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何须问亦有几分恃宠而骄地白他一眼。
    好好好,是我错了。梁锦拥着他嘻嘻笑,将他左看右看,我看看可瘦了没有?怎么眼圈儿黑黑的?是不是在家有人给你气受了?
    何须问只当没听见他啰嗦,只急急问:你考得如何?
    嗨,还不就那样儿!我也说不上来,反正该写的都写了。梁锦又按着亲他一口,别问我这个了,我在里头关了三天,天天脑子里都是这些,跟坐牢似的。
    我出来时叫厨房做了饭,你回去洗洗就能吃了。
    好好好,这才是正经,我都快饿死了!先吃饭,再吃你!
    他满面春光,不过向来也都是这副没正经的样子,何须问看不出到底是考得好不好,也不想再拿这问题烦他,只安心等着放榜罢。
    第68章
    事成
    前脚梁锦到,后脚梁瑄梁远也被马车接了回来,老夫人缠着问了一阵,见三人皆是风尘仆仆,只好放人先回去洗漱。
    丫鬟们估摸着时辰备好水,只留何须问在里头替梁锦擦洗,匆匆洗了一遍,梁锦就发了性,将人抱到床上,不顾大白天的好一阵胡闹。辛而何须问还惦记他这几日没好好吃饭,急急拉着他起来穿了衣裳到饭桌上去,几个大丫鬟见了均躲到廊下偷笑。
    何须问一面给他夹菜,一面给他将这两日发生的事儿细细说来,等说完后,梁锦早已惊掉了下巴,扯住他的手忙问:不是,你说的是我妹妹吗?是我妹妹梁慕白?不是梁响磬?
    是慕白。其实这事儿我原该早告诉你的。
    梁锦瞧他颇有自责的意思,胡乱将嘴角的才嚼咽下去,打量着他的神色,这事儿你早知道啊?
    何须问轻轻点了下头,去年,才来你家没多时我就知道了。
    我的天啊梁锦搁下筷子,没头苍蝇一样跺了几步,我的天!慕白看着如此软弱,在这事儿上倒是胆色如此大!还有那个林鸿,我就瞧着他怪怪的,竟没发现他还有这种龌龊心思!他他他简直岂有此理!
    什么龌龊心思?何须问眼随着他来来回回,撇着嘴老大不高兴,你平日不是常说情爱之事不分这不分那吗?怎么到了你妹妹头上你就变了?
    可那是个下人啊!梁锦拉了凳子坐回去,见他脸色不好看,只好将声调放低些,不是我善变,慕白到底是我梁家的千金大小姐,林鸿就是个奴才,这这这怎么能相提并论?
    如何不能相提并论?何须问小声补了一句,再说,你恕他出府,还他良籍,他不就不是奴才了吗?
    啊?
    见梁锦一脸惊诧,显然还未回过味儿来,何须问便趁热打铁,将筷子一丢,板着个脸唬他,你想想罢,想明白了再来跟我说话。
    撩下这一句似有威胁的话,他便转身撩帘子进屋了,留下梁锦一脸困惑。
    倒也是为难他了,才从贡院出来,就接二连三收到好些晴天霹雳,又是妹妹私通,又是被退婚,又是赵姨娘闹事儿,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呢,又叫何须问一顿坑蒙拐骗。他开始怀疑,方才那一番云雨是何须问使下的美人计?
    想了一会儿梁慕白,他撩帘子进去,看到何须问在案几前坐着,脸色不大好,他也坐过去,扯扯他的袖口,生气了?
    人没答他,他便蹭着他的肩歪着头看,是我不好,我听你的还不行?明儿我去问问慕白,要是真喜欢那小子,我这个当哥哥的就去替他们像父亲开这个口,无非就是挨几句骂,嗯?这样可好?
    何须问这才看他,满意地笑了,这才是明白话儿,我看林鸿人不错,你还他良籍,他自会认真读书考个功名回来给你交代,况且他被打成那样儿还是不低头,可见他对慕白是真心。
    行行行,你说了算,你和慕白平日交好,她自然愿意把心事说给你听,既然如此,我这个做哥哥的,当然要为她着想。
    霎时两人又好了,亲亲蜜蜜的搂着说了回子话,天色暗下来,便倒头睡去。大概在贡院确实睡得不大好,只见梁锦不过半柱/香的功夫,竟然打起鼾来,一声儿接一声儿,抄得何须问无法入睡。
    他够起来,捏了他鼻子一下,那鼾声方止,可手一松开,须臾那鼾声又响起来,何须问无奈笑了,替他掖着被子,侧着身子看他的睡颜,这人,连睡着了也想个孩子似的。
    天刚亮,梁锦便起了个大早,急急赶在他父亲入朝前去请安。今日朝中因科考之事繁忙,故而老太师和梁郝都走得早,他点着灯笼过去,见他父亲还在更衣,赶紧上前去请安。
    许是刚科考回来,梁郝对他态度较为温和,只过问几句他考得如何之事,并未过多训斥。
    梁锦扯了半天的闲篇儿,见时辰差不多了,便开口与他父亲说,父亲,慕白的事儿,想来您已尽知,不知您是个什么意思?
    梁郝从屏风后头转过来,横他一眼,在榻上落座,这些事儿,你母亲自会做主。
    母亲说,那胡家想改聘响磬,梁锦走上前两步,立在一边道:儿子是做哥哥的,也想对妹妹的亲事说两句,父亲,依我之言,横竖那胡家也要改聘,不如就合了他们的心意去,正好响磬的婚事亦有了着落,至于慕白,我素日看那林鸿倒是不错,早年救过慕白,从不挟恩以报,也读过几年圣贤书,学文人品都不错
    梁郝斜他一眼,可他是个奴才。
    父亲不是常说,以道观之,物无贵贱?他到底也是因家道艰难为了安葬父母才卖身为奴,只这片孝心就难得,我见他学问极好,慕白又是真心倾慕,您看慕白那样儿,倘若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得不偿失?不若还那林鸿良籍,让他认真读书,若考取个功名,咱们就招他为婿,若是不成,再为慕白另觅良缘亦不迟。
    梁郝听了,思度片刻,他就算不是个奴才,门第上也与咱们家不配,你妹妹嫁给他,得吃多少苦?
    这一听恐怕是有戏,梁锦赶紧直言,父亲,慕白自小不受奶奶喜爱,她在家里一向过得谨小慎微,这难道不是受苦?您只管放心,若是她将来过得不好了,我这个做哥哥的绝不会坐视不理!况且须问也将她视作亲妹妹,若是有我看顾不过来的地方,有须问在,必不会让她吃亏。可怜天下父母心,我知道父亲亦是想要妹妹将来能过得好呢。
    一番话说完,天已渐亮,梁郝未置可否,拂袖而去之前,撩下一话,这事儿我与你爷爷再商量,若是可行,也是要你母亲拿主意,你且去,不要因科考已过便怠惰起来,等放榜之时,若是你未中第,看我怎么教训你!
    梁锦连连应下,又去给老夫人请安,一连下来回院儿里时已至午饭,才踏进门槛儿,何须问便迎了上来,可成了?父亲可答应了?
    他将眼抬得老高,撩下衣摆落座,七八分准罢哎?卿卿,不是我说你,我平日里回来从不见你如此殷勤,为了别人的事儿,你倒是对我十分热络,真叫我难过
    华浓刚好在摆饭,听见了不服气,刺儿了他两句,也不是我说,少爷真够没良心的,您在贡院这几日,咱们少夫人没有一日能睡好的,您还嫌不够?
    听见何须问一连几日没睡好,他便又急急的拉着人看,我说呢,怎么这眼圈儿竟有些乌青是我错了,赶紧吃饭,吃完了咱们再去补一觉!
    何须问被他拉着往饭桌上坐下,语气温柔,倒也不是全为你睡不着,还有慕白这个事儿横在心里呢。
    观梁锦脸色,他又立即正声,只多半还是为你,我常听人说在贡院吃不好睡不好的,我便日日为你悬心。
    梁锦笑颜重又挂在脸上,想说些笑话儿逗他开心,这可没错,那贡院夜里又冷,又不许带太厚的被子。况且一到下放试题便听见鬼哭狼狼的,我隔壁是个三十来岁的胖子,考到一半,竟然将尿撒到裤子里!那味儿熏得我都没法子专心!
    何须问听了直皱眉,手执银箸在碗上敲敲,吃饭呢,你能不能别说这么恶心的事儿?
    梁锦立马禁声,讨好着往他碗里夹了好些菜,我错了我错了,你快吃。慕白的事儿不用担心,只要爷爷答应,想必是没问题的,爷爷若是不答应,我就去缠他几日!
    时过几日,老太师便将梁锦招了过去,梁锦又说了一番道理给他听,老人家才沉默相应。
    如此,何须问得了信儿,欢欢喜喜地往梁慕白院儿里去,见她不过被围困这几日,已形容消瘦,他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招呼着让自己的丫鬟将提来的好几个食盒的菜一一摆到桌案上。
    想来你这些天也没好好吃饭,眼下可以吃个安心了。
    梁慕白一脸懵懂,走过去与他对坐,嫂君,可是林鸿身上好了?
    何须问笑笑,他伤得重,还要些时候才能好呢,不过你别担心,都是些皮外伤,现已将他放出来了,你大哥找了大夫去给他瞧过了,不碍事儿。
    多谢嫂君!梁慕白显然有些激动,眼看泪水已经盈眶。
    你先别哭,先吃饭。何须问直往她碗里夹菜,笑容挂在脸上经久不散,我再告诉你,你大哥去求了爷爷和父亲,爷爷已经默许了,咱们家放林鸿出去,让他改换良籍,等他三年后考取功名,可以来咱们家提亲。
    此话一出,惊得梁慕白久不言语,何须问又笑,怎么傻了?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呢?
    我自然高兴!梁慕白泪如泉涌,往何须问靠过去,谢谢嫂君,我知道是嫂君在里头斡旋才说动大哥的。
    既要谢我,就先把饭吃了,将自己身子养好,我和你大哥也就放心了。还有母亲,时时在为你担心,再有你娘,这些日子也总是哭。你折腾坏身子,岂不是让我们这些人不得宽慰?
    顿时又有雪梅来劝,可不是,我的小姐,你这些日子滴米不沾的,叫我也日日悬心,现下苦尽甘来了,可不得多吃些?
    我吃我吃梁慕白握着帕子将眼泪擦干,执起银镶头筷子小口小口往嘴里送菜,一面吃一面问:嫂君,那胡家那边儿怎么说?我是不是让母亲为难了?
    胡家那边,想改聘响磬。何须问给她倒了盏水推过去,你不必担心,横竖响磬时时都想挑个门第高的,也如了她的愿,你别管这些,只顾好自己,好好在家待着,等林鸿身子好了,你大哥就放他出去。
    第69章
    安家
    老夫人得知消息后,自然不乐意,可一想横竖这个孙女儿不讨喜,爱嫁谁就嫁谁吧,倒是知道此事风声走漏后气得不轻,仍是下了赦令,梁慕白自此便恢复了自由身。
    李氏心里有气,趁梁郝夜间得空找到他屋里去,这一去不要紧,将梁郝惊得左立难安,只着了单薄寝衣与她对坐。
    老爷,我来是有事与你商量。
    想她无事不登三宝殿,梁郝心里些微失落,仍旧招呼人上茶,夫人有事儿差丫鬟来报一声就是,怎么更深露重的自己前来?仔细着了凉。
    这些年,他也算男儿当中难得的温柔体贴了,李氏心里闪烁一丝愧疚,被黄烛所掩,她捏着帕子蘸了唇边水迹,到底开口,老爷,按理说你纳妾我不该管,可赵姨娘这等人,终归品行不佳。原本是咱们关起门来自家的事儿,何苦要传到外头去?慕白好好的一个女儿家,虽说老太爷答应了她和那小子的婚事,可到底是于名声有损,我想着是要把赵姨娘惩治一番,故特来与老爷商量。
    她抬眼望过去,见梁郝在灯盏前垂眸,似有犹豫,便立即又说:她名下还有瑄儿和远儿,还有一位姑娘,若是被她教坏了,可怎么好?老爷若是舍不得,只将她打发到庄子上去,回头有合适的老爷再纳就是
    我一大把年纪,还纳什么妾?梁郝落寞地垂眼,只盯着案上那直青龙官窑盏看,也不必打发到庄子上去了,夫人找个人伢子来,将她发卖了罢,以后不许她再踏入我梁家就是。
    李氏自然心满意足,只是见他寥落之色心里也有些不自在,连忙起身,老爷歇着罢,我先回去了。
    梁郝跟着起身,将她送至门前,朝她背影叮咛一句,以后这些事儿你做主就行,不用来问我。外头恐怕起了露,你自当心
    哎,老爷回去罢,最近事忙,老爷可当心身子。
    这倒不是全然假意,梁郝亦有感知,直到坐回床上脸上还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入秋后下了第一场雨,那雨落在身上,沁入衣裳里头寒噤噤的。梁锦自考完后就有些放肆,只等着放榜,连摸都不愿多摸一下书。只在房中盯着何须问,有时看他逗孩子,有时看他读书,一眼不错,仿佛一辈子都看不够。
    现下刚看人将睡熟的梁桭交到张妈手上,他便靠过去替他捏手臂,累了罢?那小子越来越胖了,你也别整日抱他,给他纵得离了你的怀就睡不着,简直是柿子捡软的捏!
    他不过是个孩子,这都是正常的事儿。何须问被他捏得痒痒,朝边上让了下,你坐好,别挨这么近!
    这都入秋了,还热啊?
    何须问白他一眼,只不让他靠过来,僵持之时,见从院儿里闪进来一个花里胡哨的影子,可不就是赵姨娘。
    这赵姨娘不知从哪个丫鬟那里得了自己要被发卖的风声,先是去求老夫人,只不中用,老夫人正恨她在外头风言风语毁了梁家名声。她又去找几个孩子商议,那三个倒是可靠的,反复去求梁郝,可梁郝不仅不松口,还将梁瑄梁远二人训斥了好一通,又打发梁响磬回去老实待着,只等嫁人。
    万念俱灰之时,赵姨娘想起梁锦来了,只有他的话家里还肯听些,于是她腆着脸过来,成不成的先求一求。
    一见她,何须问还是礼数周全,邀她入座,还让人上了茶,姨娘来是有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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