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殿中的宫女内侍,屋中只剩他一人后,三皇子脸上和煦的微笑渐渐消失,青青紫紫的脸上更是阴沉一片。
    姬慕月!他咬牙切齿低低念了一声,迟早有一天
    你失态了。有人绕过屏风入内,女声优美动人,又带着天然的妩媚之意。
    三皇子看见来人,眼睛一亮:母妃!
    雍帝并不好色,后宫中嫔妃不多,三皇子的生母贵妃算是他最宠爱的妃子,爱屋及乌之下,连带着三皇子也受到了他最多的重视。加上元后早逝,名下仅有九公主这个嫡女,贵妃与三皇子在宫中的地位与日俱增。
    贵妃倒也有些智慧,并没有得意忘形。她一面笼络住雍帝,一面对儿子培养包装,从小便将三皇子塑造成文武双全,又温文尔雅、友爱兄弟的形象。如此一来,雍帝自然对三皇子越来越满意。
    三皇子素来听从贵妃的话,这时便忍不住告状:母妃你不知道,那姬慕月着实可恶,拿着鸡毛当令箭,借着父皇的旨意对我下毒手
    好了。贵妃打断他的话,九公主从来不是你的对手。
    别看她私下里帮陛下处理奏折,还在飞羽卫挂了名
    什么?她帮父皇处理奏折,还能指挥飞羽卫?这我怎么都不知道?三皇子一听,脸色便是一变。
    贵妃不满地看了一眼大惊小怪的儿子,不以为然地说道:这种事陛下当然不会传出去,本宫也是偶然在陛下醉酒后得知的。据说至今已有九年了。
    要是让外人知晓,是九公主在幕后帮助皇帝处理政事,陛下他不要面子的吗?
    说着,贵妃还颇为感慨:九公主倒真是聪慧,当年她也不过十二三岁,竟然就能帮助陛下理政。可惜,她天生不能修行,又是女儿身,否则,若这位是中宫嫡子,哪里还有你的份!
    她翻了个白眼,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蠢儿子。
    三皇子被亲娘嫌弃了一把,还在念念不忘姬慕月之事:这么说,这些年来那些老臣吹捧父皇的话,有一半都是属于姬慕月的?
    十多年前雍帝登基之时,他年岁还小,但也并非记忆全无,十分清楚当时朝中混乱,雍帝便是入了后宫也是日日紧皱眉头的。据说宗府不少长辈都十分不看好雍帝的能力。
    没想到几年之后,他的能力却有了长足进步,处理国事的手腕越发高明,直至如今已然成为人人称颂的明君。
    而这一切,居然与姬慕月有关。
    想到这里,三皇子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一样难看,他冷冷讽刺道:原来是讨好了父皇,难怪她年纪一大把不嫁人,还养了一堆面首,父皇也从不怪罪。真是伤风败俗!
    砰!这话刚出口,三皇子脑门上就挨了一记锤,本就鼓着大包的脑袋顿时更痛了。
    他捂着脑袋抬起头:母妃你这是做什么?我又犯什么错了?
    没什么,我手滑了一下。
    贵妃笑眯眯地回了他一句,心中却是一阵叹气。
    九公主的日子那才是神仙过的日子!她不知道有多羡慕!!就等着把儿子培养成皇帝,以后也能过上这样的神仙日子呢!
    现在看来,就算儿子当上了皇帝,这个梦想也是没戏,说不定太后身上的条条框框比贵妃还要多。那么,她费心费力培养儿子做什么?难道就为了住进更大更华丽的宫殿里吗?
    贵妃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仿佛瞬间从斗志昂扬变成了咸鱼瘫平。
    三皇子敏锐地察觉到自己母妃身上的变化,那仿佛一瞬间失去所有再无追求的眼神让他摸不着头脑。
    母妃可是身体不适?不如找个太医来看看?他连忙开口。
    贵妃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不用了,本宫没事。
    那就好。三皇子点点头,又问,那母妃,关于长信侯府大小姐之事该如何是好?这次是我不小心,居然提早暴露了我们的关系。
    此事作罢。贵妃一脸正色,不必费心思搭上长信侯府了,以你父皇对你的宠爱,想来必会为你指一门好婚事。
    三皇子有些急了:这怎么能行?长信侯乃入道大宗师,掌大雍一军之权。父皇赐婚再好,怎能与长信侯府相比?
    原先是本宫弄错了,如今看来,长信侯对这个女儿不过如此,并不如传言中那般宠爱这样一枚废棋,还有何价值占据你的正妃之位?
    况且,心中疑虑没有想通之前,贵妃娘娘表示只想咸鱼,不想搞事。
    想了想,她一脸慎重地叮嘱蠢儿子:既有心思瞎琢磨,不妨当心齐王世子。
    世间仇恨莫大于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如此耻辱,但凡男子必不能容。
    第16章 微澜生(4)
    被人惦记着很可能会展开报复的齐王世子本人,此时又在做什么呢?
    他正在吃面。
    面是新鲜热乎的牛肉面,汤汁又清又透,表面上浮着葱花和肉片。
    面馆则是距离齐王府不远的一家老字号面馆。那略显眼熟的店面和老板熟练的招呼让晏危楼确信,过去的自己或许正是这里的常客。
    从出关到现在还不曾吃过东西,晏危楼坐在角落一张桌子前,动作极快,偏偏一举一动又透着非同寻常的优雅。
    想来他曾经的品味不错,这里生意不差。随着日头升起,陆陆续续又有不少客人进来,很快就连晏危楼所在的角落都坐满了。
    就在他边上那张桌子上,赫然便是几名眼熟的沧海剑宗弟子。其中就有前一晚才和他搭过话的越昭兄弟俩。虽然他们身上没有穿沧海剑宗的标准服饰,晏危楼仍是一眼认了出来。
    陆师兄可真会给大家找麻烦,自己先一步离开,还要让我们继续找人。那逍遥楼主一向神出鬼没,哪里是我们能找到的?
    是啊,连那逍遥楼的人都是一问三不知,我们又从哪里弄明白?
    几个人的对话清晰传入晏危楼耳中,大都是些抱怨之辞。
    要我说,还是陆师兄心地太好了些。也有女弟子轻声辩解,或许是以为那人失踪本就受了他连累,若不能确定其安危,未免过意不去,也有违他的剑道。
    也罢,再耽误两日,无论有没有消息,总算是不辜负陆师兄的情分。左右时日尚早,不会误了观战
    旁边的晏危楼连眼神都没变一下,神情自若,似乎一点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对方要找的人也不是他。
    随着大堂中坐满人,四下的喧嚣声便越来越响,不少持刀携剑、作武士打扮的人毫不顾忌地交谈着江湖朝堂上那些真真假假的消息。
    听说了吗?有个大嗓门嚷嚷着,「了恨刀」萧无义约战「黄金剑」陆一渔,角逐乾坤道图排名
    什么!真的假的?
    这消息我们怎么都没听过,莫不是唬人的?
    难得享受了一番众人瞩目的感觉,那人很是得意:自然不假。今天天还没亮,那战帖都直接送到陆一渔住的客栈去了,我可是亲眼所见!
    顿时周围又是一阵哗然,许多人这才反应过来,本该在东黎范围游走的沧海剑宗真传居然来到了大雍,这对他们而言,不吝于江湖传说突然出现在身边。若不是又听说陆一渔已经离去,只怕这些人早便蜂拥而去。
    神州浩土武风极盛,乾坤道图更是天下闻名。据说此图乃天地造化之神器,如日如月,千古以来便存在于世间。唯有每个时代天资超逸之辈出手,显露出其非同寻常的禀赋,乾坤道图才会有所感应,从而显现于世。
    名留乾坤道图者,无一不是古来天资非俗之辈,一旦有人入选,一日之间,声名便可传扬于天下。非但江湖之上人人侧目,哪怕是不通武艺的普通人,都能将这些人的事迹说得头头是道。
    在民间,这些人的名气堪比晏危楼所在另一个世界的明星人物,不少人还有着狂热的崇拜者和追随者。
    在乾坤道图留名十七的陆一渔,自然也是如此。如今听闻是争夺排名之事确定真实无误后,一群看热闹不闲事大的家伙立时兴奋起来,争论不休。
    嘿,魔道第一的北斗魔宫少主,对决正道圣地沧海剑宗真传,这下可刺激了,也不知最后谁胜谁负?
    废话,自然是「黄金剑」!那萧无义我也听说过,本是当年「担日负月」萧大侠的独子,居然弑亲杀友,沦为邪魔之流,这等人也配留名乾坤道图?
    话可不是这么说,乾坤道图向来只认天资潜力,可不管什么正邪之分、善恶之别。那萧无义至今也没有正面出手的战绩,说不定此次便可一举扬名,登上乾坤道图。
    说的也是。怎么说他也是北斗魔宫唯一的少主,而陆一渔可不是沧海剑宗的首席真传如此看来,该是萧无义更胜一筹。
    狗屁不通!沧海剑宗年轻一代只有那「黄金剑」登上了乾坤道图,可见所谓首席不要也罢。况且北斗魔宫乃是邪魔外道,怎么能与沧海剑宗相提并论
    一时间,大堂里居然吵作一团。
    很快,不少脾气暴躁的江湖武者便吵出了真火,直接撸起了袖子,眼看就要上演全武行。
    作为吃瓜路人的晏危楼就看到旁边桌上那几名沧海剑宗弟子神情几番变化,有人夸赞陆一渔时,他们便露出与有荣焉的骄傲神色,反之,他们便满脸不悦。
    眼看着这几人居然脸红脖子粗地加入了辩论大军中,和一帮人争论起来,最后更是被几个动手的江湖武者出其不意打肿了脸晏危楼好笑地摇了摇头。
    他一脸享受地吃下最后一口面,神情写意轻松,俨然和其他人不是一个画风。
    十二月初,对决于北域雪原?
    心中默念了一遍从一堆杂乱讯息中筛选出来的有效讯息,晏危楼微微垂下眼睛,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一下。
    还有两个月左右或许有机会去凑一番热闹。
    至于如今,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要紧。
    十月十一,齐王反,东黎大军压境;十一月二十,九公主谋逆弑君,未果天人出!
    还有十一天,齐王便会突然起兵,伙同东黎大军,兵压大雍。到那时,他这个所谓的齐王世子,可就再也享受不到如今这份难得自由了。
    前世晏危楼稀里糊涂被作为弃子牺牲,直到大军压境才得知齐王的图谋,若非谢玄帮助,险些丧命狱中。
    如今他却是要利用这最后一点时间,利用自己隐约知道的一些东西,在离开盛京城之前尽可能攫取最大的利益。
    让我想想晏危楼兀自出神,盛京城中还有哪些人事可供利用?
    逍遥楼中尚未宰完的那些猪崽?不知藏身何处的阴魁门门主首徒将玄?前世弑君失败的九公主姬慕月?疑似与九公主过从甚密的北斗魔宫摇光殿主?抑或似乎不怀好意的长信侯方天洵?
    不过转眼间,一长串名单便从他脑海中被拉了出来,一个不漏被晏危楼按顺序记在了心中的小本本上。
    看来时间倒真是有些紧迫啊。
    暗暗感叹时间不够用的晏危楼漫不经心回到王府,却在府门外恰好撞见一辆眼熟的华丽马车。
    赶车的骏马打了个响亮的响鼻,一身锦衣华服的薛寒山正巧从车上跳下来,和晏危楼打了个照面。
    世子殿下!
    他一脸惊喜迎上来:我正要去找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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