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不解,皆看向余岳风,他喘口气道:我刚出门,发现街上沸沸扬扬。说着有些急切:我让小厮去打听,原来是有个女子在府衙状告你三弟不仁不义,依她所言是与你三弟私通,怀了孩子,你三弟却弃她不顾!
    梁锦连忙起身:如若是真,我父亲现在估计正找我呢,我先回去看看!拉着何须问便要下山。
    两人一路匆忙赶回府去,除了梁老太爷和两位小姐,全家都在厅上了,梁郝见了梁锦,连忙去拉他:远儿已经被传去衙门,我与你爷爷都不便出面,你去跑一趟了!
    梁锦想了一路,已有对策,现下已不慌张:我立刻就过去,父亲先着人去打听那女子家室背景。
    那女子家是西郊一户庄户人家。梁郝气得头上冒汗:那个孽障前几个月去踏青,偶然识得的这个女子!
    父亲此事您事先可知情?
    梁郝听他一问,转过身去看赵姨娘,一甩衣袖:你还有脸哭!你养出来的好儿子!赵姨娘被吓了一哆嗦,哭得更厉害了。
    李氏一听这哭声就直皱眉:老爷先别骂了,商量出个对策才好。
    厅上你一言我一语,来来回回间梁锦也将事情原委知道了个透彻。
    原来这梁远知道这女子怀孕后,也不敢让家里知道,只告诉了生母赵姨娘,赵姨娘怕影响梁远声誉,也实在看不上这女子的家世,便教人拿了些银子去,让这女子落胎,一家人搬离大京,否则就要她一家人好看,不料这女子生性彪悍,直接一纸状书将梁远告上了公堂。
    老夫人没读过多少书,觉得赵姨娘的做法虽然有欺压良民之嫌,也未为不可,便说:锦儿,你带着银子去府衙打点打点,再多多许那家银子,让他们把状纸撤了!
    这要是银子的事儿,何至于会闹上公堂呢?梁锦拉着何须问往椅子上一坐:奶奶,我看这事儿不成,那女子既然告了,就不是银子能了的事儿了。
    老夫人撇了眼何须问,大为不满的咕哝:难道还要我们梁家娶她不成?她是个什么门第!
    梁锦跟她说不通,便看向梁郝:父亲,此事已闹到衙门,我们梁家不好落人口舌,若是只赔银子,将来被别有用心之人翻出来,撺掇这一家人几句,到圣上那里参我们一本,那就不是小事了依儿子的意思,不如娶了这个姑娘,以后既是一家人,也不会再帮着外人说话!
    梁郝心里权衡着,在座上垂着手不说话,一边赵姨娘捏着手帕又哭起来:远儿才十六岁,本也不求他将来能娶个名门望族之女,可也不能娶一个种地的啊!说着往地上一跪,惨兮兮的哀求:老爷老爷也为远儿打算打算啊!将来还不成为大京城的笑话么?让远儿日后怎么能用心科考啊
    梁锦是最烦听女人哭哭啼啼的,懒得说话了,拿了桌上一个橘子剥开,把白色的经脉都撕了干净,一瓣瓣的递给何须问吃。
    何须问吃了两瓣就摆手,他便自己吃,还没吃完,山头梁郝一锤桌子:我们梁家岂能做那等仗势欺人之事!该怎样就是怎样,锦儿你去衙门,传我的话,让大人务必公事公办!
    随后连老夫人也开始淌眼抹泪,赵姨娘嚎啕大哭,险些要晕昏过去,梁锦接过何须问递来的手帕擦擦手,站起来:儿子这就去,奶奶,父亲母亲请宽心。接着便要带何须问走。
    老夫人捏着帕子问:锦儿你带他去做什么?
    我带须问也去见见世面!撂下话便拽着何须问急走出去,眼下这个情况留下他怕是危险,老太太正一肚子气找不到地方发呢。
    梁锦先找了个人嘀咕了几句,这才带着何须问上了马车,在上面悠哉悠哉的,也不见回来时的急切,还有闲情逸致搂着何须问亲了一口。
    你现在又不急了?何须问瞪他一眼,将他推开。
    梁锦又嬉皮笑脸的凑上去:我方才急是担心父亲被奶奶和赵姨娘牵着鼻子走,既然他坚定立场了,我就没什么好急的了。
    就算他被老夫人牵着鼻子走,你爷爷难道不管?何须问不解,向来是听说梁老太师为人正直,从不欺压百姓的。
    第28章
    揍人
    哎梁锦故弄玄虚的叹了口气:爷爷什么都不怕,就怕奶奶哭,一遇到这种事儿他也只好躲清净了。欺上去又亲在何须问脸上:他怕奶奶就像我怕你,一遇上就没有办法了
    何须问被他的无赖样子逗笑了,别过头去躲他:还是让东逞快些罢。
    梁锦扯过他的手:急什么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捏着玩耍:我已经让人先赶过去跟府衙里头说,先把该打的板子打了我们再去也不迟。
    你让人打他?何须问惊了一下。
    梁锦把手指插入进去,扣住他的手:我家这个老三平日里最是胆小怕事,打他一顿板子量他以后也不敢再惹是生非。他又去把人刚才被他蹭乱的衣襟扯好:主要也是给赵姨娘提个醒儿,别整日仗着梁府的势横行霸道的。
    何须问这才发现,梁锦虽有一些世家子弟的陋习,却不仅待他好,也是一个正义之辈,是非曲直他心里都横着一杆称:你不怕老夫人知道了,又罚你?
    是父亲说了要公事公办,那自然打一顿板子也是应该的。梁锦冲他狡猾的一眨眼:不会让人知道是我叫打的,况且奶奶也不会因为他们罚我。
    言下之意就是只会因何须问受罚了,何须问心里又愧疚起来,只看着他不说话,梁锦想他定然是误会了,两只手一起将他的手捧着:你别瞎想!那算不得什么罚。说着就笑,有些殷情:而且不为你受点苦,怎么能体现我待你的心?
    何须问心像被温水裹着,为他的珍视感动,主动凑过去,在他唇上轻轻一吻:我不想你为我受苦。
    到了府衙,梁锦先跳下车,抬起手把何须问小心翼翼的扶了下来,两个人一齐到了堂上,里面站了好几个村民,是那女子的父母和前来作证的人,堂上的郭大人是梁老太师的门生,见了梁锦便要让人搬椅子与他坐。
    梁锦让何须问站到一边,在堂下掀衣摆跪了一礼:公堂之上,草民并无功名在身,不敢僭越。
    挨了板子趴在地上的梁远伸着手去拉他的袖口:大哥!大哥要帮我!
    梁锦甩开他,站起身来:我能不能帮你,还要看看这位姑娘的意思。又朝郭大人拱手道:大人,不如问问这位姑娘,想让我们梁家还她一个怎样的公道?
    那女子正哭的泪眼纵横,一听这话,急吼吼的扯着嗓子嚷:梁远毁我清白,又将我和腹中孩子弃之不顾,自然是要他娶我为妻,还我一个公道!
    郭大人一拍惊堂木:大胆刁民!公堂之上岂容你喧哗!
    他为难的就是这个,梁家高门,娶一个农家泼女实是有损颜面,所以纵然已得了传话要公事公办,也一直举棋不定要等着梁锦来才敢结案。
    梁锦走到那女子面前,审视她一眼:姑娘,你将人证物证都带来了,大人也核实过了,我自然信你说的话。见那女子小腹已微微隆起,长得算是有几分颜色,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有些算计的样子,梁锦蹙了下眉:我三弟失德在先,父亲遣我来,就是要来给姑娘一个公道,姑娘先回家,我梁家准备两日,定会派人上门提亲,三书六礼迎姑娘进门。
    梁远听了挣扎起来:大哥,我不要娶她!她就是个无知的泼妇!
    梁锦翻了个白眼,一脚踹过去,将他踹得吱哇乱叫:你当初与人苟且的时候怎么不嫌,现在还敢在这里狼嚎鬼叫!你不依也成,那我就剥你一层皮以报公道人心!
    梁远吓得疲软,不敢再多言,梁锦正了衣襟朝那女子父母行礼:不知两位长辈意下如何?若是满意不如就在公堂之上请郭大人做个见证,将家室人口写个帖子,也算我们两家知根知底了。
    这一家人已经高兴得做梦一样,本来只是姑娘痴心妄想要告,夫妇两个豁出老脸来想来多讹点银子的,没想到姑娘还真如了意,得嫁高门,便着急忙慌的跑到主事面前去写了帖子。
    这家人姓孔,世代务农,到了孔老汉这一代,家里就只有这么一个孤女,梁锦看着帖子心里便有了数,人口不多,不怕他们以后依势仗贵惹事。
    堂上郭大人也松了口气:贤侄明理懂事,老太师合该欣慰!
    下聘那天,梁锦跟梁郝商量了一阵,特意让府里管家去了一趟,趁着一村人都来围观,当众宣布了梁府的意思。
    梁家虽为官宦之家,但天子犯法如民同罪,孔家以后如若敢仗着梁府胡作非为,村民只管去告,梁家绝不袒护!
    梁老太师斜在椅子上,耷拉个眼皮看了梁锦一眼,慢条斯理的问:你不是说要落些把柄在别人手上,怎么又答应娶这姑娘进门?也不去看梁锦,拿了快点心吃。
    梁锦夺过他咬了一口的点心,放回盘中:爷爷上次才吃坏东西病了几日。见老太爷气呼呼的瞪着他,立即谄媚的笑起来:我也说了那把柄得是无关痛痒的,朝臣们你参我一本,我弹劾你一次,有来有往的圣上安心。可这个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要是被人拿住了,再让那姑娘寻个死,我们梁家可就说不清了。
    梁老太师若有所思的点着头,一回神,扭开了话头:远儿不日娶了她,紧接着就是生子,我们梁家第一个重孙。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生个重孙?
    终于,一家之长开始过问这个问题了,梁锦有些紧张,讪笑着:过些日子过些日子逃避的转开头,去拨弄墙上垂下来的画轴。
    我听你奶奶说了。老太师捻着胡子:你让何家那小子搬回你屋里去睡。这不是诘问,而是语重心长:锦儿,我希望你明白,圣上赐婚不能抗命,但你若真对他动了情,那才要成为天下人的笑话哩。
    老夫人罚也罚了,道理也讲了,说来说去都是子嗣的问题,可老太师眼光毒,一语中的,梁锦当即跪在地上:爷爷,须问像个女人似的嫁到我们家来,他难道没有被天下人笑话么?他抬着头,目光坚定:我不在意别人怎么说,只想要他一世无忧!
    老太爷是知道梁锦的脾气的,若是他不在意的事,随人怎么摆弄,若他在意,八匹马也拉不回来,老太爷叹了口气:我也不管你,只一点,要尽早生个孩子。
    生个孩子,梁锦想过,可现在真让他睡在某个女人身边,他做不到,他只好继续装傻:我知道了以后再说罢,梁锦想。
    院子里何须问正在看书,梁锦回去的时候,一下给他抽掉了:当心晃眼睛。
    没有太阳。何须问伸手去要,梁锦不给,他便把手收回去:你怎么去了这半日?
    梁锦把书握在身后,坐下来端看他的脸:爷爷和我说了下堂兄拜师的事,就耽搁了。半年了何须问看着好像比才进府的时候瘦了些,梁锦恨不得把自己的肉掏下来补贴到他身上:饿了罢?
    何须问对他每日例行的关心很无奈,棱了他一眼:把书还我。
    不要!梁锦把站起来后退一步:你天天看这些仙书,回头飞升,就不要我了!他故意歪着头逗他:和我一起作对平凡夫妻,白首终老,不好么?
    我们这样的夫妻可不平凡。何须问直瞅着他:谁家夫妻不是一男一女?也跟着站起来,伸手到梁锦身后,要去夺那本书。
    梁锦将手高高举起,何须问跳了一下也没没够着,便瞪着梁锦,梁锦被他瞪笑了,往后倚靠,靠在了一棵槐树上:我可不管那些。树上一串念珠似的果子掉下来,挂在梁锦肩头,他将果子取了下来,愣头青似的捉了何须问的手,当串玛瑙给他缠在手上:你既然许了我,死活就都是我的人了。
    何须问摸着手上的珠子,盈盈一笑:我是你的
    这话像催/情的药,听得梁锦呼吸急促,一把扬了书,两手箍着他的腰将他举了起来,啊一声,何须问搂紧了他的脖子,嗔怪了一句:你发什么疯!
    梁锦从怀里抬头看他,笑得如沐春风:我要被你迷疯了!说着颠了他两下:你是哪里来了精怪?嗯?把我迷成这个样子!
    放我下来!何须问锤了他一下,低着声音央求:这像什么样子,快放我下来!
    梁锦将他轻轻放在地上,像放一个易碎的珍品,然后附身过去在他耳边蛊惑:今天晚上,我们就来把夫妻间的事做到底?
    何须问顿时脸就红了。
    梁锦只不要脸的亲他。
    但他也只是偶尔说说,从没有要真的那样做,他怕伤了何须问。眼下听他请求,何须问不忍他眼巴巴的神情,红着脸微不可察的点点头。
    梁锦随即就疯了,抱着他转了好几圈,又放下来,将他的手握住举到两人中间,郑重的承诺:我保证不会弄疼你的。
    何须问有点气急败坏,甩开他的手,命令他:你别说了!因为红着脸,又悄着声儿,这命令一点气势也没有,梁锦不怕他,又去牵他的手:真的,我会轻轻的,半点儿也不让你难受。
    两个人拉拉扯扯,突然被一声咳嗽一惊,何须问忙甩开他的手,避嫌似的离他远了几步,望过去,是谭青瑶。
    她端着一个碟子过来,放在石桌上:这是我让人做的桂花蜜糖糕,听说少夫人喜欢桂花的味道,我就说了方子让厨房做了出来。梁锦看去,碟子里摆了几块儿透明的点心,其中还能好看一颗颗的桂花:少夫人快来尝尝。
    梁锦用手捏起一块,往何须问嘴边送:看着怪好看的,你吃吃看。
    何须问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蹙眉嚼了两下,随即舒展开来: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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