补了过来,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不用不用,沈溪抿了抿唇,连口水都是甜滋滋的,我与他早断了父子之情,他给的抚养费我才不要,这钱就是你赢来的。
    关于对这钱他想怎么理解都成,周渡真正担心的不是这个,轻声他道:还怕吗?
    沈溪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挽上他的胳膊,脸上笑意盎然:不怕了。
    周渡用三次投壶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抛除他们间父子的关系,姜弘也不过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罢了,并没有什么可以恐惧的。
    是他一直没从小时候的阴影中走出来,没有意识到他已经长大了,可以不用再用惧怕小时候那个他无力反抗的人。
    嗯。对上他的笑容,周渡面上也是一松,带着他返回国公府。
    本以为这一路一定不会好走,没想到他们居然畅通无阻地进入到了国公府,路上居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踏入国公府大门的周渡略略疑惑,这有点不太像小人作风姜弘的做派啊。
    他哪里会知道,此刻秦毅就坐在姜记酒楼悠悠闲闲地喝茶,一旁的姜弘吓得胆颤心惊,冷汗涔涔。
    第108章 来人
    自那日周渡在姜记酒楼赢了一万两银子后,姜记酒楼无端地撤掉了全民投壶,以往门庭若市的姜记酒楼瞬间就冷清下来,为此京都百姓还议论了好一阵子,不少从外地慕名前来的食客,因着没这热闹可凑,自觉白跑一趟,也都对姜记酒楼表示兴致缺缺。
    一夜之间,姜记酒楼的生意直线下降一半,谁也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渡拿了姜弘的钱,防备几日,不见有人对他和沈溪寻衅滋事,再看原本嚣张跋扈霸占半条街的姜记酒楼收敛起了锋芒,连投壶台都给撤销掉了,猜到多半是秦毅出手了。
    原本想要向他致谢一番,可他最近正在和沈暮筹备婚事,弄得神神秘秘的,人也找不到,到现在也没定下个婚期,但国公府的人每天进进出出又确确实实在为婚礼做准备,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的周渡和沈溪只得静观其变。
    手上有钱,不用担心结不上高老板的乌梅钱,沈溪就彻底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他按照周渡的建议,把乌梅按配方比例制作成一个又一个乌梅料包,这样在熬制乌梅饮的时候,只需要在锅中放入一个乌梅料包,按时间火候熬出来的味道与他做出来的味道相差无几,省时省力还方便。
    乌梅饮料包做出来,接下来就是售卖问题。
    没有人捣乱,周渡花了几天时间,将偌大的京都城逛了一个遍,统计出大大小小的酒楼饭馆共计九百八十家。
    其中有三十家酒楼都是京都排得上名号甚至有些外地还拥有多家店铺,余下的九百五十家酒楼,只有五十家算得上正规酒楼,其余的九百家都是不入流的饭馆,街边小摊。
    周渡拿着统计好的纸张摆在沈溪面前,指着上面的数据,吐字清晰地给他分析道:我建议先从这九百家不入流的饭馆去入手。
    前面的八十家酒楼都有自己的固定的风格和模式,他们初出茅庐没名没望的,去了也是浪费时间。
    而余下的九百家饭馆虽不入流,可正是因为不入流,才正好入手,且这么多家店,加起来流量也大,就算只谈下来百余家店铺,也能将他们沈记乌梅饮的名号打出去。
    有了名气,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沈溪坐在椅子上,听着周渡在他耳旁娓娓道来的声音,入迷又沉醉。
    尤其是周渡那认真说话的模样,叫他怎么看都看不够。
    你觉得呢?周渡说完,咽咽干涩的喉咙,向沈溪问候意见。
    等了会不见沈溪答复,他侧目朝沈溪看去,只见他手搭在下巴下,正痴痴地看着他。
    周渡清咳一声,提醒他回神。
    沈溪吓得醒过来,忙从桌上端过一杯茶周渡:润润嗓。
    周渡饮下一口茶,喉咙处舒服了些,又问他道:你有什么意见?
    我?沈溪仔细回忆着周渡的话语,周渡讲得很详细,把他没有考虑到的事都给考虑到了,他也没什么要补充的了,朝周渡笑笑,我都听你的。
    嗯,周渡没见他有其他意见后,又递给他一张纸,这里有三十家店铺,是我们今天要完成的目标。
    沈溪接过纸张,看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的店铺名字,面色一苦:一天要跑三十家店铺啊?!
    这么多铺子别说是跑断腿,嘴皮子也要说破的吧。
    面对沈溪的叫苦,周渡显得极其的不近人情,站起身来,给沈溪的挎包里装上两人出门必备的一些东西,挎到他肩上,无情道:想挣钱就不要怕辛苦。
    况且这三十家铺子还是他特意筛选出来,最好说话,最好上手的铺子。
    何况你还有我陪你。周渡打开门,撑开伞,回身道,走吧,小沈老板。
    外面艳阳高照,不用想待会有多辛苦,沈溪在心里哀嚎一声,还是毫不犹豫地走到周渡撑开的伞下,毅然决然地跟着周渡出了门。
    周渡不太会与人交际,与店铺老板的谈话都全靠沈溪自己来。
    他生得漂亮,天生爱笑,嘴又甜,人一见他就不忍拒绝他,何况他左一句婶婶右一句伯伯的哄得人家高高兴兴的。
    即使人不买他的乌梅饮料包,沈溪也不恼,大大方方地送这些他刚才乱认的婶婶伯伯们几包料包,嘴甜着让他们先在铺子里试着推推看,买卖不成仁义在。
    人都是贪便宜的,要钱的东西他们可能会犹豫几许,但不要钱的东西,那收的叫一个利索。
    因着沈溪一开始就没想让乌梅饮走高端路线,定价也不宜太高,算了算成本,一个可供一家饭馆一天量的料包,定价只有二十文,刨去成本,他们还有六文钱的盈利。
    一上午过去,沈溪跑了十五家铺子,只有六家铺子试探性地买了一百文的乌梅饮料包,剩下的九家铺子半推半就地送了几包,至于他们愿不愿意在铺子里尝试,就只能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望着沈溪说得唇干舌燥,满头大汗的模样,周渡赶紧取出手帕和带来的凉饮给他递过去:辛苦了。
    沈溪一口气喝掉水壶里的一大半凉饮,才缓解下喉间那股火辣辣的疼痛,说话的声音都略微沙哑:还好,也不是很累,就是热。
    这天本就热,而他们要谈的又不是什么大酒楼,好多铺子的灶房都紧挨着客堂,说话的时候厨房里的热气涌出来和外面本就炎热的天气两面夹击,热得他头昏眼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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