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玄祯走上前,大哥身上柔和的气味让凝重的气氛略微缓和了一些,语气温柔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帮阿筱挺过这次危机才对吧?小雨你难道要让这样状态的阿筱强撑着去舞台上唱歌跳舞吗?你真的觉得让连声音都快发不出来的阿筱去唱歌是对他好吗?
    林溯雨浑身一震,下意识攥紧了放在身侧的手。
    看林溯雨有所动摇,朱玄祯继续道:如果阿筱这次不唱歌的话,也许还会引起大家的同情和关注。但如果他唱了却效果极差,你觉得节目播出去以后阿筱会被观众怎么看待?会不会骂阿筱不努力,基本功差还要舞台划水,毁舞台效果?阿筱脸皮这么薄的一个人,他能受得了?
    虽然早知道当璀璨的大哥必然不可能只会这么人畜无害地温柔微笑,但一直在旁观不吭声的朱玄祯一上来就直戳人死穴,如此精准而快速,这样审时度势的能力还是让游弋感觉到了敬佩。
    要知道朱玄祯认识罗筱和林溯雨也不过这么几天时间,却已经相当明了林溯雨的弱点在哪里,每一句都是从罗筱的角度出发替罗筱考虑,说话漂亮得简直无懈可击。
    他会好起来的,他会上舞台的。林溯雨喃喃道,本来有些迟疑的态度在把这句话重复了两次后,又转为坚决。
    这不是能以你意志为转移的事。朱玄祯柔声道,看小少年眼睛通红一副随时都可能哭出来的样子,他小心地摸了摸少年软软的金发,接受现实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有这份心意就足够了。让所有人等着某一个人状态好转才开始干活,甚至我们都不知道他能不能好转,这就显得有些赖皮了,对吧?
    停了会儿,他才轻声道:而且,阿筱现在需要你啊。
    高,实在是高。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游弋简直想给朱玄祯鼓鼓掌。
    阿霖这脑缺真应该和人朱玄祯学学算了,阿霖和阿溯不对盘,朱玄祯能做的事,阿霖去做的效果未必能有这么好。
    大概阿霖是清楚这一点,所以才用了这么不客气的方式和阿溯硬碰硬吧
    只是游弋也没想到,平时看着没心没肺、笑容单纯又干净的林溯雨,竟然说得出这样堪称恶毒的话,这让游弋心里也是一怵,下意识去望朱玄祯。
    朱玄祯的脸色看不出喜恶,璀璨家的大哥极少会流露出其他多余的情绪,但游弋却是猜出了此刻他的想法。
    回去必须得劝小凤儿和河泽离这个危险分子远一点
    朱玄祯只觉得内心发寒,被小少年空洞的眼睛盯着看时,连他都感觉到了手臂上在爆鸡皮疙瘩。
    之前因为陆正霖的话太过含糊,他回去只是口头提醒了一下骆河泽,看骆河泽不听他的仍是隔三差五找林溯雨玩儿,后来连闵凤琦对林溯雨印象也不错,想着骆河泽平时极少跟别的同龄人一起玩,就算林溯雨身上有什么毛病,一个才十六岁的小孩子估计也不会惹出什么麻烦,便也默许了,不再去管这件事。
    现在看来,这孩子着实太过偏执简直是到了不顾一切的地步了。
    那我现在去喊医生过来,阿筱这状况放着不管肯定不行
    虽然大家都清楚,如果医生过来,罗筱在这个节目大概也走到尽头了,本来就是百人混战、极容易被淹没在人潮中的模式,第一个舞台就没有露脸,像罗筱这样没有后台又没有金钱的个人练习生,淘汰出局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哪怕相识的时间并不久,此时的朱玄祯依然感觉到了淡淡的悲伤并不是说与罗筱的感情有多好,更多只是兔死狐悲的戚戚然罢了。
    就在朱玄祯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听到林溯雨冷淡道:我说了的吧,为了筱筱的心愿我做什么都愿意如果你现在去喊医生过来,我接下来会干出什么事我不敢保证。
    小少年粲然一笑:我有至少十种方法让比赛暂停,要死大家一起死,谁也别想好过谁想牺牲筱筱,我就拉谁下水,我说到做到。
    握在门把上的手,一下子便顿住了。
    第99章
    林溯雨, 我警告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等等, 阿溯, 再怎么样这也太过了,你不能迁怒到别人身上啊, 发生这种事谁也不想的!
    嗡嗡嗡。
    仿佛有无数只虫子在耳边狂乱地飞舞,伴随着身体上几乎难以继续忍受的疼痛感一同袭来。
    别说了,溯雨, 他不上舞台就是了
    都是他不好, 所以不要再说了
    连好友单薄的背脊此时在他眼中都模糊成了重影,疼得只恨不得自己能立即昏厥过去的罗筱努力了好几次,喉咙中依然半点动静也没有,只有仿佛真空一般令人崩溃的沉寂。
    连意识都开始涣散的罗筱甚至连伸手拉一把好友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时而清醒时而混沌的状态让那些萦绕在周身的争吵都显得缥缈遥远起来, 仿佛接收不良的电波一般,断断续续地传入他的耳中。
    林!溯!雨!你不要逼我把你绑在这里绑到公演结束!弋哥去拿麻绳过来, 我来绑, 出问题算我的!
    好了不要吵了, 大家各退一步行不行?老柯现在没过来是吧,让他去问问节目组能不能把我们组的顺序往后调,让后面组的先上。如果等最后一个节目阿筱还是没法上台,我架着他上去跳舞, 行不行?你说行不行?
    调演出顺序真的是极限了!阿筱这个状态我看着都害怕, 小雨你真的要逼他上去跳?
    被朱玄祯这么一提醒, 林溯雨才恢复了些许清醒, 下意识回身去看罗筱
    好友此时虚弱的神色极为可怜,本就泛着青的嘴唇现在有了向紫发展的趋势,无力地阖着眼皮靠墙轻微地喘着气,仿佛一根枯萎的稻草,随时都可能被寒风吹走,然后消失不见。
    这种不妙感让他心头猛地一跳,有些崩坏的理智迅速归位。
    他蹲下身,罗筱极为吃力地伸手,指尖揪住他的衣角,缓慢地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林溯雨自然是清楚的。
    他眼圈顿时红了,一把抱紧罗筱,轻柔地拍着好友被墙砖映得冰凉的背,语气温柔道:没事的,筱筱,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觉得内疚一定可以上舞台的,我答应过你的没事的,没事的,筱筱冷静下来,别害怕
    被林溯雨这么紧紧地抱着,罗筱自然感受得到好友此时身体正在发抖,仿佛绝望边缘、已经等不到明天太阳的垂死之人在用尽最后的气力拥抱着注定盛开不了的花朵。
    明明上不了舞台的人是罗筱,林溯雨却恐慌得仿佛即将溺水身亡的人死死地抱着最后的救命稻草,刚才以一对三的气势在此刻碎裂得近似一地玻璃碎块,被罗筱眼中的放弃与释然碾压成再也无法拼合的齑粉。
    别放弃啊,还有希望的他的语气既痛苦又绝望,一向淡定得仿佛天崩地裂也不放在心上的少年红着眼哽咽道,为什么要去考虑其他的人的想法啊,为什么啊上舞台是你的心愿啊,不要去考虑别人的感受,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替你把事情解决掉给你铺好路的啊求求你自私一点
    我都已经答应你不买水军也不去营销了,也做好这场舞台结束就跟你一起回家见小姨的打算了为什么,为什么连上舞台这种心愿我都没办法帮上一点忙
    我只想要你开心啊,如果连让你觉得开心都做不到的话,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啊
    少年悲恸的痛号在室内来回震荡着,眼眶干涩得流不出泪来,眼睛却赤红一片,仿佛要渗出血泪一般。
    很想摸着林溯雨的头发安慰安慰他,但光是刚才摇头的动作就已经耗尽了罗筱的全部精力,本就已在断崖边缘的意识再度模糊了起来。
    不是的,你不用非要让我觉得开心。
    跟你在一起就很开心,所以,不用再替我做别的事了。
    溯雨,别哭
    别哭。
    我没哭。
    尚且年幼的好友垂下头,手指碰在一起软软地蹭了蹭,怯怯道。
    散落在地上的小学课本中,一张被撕成两片残纸的满分试卷格外清晰。
    脸颊上明显被掌掴出的红肿还没消散,好友却仿若未觉,琉璃一般的眼睛中盛满了不安,小心翼翼道:其实是哭了,对不起吵到你了吗?
    他想回答没有,但嗓子却依然像被破布堵得严严实实,半点声音也说不出来。
    因为害怕,他的身体还在无法自控地发抖,脚下被摔在地上的水杯四分五裂地凝固在清水上,像是镌刻在石碑上化为永恒的悲剧。
    林溯雨看到他的眼神落在考卷上,下意识用脚把那还鲜红的100踩住:这次考得比你好,他打我也是应该的我、我下次不会再考这么高的分数了
    不,那个人只是找借口打你而已。
    下次你算了分刚好卡在60,也会用养你这种只能考及格分数的废物有什么用的理由再打你一顿的。
    别别抛弃我,好吗?
    手被这么轻轻地拉住了,还带着软糯包子脸的林溯雨瑟缩了一下,下意识仰起脸,以讨好的模样乞求道:我不会抢小姨和姨爹的,所以不要赶我走好不好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到底是为的什么,会说出这种话啊
    有筱筱在的话,迟早有一天会把你扔掉的。有自己的亲儿子在,还有什么必要养你这个没血缘关系的白眼狼啊~
    筱筱不要跟他玩了,他是来抢你爸妈的,把你爸妈抢走了,你爸妈就不要你咯~哎,怎么哭了啊,哎哟哟,哭得好伤心喔啧啧,现在小孩子真娇气,一点都经不起逗
    啊,是了,这种话好像那个时候听到的并不少,过年回亲戚家串门拜年之时尤为属于重灾区。
    因为实在是厌恶到了骨子里,所以连带着把它们一起和人生中最讨厌的人埋在了记忆的最深处,直到自以为遗忘了为止。
    只是他刻意逼着自己去清空记忆,林溯雨却仿佛是记在了心上,连着其他人的闲言碎语一起在心头一笔一划地刻下了痕迹。
    十六岁的林溯雨可以若无其事地假装什么事都不曾发生,但尚且还是小小一个软团子的林溯雨却是不可能把所有心情都死死捂在心底的。
    正如同现在发不出任何声音的罗筱一样,那时候面对林溯雨的哀求,年幼的罗筱也迷茫得不知道应当说什么才好。
    实在是太小了,他不明白寄人篱下意味着什么,更不明白在风雨飘摇中孤身一人,因为怕黑一晚上不敢入睡的小孩子在终于等到第一只愿意对他伸出的手时,是怀了什么样的心思去牢牢抓紧。
    他只依稀记得,从那一天开始,林溯雨就没有了喜欢的东西,自然也没有了讨厌的东西。
    但,为什么会再想起来这一天呢?
    听到门把转动的声音,他的神经蓦地绷紧了。
    听到母亲罗芷的声音时,罗筱只觉得尖叫声在喉咙里压抑着,仿佛在土中拱动的幼苗,随时都可能破土而出。
    别,妈,别进来!
    在他满是惊惧的瞳孔中,门把被缓缓地按下
    咔哒咔哒,传来了门被锁上的声音。
    你们在搞什么啊?
    门外的少年抱怨道,听声音是刚结束了舞台的岑星光。
    几个人才想起来自己是占着公共洗手间吵架,虽然这个洗手间位置偏远,但偶尔也是会有人过来的。
    朱玄祯是最后一个进来的,看到罗筱这状态以后,下意识锁了门他知道罗筱要强又脸皮薄,想起来自家老幺章栖濂也是这个性格,觉得罗筱一定不希望自己这样子被太多人看到,没多想就把门给锁上了。
    结果现在就把无关的吃瓜群众关在外头了。
    听到砰砰的敲门声,朱玄祯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正常:不好意思,人满了。
    门外的少年喔了一声。
    门内几个人屏住了呼吸,清晰地听到岑星光的小声嘀咕:啥玩意儿啊,上个厕所还把厕所门给锁上,这么偏的地方还能人满了?哎哟我的妈,不会是在厕所里不可描述吧?
    陆正霖:
    游弋:
    朱玄祯:
    咦,不对啊?岑星光突然提高了嗓门,里头的是朱玄祯不?
    此时也由不得朱玄祯否认了,他的声音很有特色,着实好认,只能一脸憋屈地应下来:对,我是。
    大哥,你不晓得柴姐找你找疯了吗?等等,跟你在一起的不会是游弋和陆正霖吧?我的天,你们不看手机的吗,柴姐都快把电话给砸了,没剩几个组就要轮到你们了,你们在搞啥啊?
    几个人一愣,陆正霖举起空空的两只手表示自己没带手机出来,朱玄祯则是看着手机上几十个未接电话开始流汗。
    刚才的气氛太紧张了,他竟然连柯顾宁都忘了通知,估计柯顾宁现在一个人无助地坐在后场,面对着队友集体消失的现状,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我知道了可以麻烦你回去跟柴姐说一声,把我们的节目顺序往后调吗?
    哈?
    不知道岑星光脑补了些什么东西,在让人心慌的长久沉默以后,他长叹了一口气:哎,我说你们,舞台前都这么激烈的吗小心身体啊。厕所不干净,你们自己注意卫生吧需要我送点酒精洗手液过来吗?
    哭笑不得地把满脑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岑星光送走了,游弋小声问道:现在怎么办?我怎么感觉阿溯是魔怔了?
    林溯雨从刚才开始就跟傻了一样,一直抱着罗筱连声哀求着,那样子不像鼓励罗筱,反而更像是在给自己一个撑下去的理由仿佛一旦罗筱坚持不下去了,他就也随之垮了,如同离开蒲公英的飞絮在等不到风的绝望中被泥土彻底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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