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是想宁怀瑾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为情,也似乎是一时找不到适合的措辞。他沉默了一会儿,换了个直观的问法:是希望你我之间,能像昭明和程大夫他们那样吗?
    宁衍是皇帝,而宁怀瑾是先帝所封的恭亲王。他俩人之间虽无血缘牵绊,但明面上到底差了一辈儿,所以无论宁衍再怎么说心悦也好,爱慕也罢,他俩人之间都注定无法像天下男女那样名正言顺地行嫁娶之事。
    所以就算宁怀瑾已经决定有所回应,这些事他总要问问宁衍的看法。
    敢回应帝王这样混不吝的心意,宁怀瑾本就算是已经违背了恭顺行事,如履薄冰的家训,其他的不敢不谨慎一二。
    宁衍略微愣了愣,随即干脆道:是。
    我希望与皇叔长相厮守,就像这全天下的所有有情人一样。宁衍像是犹嫌不足,补充道:一起用膳,一起游湖看花,白天各自时常相见,夜里抵足而眠日升月落,我想要长长久久地跟你看同一片景色。
    宁衍说着,反手握住宁怀瑾的手,追问道:皇叔呢,会觉得我这样的心意太过露骨吗。
    宁怀瑾任他握着,他想了想,苦笑了一声,说:除了夜里抵足而眠之外这么多年,好像本就是这么过的。
    不够。宁衍说。
    似乎只有在说起这样的话题时,宁衍才会有些他这个年纪应有的模样。
    执拗、顽固、寸步不让。
    我想与皇叔更亲近,就像皇叔说的,想谢将军与程大夫一样,像江大人对颜先生一样。宁衍说:我要皇叔能心安理得地接受我对你的好,不把我看做君王,而把我看做最亲近的那个人。
    宁怀瑾一时没说话。
    要说别的,宁怀瑾自认做得到,但宁衍将这些一条一条地列出来时,他又觉得没什么实质感。他跟宁衍之间做了这么多年的君臣,自认为没什么不能为宁衍做的。包括心意也一样,若是宁衍实在改不了忘不掉,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为了这点事困守在原地。
    但宁衍现在丝毫不提想要什么,却口口声声让他接受,宁怀瑾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宁衍看出了宁怀瑾的迟疑,倒也不逼迫他。他的拇指在宁怀瑾右手的虎口处摩挲了一下,低下头在手背上轻轻亲了亲。
    皇叔也不排斥我的亲近。宁衍说:对吧。
    这个吻一触及分,轻柔得像是初春的风,宁怀瑾还没来得及感觉到什么,就已经结束了。
    于是他只能嗯了一声。
    连这样敷衍的答案都能让宁衍开怀不已,他放开宁怀瑾的手,笑眯眯地又将身上的披风拢紧了,眉梢眼角里都是挥之不去的满足感。
    我知道皇叔不会对我无意。宁衍笑着说:否则怎么会年近而立也未曾成家。
    宁怀瑾一愣。
    他从没想过宁衍是将不成家这件事看做了对他有意的佐证当初宁怀瑾被先帝选为辅政皇亲的时候,宁衍还实在太小。宁宗源怕他成家之后会有二心,所以死前留有密旨,名言不许他三十岁之前成家立业,否则可令禁军将他暗中正法。
    这圣旨一份留在江晓寒手里,另一份就在宁怀瑾家中的祠堂上端端正正地供着呢,只是宁衍不知道而已。
    宁怀瑾本来下意识地想跟宁衍说出实情,但话到嘴边又停住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当初是为什么不成家的已经不重要了,就算是没有那封圣旨,宁怀瑾也没有什么成家立业的想法。何况宁衍现在看起来这样高兴,何必要拿出来惹他多想。
    于是他眨了眨眼,含糊地将这句话咽了回去。
    皇叔之前要跟我说什么。宁衍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兴致颇好,笑着说:我瞧皇叔还没说完的模样。
    陛下说什么,想要什么,臣都能答应。宁怀瑾说:只是有些事情,臣不得不说在前头,若陛下应允自然是好。若陛下不能应允那就当今夜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宁衍听到后半截时皱了皱眉,下意识想反驳几句,可看见宁怀瑾面上的表情实在严肃,便还是耐着性子道:皇叔说吧。
    一,此事事关陛下声誉,切不可外传。宁怀瑾说。
    这是自然,宁衍先前也想过,这等事毕竟不好听,若传了出去,人家怎么说自己荒唐倒是无所谓,但难免会将宁怀瑾传成攀扯裙带,肆意媚上的小人。宁衍从没想过要拿宁怀瑾的声明开玩笑,这么多年来,都将自己的心意掩藏的很好。
    好。宁衍干脆道:这是应该的,我答应皇叔。
    许是第一个条件宁衍答应得相当利索,也让宁怀瑾松了口气,再开口时便放松了一些。
    二、无论如何,君臣礼数不可废。宁怀瑾说:人前人后,陛下依旧是陛下。
    这一点宁衍就不太乐意了。
    皇叔的意思是说,以后人前人后,见了我还是要陛下长陛下短,守着点君臣礼数跟我过日子吗。宁衍说:皇叔拿昭明一家类比,怎么,程大夫每日见着昭明,都得先拿出一套民见官的流程才能说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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