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鸿不理他,小二又说:我们开门做生意的,自然都是希望顾客多花银子。可我看您也不容易,是买给夫人的?
    我还未娶妻。
    既不是夫人,就更不值当了。小二当他是给那烟花柳巷的女子送礼,没着好气抬手一指:那边架子上有些次等货,比这便宜得多。
    林鸿看都不看,从怀里掏出银钱:她值得最好的!
    留下小二在柜上目瞪口呆,真是穷傻的书生!
    雪梅轻轻敲了下车窗,梁慕白撩起个缝来看她,见她扒着窗凑过来,压着嗓子说:小姐,他现下正给你牵马呢。
    梁慕白一下就反应过来是哪个他,在车里按着胸口隔着厚帘子直往外看。看是什么也看不见的,可她那眼睛,固执得像是要把这帘子看穿才罢休。
    心就跟要跳出来似的,不用个手按住可不行,这路上这么吵嚷,她都还能听见这跳动的声音。
    终是安耐不住了,又把左边车窗帘子挑着缝朝前去看,没看到人,倒是又听雪梅悄么着说:小姐,在那头呢。
    窘迫得梁慕白赶紧放了帘子,在车里端正了一会儿,先是难堪,后是害羞,接着突然噗呲一声笑出来。
    笑自己心猿意马,转眼就忘了雪梅说他唯利是图是话。笑这春风无意撩起的满天柳絮,笑这车里车外,像是戏文里说的牛郎织女,隔着条银河,遥遥相望。
    林鸿牵着马,听到那低低的笑声。在周围婉转的绕着,直绕到他胸腔里去,勒着一颗心喘不上来气。
    他也忍不住,想着一队人马交头接耳嬉笑怒骂,没人会注意到他,况且还隔着木板和帘子呢。于是谨慎的扭着脑袋去看,一看,就看住了!
    那帘子缝隙里,藏着双眼睛,灵动的颤抖着,也正看着他。
    林鸿慌忙把头转回来,隔了一会儿,忐忑着又扭过去,那双眼睛还在,帘子的挡住大半张脸,眼睛弯弯的,该是在笑。
    周遭的嘈杂都不见了,只剩下马蹄和车轮的声音。林鸿生出来一种错觉,仿佛是正拉着这辆马车,往他长大的那个荒凉的村子里去。
    没一会儿功夫,已经回了梁府门口,以梁老太师为首都下了车往大门里进去。
    梁慕白正了衣襟,扶了钗环,想是又刻意磨蹭了一会儿,错过人群,这才掀开帘子要下车。
    雪梅上前来扶她,林鸿端正的立在一旁,低着头,见她下来,又克制不住抬起眼去看她。
    他个头高出梁慕白许多,不费力就看见了她的脸,梁慕白也背着人看他,眼睛里只有一个身影,再无其他。
    这时,大门口的梁锦心里没数,想要去喊一声慕白,好叫她赶紧跟上,却被何须问在边上扯了一把:赶紧回去吧,我已是饿了。
    被他这么一扯,梁锦欢天喜地连说话都磕巴起来:好!好好好!我们回去吃饭!哪里还有功夫去想梁慕白。
    梁锦纳妾,得了消息的傅成三人前去梁府恭贺,内宅不能进,梁锦便挑在外院湖心上的亭子里,备了几个小菜招待他们。
    梁锦,现下你心愿达成,娶了一位美娇娘做妾!真是值得恭贺!余岳风想着,梁锦既娶了一个不得已的妻,眼下要纳一位芳华美貌的妾,自然应该是高兴。
    可梁锦高兴不起来:这可不是我要娶的,是我们家老太太,非逼着我娶。
    傅成斟了杯酒给他:这事我在家也有耳闻,还听说你为了这事,挨了顿板子?
    可不是!本是想找爷爷求个情,别让我娶这谭青瑶,可没想到爷爷发火倒叫我父亲打了我一顿!
    余岳阳听着别人挨板子的事最是兴奋,仿佛是弥补了他平日里挨打的痛,止不住的笑:你为何不愿意娶这个姑娘?我们可都听说,这个谭家青瑶,十六岁就名满兴平,美得那真是美啊!他读书少,不大会拽词儿。
    哦?听你这语气,恨不得要顶替了梁锦去,与这姑娘成婚啊
    这话余岳阳听了心虚,忙握着筷子敲了几下盘子:喝酒,喝酒喝酒
    梁锦听着傅成这话有些酸气,也没大往心里去,直言不讳的抱怨:倒不是娶谁不娶谁的事儿,只是我这才刚能跟须问多说上几句话,奶奶就非逼我纳个妾室在院里,我怕须问一生气,从今往后连正眼都不瞧我了!再则,须问终究是男妻,在我们家根基也还未稳,奶奶本来就讨厌他,把外侄孙女儿送给我,不就是为了压制须问么!
    噗!余岳风一口酒刚喂到嘴里便喷了出来,忙拿了手帕擦了:梁锦兄,你这你这真是让人猝不及防啊
    是啊是啊梁锦!之前你还对这男妻嗤之以鼻,怎么现下还为了他不愿意纳妾!余岳阳急吼吼的问,心里压不住一万个好奇。
    这事儿按道理也确实跟他有点百转千回的干系。到底现在大家也算了同道中人。只是他这才刚回过味儿来这么多年傅成待他的心思,也刚琢磨出了点儿自己的情意,怎么梁锦倒是变化得这样快!
    梁锦站起来,遥望湖岸,吟了一句:情始无来处,恨终有归期
    不瞒你们,我梁锦身边围着的姑娘,哪个不是美貌青春?我们都是风月场呆惯了的弟兄。可到今日,我才体会什么是情能蚀骨。
    这派坦然使傅成为之震动,他自认可比梁锦情深,却不知有没有他那样的鸿运。
    别了梁锦,三人正准备各自回家,傅成拱手对余岳风说:岳风先回去罢,让岳阳坐我的车,我有事找他,一会儿我再送他回你们家。
    能有什么事找他商量?余岳阳隐约知道,余岳风也猜出来了,一甩衣袖,似有不满:我先走了!
    余岳阳坐在车里,也不敢去看傅成,欢场烟花里厮混这么久,见过那么多风华绝色的姑娘,他还从没有一次像今日这般紧张。
    一颗心似要蹦到嗓子眼儿,他忙咽咽唾沫,誓要把这个心还压回肚子里。
    他向来是个沉不住气的,傅成分明说找他有事,这一时三刻都过去了,傅成也不说话,倒教他压不住性子,懦懦的先开口:你叫我什么事?
    没事。傅成也不掩饰: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么?
    这就倒打一耙了,弄得像是余岳阳留下了他!余岳阳心里不服。梗着脖子,装得趾高气扬的:是你找我有事的!你要没什么说的我就下车了!扯起嗓子喊外面的小厮:停车!
    马一停,他提起衣摆就要掀帘子往下跳,心里却十二个不愿意,连连叫嚣着:快留我啊快留我啊!
    好好好!是我有话跟你说,你且先坐下!傅成扯住他的手,又往外喊:走着!
    那小厮是个识趣的,憋了半天也终于忍不住恭敬的问一句:少爷,您只说不回府,也没说去哪儿啊?您说个地儿,也让小人心里知道个方向。
    也实在是没个地方去,傅成只好说:你就兜着圈子溜达罢,我说回家咱们再回去!
    听他这话,余岳阳心里也有个五六分的算计了。也是害怕,有的话不说,哪怕心里猜着了,是另外一番景象,要是说出口,就无法回头了。
    第16章
    接人
    可辅成跟提刀要人命似的,非要一字一句的说:我跟你也是打小就认识的情分
    是是是余岳阳一听到情分两个字就只剩下慌张,口不择言忙着打断他。
    你听我说完!傅成微怒,又泄口气:到今日我对你
    这天真是越来越热了哈?我今儿穿得多些,是觉着有点热,你热不热?
    余岳阳是真觉得热,还憋得胸闷,一看傅成的脸色,忙讪笑着:我是真的唔唔原来是傅成倾身过去,两手紧紧捉住他的两个手腕子,把他吻住了!
    嘴唇贴着嘴唇,鼻子架着鼻子,眼睛对着眼睛。余岳阳瞪着个大眼,看眼前的人,连该推开他都忘了
    连带着,也忘了喘气儿,刚想起来,张开嘴巴准备吸一口气,傅成的舌/头却滑了进来,一条湿软温暖的舌/头,却像条蛇一样有劲儿,在他的嘴巴里乱窜着,要去勾他的舌/头!
    余岳阳小小个嘴巴里,躲也没处躲,逃也没地儿逃,生生被他的舌/头纠缠到一起。
    这可是他第一次亲嘴儿呢!家里的丫鬟,外头的娼/妓,他都没亲过。原来亲嘴儿是这种感觉湿湿的,滑滑的,飘飘然要倒下去的。
    还好没倒,挺到了傅成的嘴离开他,鼻尖蹭着他的鼻尖,手掌贴着他的脸,用大拇指轻柔的摩挲着,两个眸子直勾勾的看着他:到今日,我对你,你懂么?
    这下余岳阳安静了,没了平日里的张扬跋扈,静静的的趟在他的手掌里,木然的点点头。
    傅成轻笑着,去亲吻一下他的眉骨,柔声细语的跟他说:你别怕,等明年秋闱我中了举,就去你家提亲。
    想都没想,余岳阳就开口打击他:我爹不会同意的!你就是考了状元他也不会同意
    傅成又摩挲着他的嘴唇,温柔而坚定的说:去一次不同意,我就去两次,两次不同意,我就去三次总有一天,等我们年纪都大了,他会同意的。
    那为什么不是我去你家提亲?娶你过门?余岳阳刚回过神来,琢磨出点不对味儿。
    傅成哄他:我去你家提亲,我父亲若打我,我是不怕的。可你来提亲,你父亲打你板子,你受得住么?
    受不住,我父亲打我是真狠呀!跟我不是他亲儿子似的,都是照着要绝后的架势打!可不,从前每次挨了打,都在家里痛哭流涕好几天,每次央告着傅成去给他买齐芳斋的八宝糕,那时不知道为什么,都是齐芳斋的八宝糕,可傅成买来的最有滋味儿。
    这就是了,从今后,你的板子我替你挨了,你的苦也我替你受了,可不是我去你家提亲么
    这话叫余岳阳一时找不着错处反驳,呆呆的把脸埋在他颈上,细想了一会儿,又怯生生的问:那以后,以后我们是不是要做那种事啊?
    他一说话,把热气儿吹在傅成脖子上,痒痒的,傅成抱紧了他,让他紧贴在自己身上,明知故问:哪种事?
    这人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余岳阳怀疑他是装的,又拿不着证据,又怕他是真不明白:就,就是那种事嘛
    你说的哪种事?我听不明白。傅成说得理直气壮,手上的动作也是理直气壮,握着膀子把余岳阳捉起来,提到自己腿上,马车晃晃悠悠,余岳阳险些摔下去,本能去搂着他的脖子。
    这下可不好意思了,余岳阳脸红了一大半,怕傅成看见,干脆把脸又埋他肩上去,假装和他一样镇定自若的说:夫妻间行/房之事咯,你不知道?
    傅成被他噎了一句,一时竟不知道怎么说。便挺/着下/身去贴着他的腿。
    你说梁锦跟何家那个庶子,有没有行/房?
    这话他早就想问,可不好直接去问梁锦,又不能去问大哥,现下可算是找着个可以讨论的人,就想知道,人家有没有做,是什么滋味
    傅成突然使劲儿,把他并着的腿掰开,分别放在自己两个腿上,掐着腰把他贴近了,喘着气儿去吻他,边吻边囫囵着说:余大少爷,你有空管别人,还是管管我罢!
    □□的,在大街上,在马车里,外头还有个小厮
    余岳阳把脸深深埋在傅成的颈窝里,不去看,也不用管,一切都交付给傅成。
    好半天,傅成有些费力的从被他贴着的怀里掏出一张手帕,把他的肩掰开,去替他擦衣服的污脏。
    到底还是大庭广众的,就怕小厮猝不及防一挑帘子。两人赶紧整理了衣裳,余岳阳又坐回原来的位置。一时间又静默得有些尴尬,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噗~一声,都笑出来。
    这笑声竟是止不住,越笑越开怀,越笑越放纵,从马车里传出来,合着风里的杏花,飘飘洒洒落了满城。
    梁锦纳谭青瑶为妾,虽未宴请亲友,那也是同大婚一样,全府上下张灯结彩。
    就因着老太夫人说了,不能委屈了青瑶,名分她就算是妾,也是贵妾,实际里,她是要替梁家传宗接代的,日后也要接了李氏的担子,学着管这府中上下大小事宜。
    李氏就是打头一个头疼的,这位姑娘平日里娇滴滴羞怯怯的,可那一双眼睛,看着就不实在。又是老太夫人那一头的,虽说是妾,可日后恐怕是要踩在何须问头上去。
    想着就不得不嘱咐梁锦几句:锦儿,你今日娶妾,娘不顾你忙,叫了你来,是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梁锦才不忙呢,张罗的事不归他管。猜想娶妾之后父亲怕是要问他的学文,便压着自己在屋子里看了半晌的书。
    一等事宜皆不用孩儿操心,孩儿不忙。母亲有事尽管吩咐。
    李氏思量再三,像是自嘲一般笑:你奶奶要是知道我今日跟你说的话,恐怕也是要叫我去祖宗祠堂跪上两个时辰的。
    说着从上座走到梁锦面前:可娘不得不说!须问他自打到了咱们家,何大人只客套着过问过你父亲几句,何家夫人同我在外面宴席见了,也只一个劲儿套近乎。看样子,他们是不会管须问死活的
    她这么一说,让梁锦不得不挺直了腰端正好认真继续听。
    锦儿,你是我生的,没有人比我这个做娘的知道你,他人看你平日里是个纨绔子弟不思进取,可娘知道你聪明,平日里稍看两眼书就能同你父亲对答如流,他日,你必定是要入仕为官,到那时,须问怎么办?
    梁锦叫她一番话说得懵了,他还未想着这么远。就算将来为官做宰,何须问也是他三书六礼的正妻啊。
    唉!李氏见他不开窍,直叹气:娘是说你是终究要替梁家传宗接代的,可是,只用传宗接代!你明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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